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一〇三、《天涯·明月·刀》——明月心22

哭声突然停下来了。

        卓玉贞满脸错愕地看着傅红雪。

        “我不是卓玉贞？我怎么会不是卓玉贞？”

        她好像很吃惊,无论是谁,有人质疑你不是你自己，你也一定会这样的。

        傅红雪冷峻着一张脸,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卓玉贞。被他狼一般的眼神看着，是个人都会觉得发毛吧！

        卓玉贞也缩了缩脖子，然后又无所畏惧地看着他。她的身份是不容置喙的。

        傅红雪看着卓玉贞,眼神扫向她的肚子。突然问道：“你已经有几个月的身孕了？”

        卓玉贞迟疑了一下，老实地回答道：“七个月。”

        她回答的很老实，但傅红雪却不愿意放过她。

        他继续追问：“你既然有了七个月的身孕,可你的父亲直到今日才发现你的私情。他难道是瞎子吗？”

        卓玉贞没好气地说道：“他当然不是瞎子。”

        傅红雪冷笑道：“那你是觉得我们是瞎子？”

        卓玉贞说道：“你们要怎么才肯相信我呢？”

        傅红雪说道：“只要你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卓玉贞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他不是瞎子，但他也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最后，卓玉贞几乎是吼出来的。

        吼完之后，她突然变得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再一次开口说话：“虽然这样说自己的养父很不孝。可既然你们要听我就说吧。”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他早就知道这件事。我认得秋水清，我们的事根本就是他故意安排的。因为秋水清是个大人物，是孔雀山庄的庄主。所以他才利用我接近秋大哥。”

        燕南飞忍不住问道：“他利用你接近秋水清要干什么？”

        卓玉贞说道：“他想会振远镖局，他曾经是那里的镖师。可惜被刘总镖头辞退了。而秋水清是刘总镖头最敬佩的人，只要秋水清一开口，刘总镖头一定会答应的。”

        燕南飞又问道：“那他为了什么被辞退？”

        卓玉贞道：“他酒喝得太多，无论什么样的镖局，都不愿用一个醉汉做镖师的。

        “就为了这个？”燕南飞明显是不信。

        “如果只是喝酒还说得过去。可是，他却做了一件让人不能忍受的事。”好像这是件难以启齿的事，卓玉贞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他喝醉了酒，居然把同伴的镖师当作来劫镖的，还砍断了他的一只手。这，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说完之后，卓玉贞脸上已经充满了愤怒和无奈。换谁遇到这样不着调的父亲都会这样愤怒而且不知所措吧！

        傅红雪和燕南飞对视一眼，卓玉贞说的那些跟他们之前猜测的非常接近。也许是真的吧。可他们还是需要慎重些。

        燕南飞继续追问：“秋水清知道有人算计他吗？你好像也没有拒绝。”

        卓玉贞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秋大哥一早就知道了。他怜惜我，所以没有捅破。至于我，”

        她苦笑道：“我毕竟被他收养。我怎么可能拒绝他的要求呢？即使他再怎么混账，也是我的父亲。”

        燕南飞揶揄道：“你倒是挺孝顺的。”

        卓玉贞还是苦笑：“可卓东来却不这么认为。他一直骂我，骂我是赔钱货，白养了我二十年。”

        她又解释道：“秋水清并没有答应他的要求。这有悖于他的准则。秋大哥每个月都给他一百两银子买酒。可卓东来却还是不依不挠。每次他喝醉，就会想着法子折磨我。”

        这时，燕南飞打断了她的话：“你直到仙子阿才受不了折磨？直到今天才想着离家出走？”

        卓玉贞勉强忍住了要流出的泪水，抽泣着说道：“我只是个女人。我有什么本事可以反抗他？我还是他名义上的女儿，就算为了他的养育之恩，我都能够忍受。直到今天早上……”

        燕南飞问道：“今天早上他干了什么？”

        “他要把我肚子里的孩子打出来，他不要我生秋水清的孩子，因为……”卓玉贞摇了摇嘴唇，继续说道，“因为他已经知道孔雀山庄的凶讯。”

        燕南飞动容道：“他怎么会知道？这可是昨天晚上才发生的事，他本不该知道的。”

        卓玉贞道：“可是他的确知道了。”

        燕南飞沉下了脸，傅红雪的脸色更苍白。他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只有一种人才会这么快就得到消息。就算他昨天晚上没有到孔雀山庄去杀人，也一定是个把风的。

        傅红雪忽然问燕南飞：“你认得刘振国？你知道振远镖局的刘振国是个什么样的人？”

        傅红雪问得很突兀，燕南飞却知道他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而且他还知道傅红雪要知道的是什么。

        燕南飞说道：“刘振国是个用人的好手。他手下的镖师都是一流的好手。”所以，卓东来也不例外。

        卓玉贞也点点头，说道：“他的武功不弱，如果不是酒毁了他，说不定他也可以做到总镖头的位置。”

        傅红雪冷冷道：“做总镖头难，杀人容易。”

        燕南飞道：“你认为他是凶手之一？”

        傅红雪道：“不是凶手，也是帮凶！”

        燕南飞道：“那么现在我们就该去找他。”

        傅红雪道：“上车时我就已经吩咐过，现在我们走的就是这条路。”

        燕南飞有些错愕：“你不是说这个车夫有问题吗？他会听你的吗？而且，你不仅没有解决他，还让他听了这么长时间。”

        傅红雪喃喃地说道：“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机会。逃命的机会。”

        马车突然停了。

        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我为何一定要逃命？”

        傅红雪叹道：“我看着你师长的面子上已经放过你一次了。你为何这么执迷不悟呢？”

        车夫沉默了一下，说道：“那你想怎么样？”

        傅红雪说道：“你叫什么名字？赵无极、赵无量兄弟和你又是什么关系？是父，是叔，还是师？”

        车夫叹了口气，只好无奈地承认了：“在下赵平，赵无极正是家父。”

        他又问道：“你已经有猜测了。何必问得这么清楚？”

        傅红雪冷冷地说道：“待会儿我要拔刀，我总要问清楚我拔刀的对象叫什么。”

        赵平无奈地说道：“你现在知道了。”

        傅红雪说道：“是知道了你一个名字。”

        赵平顿时失笑：“难不成我有两个名字？”

        傅红雪点点头，说道：“你应该还有另一个名字。你，是不是叫食指？”

        这一会，赵平惊得下巴都要脱臼了。这个苍白的怪物居然知道他的秘密。

        他勉强点点头，他知道他在这个怪物面前没有说谎的余地。

        傅红雪说道：“以你的家世出身，居然干这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你可对得起你的父叔，对得起先天无极门？”

        “我……”赵平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本是想替先天无极清理门户的。”傅红雪冷冷地说道，“不过，我现在不打算杀了你。我只要你的一只手。”

        傅红雪说话的时候，坐在车厢里，连动都没动。

        要知道一只手中，最灵活的就是食指。一个坐着不动的人，怎么比得上灵活的食指。

        赵平也是笑道：“真是抱歉得很，我的手还有用，我可不想把它给你。”

        忽然间，刀光一闪，血花四激。

        赵平身子已掠起，忽然看见一只血淋淋的手凭空落下。

        他还不知道这就是他自己的手。刀太快，他还没有感觉到痛苦。他甚至还在笑。

        等到这只手落在地上，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已少了一只。

        笑声立刻变成了惨呼，他的身体也重重跌下。

        刀光不见了，刀已人鞘。

        傅红雪还是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赵平将断腕塞入衣襟，用一只手扳着车窗，挣扎着站起来，盯着他。

        傅红雪看着他，说道：“你还不走吗？”

        赵平忍着剧痛，他疼得不断在呻吟，但他还是清楚地说出了话来：“我不走，我要看看你的刀。”

        傅红雪面无表情地说道：“刀不是给人看的。”刀是用来杀人的。

        赵平倔强地看着傅红雪，坚持道：“你砍断了我的手，至少要让我看看你的刀长什么样？”

        傅红雪的嘴角勾出一个奇异的弧线，道：“好，你看。”

        刀光又现，就一闪，一根根断发就像雨丝般飘散。

        这是赵平的头发。等到他看见这雨丝般的落发，刀光已不见了。因为刀已人鞘。

        他还是没有看见这柄刀。

        可他已经没有勇气再看了。他已经被恐惧包围了。

        他的脸却因为恐惧而扭曲，忽然一步步向后退，嘶声惊呼道：“你不是人，你是个恶鬼，你用的也是把鬼刀……”

        卓玉贞看着这把刀，看了很久，它漆黑漆黑的。外表上看，它很普通，而且还一点都不华丽。可它的杀伤力却令人恐惧。她的眼中也闪过恐惧。

        她突然问道：“你没有没有放下过这把刀吗？”

        她刚才观察着这把刀，它跟傅红雪好像融合在了一起。她甚至产生一种错觉，它好像是本来就是傅红雪身体的一部分。

        傅红雪抚摸着漆黑的刀，说道：“没有。”

        卓玉贞又说道：“那可以让我看看吗？”

        傅红雪断然拒绝：“不能。”

        卓玉贞好像也没有太执着，又问道：“它真的是把鬼刀？”

        傅红雪道：“鬼不在刀上，在心里。只要是心里有鬼的人，就避不开这把刀！”

        卓玉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有再问。

        只是，她真的不想看这把刀了吗？系统君看着她闪烁着好奇的眼神暗暗摇头。

        好奇心是会害死人的！

        燕南飞突然问道：“我们现在去哪儿？”

        傅红雪说道：“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

        燕南飞说道：“你是说去卓家？”

        傅红雪说道：“食指好像并不路痴。他也是按照我的吩咐做的。”

        面对傅红雪难得的冷笑话，燕南飞觉得很有趣，耸耸肩。

        这时，却响起一个声音：“不，我们绝不能去卓家。”

        燕南飞一看，是明月心醒过来了。

        准确的说不是明月心，而是暂时接管她身体的林岚。

        她的血流得太多，身子太虚弱，她几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才能说出话来。

        她嘶哑着说道：“现在那里一定是个陷阱。食指绝对不会这么好心地送你们到安全的地方。”

        说了这么多话，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可她却还是竭力表达自己的观点：“公孙屠决不会就这样放过我们的，他当然想得到我们要找卓东来。一定会设下埋伏等着我们。他们的人多，而且全都是好手，我现在又受了伤。”

        说着，她又忍不住咳嗽。她的伤实在是太严重了。她从来就没有受过这样的痛苦。她心中大骂公子羽。她的痛楚多一分，她对公子羽的怨愤就多一份。他的心是有多狠才会让杨无忌下这样的狠手。

        傅红雪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燕南飞这时也制止她继续说话。她这时候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明月心（林岚）却没理会，：“我知道你们两个就可以对付他们。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卓姑娘怎么办？你们要对付杨无忌的剑，要对付公孙屠的钩，还要防备萧四无的飞刀，哪里有余力照顾她？”

        她还有一点没有说。在卓家等着他们的可不仅仅只是杨无忌他们三人，还可能有公子羽在伺机而动。她现在已不敢揣测公子羽到底什么心思了。因为他的实在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够揣测的。她现在连一点险都不敢冒。

        燕南飞忍不住道：“那你呢？你怎么没说你自己？”

        他原本以为这些人知道明月心的身份，应该不会对她出手。可杨无忌却悍然出手了。要么就是杨无忌并不知道她的身份，要不就是他杀人真的是百无禁忌。他现在不敢冒险。无论如何，他都不想明月心有事。

        明月心说道：“我会找个地方躲起来。绝对不会让你们担心的。”

        傅红雪突然说道：“其实我并没有要现在就去卓家。”

        燕南飞错愕：“你不是说这是……”

        傅红雪说道：“我本就没有吩咐他去卓家。”

        燕南飞又问道：“那刚刚……”

        傅红雪说道：“我只不过是试探一下卓姑娘罢了。”说完，对着卓玉贞微微点头，算是道歉。

        卓玉贞表示理解地笑笑。

        燕南飞说道：“既然不去卓家，那我们要去哪儿？我们又能去哪儿？”

        傅红雪说道：“孔雀山庄。”

        “孔雀山庄？”燕南飞皱眉道：“现在孔雀山庄什么都没有，我们去那里干嘛？”

        傅红雪说道：“有个秘密地窖。”

        燕南飞恍然大悟，道：“你是要明月心躲在这里面养伤？”

        傅红雪点点头。

        燕南飞笑道：“那里现在就是一块死地。这是不是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呢？”

        傅红雪说道：“本来就是。”

        明月心却担忧地看着傅红雪，说道：“你还是决定去找卓东来？”

        傅红雪说道：“我必须去。”

        他看到明月心的担忧，说道：“没事。他们并不能把我怎么样。还有燕南飞跟着，你放心吧！”

        就是有他跟着才让人不放心啊！明月心郁闷地想道。燕南飞现在究竟属于哪一方实在不好判断。他跟公子羽有协议，他也渴望完成那份协议。但他现在却一直在帮傅红雪，他做的这些事都和公子羽的计划有些背道而驰。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或许是看到孔雀山庄的惨状，他又良心未泯吧！

        看上去他好像是傅红雪这一边的。可明月心却对他很不放心。因为近一年的相处，明月心知道了燕南飞虽不是小人，但也根本不是个坦荡的君子。他有普通人的所有品质，更有强烈的*。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为了自己的野心对傅红雪下黑手。

        可是令她郁闷的是，她什么都不能说。燕南飞现在没有做害傅红雪的事，他以前做的坏事，她也有份，你让她怎么说。

        明月心无奈之下，只好闭目养。然后看着马车缓缓地驶往孔雀山庄。

        至于赶车的人？

        赵平已经被赶走了，总不能让女人赶车。剩下的两个男人……

        燕南飞在傅红雪高贵冷艳的眼神下，苦笑着去赶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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