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记得在原地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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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很满意这样的答复,意料之内又情理之中,所以没有太多感慨,把一些细节性的问题跟那边敲定之后。
便说:“这样就好了,法院那边我明天会过去和他们沟通,你们只需要配合鉴定事宜,不会有其他的麻烦事。”
等王长发和张扬的亲子鉴定一出来,确实证明两人的关系之后,法院便会自动将起诉材料退回人民检察院。而检察院也将以起诉事则不存在为由而做出不起诉的决定。
如此一来,便什么事情都了了。这个官司可谓圆满而成功,就连法庭都不用上了。
一转首,薄南风何时站在那里的,闲闲地靠在厨房的门框上,银灰色家居服闲散自在,越发衬得他懒洋洋。
“谁的电话?”
江南复而将电话放到茶几上,松口气,笑嘻嘻的回答他:“张扬的养父打来的,同意让张扬和王长发做亲子鉴定,愿意配合公方的一切做法。”
薄南风对于这样似乎一点儿都不好奇,只说:“那你又要闲下来了。”
可不是,官司一结,就会相对轻松许多。
江南漫不经心的说:“也轻松不到哪儿去,看来不是太平年,现在的官司似乎挺多的。由到了年底,很多不法分子又要为过年打算了,保证是案件多发季。”
“你敢!”薄南风冷冷的眯起眸,告诉她:“这个案子结了,就在家里消停一段时间。不是说了,干完这一票就好好在家修养,忽悠我玩呢是吧?”
江南白了他一眼,瞧他说的,跟趁火打劫,杀人放火似的,还干完这一票呢。
不过,当初接这个官司之前,的确是跟他保证过,过一次手瘾,结了就好好在家修养一段时间。
江南倒不觉得有什么,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很知道。由其饮食上面一直注意又很规律,再加上年纪不是很大,所以恢复得也很快。可薄南风死活还是不放心,当初允她出来工作不过是怕她心情抑郁。如今这一个案子就要结了,薄南风便摆出大家长的样子。
不给她软磨硬泡的机会,扔下句:“准备吃饭。”转身去厨房。
江南怀里塞了个抱枕悲呼:“老公……薄南风……”
“你不用喊得这么大声,别人也知道你老公是薄南风。”薄南风头也没回,不温不火的说,好像不关他什么事。
江南之前睡过一觉,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反倒精神了。
工作上没什么太值得操心的地方了,安下心来,便放自己的假,缩在沙发里看电视。
薄南风拿着本子坐在茶几前工作,盯着近几日的股市变化,面目表情很严肃,倒像是真的在工作。
江南握着遥控器将声音调小,时不时看他一眼,考虑着要不要把电视关掉。毕竟薄南风极少在家里工作,只觉连氛围都不一样了。
半晌,薄南风抬眸:“看你的电视就行,不会影响我。”
好神奇,就跟按键控制的人一样,下一秒便能专注其中。两手放上去,键盘打得“啪啪”作响,看来是在跟人交代工作,对话框中不停闪烁,能看出两个人都是思维敏捷。
太久不看电视了,一部宫廷大剧看得也很是乏味,知头不知尾的,只画面华丽,挑出一集便开始看。
没多久便兴致阑珊起来,起身去倒水喝,顺便给薄南风倒了一杯。
看他那个样子是早睡不了了,就问:“要不要给你冲个咖啡或者煮个宵夜什么的?”
薄南风没抬头,陆续将几个页面关掉,然后关了机,连电脑也一起按合。
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叫上她:“走,睡觉去。”
江南瞪着大眼看他:“完事了?”然后担心真的是出了什么事,薄南风之前那个表情太严肃了。虽然金融的事她不懂,却还是想问一问。
“公司真的没出什么事吧?之前看许涛忙得脚打后脑勺的样子,如今连个鬼影都看不到了。”
薄南风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起来,还是一如初见,眼光灿烂的动人模样。
“能有什么事?你老公掌舵你还不放心。”转移了话题,问她:“要不要泡泡脚再睡?对缓解疲劳很有用。”女人的事他不是特别懂,在遇到江南之前连女朋友都有的没交过。今天偶然听说到,每晚睡觉之前泡一泡觉,对女人身体特别好。
江南懒得动,一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不要了,麻烦死了,去睡觉吧。”
薄南风拿下她的手,告诉她:“别动,我去打水。”
每天都是洗了澡就睡,从没有闲心做这样的事情。所以家里连个专业的泡脚盆都没有,今天就只能凑和。
薄南风打了水过来,伸手攥上她的脚裸,把江南两只脚按到水里去。
“明天我去买个泡脚盆回来。”
江南“哇”一声,抽出来,激起几丛浪花,都溅到薄南风的身上去了。
委屈地皱巴着脸:“好热。”
薄南风叹口气,又伸手去抓那两只脚。
“水不热一点儿怎么会舒服,大惊小怪的,快点儿伸过来,听话。”
江南恸恸的往前凑:“我自己来吧。”慢慢的放进去,不像之前那么突兀,倒也不觉得烫的难耐。一点点把脚不入水中去,两只脚刹时间被热乎乎的水包容住,很舒服。
薄南风就守在一边,觉得水差不多要冷下来了,就续上一些。
告诉她:“把脚抬起来。”
江南乖乖的听话,翘着两只脚。水中泡过,更加显得水灵白嫩,本来就没有多大,小巧玲珑。
薄南风故意逗她,加过水,侧过脸去作势张口咬她。
江南“呼啦”一下按到水中,得意洋洋的笑起来:“薄总裁,反应慢了点儿。”
薄南风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抬头看过时间,觉得差不多了。
告诉她:“等水温了,就拿出来吧。”去把大毛巾拿过来。随手抄了本杂志一边翻看一边等她。
江南问他:“你不泡一泡再睡?”
薄南风没抬头:“我一个大男人,哪有那么多毛病。”
“那套房子我跟人家谈好了,另一套今天也有人去看过了,价钱上要再看,不过对房子很满意。”
“嗯。”薄南风漫不经心的应她:“你自己看着办就行。”
江南凑过去:“房款怎么办?真存妈那里么?好多啊,还是你拿去用吧。”
薄南风扔下杂志,拿起毛巾去水中把她的一双脚捞起来。包起毛巾里放到腿上细细擦拭,边说:“我用不到,再说那是你的钱。反正我们现在用不到那笔钱,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好投资。等你什么时候不想做律师了再说吧。放妈那里保险,让她给我们存着,省着我们年轻人没节制,不知不觉就胡乱花完了。”
如果真是用不到,江南也觉得这样比较保险,否则捧着那么一大堆的钱,不发烧发热才怪。而且现在这个社会花钱如流水,别看是几千万,就算上了亿,没有计较的花起来,也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天。
“那好,等价款到了,我就跟妈说。”
薄南风提醒她:“那样多麻烦,你提前跟妈那边打声招呼,等对方打房款的时候,直接打到妈给你的帐户上多简单。”
江南傻笑:“也是啊。”
薄南风弹她的脑袋:“就这点儿事脑子就不够用了,能耐啊。”一把将人拦腰抱起来,扔下毛巾去卧室:“睡觉去。”
宋林爱没给钟庆丰打电话,钟庆丰的电话就先打来了。
措手不及,宋林爱捧着电话就像捧着自己的一颗红心。之前是故意不打,不知道要怎么说,今天两个人的表现一对照就发现太伤钟庆丰的心了,好似她宋林爱无情无义。
下午跟江南碰了一面,终于想通了,又去思考怎么和于群谈判的事情了。一直到晚上没出门,饭都没有吃,厕所也没去一次,就那样干干的坐在沙发上,甚至忘记要给钟庆丰打那么一通电话让他安心了。
接起来很抱歉:“对不起,今天的事情太多了,连电话都忘记给你打。”
难得钟庆丰那种言语上时时占上风的男人也有沉默寡言的时候。那端持续静默无声,宋林爱甚至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实则谁的电话也没打来,是她太想他了。
拿过来看一眼,通话仍在持续中。
又唤了他一次:“庆丰……是你吗?”
钟庆丰一出口,嗓子沙哑:“爱爱……”然后说:“我在你楼下……”
宋林爱马上站了起来,快速跑到窗前,室中一直没有开灯,而天却早已经黑了。过去时撞到了茶几的边缘,小腿断裂了一段入骨的疼。却来不及顾念,几步来到窗前,一把扯开窗帘,楼层不高,钟庆丰又是那么高大,一眼便看到他。
小区朦胧不清的路灯下,隐约看到他也正抬着头望上来。
宋林爱只说了句:“等我。”
便拉开门下去了,推开那一扇楼门,冷风扑面而来。终于将那一个人看清楚了,是钟庆丰,默然站在那里,听到开门声静静的望过来,就是那一刹那的时间,似连影子都落寞了起来。
宋林爱心头被什么东西击中,明明很柔软,还是不设防的掉下眼泪。
步步朝他走过去,电话还贴在耳际,扬首问他:“你怎么那么傻?什么时候过来的?”
钟庆丰垂下眸子只是看着走近来的宋林爱,头脑中也有思及不清的时候。仿似过来很久了,自己也不甚明了。只是抬头看上去的时候,那一扇窗一直暗着,他就一直站在这里等她。等啊等……如何也等不来她,惶恐起来,便给她打电话。
喉结动了动,静静地盯紧她:“我以为你后悔了,我以为你动摇了,我以为你不想跟着我了,我以为我争不过小九……”
宋林爱“哇”一声破了音,伸手将他抱住,紧紧的。如果说前一刻她还有诸多顾及,顾及孩子,顾及家人,甚至顾及全世界……也想过最坏的打算,便是委屈自己一辈子,不跟他在一起。
可这一刻她妥协了,咬牙切齿要做个自私的女人。曾经她那么自私,自私的做很多事,也曾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一路作下来,才有了后来的种种。那时候虽然破败,却很勇敢。为什么这一次,却不容自己那样了?
以往都是错,但即便那些是错,她还是一无返顾的去做了。为什么这次自认是对的,却还要向全世界妥协呢?
宋林爱不想这么犹犹豫豫的下去了,也不想在这一件事上委屈自己。她想要再自私一次,哪怕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她愿意好好做手,弥补收敛以前犯下的过,只要能跟他在一起。
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呜咽着嗓子说:“谁说我不要你了,谁又说你争不过小九。我不是一个好妈妈,不是一个好女儿,也不是一个好女人,活到现在从来就只有失败,没让任何人省心过。而且那么任性……我是打算放弃全世界要跟你在一起的……”
钟庆丰反手抱住她,将人紧紧收进怀中。
问她:“你说的是真的么?”
宋林爱拼命点头,拼命点头,哭得却连一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了。
那一夜没有喝醉,两个人倒像是醉了,不仅醉了,还醉得很厉害。
宋林爱不是第一次,钟庆丰也不是没有过女人。在一起的时候,还是颤抖得厉害,觉得是寻觅以久的人。
他们拘泥在宋林爱那一方小天地里,太狭小了,似只能像这样拥挤到一起,彼此容纳,才最是情理之中的事。
宋林爱被钟庆丰拥着,深深切切的感受他的存在。
仍旧想不出之前到现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冷夜,她穿得少,只一件打底毛衣,下面是黑色的长袜子。
钟庆丰蓦然注意到,心疼地责备她:“怎么穿这么少?”马上脱下外套披到她的身上。
宋林爱也实实在在的冷起来,牙齿打颤,拉着他:“上去说吧,外面的确太冷了。”
室中没有开灯,宋林爱打开门开灯之前回过头嘱咐他:“空间很小,小心别撞着……”
一句话没说完,气息断裂,脖子连带一侧脸颊被他的大手扣紧,火热的吻便已经砸了下来。
宋林爱大脑白了一刹,抬起双手抱紧他,热情的回吻。
一切激情事件似都发生得顺理成章,谁都没来得及开灯,只有几束微薄的月光从半开的窗帘内射进来。
他们已双双滚落到地板上……
……
孙青盯着宋林爱那张脸,半晌移不开,最后啧啧叹。
“你这女人是开出桃花了,瞧你那张三月份的脸。”
宋林爱的喜气从骨子里发出来,掩不住,瞎子都看得到。
抿着嘴笑:“你孙青了不得了,几月的脸都能看出来,怎么?改行算命了。”
孙青挥一挥手:“不干那个,算人不算已,算再多的旁人又有什么用,跟自己的幸福又不沾边,还不是白算计。”
“又和方青山吵架了?”宋林爱吸着饮料问她。
孙青摇头:“没有,方青山这段时间表现很好,去上班了,一个月三千五。不管他挣多挣少,别在家游手好闲的呆着让我碍眼,就比什么都强了。”
宋林爱靠到椅背上,操起手。
“那瞧着这个模样,是方青山进正轨了,你孙青又打算要图谋不轨了?”想起来问她:“你怎么不上班啊?今天又休息?”
孙青百无聊赖地嚼着薯片说:“哪里啊,我这段时间一直请假,不是跟你说了么,不想动,也不想那么拼,就想一个人什么也不做的放松放松。”
宋林爱“切”了声:“那你不出去旅行,还来这里跟我们厮混什么呀。”
孙青本来也是那么打算的,可想起来多矫情,已经计划好行程了,甚至在美团上连快捷都订好了。就去山水清幽处,好好的放松一下心情。可拖着行李已经到车站了,又不禁动摇。
也不知何时对这座城市生起的留恋,竟觉得哪里都不想去了,寸步难行,就只想留在这里。
将这样的想法跟宋林爱一说。
宋林爱沉默须臾,张口便问她:“你真的那么喜欢离正扬么?”如若真是如此,那孙青真是太可怜了,比她还无望的一双人。除了受尽煎熬,还能有什么?
孙青一下便愣住了,如果宋林爱不这样问起,她没有想过,这样是因为跟离正扬有关。但此刻大脑受了重撞,猛然回过味来,又觉得或许真是如此。
总觉得心里系着什么,连远离都像是舍不得。
她呆怔不已的望着宋林爱的时候。
头上响彻一个声音:“谁那么喜欢离正扬呀?”
宋林爱和孙青马上受了惊吓,慌乱的抬头看。
是江南,笑嘻嘻的看着两个人,又是宽外套,大围脖,把那副小身板裹在里面,越发显得娇小灵动。
看两人一脸惶恐不安的模样,江南脸上的笑意如潮褪去,真是一点点消散至无影无踪。即便没有人回答她,她也猜到了。她联想的本事还真不是闹着玩的。
定然不会是宋林爱,她心有所属,而且已经升温到炙手可热,谈婚论嫁的地步。扭头看向孙青,尽管她目光闪烁又躲闪,但江南还是一口咬定。
“孙青,你喜欢离正扬对不对?!”
孙青默然的沉下头,一个劲的吸饮料,早就见了底却不自知,吸得滋滋作响。
江南一伸手把那个空杯子拿过来,另一只手去挑孙青的下巴。让她看着她的眼睛,然后又问:“你真的喜欢离正扬?”
孙青知道逃无可逃。
就连一边的宋林爱都说:“你还是跟江南说了吧,又不是外人,早晚都得说给她听。”
孙青只得任命的点了点头。
江南一阵挫败,倒不是觉得其他什么,也没觉得孙青是不配喜欢离正扬的。只是但凡有理智的人都该知道,孙青她不能喜欢离正扬。结果注定苦难的东西,沾上边了有什么好?
不是被爱冲昏了头脑,注定往苦海里跳么?!
松开她的下巴叹口气,挨着她坐下来。先把围脖摘下来,暂且没什么说话。
喜欢这种东西的确不好说,感情不比自来水,装一个阀门就能收放自如。若是那样倒好了,想喜欢谁就打开,不喜欢或者无望在一起,就关上,乐得轻松又自在。近身没有资源了,还可修葺一项工程,南水北调,补足各种资源不齐的缺憾。
可一切明显都是无厘头的论调,而事实上感情就是场灭顶洪荒,是灾,是难,根本不会这样好说话。
只问她:“喜欢离正扬你什么感觉?很难过吧?觉得胸腔压抑?时而透不过气来,想把自己的皮表扯开?看看自己胸膛肺腑中到底是怎么了。”
孙青就差要泪汪汪了,还真是那样。喜欢一个人而不得,就跟热锅里煎熬那般。时常也是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呼吸的。所以想出去透气,却又被什么东西拉扯着,便像现在这样走也走不了。
怕自己会失控,狠狠的控制情绪,只是不停的点头。
宋林爱一边看着,想笑,又很替孙青悲哀。
到底没忍住,“噗嗤”笑出来:“江南,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的医?”就差给孙青开膛破肚了。
江南白她一眼:“你别跟着瞎掺和。”
宋林爱果真就不说话了,点点头,静静的喝手边的饮料。
孙青已经开始噼里啪啦的掉眼泪,反正当着自己好姐妹的面,也没什么好掩饰的。
江南看她这个样子是难过进心坎里去了,就知道会这样。当时她喜欢薄南风,那时候也觉得是不该喜欢的人,于是心中怎么个焦灼难安的感觉只有她自己最知道,并且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种无论做什么都会想他,满是让自己无可奈何的情不自禁,几乎就要将她给折磨疯了。
如今孙青更要收敛,比那时候的自己还要压抑,甚至要若无其事地让旁人看不出分毫,到底多难过?也只有她自己最知道。
可是现在说多少不该的话都没有用,也都晚了。覆水难收,绝对是对情感的真实写照。
便只得安慰她:“你都这么大的人了,相信冷静一段时间就没事了。何况你现在和方青山又和好了,再深的喜欢也会过去的。”
宋林爱也跟着安慰。
孙青一刹那到了崩塌的地步,也不全是因为对离正扬的喜欢。只这种事情会勾起许多神思,各种不痛快便会疯涌而至。那种当童话中的人物一样喜欢的情愫又怎么会收敛不住,只是想起来的时候,会觉得很难过。
到了如今,她看似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其实支离破碎,是几个姐妹中最惨淡的一个。觉得到了这个年纪什么都没有了,两手空空看着别人笑语欢声,而自己的生活却像冰火两重天一样。
宋林爱说:“我看孙青这段时间是太压抑了,否则她不是像今天反应这么强烈。”
散了场,吃完饭出来,只剩两人的时候宋林爱便这样说。
江南看孙青那样也实在很揪心,不过总算方青山省心了,否则非要把孙青给逼疯。
不能跟宋林爱多聊,今天宋林爱请这一顿饭,就是想跟姐妹们表一下她非钟庆非不可的决心。
有决心是好,可这样的幸福到底刺激到了孙青。像一面镜子,反射出她生活上的不如人。如此一来,搞得宋林爱也很过意不去。
“没别的办法,总不能一直看着孙青犯傻,我们以后没事多陪陪她,会好一些。”江南上车之前问她:“还打算跟于群谈一谈吗?”
宋林爱“嗯”了声:“肯定得聊一聊,说是这次要不管不顾了,怎么可能真的不顾及小九呢。我已经跟于群约好了见面,看看他什么意思吧。如果于家人真的非得撕破脸,那我也没办法,只能通过法律途径把小九要过来了。”
江南点点头,上车离开。
没回家,直接去了中院。
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事实证明王长发和张扬的确是父子关系,完全没有悬念的事。
而这一次的亲子鉴定也是在张扬不知情的情况下暗中进行的。江南和法院那边打好了招呼,这事还得感谢纪梦溪,在他中间出了不少力。
总算法律不是不讲人情的,考虑到许多因素,一切进行的无声无息。只要王长发最后真的不构成犯罪,他们便不会再插手此事,至于孩子的抚养问题就由他们当事人自己去协商。而关于当年那批人贩子贩卖人口的行为,也将会做为另案立案调查。
如今既然结果已经出来了,而纪梦溪又是负责这个案子的主审法官,便想问一问,他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是不是该要将材料退回人民检察院,并释放王长发了。
吃中饭的时候,便给纪梦溪打了电话,提前招呼一声,知道他很忙,以免下午过去扑了空。
那时候纪梦溪也在吃中午饭,听她这么说,只说:“没事,你过来吧,下午我在办公室里等你。”
江南抵达之后给他打了通电话,纪梦溪便出来了。
一身法官制服,见到江南就先笑。
“干的漂亮啊,庭都不用开,案子就结了。道行果然越来越深了,眼见就要成仙成魔了。”
江南打笑他:“怎么,纪法官心疼赚不到起诉费?”
“又不能中饱私囊,有什么好心疼的,乐得清闲。”纪梦溪飘飘的说过。问她:“想从我这里听什么小道消息?”
江南看了看,两人就这么站在中院的大门前。一个是主审法官,一个是辩护律师。
就问他:“就这样聊?要不要找个地方?”
纪梦溪淡淡地眯着眼:“瞧你那点儿出息,庭都不用开了,案子也不用审,谁会在乎回不回避那一套。”
江南眼睛一亮:“你们法院已经商量出对策,决定不起诉了?”
纪梦溪按了按眉骨,把她喜欢听的消息说给她听。
“退回人民检察院了,你的当事人会马上释放。而那宗贩卖人口的事,估计检察院也通知公安机关立案调查了。这件事算是了了。”
江南喜上眉梢,觉得什么都还没有问,纪梦溪便已经通通跟她说了。
随口道:“有你的功劳,哪天有时间了请你吃饭。”
纪梦溪想了一下:“月底吧,要是这个月不发工资,你就请我吃一顿,让我开开荤。”他将自己说得惨兮兮,眉目间的神情倒也十分应景。帅气的眉毛略微苦情的拧着。
见江南一脸疑惑,当即说;“你别不信,我真有可能不发工资。”
江南豪爽说道;“行,月底我请你多吃几顿,让你天天见荤。”
纪梦溪抬腕看时间,下午还要外出,眼见到时间了。
就说:“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联系你,还有事,先去忙了。”
江南跟他道过再见,看他转身,阳光洒到身上,投下玉树临风的一道影。
又突然想起什么,唤他:“哎,纪梦溪……”
纪梦溪那么神通广大,仿佛看到她的心里去。转过身,薄唇淡淡抿着,连眼神也是淡淡的。
“江南,即便你不要我,也不能把我推给别人,连你都要伸出手推我一把的时候,我会觉得你很残忍。当时你不打算跟我在一起,我们就已经没有关系了,我站在哪里,是去是留,都是我的自由。即便……我喜欢你,也不认为你有权利干涉。”
这一次不是对着别人,而是对着她,说出那句众所周知的“喜欢”。
纪梦溪很坦然,望着她的时候,目光仍旧笔直坚毅。他纪梦溪这一生做什么事都是坦坦荡荡的,就连喜欢这么一个女人也是。
江南无话可说,便也没想跟他矫情。
只笑了笑:“得,我什么都不说,祝你幸福。”
转身去提车,手头的事那么多,零七杂八的,很多事情再与她无关了,的确不是她该过问的。
白子仙神色凝重的敲响总裁室的大门。
薄南风按着眉目,陷在皮椅中小瞌,听到敲门声,正了一下身姿唤进。
白子仙抱着他之前吩咐整理的资料进来。
站到办公桌前便说;“薄总,如今公司的状况很不好,甚至有些失控。几个大股东暗中手脚做得太大了,再不控制,只怕要闹出事。”
薄南风俊眉蹙紧,目光从白子仙身上收回来,去翻看桌上的资料。
厚厚的一本,从头翻到尾,一张脸阴郁得几乎不能看。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白子仙要说话,想了想又闭上嘴巴。
就是那个欲语还休的模样,被薄南风捕捉到。
把手中的那笔烂帐扔一边,靠到椅背上。示意她;“你想说什么?”
白子仙还是说出来:“薄总,我觉得任那几个大股东互相残杀诋毁下去,只怕会影响到您的利益。那边闹得太汹涌,已经牵涉出经济问题了,如果公方一插手……”看了薄南风一眼,没敢再说下去。
她这样也算是全说了,薄南风知道她什么意思。之前薄南风把景阳当过滤机器,替苏老爷子做了那么多事,如果公方一介入,就难免会有洞察出的可能。那些洗白的事哪一件不是违法的?如若真要查出来,不单是景阳集团,只怕连他薄南风都要再劫难逃。
而薄南风思来想去,自己不过就是一个中间环节。如果公方真有本事查出其中的涉黑案件,顺藤摸瓜,也会发现症结不在他这里,而是苏老爷子。
一刹那陷入沉思,修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叩动桌面,微许的愁眉不展。
这些天白子仙也跟着着急上火,薄南风本来对时局一时掌控很好。不过,这两天却有些失控的趋势,任谁也没想到这回几个大股东会闹得那么大,为了整惨对方,不惜揭露检举。到底是谁做的不知道,可如今公方是真的已经蠢蠢欲动了。
从景阳一路下跌,毫无起色的股市变化就能嗅出,景阳集团是遭遇危机了。
“薄总……”
薄南风一抬手,阻却她接下去的话。没抬眸,只说:“你出去吧。”
白子仙看了看他,点点头退出去。
股东内部矛盾升级,直逼不可调和的地步。如果再闹下去,而不能有效制止的话,一些无辜的股东便可向法院申请,请求景阳回收股份,撤出投资。这对于景阳当年的经济危机来说,无疑是件糟糕透顶的事。
薄南风在办公室里呆得时间太久,最后忘记时间。
直到电话响起,才仿若回神。
盯着屏幕看了会儿,是江南打来的,喉结动了动。
“宝贝儿……”
江南便问他:“你现在很忙吗?不是说晚上要去妈家,有没有时间,要是没有……”
薄南风抬腕看过时间,当即说:“有时间,在哪儿呢?我马上过去找你。”
江南正在大东门的夜市上,本来想买点儿东西带回家的,转到这条街上来了,很热闹,就下来转一转。
薄南风告诉她:“在那里等我,我过去找你。”
江南只顾着乐呵,忘记这里是闹市区,由其到了这个时候更是人来人往的,找一个并不容易,不是会合的好地方。
薄南风也没想,拿上风衣外套出了门。
江南蹲在摊子前看小金鱼的时候,薄南风打来电话。
问她:“在哪里?”
江南看了一下大体方位,告诉他:“就在老四川门口对面的金鱼摊上。”没再详细赘述,如若是宋林爱或者孙青,一下便能找到,却忘记这是薄南风了。
“好,你等我。”
江南挂上电话,便在那里死心踏地的等他。
哪里是那么好找的,她土生土长,从小到大来过无数次的地方,自然觉得哪里都熟悉。
可薄南风不是本地人,就算在这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类似于这种闹市区的地方他却是头一次过来。路口繁杂,一路走过几乎是人挤人。
在哪一条路上的老四川也不知道,一边走一边看两侧店面的标识。从头晃到尾,也没看到什么“老四川”的字样。前面出了岔路口,便又拐到另外一条街上去。
再从头到尾关注下来,仍旧没看到江南电话里说的那几个字样。金鱼摊倒是走过几处,却没有看到江南的影子。
怀疑之前太嘈杂,根本就是听错了。便又给她打过去:“没找到,到底在哪儿呢?再说几个名字。”
江南等了一段时间了,也有些急了。左右看了看,又说了几个名字。
薄南风叮嘱她:“别乱动,就在那里等我。”
让他一个外地人找她,实在是不科学。可当时没想那么多,薄南风说等他,江南便一无返顾的等下去。
等的时间实在太久了,笃定薄南风是找不到她了。方想起她对这里轻车熟路,让他等在哪里的话,她找起来肯定会快上许多。想要给他打电话,好死不死的电池没电了。连一则短信都发不了。
江南站在人潮中四处张望,以前一直觉得,茫茫人海中薄南风最是与众不同的一个,无论多少人,只一眼便能看到。可这一刹那,眼睛都望穿了,也没看到薄南风人在哪里。
想着,他若找不到一定还会给她打电话,如果连电话都打不通,那才真要急起来。
再等不下去了,顺着人流的方向开如找他。
像一江春水,滚滚而下,那些夜晚出行的人们,三下两下便将两人给吞没了。
下一刻薄南风找过来,终于看到街对面“老四川”的字样,还有那个金鱼摊。过去时,并不见江南。便向摊主打听:“你好,请问之前有没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在这里看鱼,眼睛很大,皮肤很白。”想了一下,又说:“穿杏黄色的大外套,戴黑色围脖。”
摊主一下便想起来了。
“是有一个小姑娘在这里看鱼,不过,你来之前的两分钟她刚离开。”
薄南风蹙紧眉,道过谢意又问他:“朝哪边走了?”
摊主指给他。
薄南风快速朝那个方向一路不回头的走下去。
江南转过几个街口,都没有看到薄南风的影子,失望起来。觉得这一次两人是彻底走散了。考虑着要不要先回去,或许薄南风找不到她已经先回江家了。转而一想,毫不犹豫的转入下一个路口,没入下一段人潮中。
薄南风那么死心眼,不找到她又怎么可能自己先回去呢。这会儿找不到她,电话又打不通,一定已经急疯了。
江南急不可耐,越是着急,越觉得没有章法,喉咙都开如冒烟了,哽着什么,又干又痛。
想起小的时候,有一次跟江妈妈一起去菜市场,那一天也是好多人。她和江妈妈走散了,在黑压压的人群中胡乱奔跑,怎么也找不到江妈妈了。最后急得“哇哇”大哭,当时那种焦灼又害怕的感觉到现在还记得,自然而然的生起惶恐,觉得现在便有当时的感觉。
如果不是已经这把年纪,江南觉得自己一定还会失声痛哭起来。不知是薄南风弄丢了她,还是她弄丢了薄南风,总之是找不到了。
才觉得茫茫人海那么可怕又无助,如此轻而易举的淹没一个人,明明知道他就在其中,却像费尽心血怎么也找不到,那是怎样一种绝望的感觉啊。
江南喘息越来越重,步伐也莫名快了起来。太着急了,过眼云烟,反倒什么都看不清楚。影影绰绰的人无数,模糊不清的脸一层层的叠加,却没哪一张是她想找寻的。
不知是眼盲,还是眼瞳被什么覆盖,世事再看不清楚。江南吸紧鼻子,心中有一种惶恐,太生动而确切,想忽略都不容易。
“南风……”默默念出他的名字,猛然想起,也或许他已经找过去,就在那里等着她。
转身拔开人群便又往回找,一路跌跌撞撞的找回去。
曲膝,急速喘息着问:“你好,请问之前有没有一个男人过来打听过我?”
摊主看了看她,一眼认出来。当即说:“的确有一个男人过来问你,就在你前脚刚一走。”
江南又问他:“朝哪边去了?”
摊主再度指给她。
江南转身就走,不想就这样错过了,哪怕她再多等三分钟……
步伐惯性向前,手臂却被人紧紧拉住,下一秒被扯进一个怀抱里,天翻地覆。
江南急速旋转的时候被风砂迷了眼,睁不开,所以就簌簌的掉眼泪。不过即便如此,也知道此刻将她揽进怀里的人是谁。
“南风……”
以为下一句便能听到他的训斥,一定气坏了,怪她不好好听话。怎么不在这里等他,问她的脑子怎么长的?不知道找人最忌讳的就是这样么……
半晌冗长的默然,竟连一句责备的话没听到。人潮依旧,连店里的茶香都淡淡的一如往昔。
薄南风嗓音有一丝干涩和沙哑,附在她耳畔淡淡说:“无论多久不见我,哪怕以为永远也等不到的时候,也不要走开。一定要在那里等着我,我总会回来寻你。”
他的话很轻,江南只是眼睛看不清东西,就觉得耳朵也闭上了。但薄南风这一句还是被她记在心里,莫名就记了很久,久到自己都不相信他真的说过。
像得来不易,薄南风当街抱着她没有松开。看来也有莫名情绪,那感触并不比江南好受。也像是怕极,手臂越收越紧,直像融入她的血脉里。
“记得我的话,千万别让我找不到你,那样我会很害怕……”
江南也怕,所以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下一次即便等的时间再久,红红绿绿的人潮再繁盛不息,她也保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站在他们相约的地点,哪怕等到日落西山,等到头发花白,只要他不来,她就会一直等下去。
她相信他说过的话,他总会寻来,即便无望到所有人以为他不会来。
反手抱住他:“是我不好,忘了这么多的人只会越找越乱,简直就是添麻烦。以后不约在这种地方了,即便再来这里,我也不乱跑了。”扯了扯他的衣衫:“时间不早了,我们快走吧。”
薄南风淡淡的“嗯”了声,却一动没动,良久,有些模糊的说:“我想哪里都不去,就这么静静的抱着你,一辈子……”
路上江妈妈打来电话催,江南的打不通,就只能打薄南风的。
问他们:“还有多长时间能到?菜都快凉了。”
江南接的电话,告诉她:“再有几分钟就到了。”
江妈妈说;“那好,我再把菜热一热,你们过来正好吃。”
江家二老都很喜欢薄南风,特别是江妈妈,本来两人结婚之前就喜欢他,现在连江南都是他在照顾。没见过这么省心的男孩子,没法不满意进心坎里。
便时常跟江爸爸说:“你看,那句人不可貌相还真是说着了。当初我们都觉得南风那种外表的孩子靠不住,江南要跟他在一起,我们还死活拦着。你看现在南风对江南多好,比我们照顾得还周到。江南那个样子的,能嫁给南风,也真算她的福气了。”
江爸爸虽然也这么认为,但容不得她这么大张旗鼓的贬低自己的女儿。
“其实江南也不错,跟南风正配。就因为是那样的两个人,才注定该生活在一起。”
江妈妈每当此时就哂笑的不屑:“你得了吧,你自己女儿什么样你不知道么?”
江南打小生活自理能力就差,跟一般的女孩子完全没法比。江妈妈一直庆幸她自己生活那一段时间没把自己饿死,已经很不容易了。
江爸爸立挺自己的女儿。
“江南生活上是照南风差点儿,可那孩子的性格说起来绝对算省心的。现在的女孩子哪个不任性,咱家小南就不那样。”
“那是她没心没肺。”
江妈妈撂下一句话扭头去厨房。
江爸爸那和不苟同江妈妈的话,算计着两人快到了,还是去把他的好酒拿出来。其实也是之前薄南风送过来的,知道是上好的酒,一直没舍得喝,就等薄南风哪一时上门了,两个人一起喝。
本来要带东西来的,结果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
江南一进门就说:“妈,是我的错,我又添乱子了。本来南风让我在原地等他,我手机没电了,一慌神就满处跑着去找他了。结果走两岔去了,把买东西的时间都耽搁了。”
江爸爸叫上两个人快点儿过去吃饭。
只说:“自已家人带什么东西,平时拿来的东西还少呀,到现在也都吃不完用不完的,好多都让你妈拿去给亲戚们分了。你们两个能来家里吃顿饭,我和你妈比什么都乐呵。”
理是这个理儿,但江妈妈还是要忍不住说江南两句。
“你说你都多大的人了,那个毛躁的性格就不能改一改?天天让南风这么照顾你,你就好意思?”
江南皱巴着脸,委屈的看向薄南风。
薄南风当即就说:“妈,今晚的事不是江南的错,她跟我说了地点了,是我对那一代不熟悉所以一直找不到。其实江南现在可让人省心了,真的。”
江南马上就笑了。
再怎么说江妈妈都不信,自己的孩子自己会不知道。
“你不用替她说好话,她什么德行我这个当妈的最清楚了。指望她不让人操心,我看费劲。”
招呼薄南风:“你快吃饭吧,折腾到现在早饿了吧。来,偿偿妈炒的这个。”
席间薄南风和江爸爸喝了一杯,酒的度数不低,而薄南风酒量实在不行,不敢多喝。江爸爸也都知道,所以不跟他客气,自己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
只江妈妈在一旁很不愿意,时不时提醒他:“你少喝点儿啊,我看你又忘记自己什么身体了。”
江爸爸哼了声:“你这么说,好像时刻提醒我别忘记自己什么身份。”
“你什么身份?”
“在这个家里,我有身份么?”
年纪多大的人了,还是免不了斗嘴,江南和薄南风都被逗笑。
一顿饭吃得很欢畅,江妈妈做的也都是两人爱吃的。
吃过饭,江南去洗碗。
江爸爸泡了茶,拉上薄南风到客厅里坐。
薄南风要帮自己的老婆把碗洗了。
江妈妈示意他:“过去坐吧,让她干点儿活累不着,你别把她惯坏了。”
薄南风笑笑,坐过去。
其实今晚两人过来是想说钱的事。
薄南风倒不觉得算什么事,自始至终连问都不问,都是江南一手张罗的。从看房到办手续,他一样也没管过。
只是江南连带江家二老觉得是大事,毕竟一入帐是笔巨额款项。他们老百姓一辈子也不可能见这么多钱,做梦都没想过,现在却实实在在的有了,怎么也不可像薄南风那样没事人一样。
江爸爸江妈妈绝对是父母中比较英明中正的。
江南之前在电话里一直说,那些钱是卖房子得来的价款,而房子薄南风也都过到她的名下了。这样一想,那就是她的钱了。
可数目太大,江爸爸江妈妈怎么也不放心。倒不是怕钱有问题,只是怕处理不当,因为经济财产问题日后影响两人的感情。
就想问一问薄南风,到底是怎么回事。
薄南风给江爸爸江妈妈服下一计定心丸。
“爸,妈,江南说的没错,这些钱的确是她的。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就已经把这些房产都过到她的名下了。现在反正用不到什么钱,就想着先存起来。我和江南都年轻,没什么算计,平时花钱就大手大脚的,放在你们这里保险。”
江爸爸多问一句:“给江南这些不好吧,虽然过到她名下了,可这些都是你的婚前财产,现在这样也不公平。”他们结婚的时候江家没赔送什么大件,就江南那一套小房子还是江南之前自己赚下的。
薄南风表情没变,还是很温和的笑着。
“一家人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我的就是她的,她的也是我的。主要这算我们两个人的私人财产,放我这里容易跟公司的混淆了,反倒不好。江南让你们帮忙存着,那就帮她存着吧。”
江南正好擦干净手从厨房里面出来。
就说:“爸,妈,你们听清楚了吧。不是我烧杀抢掠弄来的,是薄南风心甘情愿给我的。还不信我的话呢,跟你们说了几遍了,非得要我们两个来确认一下。让你们帮忙存起来就存起来。我还能因为这几个钱跟他反目啊?再说,我不攥着他点儿什么,万一他移情别恋怎么办。”
江南说得轻松自在,就跟自己见过大场面一样。实则数着那几个数额也是惊心动魄,觉得太多了,多到不可思议。便想着,如果全兑换成百元大钞满屋子铺开的话,估计得把她的房子装满,一开门便要淌出来。
江妈妈骂她:“又胡说八道。”
江南吐舌头笑笑。
过来挨着薄南风坐下:“没事,我在家常这么说,他不会生气的。”扭头问他:“是吧?”
薄南风跟她开玩笑:“我在家比爸还没身价,怎么敢跟你生气。”
江南伸手掐他的脸。
江妈妈已经过来助阵,“啪”一声打掉她的手,告诉薄南风:“不能这么惯她,你看她都成什么样了。哪有三十岁的样子。”
江南叫苦:“妈,我哪有三十岁那么老?”
江妈妈哼了声:“也快了,反正是不小了。”
“再快也没到呢。”
钱的事情商量定之后,两人又在江家玩了一会儿才起身回去。
走前江南向江妈妈要了帐号,然后告诉她:“妈,明天我让人把钱打进去之后给你打电话哈。到帐了你跟我说一声。”
“我知道,你放心吧。”江妈妈接着又补了一句:“这是你老舅的帐号,这个号他早不用了,之前一直我用着。我和你爸的卡都是流动的,交各种各样的费用,觉得太流水的,把钱放在里面不保险。”
江南和薄南风已经换好鞋子。
扭头说了句:“行啊,我们走了啊,别出来送了。”
楼下只有薄南风的车,在闹市区的时候,薄南风就给司机打了电话,让他过去把江南的车子先开回家里去了。
之前发生那么莽撞的事,谁还敢让她自己开车。
虽然冷,天空晴朗,却有星。
江南一抬头便看到了,惊喜地叫了起来。
“哇,薄南风,你快看,竟然有星星。”
的确很神奇,城市里的人好多都是许久不见星星了。被太多东西覆盖,许是不够璀璨,就长年累月的隐没光辉。今天想来是太晴了,竟然被她给捕捉到了。
薄南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星星,很大颗,密密麻麻的铺满天。
侧首看她笑嫣如花的模样,好笑:“就那么喜欢?”
“能不喜欢么,好不容易才看到一次。”
薄南风就许诺她:“等到哪一天我们两个人都有时间了,我就带你去看星星。我知道很多好地方夜晚的时候可以看到满天的星子,保证漂亮。”
江南拍手叫好,扯着他的衣袖。
“一言为定啊,你可得说话算话。”
薄南风钩动唇角:“那明天就去好不好?”
江南本来想说好的,一想又摇了摇头。
“不行,明天王长发估计要回老家了,之前简妆给我打过电话。我说了明天要去送送他们。”
没想到真的就这么走了,决意退出,便这样无声无息的,把浓浓的亲情淡成水。这些年付出的努力和心酸通通再不计较,说离开就真的离开了。
连江南都觉得不忍心,不知明天王长发和简妆要怎么转身。把这个城市抛之脑后,如何狠得下心?
薄南风握住她一双手,把她拉紧,顺便捂暖她的手。
说:“明天我陪你一起去送王长发夫妇。”
江南上半身前倾,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上。
“好。薄南风,这世上的父母亲真的好伟大。为他们做再多的事也都是值得的。”
薄南风没说话,暗色中面无表情的一张脸。须臾,拉着她上车。
“快上车吧,别感冒了。”
于群去外地跑了几天。
回来后,就给宋妈妈打电话。说要过去接小九。
宋林爱把电话拿了过来,告诉他:“你明天上午就过来吧,正好我们两个人谈一谈。”
自打离了婚,两人再没这么面对面的坐着平静说话。
为了生活的压力各自忙着,有的时候偶然碰到了,打过招呼就走人。
于群隔着张桌子打量宋林爱,窗外阳光明媚,将她一张脸照得也很明快。忽然觉得这样的宋林爱十分陌生,或者这才是她本来该有的样子,是他之前不了解。
没有化妆,五官没那么妖娆妩媚了,有说不出的清丽。
以往宋林爱晚上卸了妆也该是这个样子,于群突然想起来,竟像没有刻意注意过。从没有认真去打量她,所以一直不知道她是这个模样。
“听说你谈恋爱了?要结婚了?”
宋林爱点点头:“是啊,有结婚的打算。”
而且铁定是要嫁的,今晚便打算搬到钟庆丰那里一起住,出租房里的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喝了一口茶水,接着说:“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于群怔了一下,不知道她要嫁什么人还跟他于群有什么关系。
“你想谈什么?”
宋林爱把上次钟庆丰去家里吃饭,小九一系列不正常的反应跟他说了下。然后明确的告诉他:“我问过小九了,是你妈教她那么做的。她不想我结婚,不想我幸福……这些我都能理解,并且一点儿都不怪她,真的,毕竟是我对不起你们于家。可是,我不希望她对小九做那些事。孩子还小,大人已经错了,总不能再来荼毒孩子,你说对吗?我想你肯定也不希望小九小小年纪心理就有了阴影。”她甚至有些不在乎的说:“你们肯定不希望小九长大像我一样吧?做这么失败的女人。”
于群有些不能相信。
“真的会是我妈告诉她的?”
宋林爱盯紧他:“小九才四岁多,怎么可能撒谎。是不是真的,你回家问问你妈就知道了。”
这么一说,于群一时间也没什么话好说。想一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可能,自打他们离了婚,在于妈妈眼中,于宋两家就算结下仇了。觉得他的不幸都是宋林爱一手造成的,由其到现在他还是一个人,连个成家的对象都没找到。
宋林爱望着他。
半晌,于群点了点头。
“我回家问问她,如果真是我妈说的,我会告诉她以后不要对小九那样。”
宋林爱相信于群,他们两个绝对算好聚好散,当年在一起的时候,虽然有迫不得已的成份在里面,可生活了一把年头,早已经有了感情。分开的时候确实伤情了一把,那些情动都不是假的。
但她不相信于妈妈,就算她口上答应了,可于群长年工作在外,她对小九说什么做什么,他根本控制不了。
“于群,我想让小九跟我一起生活,你觉得怎么样?”
于群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脸色慢慢变得冷峻,生气又悲哀的模样。
冷笑了声,问她:“怎么?你觉得我没本事,养不起小九了?现在你嫁了个有钱人,就想把小九带走了是不是?”
宋林爱想解释。
不想于群已经动了雷霆大怒,“呼”地站起身,只扔下几个字:“宋林爱,你休想,没你这么侮辱人的。”
宋林爱望着他决然的起身,再义无反顾的开门离去。生出无力,沉沉的靠到椅背上。侧首看彼时的阳光,很刺目。伸手去挡,还是透过指缝渗进来。
像那些生活的无奈,怎么摭怎么挡,还是会像这日光一样,无孔不入渗进来。
来送行的队伍很壮大,连江南和薄南风都没想到。
不光是他们两个来了,就连张扬的养父母也过来了。
说实话,没想到。张扬的养父母怎么也没想到王长发就真的这么离开了,从看守所一出来,当即便准备回老家,一次门都没有上。
当时王长发初来s城的时候可不是这样,一个父亲的想念和找寻几乎将他折磨疯了。不知道从哪根线索摸过来,找到他们家门口上。
当初最先见到他的人是张扬的养母。
女人听到王长发说他自己是张扬的亲生父亲时不可思议,一心以为他是个骗子。
怎么可能找得到?连他们都不知道张扬究竟来自哪里。太多年了,中间辗转太多次,多深厚的情感都该已经割断了。他不是骗子是什么?
就是因为之前落下了坏印象,先入为主,所以当王长发将向他们索要张扬无果,擅自将张扬带走的时候,气愤不已。几乎是不留一点儿余地与情面的,在向公安机关提供供词的时候,提供说他索要过财物的虚假供词。
就在江南找上门来的时候,心里仍有一丝难安和犹豫,担心王长发被无罪释放之后会再度纠缠。或者,索性让张扬不是他们亲生的秘密光天化日。
但无论如何没想到,会是这么样的一个结果。
当他们早上打电话给朋友问及这个案子的进展情况时,说王长发已经被释放了。又去简妆住下的宾馆问过,只听说他们一早就退了房,看样子是回老家了。
火车战永远人满为患的样子,望着人流中那一双人,灰黑又瑟缩。是与城市格格不入的风景线,却无论如何也不觉得刺目。
仿似终于懂得了一对父母的用心良苦,竟是真的别无所求的。
江南转身看过去,两个人已经走了过来。
男人先开的口,对王长发说:“大哥,对不起,不能让张扬来送你们。不过你们放心,我们会好好对孩子,这些年都是把他当亲生的一样疼爱,我们也就这一个孩子。”
简妆缩在王长发的身后,打他说离开的时候,她就不知哭了多少场。到了火车站,更加隐忍不住,铺天盖地的绝望灭顶压下。方觉得是真的无望了,这些年即便找不到孩子,还会想着,有一缕光,虽然微茫却是希望。
如今却彻底变成了绝望。知道此去经年,他们和那个孩子的情份这一回就彻底有了了断。找来的不是缘分,而是无法再续的恩断义绝。
王长发对他们点头称谢:“谢谢你们。孩子就交给你们了。”
男人又接着说:“你们什么时候想他了,可以过来看看。”
王长发摇头,眼角湿透。拿袖角去蹭,却执意笑着说:“再不来了,从此以后再也不找他了,也再也不来看他了。”
他静静的说起来,语气苍凉的像是讲与已无关的故事。
“太多年了,我都已经忘记自己去过多少城市,走了多少路,碰了多少钉子,穿破多少双鞋子……找了太多年,找来找去,发现什么都没有,不过就是我一个人的执念……”抬头看过来:“我有什么资格,我这样一个爸爸什么都给不了他。”
通知检票的广播一遍遍响起来,王长发拉上简妆就要离开了。
走过来握住江南的手。
真情实意的说:“江律师,谢谢你为我做的那些事,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为我的事没少费心。还有那些费用,我听简妆说也是你帮我支付的,你是我的贵人。”
江南心中很不忍,除了那点儿微薄的费用,便什么忙都帮不上。
其实她想说,如果你想把张扬要回来,我也可以帮你,她保证能够打赢这样一场官司。可王长发不会同意。
虽然理解,有时却又想不明白。何苦要让自己那么疼?血脉斩断了,是一种什么滋味?
痛不欲生,对不对?
记得王长发在看守所跟她聊起来的时候说,那支录音笔的确是他有意录下来的。却不是想着以后或许能当做证据用,乡下人怎么可能有那样的心眼。
其实也是想过,可能真的不能将他带回去。就那样留下他的声音,回家给简妆听,给父母听,给自己听……
反复的听……听一辈子……
爱有多长?
永无止境!
回去的路上,江南歪头靠在车窗上,直直地看着窗外呼闪而过的风景,一句话不说。
薄南风知道她心里难过,那一对背景太哀伤,挤进检票的人群里,慢慢消失在检票口。
那一瞬间江南紧紧的盯着,眼眶便红了。
王长发说:“太多年了,我都已经忘记自己去过多少城市,走了多少路,碰了多少钉子,穿破多少双鞋子……”这么执着的走到今天,为什么又要这么轻而易举的放弃?!
爱一个人,不是要紧紧的把他拥在怀里么,这样又是为什么?
薄南风一伸手抱住她,把她整张脸按到胸膛上。她没有开口,他却知道她想不开。
告诉她:“因为爱!那放手正是因为他爱张扬。爱有很多种,无论是成全,放手,拥有,还是其他。你觉得王长发斩断那根血脉不可思议,从此更像是抛弃了张扬。其实这样残忍的事情不是别的,恰恰是因为爱。”
捧起她的脸,告诉她:“不要用肉眼去看这个世界,不是所有的情情通通都那么简单。爱的方式有很多种,即便看起来是伤害。你一定要知道。”
江南埋首进他的怀里吸鼻子,这场官司做到最后太矛盾,既成功又失败的。是她所见过的,最无可奈何的人间百态。知道这世上有很多,可是,她却看得这样倦怠。
只望永远都不要再有。
理解知道又怎么样,还是免不了的心痛。
薄南风揉揉她的脑袋,微微笑着:“累了就休息一会儿,你这次做得很棒啊,江律师。”
江南蹭着他的手掌心,“嗯”了声,歪上座椅上闭上眼。
离正扬一边等电梯一边给薄南风打电话。
有人走过来叫他:“离总,你好。”
一偏首,看到丛瑶笑嫣如花的一张脸,或许是年纪小的缘故,少年不经事,所以笑容纯净。
微微点头:“你好。”
丛瑶打完招呼却没有立即离开,站在那里不动弹。
离正扬问她:“怎么,还有事?”
丛瑶刚想说,那一端的电话却通了。听到薄南风的声音,问他:“正扬,有事?”
离正扬马上面色凝重,只道:“有事,碰个面吧。”
景阳集团的事不说似得沸沸扬扬,却早有风声渗进他的耳中,以前一直不问,是因为相信薄南风。但他是人不是神,或许也有掌控不能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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