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十七不解之谜

以当时的情况来看，渠媚关于返生香的话应当说得是事实，具有参考价值。返生香、白笴陂、渠媚、渠不与……这些信息的源头出自阴阳婆，当初是她提示指点返生香可以破开解锋镝自封的灵窍。那么，还是要回到阴阳半窟从她那里得到最直接的判断吗？

        封剑塔就在前面，岑我寻却停下了脚步，他这次来封剑塔是为了从忘潇然那里得到关于幽都的情报，除此以外……叹希奇能够促成破开封魔岩的封印，那么他必然懂得当初的封印是如何构成。

        叹希奇只是用一具特殊的黑色棺材安放了鬼刃夕痕的尸体，再将人连着棺材一起置入酒池剑泉之内。他同时又对忘潇然声明三日之后必能使鬼刃夕痕复活。

        “五弟……”忘潇然叹道，“深微一直对吾不肯谅解……”

        “大哥，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叹希奇饮了一口茶，又替忘潇然斟茶，劝道，“你该给年轻人一点空间，有些事情需要他自己慢慢想通。”

        “这……我不是不理解，只不过……唉，与风之痕一战，这失败他能接受吗？我担心他这次复原后又再挑起争端。我想……”忘潇然沉吟了片刻接着道，“我想携他退隐至风岭，那里有晨曦……她还没有见过深微他们长大后的模样呢……”

        叹希奇不由轻轻摇头，千年的封印还是没能改变大哥的性情，他以为这次忘潇然再出，定然会痛下决心，揭破三教虚伪的面具，掀起武林腥风血雨……却没想到，他所思只是带着侄子们平安退隐。

        “大哥，你要退隐江湖。在此之前，易教的叛徒方骧，你不预备处理吗？”叹希奇问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

        忘潇然陡然产生了自责的心绪，他自封印中解脱后便一心想要寻找爱子，却将叛徒方骧置之脑后了……这如何对得起当初牺牲的易教同修？

        “是……是我糊涂了，确实不该放过方骧这个叛徒。”忘潇然叹道，“此人偷生多年，也是到了一偿罪愆的时候了。”

        叹希奇由衷的高兴，终于能够激起忘潇然一丝意气了……忽而一阵清风微微吹来，一片竹叶落进了叹希奇的茶盏里。

        “有人来造访了。”叹希奇一点也不讶异这突如其来的造访，他早就该正式宣布进入武林了。何不借此机会做一次开诚布公的宣扬，那些亏欠易教的，亏欠大哥的，亏欠自己的，都该一一偿还了。

        叹希奇放下手中的茶盏，“大哥，何不与我去看看到底是谁步入了封剑塔……”

        “我久在幽都，对你的朋友哪里能知道呢？”

        “哈……大哥，何以见得就是我的朋友呢？”

        “嗯？难道会是……”

        忘潇然正在猜测间，忽然见得一个人缓缓步入……待他看清那人的样貌，他不由激动道，“是你！轩邈，他就是我向你提起的岑弟，天机晓梦岑我寻。”说罢，忘潇然便起身迎了上去，“岑弟，你推测不错，我实在该感谢你。”

        岑我寻与他拱手致意了一番，“令郎无事便好。这位便是封剑主叹希奇吧，幸会了！”

        叹希奇恰好以此契机来观察此人，这个人双眸明亮，气息沉稳，与自己目光相接，仍然是平静无波。看来是深藏不露之辈了。他开口道，“大哥在我耳边不止一次提起阁下……想来是阁下的风采深入人心。”

        岑我寻被忘潇然请入席间坐下，便注意到叹希奇一双手，随即开口道，“有缘与忘兄认识，也曾听得他盛赞封剑主的能为。江湖上更是流传着封剑主的神话，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叹希奇只是淡淡一笑，他道，“其实盛名之下难符……倒是你，虽然不曾听闻，可是在我大哥的口中，他对你的见识极为佩服。”

        “是吗，想来是忘兄对小弟的抬爱了。”岑我寻微微笑道。

        叹希奇看了忘潇然一眼，这样好脾气又仁弱的大哥呀，真教人又爱又嫌。

        “岑弟，你这次是特为了寻吾吗？”忘潇然问道。

        “是，因为幽都再出，吾受人所托来请教关于幽都的详情。”岑我寻说道。

        忘潇然本意是不愿再掺入江湖风波，可面对岑我寻的讨教，他也无法推脱，只是叹道，“幽都……确实是恐怖的所在。吾能在幽都存活，全是因为四象锁元钥。这样东西当年成功封住了万魔惊座的功体……”

        话题说得很远，除了介绍幽都内的情形，直至说到四教同修成立万堺同修会一致对抗幽都，又因三教陷害而将易教连同幽都一同封印之事也都和盘托出。在此过程中，叹希奇只是一言不发的饮茶……

        忘潇然再度回顾往事，伤心愧悔自然不□□露。他只怪自己一厢情愿的相信三教，期望弥合易教与三教之间的隔阂，而将三胞胎寄养三教，造成骨肉分离，妻子早逝的人间悲剧。

        “大哥……往事如风，还看今朝。”叹希奇适时出声阻止了他再继续说下去，因为已察觉他心绪不稳，为了不让他沉湎在痛苦的往事里，不得不出声打断。说罢，他看向岑我寻，“你们决定对付幽都了吗？”

        这是在问岑我寻是否定下了决心。岑我寻却道，“忘兄所说，涉及到几重关键。幽都固然是要对付，知己知彼，故此需要向忘兄探究幽都内的情形。封剑主呢？”

        “……与吾何干？”他轻描淡写的反问。

        岑我寻点了点头，不置一词，他又向忘潇然说道，“多谢忘兄赐教，吾需尽快将消息回传。”

        “岑弟……”忘潇然欲言又止，他自己经历了人间悲剧，自然不愿身边的人再重蹈覆彻，于是他劝说道，“幽都之人狡诈，不好对付，你要小心。要懂得自保！”

        “是，我会的，谢谢忘兄。”说罢，他起身准备告辞。

        叹希奇忽然道，“你方才那一问是想要吾加入对付幽都的阵营里吗？”

        “你不想吗？”岑我寻转过头问道。

        叹希奇轻哼了一声。

        岑我寻继续说道，“封魔岩的封印是出自封剑主之手吗？”

        “当初封印集合了众人之力……”忘潇然说道。

        岑我寻道，“那就是说也集合了封剑主之力……”

        “这……”忘潇然一震，“不，岑弟你误会了。封魔岩乃是五弟铸造……轩邈那时也是因为意外而逃脱了被封印的厄运。”

        “大哥，你真是太老实了。他根本就是想知道我们与封印的关系，所以才会明知故问。我说的对吗？岑我寻！”叹希奇双眼扫了过来，岑我寻看着他道，“封剑主是旷世奇才！”

        “以为恭维我，我便能揭过你的冒犯吗？”叹希奇站起身说道，“我非是大哥这样的好脾气，你与我打交道……可不要会错了意。”

        “轩邈，不可无礼。”忘潇然叹了一口气，意轩邈的性格仍然桀骜，千年过去了，就算是用叹希奇的名讳重新来过，他还是那样骄傲自我。

        岑我寻根本不以为意，他淡然一笑，显然未将叹希奇的态度放在心上。

        “封魔岩是封印幽都的关键，四象锁元钥亦是制住万魔惊座功体的关键，易天玄脉真是精英荟萃，人才丰盛……”说到此处，他忽然语气转淡，“只可惜，千年后的今天，易教早就不存，唯留三教余绪至今。”

        叹希奇与忘潇然面色皆是一变……

        忘潇然只是长叹一声不再说话，叹希奇却道，“幽都再出，显然三教的好日子也到头了。你呢？又是哪一门哪一派？”

        “封剑主现在才问我是哪门哪派不嫌太迟了吗？”岑我寻淡淡说道，接着朝二人拱手说道，“湮灭的历史如同昨日的荣光。”

        “哈！黑暗吗？你以为三教掌握了世间的真理，他们是世间的光？幼稚肤浅……”叹希奇冷冷说着。

        “这个问题我想忘兄与封剑主已经替吾回答了。除了光能湮灭黑暗，还有什么能湮灭黑暗呢？”岑我寻问道。

        叹希奇望着他，最后才道，“是更大的黑暗……”

        岑我寻淡淡一笑道，“在下受教了。”

        “哼！岑我寻，我期待你的表现，可不要让吾失望了……”

        “尽力而为了。”

        岑我寻离开后，叹希奇放下手中的茶盏对忘潇然说道，“大哥，你的这位岑弟是个危险人物……你该远离他……”

        “这……”忘潇然是一位好人，同时又是一位优柔寡断的好人，以至于这样的性格使得他领导的人才济济的易教终于走入了毁灭。叹希奇将这点看得通透，奈何面对尊敬的大哥，他只能选择离开易教靠自己去闯一条路。

        叹希奇沉吟了片刻，说道，“大哥该相信我的判断才是。”

        忘潇然实在很难相信叹希奇的判断，但是叹希奇也会奇怪，他问道，“大哥与他见面不过数次，怎么就相信他呢？”

        “这……是缘分。”忘潇然说道，“他身上有一种引人靠近的吸引力……”

        “大哥说得很玄。既然如此，为何吾却不曾感受到呢？”叹希奇追问道。

        忘潇然苦笑道，“你呀……这世上谁能入你的眼呢？”

        “大哥，这是两回事。”叹希奇说道，“我会关注岑我寻的动向。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恢复深微的身体……大哥还是操烦这件事情吧。另外，寻找尘漪与霄冥的事情就由吾进行吧。”

        “轩邈……”忘潇然不愿拖累叹希奇。

        “大哥不必客气也不必愧疚……这两日之内，吾定能带回他们的消息，你便在此等待吧。”说着，便化光离开了。

        忘尘漪便是涉足却沉思，据消息显示，他应该还是退隐在一际云川，要带他回来见大哥倒是不难。另外一位就是身处文诣经纬的远沧溟了，也就是名为忘霄冥的三胞胎之一。自己也好久没有再见墨倾池了……见到自己，他会讶异吗？或许他早该料到自己要去见他了。

        墨倾池听闻缥缈月不仅身死还沦为受人操纵的僵尸……一时面色沉郁，“何以见得僵尸战队为三教豢养？”他本来是儒门圣司，任何涉及儒门的事务，他都该保持关注。但这是一桩丑闻，必要时，他必须澄清。

        “圣司不妨保持这样的疑问，但是原委如何，我想还是应该先调查。”解锋镝说道，另外，他来了文诣经纬没有见到远沧溟，他开口道，“日前与风之痕对战的鬼刃夕痕与圣司的义弟远沧溟面貌极为相似……想必他们便是‘三子血脉相连引来异变’中的两子。”

        墨倾池直言道，“解锋镝推测不错。”

        “那么……这三人为何会被三教收养？”解锋镝问道，他既然已经猜测僵尸战队为三教豢养，但也并不清楚到底是儒释道哪一家所为。现在对自己直言……这是明显的试探。

        墨倾池道，“吾只负责教养远沧溟。”

        “忘潇然既然再出，那么圣司如何评判他今后的所作所为？”解锋镝开口道。

        墨倾池道，“三教各有话事人，吾对忘潇然的动向不作猜测，静观其变。”

        解锋镝却不这样看，他道，“人之常情而论，他定然要寻回三子，父子团聚。圣司认为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解锋镝……你在怀疑吾，是吗？”墨倾池开口道。

        解锋镝一笑道，“圣司多虑了。我只是不懂，圣司当初收留远沧溟难道对他的身世一无所知……还是说圣司对此心知肚明，而又有考量，所以选择沉默。”

        “什么样的考量？”墨倾池反问道。

        解锋镝则道，“惟有圣司明白。”

        墨倾池冷淡一笑，解锋镝这已经不仅仅是怀疑，而是明目张胆的挑衅。假如自己再对缥缈月一死毫无反应，那便实在说不过去，于是他道，“缥缈月身亡……吾已经进行了初步调查。”至于其他，一时之间还不好言明。

        “希望圣司能尽快查明真相，特别是关于僵尸战队……事情再拖下去，恐怕会有更多人遭毒手。到时候，场面难以收拾，恐怕也非圣司所愿。”解锋镝叹道。

        “解锋镝，我再次申明一件事情。僵尸战队是否为三教豢养尚待调查……更遑论怀疑到儒门头上呢？希望你慎重。”墨倾池沉声道。他认为有必要一访文载龙渊了，先是畅遗音追杀远沧溟与缥缈月，接着又是僵尸战队出没，这其中的关联令人浮想联翩。

        “圣司息怒。”解锋镝叹道，“到底是劣者心急了……倦收天身中尸毒，性命攸关啊。”

        墨倾池道，“当初四教同修，为防不测，万堺尊主蒐集各种奇卉异草练成了四颗还命金丹分赐四教，也许还命金丹可救倦收天。”

        “远水难救近火。求药又是一番挫折，只怕倦收天撑不到那个时间……”解锋镝说道。

        墨倾池不语，显然解锋镝认为从他这里可以找到突破口，他想了想说道，“吾另有办法可试，但无法确保有效。”

        说到倦收天身中毒患……自那日与原无乡离开不动城，便即遭到了追杀。忧百骸虽然受伤，但是并未身死，何况当时还有意外一剑，所以倦收天与原无乡遭到狙杀并非意外。

        原无乡为护倦收天，不得不大开杀戒。

        “你感觉怎样？切切记得不要动武……这帮人到底是什么人？”原无乡因为倦收天很难专心杀敌，左右支绌下，危如累卵。

        “可以想到与僵尸战队必有关联。你不必管我……”倦收天道。

        原无乡气道，“说什么废话！”随即喝出：原道之中·剑渊万物宗……刹那间，光华大作。原无乡背着倦收天，一口气逃出十里地，可那些追杀者仿佛是杀不完灭不尽。

        “看来你我今日要……”原无乡本打算奋力一搏。

        不料，忽然有剑光窜入……七八个黑衣人已经应声倒地了。

        “你……”原无乡不认得沽命师，但是他认得沽命师身后的碎无泪，他立刻叹道，“算是绝处逢生了……”

        “谁来了？”倦收天问道。

        原无乡放下他坐到一边，又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是那个挂着半张面具的碎无泪。”

        “是她？！”倦收天惊讶不已，竟然会在此种情形下遇见她。他立刻站起身，原无乡按住他说道，“你做什么？”

        碎无泪身形一闪落在了两人身旁，倦收天中毒，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可是嗅觉不差。他道，“多谢你出手……”

        “他怎么了？”碎无泪问道。

        倦收天道，“吾无事……”

        原无乡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碎无泪道，“中了尸毒……”

        沽命师在一旁做苦功，一个人解决掉了所有的追杀者，只是他不解，碎无泪的交情比他所想更广泛。

        “尸毒？”碎无泪想了想说道，“你们这是要去求解药？”

        “预备回永旭之巅。”原无乡说道。

        碎无泪道，“回去不过也是坐以待毙。不如让我试试有没有办法吧。”

        “你几时有了这样的善心？”沽命师插话进来。

        碎无泪不理他这话只是说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你这么多年积攒的财富是时候发挥功效了……重赏之下必能得到解毒的线索。”

        沽命师伸手压了压自己的帽檐，碎无泪凭什么张口使唤自己的银钱，再说自己为什么要救倦收天，就算自己与碎无泪暂时结为联盟，也不代表自己必须得按照她的心意行事。

        “这件事与吾无关……他的价值不值得吾花费心力。”沽命师说道。

        碎无泪冷笑道，“他的价值在他复原后。如今看来，你并不懂得适时出价。”

        倦收天听清二人的对话，心头飘过一阵异样，碎无泪结识的这个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此人浑身散发的冷残剑意，他感受的清清楚楚……由此，他想到了那个夜晚，他无意之间看到练剑的碎无泪，她的剑意在左右挣扎，犹如他透彻那些纷扰的剑招看清她彷徨难安的一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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