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离开地府，蔚蓝的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鼻尖吸进的是清新的空气，鸟语花香，映入眼帘的绿色，让人精神放松。

        秦广王有些恍然，他所处的环境一直都是黑暗压抑，甚至充满着负面情绪，就算他在森罗殿种了几株植物也必须得用灵力养着，不然完全活不下去。一般情况下，他很少离开地府，所以就算知道人间的变化，总是没有亲眼看到来得震撼。

        他轻笑一声，赶至南天门，四大天王不敢拦他，忙将他迎进去。

        “可是有事禀报陛下？”持国天王好奇道，秦广王行色匆匆，不像是件小事。

        秦广王点头，不欲多说，正要前去凌霄殿时，太白金星甩着拂尘拦在他面前，他发须皆白，看上去很和蔼。

        太白金星把秦广王拉到一边，看了看朝这边望来的四大天王，掩嘴重重地咳了咳，他们立马端正身形，不敢乱看，他这才同秦广王道：“陛下在药园，正等着您过去呢。”

        秦广王熟门熟路地越过巍峨大气、霞光万丈、瑞气喷薄而出的灵霄宝殿，朝着正后方的药园走去。

        药园被独立开辟出一方天地，这里更像是人间的农田，褐色的土地上种植各式各样的草药物。身着简朴农衣、戴着斗笠的玉帝正弯着腰除草，听到脚步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转过身，朝秦广王颔首，算是打声招呼。

        玉帝有张国字脸，眉毛很浓，胡须留的很长，眼神平和，他把锄头放下，朝一边的亭子走去，秦广王跟随在后，态度恭敬。

        “地府可还好？”玉帝挽起袖子，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端起石桌上的酒樽，饮了一口，甘甜的味道在口腔中散开，他的眼睛不由眯了起来。

        “还好，就是有一事需要陛下您做决定。”秦广王不清楚这位神通广大的陛下知不知道在地府发生的事，但身为地府管理者，该说的还是要说。

        玉帝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秦广王瞬时收敛了心中的种种想法，把孙悟空来到地府所做所为和生死簿上没有他的名字之事，说与他听。

        “确定他是那只石猴？”玉帝沉默了一下，慢悠悠道，表情依旧温和，让人看不懂他的想法。

        “确定，当时他出世的时候动静很大，我还看了看生死簿，上面明明写着，天生石猴，寿三百四十二岁。”秦广王犹豫了下，道：“不是...”他话没说完，就被玉帝抬手止住。

        “你知道孕育他的那块石头是何物？”玉帝嘴角含笑，见秦广王摇头，他道：“那是女娲娘娘补天时，遗落下来的一块五彩石，况，他天赋极高，如今已成就仙体。”他的语气中含着几分赞赏。

        “可...可他不是没有入仙籍，为何名字却从生死簿上消了去？”秦广王很是疑惑，而且就算如此，他的寿命也不会超过三百四十二岁。

        “你看这药园如何？”玉帝指了指被他打理得很好的园子，尽管面积不大，但都是他一点一点种下的。

        秦广王一愣，嘴里下意识道：“陛下您亲手种的自然好。”他并不是拍马屁，起初很诧异玉帝为何要弄一个药园，而且这药采下来不一定用得上，本以为是一时兴起，却没想到坚持了这么久，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何要弄个药园而不是其他的。

        “这个药园，朕用了一千七百五十年才慢慢学会播种、施肥，怎么会让它败在自己手中。既然坚持了，便要做下去。”玉帝似感叹般的说道，手指摩挲着酒樽上的纹络，他的目光毫无落处，偏偏又带着几分凌厉。

        秦广王心里顿时一个咯噔，他记得，玉帝自幼修持，历经一千七百五十劫，每一劫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年。虽说事实上，过的劫数是用一件法宝将时间从感知上放大化，所以也是实实在在经历过，这等毅力常人难有。

        而玉帝说，药园他花了一千七百五十年打理，不正是应了劫数？秦广王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作何表示，隐约觉得他意有所指。

        玉帝见他低头不语，轻声一笑，意味不明，又提起了孙悟空的事，“他的话，暂时按下不动，花果山我已经派人注意了。”他声音放低，似是自言自语，“还不是时候啊。”他手一用力，酒樽化为齑粉飘散在空气中，目光望向遥远的天际，幽深难测。

        听到这一切的秦广王背后冷汗都要冒出来了，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越来越觉得这是对他的警告，想来地府的一切玉帝也都知道。心里苦笑，却知不得不随着他的意愿做事。

        玉帝像是才回神，搓掉手中残余的粉末，起身，向亭外走了几步，顿住，声音淡下：“你回去吧。”十殿阎罗，事务各有分工，秦广王性子耿直却并不迂腐，他说的已经够多了，至于那只猴子，现在还不是时候。

        “是。”秦广王艰难道，被太白金星送出南天门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他步履缓慢，心事重重。

        太白金星看了他好几眼，欲言又止，秦广王朝他摇头，驾云离开。他站在原地许久，赶走过来探听情况的持国天王，叹了叹气朝兜率宫飞去。

        花果山此时摆脱了之前的悲伤，得知猴长老很有可能投胎回猴群的猴子们一个个都十分兴奋，互相探听哪家怀了孕快要生了。现在他们正围着刚生的小猴子身边，不停地抓耳朵，就是不敢碰。可以说，猴长老的地位在猴群中是无法撼动的。

        阿鲤坐在高高的石头上，鱼尾巴轻轻晃动，她目光落在孙悟空身上，他此时正抱着浑身湿漉漉的小猴子，姿势笨拙，却出乎意料的温柔。

        “其实师兄的确很温柔啊。”阿鲤低声喃喃道，想起从相遇后到现在，虽然一开始总喜欢逗她，但后来就一直宠她纵容着她了，怪不得有同门羡慕别的门派都有师兄呢。

        安抚好激动的猴子猴孙，孙悟空抱着小猴子来到阿鲤身边，手指被小小的他紧紧握在手中。

        “真的是猴长老吗？”阿鲤打量着小猴子，他此刻睡得正熟，整张脸红彤彤皱巴巴的，完全没有猴长老的影子。

        他点了点头，小猴子的尾巴还很短小，阿鲤伸手拉了拉，看向孙悟空，疑惑道：“师兄，你有尾巴吗？”最开始的时候，他就一直穿着衣服，所以她也没见过他的尾巴。

        孙悟空脸上浮现出一丝暗红，阿鲤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犹犹豫豫道：“有。”他往后挪了挪，似是在闪避阿鲤火热的视线。

        “让我看一看！”阿鲤好奇地朝他身后瞄，一手还拽住了他的袖袍不放，兴致勃勃道。

        “师妹，不要闹！”孙悟空也是无奈，他抱着小猴子，根本就不好躲，连忙转移话题道：“帮我给他取个名吧。”

        阿鲤哼哼几声，暂时放过他，等回去之后一定要他给自己看看。至于名字，她想了想，道：“安邦定国，孙邦怎样？”花果山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国家了，猴长老做的贡献，也不为过。

        “好，以后你就是孙邦了。”他暗暗瞥了像是在发呆的阿鲤一眼，自以为没事的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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