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诅咒童话03

窗外的光线阴沉沉的，连带着卧室的气氛也很压抑。

        何蓝蓝没有开灯，坐在床上巡视了一圈自己的宝贝玩具，确认都到齐后才拍着手开始说话。

        “今天的第一个故事，是白雪公主。”

        “很久很久以前，在遥远的国度里住着国王和王后，他们诞下了一名女婴，皮肤白得像雪，脸颊红似苹果，头发乌黑柔顺……”

        小女孩稚嫩的声音游荡在房间内，白唐毫无听故事的兴趣，凭借着眼睛余光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这大概是何蓝蓝的卧室，装扮得十分梦幻，白色的公主床，粉色的床帘，还有个小小的梳妆台，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护肤品。

        他靠在两个玩偶中间，左边还是之前碰到的玩具狗，右边是个戴眼镜的胡子大叔，就在他疯狂打量的期间，脑海里倏然冒出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胡老师，你来了啊，蓝蓝等你很久了。”温柔的女声响起。

        胡老师挺着大肚子微微颔首，推开卧室门。

        坐在书桌前的小女孩讶异地回过头：“胡、胡老师……”她低着头，声音很小，像是惧怕着什么。

        胡老师笑眯眯地把门反锁，走向书桌，一把将小女孩抱起，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蓝蓝乖，让老师看看，你今天的数学作业完成得怎么样了？”

        小女孩略微不适地扭动了一下身体试图挣脱，但男人一手锢着她的腰不让她动弹，另一只手摸着她的大腿，还故意放低声音逗弄她：“怎么？大了，反而不跟老师亲近了？”

        ……

        男人猥琐至极的嘴脸与小女孩无力反抗的姿态形成鲜明对比，白唐恶心得想要干呕，却只能硬生生憋着，憋得脸都隐隐泛白。

        好一会儿才缓缓平复下来，等冷静后他才敏锐发现了不对之处。

        一次还能说是巧合，可这是第二次他看到何蓝蓝的记忆了，而且都是在触碰玩偶之后发生的事，难不成……何蓝蓝把自己的记忆封存在玩偶中了？

        正在白唐沉着脸思考着可能性的同时，何蓝蓝讲的故事也到了高-潮。

        “得知白雪公主还活着的消息，恶毒的王后气歪了嘴，她扮成老太婆的模样，将鲜红的苹果涂上了特制的毒药，提着篮子来到了白雪公主的住处。”

        说到这里，何蓝蓝停顿了一下，大大的眼睛扫过围坐在旁边呆呆的玩偶，捞起一个扎着马尾辫的玩偶。

        “扮成老太婆的王后问白雪公主：‘可爱的小姑娘，你要不要尝一尝我的苹果，这个苹果又红又大，一定非常喜欢！’”

        何蓝蓝的嘴角越扬越高，薄薄的嘴唇几乎被撑破，直至咧到了耳根处。

        白唐的心里闪过不妙的预感，下一秒，何蓝蓝把她啃了半边的苹果抵到了玩偶的嘴边：“白雪公主接过苹果，毫无戒备心地咬了——”

        “嗯？”何蓝蓝微笑地把目光投射到玩偶身上，“你怎么不吃呢？”

        苹果香甜的汁液蹭在玩偶的脸上，它的脸在大力挤压下已经扭曲成一团，不能说话的它只能木木地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珠一动不动。

        玩偶是不能吃苹果的，这又是在发什么疯！

        白唐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场荒诞的闹剧。

        何蓝蓝当然听不到他内心的嘀咕，她还在摆弄着玩偶，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啊，你说什么？要我帮帮你？”

        她歪了歪头，状似无辜天真，眼里却透露出令人胆寒的光芒：“那好吧，谁叫我是这么热心的人呢！”

        小女孩一边笑着，一边将尖利的手指甲勾住玩偶脸上的布料，然后——奋力撕拉！

        “啊啊啊啊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恍惚中白唐好像听到了一声极其凄厉痛苦的惨叫，近得仿佛在耳边响起。

        铺天盖地的鲜血从被扯开的布料里喷射而出，水枪一般，喷洒在了床单、帐帘上，喷洒在何蓝蓝的眉间、脸颊、下巴，衬得那双笑意盈盈的眼更为寒气森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好玩真好玩！白雪公主把毒苹果吃下去了！”小女孩把苹果往撕开的布料里拼命塞，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白唐怔怔地看着这一幕，浑身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间冰凉下来，冻得他浑身发冷。

        不对，一定是他看错了！玩偶，玩偶怎么会……流血呢？

        但是无论怎么努力说服自己，一个更为恐怖的想法不可抑制地涌上了他的大脑——

        谁说，身边围着的这些是玩偶？

        为什么他们不可能是与自己一样被困在这里的……活生生的人类？！

        白唐倒吸一口凉气，思维如同脱缰的野马开始发散起来。

        也就是这时，白唐突然感觉手臂被碰了一下。

        他眼珠转向右边，才注意到身边紧挨着的胡子大叔玩偶在瑟瑟发抖，虽然只是细微的一瞬间，但他能清楚感受到那双黑眼珠往自己的方向转了一下。

        他……在害怕。

        白唐的心沉下去，隐隐感觉到自己的推测可能没有出错。

        他缓缓扫视一圈周围神态各异的卡通玩偶，有人形玩偶，也有动物形态的，他竟能从一双双颜色各异的眼珠里或多或少看出含着的深深恐惧——

        这里恐怕都是活生生被困住的生物！

        他还在思索时，何蓝蓝的第二个故事开讲了。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短短几分钟内，那些血迹都化作了雪白的棉絮，她不耐烦地将破破烂烂的玩偶丢到一旁，张开了嘴：

        “接下来我们要讲的是，熊皮人的故事。”

        “战争结束了，打完仗的士兵回到家乡，却没想到他的两个哥哥拒绝让他进家门，而他除了玩枪什么都不会，只好成为了一名流浪汉。”

        “他在漂泊的过程中遇到了魔鬼。”

        “魔鬼提出与他交易，魔鬼说：‘我给你七年的时间，在这期中，你不能理发，不能剃胡子，也不能洗澡和剪指甲，更不允许祈祷上帝。如果你在这期间死了，你的灵魂将归我所有；如果你活着，你就自由了！’”

        “士兵说：‘没问题，那你能给我什么呢？’”何蓝蓝放慢了语速，一双眼搜寻着四周，“魔鬼说：‘当然是数不清的金子！不过我给你的这两件衣服你千万不能脱下！’”

        白唐并没有听过这个童话故事，他竖着耳朵仔细听的同时，也暗暗警惕着何蓝蓝的动作，见她的目光往这边看来，不由得往后缩了缩，试图将身形藏匿起来。可无法动弹的身体只能让他眼睁睁看着她的眼睛锁定了这个方向。

        “魔鬼脱下自己穿的绿衣，士兵接过来穿上，发现果然如它所说，衣袋里会冒出源源不断的金子！他欣喜极了，紧接着听魔鬼说：‘我还需要一张熊皮，穿上之后你就改名叫“熊皮人”了！’”

        何蓝蓝兴奋地搓着手：“那么，现在还差一张熊皮——”

        熊皮？

        白唐一愣，待理解她话语中的意思之后瞬间汗毛倒竖，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还不等他有何反应，何蓝蓝已经伸出手向他这个方向探来。

        然后在白唐惊恐的眼神中……逮住了他右侧的胡子大叔。

        胡子大叔依旧一动不动，在小女孩的手中仿佛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玩偶，但就在擦肩而过的刹那，白唐分明看清了他眼里溢满的绝望。

        “嘿嘿嘿，胖胖的身躯与熊也差不了多少嘛！”何蓝蓝拉扯着胡子大叔的胳膊，在他快要晕厥过去的眼神中才悠悠然停止了动作。

        “那么让我们来剥熊皮……诶？”何蓝蓝突然停下动作，“这里好像没有刀子呢。”

        她环视一周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扁了扁嘴，将玩偶随意丢在床上，晃动着小短腿下了床，蹦蹦跳跳往客厅走去。

        未关紧的窗户溢进来丝丝缕缕的微风，吹拂着窗帘，吹动了满室的寂静。

        就在小女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房间里的约一分钟后，白唐发现自己能动了。

        首先是手臂与小腿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感，像是有一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过般，紧接着脸颊微微发烫，嘴唇的麻痹感也渐渐褪去——

        他好像能说话了？

        思绪刚飘过头脑，白唐摇摇晃晃站起身打算抓紧时间逃跑，就猝不及防被一坨庞大的身躯撞倒。

        他仰起头才看见是刚才的胡子大叔玩偶，此时他正一脸惊恐地手脚并用在床上爬动，试图找个遮蔽物将自己藏起来，如果不是玩偶没有眼泪鼻涕，白唐充分怀疑他会着急地哭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胡子大叔一边口齿不清地含糊说着，一边四处搜寻着。

        白唐没有搭理他的慌张模样，把腿缩回来后，站起身朝床边沿走去。

        “对了！可以找人替我啊！”胡子大叔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点子，捕捉到正在移动的白唐，眼睛瞬间发光。

        “你干什么！”被庞大的身躯扑倒后，白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紧接着压在他身上的胡子大叔伸出手钳制住他的脖子让他不能动弹。

        “干什么？自然是让你去替我剥皮啊！”胡子大叔得意地笑起来，“反正你是新来的，怎么比得上我在她心里的地位！”

        白唐脸色倏然黑了，他的手探进自己的袖子里。

        还好，虽然身体和衣服等比例缩小了，但藏在袖子的小刀还在！他刚要翻出小刀，却觉得指尖一点点被冻结，僵硬无比。

        他的眼珠往上一抬，看向卧室门的方向。

        果然，何蓝蓝回来了。

        小女孩气鼓鼓地插着腰，骂骂咧咧地道：“忘了才刚刚削过苹果，懒得洗，算了算了！”

        算了？

        因为不想洗刀，所以要放过玩偶一命？

        白唐脑子转得飞快，与此同时，他身上的重量陡然一轻——

        胡子大叔被拿了起来。

        “故事都没听完，想跑哪里去？”

        她笑眯眯地拍了拍胡子大叔僵硬的脸。

        何蓝蓝将一床东倒西歪的玩偶摆回原位后，才再次拿起搁置在一旁的胡子大叔。

        “哎，既然没有刀，”小女孩脸颊侧的酒窝深深凹陷进去，“那就让我亲自动手吧。”

        她拎起玩偶的头皮，另一只手插进他的头发，慢条斯理地一扯。

        嘶啦——

        令人头皮发麻的布料裂开的声音响起，白唐忍不住看向小女孩高举的玩偶。

        鲜血如汹涌奔流的长河哗啦啦倾泻而下，流满了胡子大叔玩偶的整个身体，滴到了何蓝蓝的衣服上。

        她依旧笑着，丝毫不介意这些肮脏的液体弄脏了她的衣服，甚至是有些陶醉地闭上眼轻嗅，同时手上动作丝毫不慢地将玩偶的外皮慢慢剥下来。

        嘶啦——

        嘶啦——

        一声声布帛迸裂的声音灌入白唐的耳朵，他不忍地别开眼神，不愿再看。

        刚才的玩偶他好歹还听到了惨叫声，但是胡子大叔根本连惨叫都没发出就……

        过了好一会儿，何蓝蓝才将熊皮人的故事“讲完”。

        她拍拍手，拿起床头柜上的马克杯喝了口水，毫不停歇地说：

        “然后是今天的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故事，灰姑娘。”

        何蓝蓝像是厌倦了“选玩偶”环节，她无精打采地撑着下巴，眼睛却直勾勾地锁定了某个方向：

        “那么有请今天我们的新伙伴，来参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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