第十四章

湖前的空地上，孙悟空正和太一切磋。

        面对着云淡风轻的太一，孙悟空紧了紧握着金箍棒的手，紧张中又带着浓浓的战意，眼神火热，表情郑重。

        阿鲤下半身浸在水里，面前放了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水果，她懒散地趴在凸起的石头上，一手撑着头，脸微微鼓动，里面塞满了吃的，像只藏食的小松鼠。

        此时，风来，树叶沙沙作响，孙悟空率先动了，棒影闪动，看不清真假，瞬间就扑到太一面前，气势汹汹。

        太一迅速抬手一抓，将隐在其中的真正金箍棒握住，接着借着冲力往右侧方一拉，朝着孙悟空的腰就是一踹。

        孙悟空及时躲开，嘴角轻微抽搐起来，这力道可是不轻啊，师父是对他有什么意见吗？

        太一见一脚踹空了，朝孙悟空一笑，继续和他对打。不同于原来的指点，这次似乎打算来次堂堂正正的对决，所以太一在用了三分力之时并未留情。

        阿鲤边吃边看，发现孙悟空实力又有所长进，可以和压制实力的太一打个平手了，只是后继力不足，时间一长便露出败相。

        最后，孙悟空被太一一巴掌拍飞，重重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来，他撑起身体咳了几声，满身灰尘，毛发上都灰扑扑的一片。

        阿鲤同情地对孙悟空投去一瞥，把他爱吃的水果放在最显眼的地方，犒劳犒劳他。

        “长进不少。”太一面露赞赏说，本想上去拉一把，但看看他身上那么脏，还是催着他去清洗一番。

        太一赶走孙悟空后，走到阿鲤面前，弹了弹她的额头，“有学习到吗？”对于女儿他虽然有些纵容，但某些方面那是马虎不得的，特别是自保能力绝对要有。

        “爹爹！”阿鲤抱住他的胳膊，“当然有学到，等我变为人形了就跟你打，就是，就是别像师兄那么惨。”她看着太一，小心翼翼地说，对变不变人还是抱有很大的怨念。

        身为始作俑者之一的太一没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阿鲤则又问起了去花果山的事，事先答应好他们每十年让他们去一趟，也亏她能待了这么长时间了，越来越佩服自己。

        哪吒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自那次见面之后就再未碰到过他。阿鲤也问过太一，可他就是不说，只说不用担心，似乎是和某位有什么协定，现在只希望哪吒能告诉他们原因了。

        “可以，我正巧也要上去一段时间，记得别偷懒。”太一着重叮嘱她，“我会让悟空看着你的。”对于大徒弟，他还是很满意的，天赋高，也够努力。

        “知道啦，我会乖的。”阿鲤举起手，做出保证。没过多久，就被打脸。

        不知为何，花果山今天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隐隐带着几分沉重感，孙悟空收敛了面上的沉重感，从云头上落下，阿鲤紧随其后。

        哀哀戚戚的哭声传来，猴子们正围着被鲜花簇拥着的猴长老，他安详地闭着眼睛，神情放松，似乎才刚刚睡着，但其毫无生机可言。

        “大王！”猴长老的接班人猴一红着眼眶走过来，领着他们穿过空出的小路，停在猴长老遗体前，它跪下，对孙悟空道：“长老也许是察觉到自己身体快不行了，一直在等您回来，可惜他没等到就走了。”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崇敬和怀念。

        孙悟空看着猴长老，袖袍底下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弯下身，握住猴长老那冰凉苍老的手，眼里聚集起几分湿意，“是我回来晚了，我怎么就没想到。”没想到他的寿命不同于自己，生老病死，他们逃脱不开。

        “长老走的时候虽然有些失望，但也很安心。”猴一抬头看向孙悟空，“大王您不要太伤心，猴长老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他劝慰道，结果自己反而忍不住，呜咽着哭了起来。

        孙悟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酸涩，他拍拍猴一的肩膀，喉咙里像堵着什么。他似乎想到什么，放下猴长老的手，拉着阿鲤就腾空飞起。

        “我去地府一趟。”孙悟空留下这句话，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他们如果要进地府，就得从鬼关门进去，穿过黄泉路，渡过忘川河便可，但他们不是死魂，船夫有可能不让他们上渡船，所以还是见机行事。

        这里的天空呈一种暗红色，月亮惨淡地挂在上面，云层厚重，倍显压抑。几个脸带迷茫的魂魄，从他们身边飘过，受着指引朝忘川河边飘去。

        阿鲤紧张地拽紧了孙悟空的衣服，心情忐忑地跟在他身后。

        孙悟空看了看阿鲤，拍拍她的头，干脆握住她的手，将她牢牢带在身侧，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一片火红的花海占据了他们的视线，彼岸花无风自动，摇曳生姿，妖冶灿烂，一直开到尽头，这是黄泉路上的引路花。花开开彼岸，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阿鲤回忆着传说，感慨地叹了口气。

        一条小路从花海中破开，孙悟空和阿鲤走了上去，他们看到，有的魂魄因为不小心碰到了彼岸花，迷失在其中，他们脸上泪痕斑斑，似乎忆起了什么。

        见状，他俩赶紧走完这段路程，来到忘川河边。

        一艘破烂的小船上，摆渡人穿着斗篷戴着斗笠，面容看不大清，手中的船桨黑黢黢的，还损了好几处，也不知用了多久。

        魂魄们有序地上了船，摆渡人看到不属于地府的他们，眉头一皱，声音沙哑道：“阴曹地府，生人勿近。”他目光扫了一鱼一猴，又加了句：“动物也不行。”

        话音刚落，阿鲤挣脱孙悟空的手，壮着胆子拿剑横在摆渡人脖子上，语气恶劣道：“不让我们上船你的命可就没了。”动物这一词戳中了她的伤疤，对付这种人，必须来硬的。

        孙悟空还没动作，也没料到她这么凶残，直接上去把摆渡人给架住了。不得不说，这个方法快捷有效。

        无奈之下，摆渡人只好让两人上了船，那些魂魄皆是目瞪口呆地打量着他们，眼神崇拜。

        忘川河里，水波翻涌，无数只透明的手从其中伸出，面容狰狞，不甘和怨怒的嘶吼声从他们嘴中发出，那拼命的姿态似是想要挣脱河水的束缚。

        “千万不要掉到水里，不然就会和他们一样，永远的待在忘川河中，无法转世。”摆渡人撑着桨，提醒道。

        阿鲤边挪到孙悟空身边，边瞪着那双越来越近的手，没发现自己都快坐进他怀里了。

        孙悟空扣住阿鲤的双肩，将她拉到怀中，略有些冰凉的背部紧紧贴着他的温暖的胸膛，他从耳中掏出金箍棒，对着忘川河中争先恐后往上挣扎的恶鬼们就是一砸。

        忘川河从上至下被分为两半，激起的水浪打在船上，整个船身差点因此沉了，阿鲤及时地拿出伞，为他俩挡下扑过来的水。魂魄们则没那么好运了，被忘川水一打，都感受到一股阴凉的气息在乱窜。不过水中的恶鬼们都不见踪影了，看来是怕了这一棒。

        摆渡人眼神沉沉地怒视着孙悟空好半晌，憋着气摆动着船桨，快速划到岸边。

        “赶紧走！”全部都下船后，摆渡人嫌弃地挥挥手，很快便只剩下一个小影子在他们视线中远去。

        前面就只有一条路了，走到尽头是一扇大石门，黝黑的石门像是被烟熏过的一样，显得狰狞诡异，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阴曹地府”四个大字，里面黑黢黢一片，看不到其中情景。

        “尔等是何人？”正当他们要进去时，一个粗哑的声音从门内传来，一双眼睛泛着幽绿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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