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先兆

林二智在心里算了算，发现顾缘君接触符箓也不过就一个月。

        恐怕他的灵力感知力，起步就在凡人境的三级了。

        灵力的感知力共分三十级，分别是凡境的十级，再上一层，脱凡境和化神境又分十级。凡境最低，化神境最高。

        寻常世家子弟在训练后，也能达到凡人境的三级。可问题就是，顾缘君根本没有训练过！

        大多人都是从凡人境的一级开始，在用法器的长时间训练下，才能够逐步升到三级。

        林二智扶住顾缘君，神智有点恍惚。

        “当初我娘嫁到林家时，就因为我和阿兄没有修真天赋，所以受尽了大房和二房的欺压，这事你还记得吗？”

        顾缘君点头“记得。好像是你阿兄暴露了自己的天份，你的生活才有好转的。”

        “对。”林二智道“我阿兄展露的正是画符的天份。在无数官人奉上的奇珍异宝之中，他在家主的寿宴上奉上了一百张一品符箓，当晚，灵气的流彩充斥着整个林府。”

        “林家家主为之一叹，立刻下令将大房和二房的人全部打一百板，将欺辱我们的奴全部驱之出府，又将我们接到本家，自此后，再也没人敢欺压我们了。”

        林二智感慨地望向顾缘君。

        他起初也不解，但后来就明白了。

        一张一品符箓只值一颗灵石，那么一百张，一千张，甚至是一万张呢？

        凡间的低阶修士甚多，高阶的修士受法则所困，都聚在修真界，所以低品符箓的需求性甚至比高品符箓的更大。整年下来，一个低级符师就可以为林家赚入无数桶灵石了。

        林二智又追问道“谁教你的？”

        顾缘君想起梦中的佛者，便道“梦啊。”

        “原来是梦大师啊！”

        林二智抽了抽嘴角，附和地笑了几声，觉得顾缘君这是在糊弄了他。

        顾缘君很是无奈地道“我没骗你。”

        可林二智还是不信，他只觉得顾缘君是遇上高人，不想轻易透露，便连连说了几声“是是是”，想了一会，他又认真地道。

        “你想不想测测看你画的符箓的品质？林家有几个小孩是画符的，我上回听他们说，要拿符箓去四海书院测品质。我可以拜托他们，将你的符箓混到他们的符箓中。”

        顾缘君怔了下，追问道“四海书院？那间以修仙闻名的书院吗！”

        顾缘君读的是儒生设立的私塾，教的是四书，诗、书、易、和左传，是给些没有修真天赋的凡人上的。

        而四海书院，是凡间最大的修仙组织，足迹遍布天下。教学内容衔接仙宗，有专门教各种功法的师首和将士。许多修仙的小孩都是在这边读出去后，再去参加仙宗的考核。

        “这能行吗？”

        顾缘君被这手神操作给惊着了。

        林二智自信地拍了拍胸口“他们要去的是中州最小的那间四海书院，建在高山上，争不过山下那间最大的四海书院，都差不多倒闭了，一定没事！你明日就来富贵楼，把你画的符箓都交给我吧。”

        顾缘君将信将疑“即便只是最小的分院，他们也好似只帮四海的弟子看符吧，被发现了真没事？”

        林二智淡淡地道。

        “外面测一次都要五颗下品灵石。”

        顾缘君拍了拍林二智的肩道“拜托你了。”

        他手头上还真没灵石，有也舍不得用在测符箓上。回家时，顾缘君看着手上的红绳，扛着林二智给的材料，不以为然地走回家。

        “不过就是三品符箓，在那边大惊小怪”

        在林二智的强迫之下，他还是从他那拿了一条能隐蔽气息的下品的手绳，说是怕顾缘君的天赋暴露，真有万一时，或许能用得上。

        可顾缘君没把林二智的话给放在心上。一来林二智不会画符，对符道一知半解，二来他看过原书，不至于毫无见识。

        如今有许多的年轻人不知道，可其实在原书的设定中，放在上古时代，拥有五灵根的人才是天之骄子，就连原书的主角，也是五灵根。

        可是自三界之战后，吞天帝为了毁灭人界而不惜消耗寿命启动禁忌之法，抽尽了空中的灵气，使如今的灵气淡泊了许多。

        而五灵根需要更多灵气晋级，可是往往修为境界都还没有突破，他们便寿元耗尽。所以如今单灵根才是宗门择人的条件。

        而他能画出三品符箓，其实也是件正常事

        顾缘君叹了一口气，转而去苦恼符道上的问题。

        “当日叱风林的那场火漩涡真是令我记忆犹深”

        怎么都吹熄不了的火焰，还有在风力下反而更为强劲的火。

        火和风的结合，有时还能生出更大的火来。

        “能不能做些组合或者叠阵呢？”

        顾缘君心里想着符箓，缓缓地走回家，此時仍久居於村落的他，對自己所擁有的天賦仍一無所知。

        隔日，顾缘君到了富贵楼赴约。

        在响午时份，各笼热腾腾的点心散发着香味，窗外山林葱翠，交叠若屏，湖水澄澈，上有鸳鸯戏水，文人乘着小船过岸。

        “这是我画的符，你确定可以吗”

        顾缘君看着杯盏中飘飘浮浮的茶叶，不太自在地动了动屁股，手挪动时，又摸到桌上繁复凸起的雕花。

        “我说可以就是可以，你怂什么呢！”

        林二智一口气喝了杯茶水，吧唧吧唧的，回味了茶的味道。

        “这茶水也太淡了！掌柜，你赶紧给本大爷过来！”

        掌柜抹了把汗，挺着个大肚子颠颠簸簸地跑了进来。

        “你这么狐假虎威，不怕你爹揍你吗？”顾缘君抽了抽嘴角，看着这货暴殄天物，叫掌柜拿了些酱油陈醋，通通落在一杯价值三个灵石茶盏内。

        林二智扬起手中的茶，一口喝下，不以为然地道“怕什么啊，反正我爹什么都不行，就是钱多，产业多，这间富贵楼也是他过到我名头上的。”

        顾缘君妒忌了。他抱怨道“进城找你还得付入城费，十个铜钱啊，十个铜钱！你包一个茶间来干嘛啊。”

        林二智神秘地看了看四周，靠拢顾缘君“你看我像什么吗？”

        顾缘君不知道他又玩什么花样，看着他帽上神态可爱的吉祥虎，直问“像什么啊，像弱智？林弱智？”

        林二智气得晃了晃脚，道“你不觉得我们之间的情节很像话本吗！”

        “什么话本。”

        林二智摇头晃脑，道“你啊，就是那个一事无成的废柴主角，正所谓我命由我不由天，莫欺少年穷，我就是前期发掘你潜能的贵人，助你改变命运。”

        “交接符箓，若放到了话本中，自然是一大重要的情节！怎么能约在村中呢！你懂吗！”

        “不懂。”顾缘君不屑地望向桌下“你连两条腿都碰不了地面，一晃一晃的，还贵人？我看你就是看话本看上头了，小心被你爹发现你看这些东西，追着揍你。”

        “你才被人揍哩！”林二智不满地拍了拍桌面“算了。快点拿出你画的符箓！我得帮你混到四海书院那边。”

        顾缘君这才想起正题，有点心虚将那几张符箓递给林二智。自那次玄之又玄的感觉过去后，他竟发现自己画不出三品符箓了。

        “咦？怎么只有两品符，你那张三品符呢，也一并给我吧。”

        “那张溅上了我的血”

        “就那一点点嘛，那可是你画的惟一一张三品符欸！”林二智依依不饶地道“放心吧，真的没问题啦！我还试过把陈家那大姐画的符给混进去呢，不还是没发现！”

        “你确定？”

        “确定确定！”

        顾缘君眼眉跳了跳，看着林二智自信地将符箓收到了袖中，总有些说不上来的不祥预感。

        他勉强压下这股涌上心头的不安，和林二智聊完符箓時，天色也晚了。他截住了林二智还想说的话，道“有些话下次再说，我还没帮阿爷晒茶呢，我现下得回家了。”

        林二智有点不满地嘟嚷“干嘛这么急啊……”

        “下次再听，明日给你带包炸蜻蜒啊。”

        林二智瞪大眼“我说过了我不喜欢吃炸蜻蜒了吧！”

        顾缘君回忆起那时，林二智那时把炸蜻蜒吃得一干二净，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这边的猪油很贵，林二智那天难得送了顾缘君一包猪油，顾缘君便想动手下厨，弄一个现代怀念至今的炸鸡炸薯条套餐。

        怎料二狗在旁边玩，捉了只蜻蜒，要让顾缘君看时，脚下一滑，人没事，蜻蜒倒是掉进热油翻滚的锅里了。

        顾缘君连忙取出，可林二智却忽然脑抽筋，说这天下若有炸鸡，炸薯条，那为何没有炸蜻蜒？

        顾缘君被此番言论给惊到了，脑袋也抽筋了，于是当真帮炸蜻蜒洒上了调味料，然后林二智还真的吃得一干二净，还满足地舔了舔嘴巴！

        林二智就是个重口味的家伙。

        顾缘君回想起那只炸蜻蜒，心里默默地想。

        “我才不喜欢吃蜻蜒！那只是猪油太贵了好吧！不吃多浪费啊！”

        顾缘君敷衍地道“是的，没错，好的。”

        林二智一听，就知道顾缘君又把他当小孩哄，气得跳脚，恨得牙痒痒的。

        看着顾缘君乘船离开的身影，毫不犹豫的脚步，林二智愈想愈气，把头探出窗外，朝顾缘君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句话。

        “你没机会听了呀！！！”

        接着，或许是这句话真的有用，顾缘君回头望了他一眼。

        有用！

        “后悔了吧！”林二智还没来得及得意，便听到顾缘君双手放在嘴边，隔着远方，朝他大喊“回去请你吃蜻蜒！”

        “你最喜欢的那个，炸！蜻！蜒！”

        顾缘君的嗓子极大，周边人都沿着视线望向林二智。

        掌柜就蹲在门外，一听到，连忙抄了下来“原来林少爷喜欢吃蜻炸蜒！？”抄写完后，他又朝楼下的小二大喊。

        “林少爷喜欢吃炸！蜻！蜒！赶紧记下！”

        “林少爷喜欢吃炸！蜻！蜒？”

        “对！炸！蜻！蜒！”

        “若是林少爷在老爷那边美言几句，说不准上头发的钱就更多啦！”

        于是楼下一阵骚动，一个传一个，传到灶房那边后，灶房开始散发出炸物的香味。

        林二智气到跳脚，圆眼瞪大。

        “他也太兴奋了吧，都跳起来了。”

        顾缘君看着林二智，感叹地道。

        他甚至还在寻思着，待会要去哪捉蜻蜒，丝毫不知道，若他当真带了炸蜻蜒过去，林二智大概会更加火大。

        差不多想好去哪捉蜻蜒時，他也快到家了，然而距離屋還有一段小路時，顾缘君卻停下了脚步。

        他远远就看到屋内没开灯火，融入了黑暗之中，寂静无声。这时，一股阴风乍吹起，抚摸着他的脸，让顾缘君打了个冷颤。

        平日还有些人声的地方，现在却完全陷入了的死寂，连虫子的细鸣都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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