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坑爹的案情

江南到事务所时候，当事人爸爸妈妈已经到了，面容沧桑，两鬓霜，两个人看上去都很憔悴。

        朱丽给两位老人介绍：“这就是我昨天跟你们说江律师，俱体事跟她聊吧。”拍拍江南肩膀，还是那样感叹；“真可怜。还有你身体撑得住吧？”

        江南打了一个K手势，请两人坐下。

        女人已经忍不住啜泣：“江律师，我们家春玉能不被判死刑吧？”

        这种事没有打包票惯例，江南沉着道：“你先别着急，什么情况还得听听看，至于法院会怎么判，主要是看证据，所以我们收集有利证据越多，对判决当然越有利。你们把俱体细节跟我说一下吧。”

        女人哽得厉害，说不出话来。只得男人来说：“前天晚上十二点多春玉回到家，我看到她失魂落魄样子，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我以为又是跟王金龙吵架了，想着拉她进屋再说，发现她衣服上都是血。问她怎么了那孩子就是不说话，坐沙发上一直发抖，慌张至极，没过半个小时警察就来了，说接到报案，春玉家里发现了王金龙尸体，怀疑是春玉干，就把人带走了。怎么可能是春玉做呢，当年她嫁给王金龙绝对一心一意，那个王金龙不是个东西，但这么多年日子春玉还是跟他过下来了……”

        江南边听边记录要点，时不时抬头问一句。

        “春玉是你们女儿，而那个王金龙就是被害者，也是她丈夫？”

        “对，对。”

        “他们结婚多少年了？”

        老人家偏首想了一下：“他们结婚五年了，不过一起时间比较长，这么算大概认识得有**年了吧，结婚之前就谈着恋爱，我和她妈一直不看好王金龙，不同意两人结婚，才一直拖到五年前。”

        江南点点头，又问：“你刚才说王金龙不是东西？为什么这么说？他们夫妻关系怎么样？”

        提到这个二老苦叹连连，直恨得牙龈痒痒：“别提了，就刚结婚那一年算比较消停，后来就不行了，三天两头吵吵闹闹，那样都算轻，王金龙一发脾气就喜欢动手打人，时不时打得金玉遍体鳞伤。有一次打得狠了，将金玉胳膊都打断了，住了很长时间院，那以后收敛了一点儿，但没超过半年又成了以前那样。我们也劝过春玉跟他离婚，可是春玉不干，总以为他会改。没想到……哎……”

        确是令人心酸惨状，像刘春玉这样常年受家庭暴力荼毒女性其实不少数，只是中国人不习惯把这种家常理短拿到法庭上说事，一部分人走了极端，一部分人得过且过，自立一点儿干脆离婚。像刘春玉这种，明显是个悲剧。但刘家二老矢口否认这是刘春玉做，他们说刘春玉性格温婉就不是会做出那种事人。而且刘春玉虽然被当作犯罪嫌疑人逮捕了，可是到现为止还没招认王金龙就是她杀。

        这一点江南没想到，昨天听朱丽电话里说，还以为刘春玉已经招认了。当然，从他们这里了解东西都只是皮表，要知道东西还很多。如果当事人家属确定要委托她做辩护人，并确立委托关系之后，江南才会深入研究这个案子。

        当事人家属不做他想，决定聘请江南来打这场官司。这次自然不会是江南自己，所里还有一个专司其职，除却薄南风那个案子，一般官司都是两人一起打，正好那人手边案子今天就完事了，刚好跟江南联合打这一场。

        一切办理妥当之后，江南和事务所同事接受当事家属委托正式着手此事了。

        “后续事情再联系。”江南送走两位老人。

        下午她想备齐相关手续先去见见当事人本人，起码对这起案件真实情况要有个细致深入了解，才能决定从哪里入手收集有利证据。这个时间卷宗和证据目录，鉴定材料还没有到达人民法院，只得先从案件本身着手。

        同事今天还有个小小收尾工作，就要出去了。走前抚上江南肩膀：“你自己先去看守所，这两天你多干点儿，过后我补偿你。”

        他半开玩笑半客套说，两个人已经算老搭档了。现律师不好当，官司不好打，几乎都是事务所里同事齐上阵。

        “行，你去忙你，等我见过刘春玉咱再细聊这事。”

        下午去之前，案情又有了变数。听说刘春玉招供了，之前咬紧牙关不承认王金龙是自己杀害。今天却变了口供，坦言供述王金龙不仅是她杀害，还是早有预谋，用匕首直插心脏，一刀毙命。做案工具被她藏匿到私家车后备箱内，公安机关当即派人过去进行搜查，果然后备箱里找到了那把染血匕首。

        江南听到这个消息后，简直翻天覆地，一口饭含嘴里无法下咽，原本希望渺茫一场辩护如今变得彻底无望。本来事务所时候和同事许涛寥寥数语时还说，实不行就玩苦情战术，将当事人刘春玉悲惨境遇扩大化，哪怕真是她将被害人杀死，就说成逼不得已，兴许可以量刑定罪时上占点儿便宜，起码不用判死刑。但由此一来，有预谋故意杀人，想找翻版余地，难于上青天。江南给许涛打电话时，那人也是一阵悲叹，连连喊着坑爹，直言说没戏。其实这次公安机关勘验现场时并没有被害人王金龙身上发现犯罪嫌疑人刘春玉指纹。如果刘春玉不招供，将有可能演变出两种结果，一种是她死不认帐，法院不会因为王金龙死家里就认定是刘春玉干，如果终检察院也找不出充足证据判有罪，刘春玉便可逃过一劫。而就算公诉方能拿出证据，如果不说有预谋故意杀人话，再以之前江南和许涛想那套方案按步就搬，罪轻也是有可能。现刘春玉一招供，两种可能就都被推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