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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左耳


纪遥被南悬扯到酒店的时候,纪遥再一次在心中刷新了对南悬卑劣的认知。

        他死死的把住酒店门口的大门,用求助的眼神望向一旁的大堂经理,大堂经理冲纪遥走来那一刻,纪遥以为自己得救了,可下一秒他帮着南悬一点一点扣开纪遥的手指,看着纪遥被南悬拖进电梯,在这七月天里一股凉意,顺着四肢百骸爬进纪遥的身体。

        “这酒店是我父亲名下的产业,没有人会帮你,老老实实跟我进来还能少吃点苦口。”

        纪遥听说过,南悬有个黑色背景的父亲,原来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一切都是那么的脆弱。

        在被南悬压在身下的时候纪遥缓了语气,用几近哀求的声调怯弱地说:“南悬,我生病了,我还发烧,你不能……不能这样。”

        其实南悬没想怎么纪遥,许是刚才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他一路扯着纪遥来酒店让纪遥吹了风,现在他的身体比刚才更加滚烫,只要纪遥听话,他愿意陪着纪遥单纯地躺一晚上,自己也不介意喂他喝水吃药。

        只要纪遥听话。

        可纪遥是人,不是任他揉捏的布娃娃,生气的时候可以随意的拉扯,气消了再揉一揉就能好。

        南悬终究是不忍心在对这个烧的滚烫的人做点什么。

        “纪遥,那就用手。”南悬惦记他那修长白皙的手指,骨节处泛着粉红色,他回想到自己曾多少次低头,眼前出现的那个画面都会令他血脉喷张。

        南悬让前台送了点退烧药过来,看着纪遥吞下去然后面贴着面把他搂进怀里

        怀里这个人是异与平常的滚烫体温,浑身泛着病态的粉红,可南悬却感觉自己抱着一大块寒冰,他不仅化不开反而还再继续再冷冻他。

        纪遥被他呼出的热气打的难受所以想转过身背对着他,他一动南悬就搂的更紧了,好像生怕纪遥跑了一样,可他明知道纪遥难受地睁不开眼睛更不会逃跑,但他就想紧紧抱着,让触觉告诉他,这个人是活生生存在的,就在自己手心里,自己拥有着。

        最后纪遥还是转过身了。

        半夜,南悬从睡梦中醒来想摸摸纪遥退烧没有,纪遥还扭着脸给南悬一个后脑勺,纪遥睡觉还是这么老实,一晚上几乎一动不动,他伸手摸了摸吗纪遥的脸,却在纪遥摸到一片湿润的液体。

        难道没睡着?在哭吗?

        南悬直起身子攀过纪遥去看纪遥的脸,第一眼却看到枕头上一片暗红色的液体,从纪遥脸下蔓延开来。

        血腥味顶入鼻腔。

        “纪遥!纪遥!你怎么了?”南悬托起纪遥的脸,十指都在细微地抖动着,眼睛盯着那片血红整个人慌乱不堪。

        血是从纪遥左耳处流出来的。

        怎么会流血,发烧为什么会耳朵流血。

        南悬拿纸巾堵住纪遥的左耳,甚至都不知道开灯,在一片黑暗中惶恐不安的拿手机打的120。

        然后他随便抓起衣服给纪遥套好,连穿反了衣服都没有发现。

        这本该带着蝉鸣的夏夜,此时是格外的寂静。

        纪遥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时候南悬整个人都好像被抽干了一样,他看着一个个白色身影围着纪遥给他输液、打针、再用药棉为他左耳止血。

        最后只剩一个单薄的身影躺在病床上,茫茫一片白色的病房好像张着嘴的野兽把纪遥吞噬进去。

        病床上那滚烫的身体他碰一下都好像会被灼伤。

        医生说,“他左耳受过伤,应该是耳光什么的,那个时候已经有内出血了只是他自己没发现,这次发烧太厉害引发耳膜破裂才会一直出血。”

        南悬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掌问:“会影响听力吗?”

        “内出血那次应该已经影响到他的听力了,就算听力下降的不明显也应该出现耳鸣等症状了,”医生不确定他们的关系只能试探着问,“你是他哥哥吧,他没和你们说过吗?”

        南悬摇摇头。

        医生叹了口气,“男孩子都大大咧咧的,他可能没当回事,你们做家长的得注意,孩子可能是受了欺负不敢说,等他醒了你们要好好开导他。”

        “至于听力是一定会受影响的,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最坏的结果可能是左耳彻底失聪。”

        南悬被这几句话打得措手不及,他不敢深究,甚至不敢去想,尽管人是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可他终究骗不过自己的内心。

        他的思绪仿佛定格在自己占有纪遥的那一夜,那脱手而出的耳光扇在哪里了?

        是左耳吗?

        是那晚上吗?

        是我吗?

        其实,南悬已经得到了答案,他抱着一丝侥幸祈求。

        纪遥,等你醒了告诉我不是我好不好,告诉我不怪我。

        对不起。

        纪遥。

        对不起。

        南悬望着病床上那个人,他紧闭着眼睛不会回他一句没关系。

        后来的多少年,南悬的每句对不起,都得不到那句他祈求没关系。

        纪遥醒来时已经到了第二日早晨,挣扎着动了动手就发现手背上留置着的输液针,不知名的淡黄色液体一滴一滴滴入纪遥的身体。

        纪遥脑袋还不是特别清楚,但他已经率先感受到左耳处的不适,他另一只手缓慢地抬起,触碰到左耳处一团柔软的棉花。

        纪遥的动作惊醒了趴在床边的人,因着对南悬的恐惧,他下意识把手收回去,整个人钻进洁白的被子里,只探出一双眼睛。

        南悬把纪遥正在输液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别乱动,还在输液呢。”

        医院给了纪遥安全感,他最终还是从被子里爬出来。

        “我怎么了?”这声音一出把纪遥也吓了一跳,低沉嘶哑的声音如同一只会开嗓说话的乌鸦。

        “先喝口水吧。”南悬把桌边的矿泉水递到纪遥嘴边,纪遥尽管不想用他,可是自己的嗓子都要着火了,只能顺着他的手喝了两口。

        水流入纪遥喉咙那一刻就像干涸已久的土地得到了甘泉的滋润。

        纪遥这才发现南悬的脸色很差,他眼圈带着乌青,头发也因为折腾一晚上而变的凌乱不堪。

        纪遥的心在一点点变得坚固,他丝毫不觉得南悬狼狈的样子可怜,作为被施暴的一方是没有资格可怜施暴者的。

        南悬永远带着上位者的骄矜,一如现在这么狼狈的状态他说话依旧不客气,“昨晚烧的那么厉害不知道说一声吗?是想死在我床上?”

        纪遥吸了吸鼻子,嗓音依旧沙哑:“我说过了,说了很多次。”

        “有病就该早早服软,让我带着你去医院,自讨苦吃有意思吗?”

        “我根本不需要你带我来医院,你让我回家我会自己来医院的,是你要多管闲事!”纪遥好像用尽全身力气喊完这句话,整个人脱力地躺在床上,两只耳朵都在嗡鸣。

        “我的耳朵怎么了?”

        南悬不答反问,声音早就没了底气,“你左耳能听见吗?”

        左耳堵着棉花,嗡鸣声回旋在脑子里,纪遥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听见。

        最终,南悬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你左耳受过伤?”

        纪遥在南悬脸上看见了自己从未见过的表情,像是歉意?

        纪遥又被自己这个想法弄笑了,南悬用他的手段一次次把自己打的遍体鳞伤,身体、心理都承受着他从内到外的侮辱,他怎么会因为自己一只耳朵而有歉意。

        不过南悬想知道,自己也毫不吝啬地给他答案,“我生日那晚,你打的,后来,就经常耳鸣。”

        南悬得到了他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答案,他好像在纪遥身上看见一道伤痕,一道永远抹不掉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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