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傻了么

林乐二十五岁之前，对男人有非人类幻想，用孙青话讲，条件高得没边。二十五岁之后，政策放宽一些，可茫茫人海，寻寻觅觅仍没碰到那个让她怦然心动人，一拖至今，就到了这个不尴不尬年纪，别说找个如意郎君，难听话听多了，自己也越发怕起来，怕嫁不出去，怕挑来捡去找了个不堪男人过日子。她这样感慨不是空穴来风，恐怖氛围不是她一个人造就，四面八方压力一度压迫神精。连自己爸爸逢人都说，给个介绍个差不多嫁了就行。那话听起来好似到了这个年纪她已经没了选择权利，不管多么不济只要是个男人肯娶她就行。林乐觉得做为女人很悲哀，长大了，全世界就只关注你能嫁个什么样男人。

        “江南，你说我们女人活着就这点儿价值么？剩女到底是怎么造成？”

        灯光下江南一张脸很白，就显得那道抓痕格外触目。这个问题她也想过，而且不止一次想。理论参透得早已博大精深，张口说：“男人不按套路出牌造成。”她把杂志丢到一边，提到这事有些愤慨，痛斥男女差距：“男人选择范围多广啊，我们女人就不行。三十岁男人见到二十岁女人可以想入非非，而三十岁女人见到二十岁男人就非得想想。男人喜欢嫩，一掐能出水好，除却那些姐弟恋，同性恋，能给我们选已经所剩无已了。同年纪女人想嫁同年纪男人，而同年纪男人却不想娶同年纪女人，思来想去，我们这个年纪，除了剩像没有别路可走了。”

        林乐痛心疾首，郁闷得想死。

        “我小姨让我点儿找，她就是三十岁才嫁，说后来心慌慌，日子不好过，到底嫁了个平庸。想想她说得也没错，年纪越来越大，可供我们选择男人都是被人家挑剩下，然后我们再这些残次品里扒拉出一个相对可以结婚，听得我好绝望。”

        江南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所以连绝望也谈不上。

        林乐电话响起来。

        宋林爱打来，问她：“乐乐，你和江南一起呢？”

        “是呀，我们常来那家做sPA，你要过来找我们么？”

        “我哪有那个时间，小九睡了。江南手机是不是丢了？”

        林乐看了江南一眼：“是啊，你怎么知道？”

        “刚才一个人打我电话，说是捡到了手机，按着通话记录打到我这里来了。他要把手机还给江南，问我她人哪里，我怕是骗子，先打过来问问你。”

        林乐一脸肯定：“呀呀，就是江南，真丢了，让他过来吧。”

        挂了电话，江南问她：“什么事？”

        林乐笑嘻嘻：“没想到这坑爹社会还有拾金不昧好人，你电话被人捡到了，那人要给你送回来。电话打爱爱哪里了，问她你哪里。”

        江南色变：“你怎么不问问爱爱他哪里，人家捡了我手机，再刻意送过来不好吧。”

        林乐怔了下，也是哈，当时一兴奋没想那么多。再给宋林爱打过去，说已经跟那人报备了地址。

        林乐又往江南手机上打，果然有人接，是缕男音。林乐问他哪里，亲自去寻，那人只道：“没事，马上到了。”

        五分钟左右，林乐电话又响，电话打进来说已经到了。

        江南速跑出去，眼前只有男子融灯火霓虹里侧脸，温柔懒散，毫不设防。那样突如其来烁烁艳光，江南一时间像抵挡不住，忍不住瞠目结舌。

        “薄南风？”

        薄南风侧脸看过来，漆黑眼睛里映着色彩斑斓光晕，慢慢微笑，嘴角钩起来。

        “你怎么走得那么？不等等我。”他说得像有一丝委屈，眼梢弯起，笑意如水，流动间灿然有光。

        又是这样从善如流孩子气，江南发现她实没有办法，微不可寻呻吟一声。

        感叹：“怎么是你？”

        薄南风叹息：“怎么不能是我，要不是我你电话还能找回来么，怎么那么粗心。”说话时候用手抚上她脸，下手不重，略带着些恨铁不成钢味道。“伤到了？怎么不去处理一下伤口。”

        江南愣住，薄南风指腹微凉，碰触到她皮肤时就像上等玉石贴上面，“啪”一声响，全身细胞都炸开了。江南如同触电，下意识后退，含糊应：“不碍事，过两天就好了。”退得匆忙，有失风度。江南一张脸烧起来，好算灯光迷绚，看不清楚。

        薄南风指掌落空，又伸过来拉她。

        “去医院。”

        这时林乐正拿着包冲出来，看到这样亲昵一幕，惊怔一秒，哇哇乱叫：“江南，这是谁呀？你们认识？”温柔美好景致，难得一见漂亮画面。林乐奇形怪状男人见多了，忽然看到一个人面桃花，觉得是种巨大冲击。脑子里一连几个问题滑闪过，这个如沐春风男人和江南什么关系？一般男女朋友不该这么亲密吧？

        江南一句话回答她所有疑问：“薄南风，我上一个案子当事人。”

        薄南风礼貌风范和林乐打招呼，举起江南手机晃了晃，话语简洁：“来还她。”塞到江南手里，接着催促：“去医院。”

        这孩子怎么这样固执，江南婉拒：“真不用，我跟朋友还有事，一会儿一起过去，不用麻烦你了。”

        女人不都重视那张面皮么，看她样子倒不甚乎。她既然这样说了，薄南风只有退场。

        “别掉以轻心，真能毁容。”他威胁恐吓她，笑笑：“我号码存里面了，给我打电话。”

        江南再忙打一通电话时间还是有，可她找不出给他打电话理由。她没有案后还和当事人联系习惯，除了再有官司也没哪个当事人会再主动联系她。所以当薄南风被无罪释放那一刻起，她跟眼前这个人就没有什么瓜葛了。

        薄南风说起话来漫不经心，又像毋庸质疑霸道。江南潜意识里觉得他是个大男孩儿，而事实上薄南风是个有模有样男人，当理想遇到现实出现偏差时候，江南再看眼前男人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感觉。

        攥紧手机，拢了拢秀丽眉毛。

        “打电话干嘛？”

        薄南风怕她忘记了，想要再叮嘱一句，对上她莫名其妙眼神，薄南风心中一时不平，当着林乐面不好弹她脑袋，手已经抬起来，就只搭她肩膀上：“傻了吧，傻了吧，法庭上不是挺机灵，这会儿脑子怎么像不转悠。去过医院跟我说一声。”

        江南张圆眼睛瞪他，没等说话，林乐树一旁“扑哧”笑了，不了解江南人是不知道，她工作和生活中完全是两个样子，生活中江南可以永远不状态。

        见到养眼帅哥，林乐兴致很高，八卦说：“你法庭上看不出来，工作上江南和生活中江南完全是两个人，两个绝对对立面。”

        江南伸手扯她胳膊，拧疼她。

        “胡说八道。”

        薄南风看她一眼，似笑非笑：“看出来了。”

        林乐不怕死冲他树起大拇指；“那你是高人，她工作时候装得很正。”

        林乐这个人一见到帅哥就疯癫，江南见她不能自已，只得催薄南风：“谢谢你把电话还我，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

        拉着林乐就走，几步之遥还听到他提醒：“记得去医院。”

        林乐车也不开了，直接上了她车，兴致被撩到天上去了。拉着江南胳膊刨根问底：“这人什么来头呀？好帅，你跟他很熟？哪天叫出来一起玩，正式认识一下呗。”

        “我有职业道德，当事人事不好说。我跟他也不熟悉，打官事时候见过几次而已，别想通过我为非作歹。”

        林乐不死心：“当我是瞎子，他对你那样会不熟悉？那个小帅哥不会喜欢你吧？”想到重点，不禁置疑：“瞧他那样子比我们年纪小吧，是不是？多大了？”

        江南神色正经目视前方，对于林乐一切问题都无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