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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九浮光掠影


因着不是十五,中天正悬着微缺一边的月亮。万叶亭内的石桌表面光洁如新,将两人的面容映照的一清二楚。一页书与岑我寻相对而坐,方才的热络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涩然的熟悉。要打破这样的氛围,需要一个好的开场白。

        亭外淙淙流泉声清晰地传到耳际。又兼着竹风送来花香,直觉爽气宜人。

        “这是‘海潮音’……”岑我寻问道,他是指那泉水。

        一页书道,“也可以叫做‘圣水三潮’。”

        “屈世途方才煮茶用的是这水了。”岑我寻又道。

        “是……这水特别清新,一眼可以看到水底,从水底石头缝里便有滚珠般的水泡向上翻腾而出,一刻比一刻多。”一页书熟悉不动城,因此能讲出名堂。但岑我寻第一次来不动城,居然也晓‘海潮音’?

        “只在书上看过,到底不曾亲见……”岑我寻笑道。

        一页书听他如此说,便继续道,“这泉水下面又有三十六泉。早、午、晚,一日三潮。因此也叫做‘圣水三潮’。”

        “传说这里有海眼,和东海在地底下连着的。所以,东海有潮有汐,这片水也有潮有汐。”岑我寻接着一页书的话往下说。

        一页书听他说得清楚,不觉也笑道,“其实不必用传说,地底下的水何处不相连呢?就譬如人与人之间也是如此,千丝万缕总有关联。”

        话有所指。

        岑我寻一笑道,“不过这个时辰已不是潮涨朝落的时候了。竟然还能听到‘海潮音’。”

        “该来的终究会来,或早或晚,只是时辰上的差池罢了。”一页书看得淡然。

        岑我寻心悦诚服的点头。

        一页书快人快语道,“屈世途向我谈起你曾在琉璃仙境为素还真造坟立碑,这是何缘故?”

        一页书的性格便是如此,伉爽明快,问得直接,没有一点遮掩。岑我寻若这时候矫言伪饰,势必引得一页书疑云大作。那么双方之间才建立的友谊顷刻间就化为泡影。

        这种局面不是岑我寻乐见。但要把事实讲得可信,又需要费不少口舌,况且天外之事,讲得不好就是天方夜谭。显然,他眉间有些踟蹰……

        “你有难言之隐?”一页书沉声道。

        “不是。”岑我寻叹了一口气。

        “那是什么?”一页书接着道。

        “大约是不知从何说起……”岑我寻细细一想,才说道,“听说素还真已去世,吾才特地寻访至琉璃仙境,本来是为祭拜,但又没见到他的坟茔,所以便自作主张为他办了这件事情。”

        “若是朋友自然为他身亡悲伤怜悯……你是他哪一路的朋友呢?”一页书问道,“对解锋镝你怎么看?”

        “解锋镝嘛,听说是素还真的新身份,吾还没有见过。”岑我寻如实回道。

        “那你还认为素还真已死么?”一页书看着他说道。

        “实话说,吾连素还真也未见得。”

        “嗯?”这真令人疑惑。

        “即便如此,也不影响吾对他的感情。”说得真挚。

        听上去却有几分怪异,但眼前少年人不似矫情,那还是有难言之隐。

        “感情?”一页书有些讶然,但心中却想着,骨肉亲情,手足友情……甚而人伦爱情,这都是感情,涵义太广泛,所带来的影响也各不相同。于是他不禁要开口问一句,“是什么感情?”

        岑我寻听罢,不觉摇头一笑解释道,“晚辈对长辈的孺慕之情。”

        “‘孺慕之情’的出处是《礼记·檀弓下》:有子与子游立,见孺子慕者。有子谓子游曰:“予壹不知夫丧之踊也,予欲去之久矣。情在于斯,其是也夫”汉代的郑玄注解说,“丧之踊,犹孺子之号慕。”号慕,谓哀号父母之丧,表达怀念追思之情。“孺慕”的原意是小孩哭悼追思死去的父母……”一页书长长的说了一串,归结点便是最后一句话。

        岑我寻听罢,心下一震,眼睫不自觉垂了下来遮住了眼底的光芒。一页书对他的反应在意料之内但又实实在在是情理之外。这样一来事情很棘手,难办……一页书沉下心思一想,原先一面之缘就觉得他熟悉,还以为有些蹊跷,想不到是这原因。

        一时的沉默却让两人心内都有了不同的变化。岑我寻的身份昭然若揭,一页书循着他的话,立刻便有了推论,虽然没有得到对方的亲口承认,但并不影响一页书的判断。他决意要问个明白,事情既然在眼前,不搞清楚来龙去脉恐怕不妥。

        “不过时代变迁,词句原先约定俗成的涵义到了后来便有了许多变化了……那也只是郑玄的一家之言。”一页书举重若轻,他打算先不做定论,将余地留给岑我寻,看他怎么讲。况且事情到底如何,只有解锋镝恢复了记忆才能决定怎么做,自己不必越俎代庖。

        岑我寻很聪明的明白了一页书的意思,他知道一页书在等自己亲口说出来,于是他说道,“虽然我不曾见过素还真,但是我晓得前辈是素还真极敬重的人。假如郑玄的注说得一点不错,便是我的心意,不知道前辈信不信呢?”

        问题又抛给了一页书。其实岑我寻倒不是真的要一页书清楚自己的底细,他只是不愿意引发误会。现在素还真死了,活着的是解锋镝,有些事情死无对证,越说越乱……

        “姑妄听之,姑妄信之。一个人的身份虽然重要,可是言与行才是立身根本。”一页书轻叹了一口气,想不到会是这样?他与岑我寻接触并不讨厌这个少年人,甚至还甚为投契,但若是中间夹上一层素还真的关系……不过话说回头,素还真这厮竟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牵扯了风流债?

        一页书心内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不可说不可说呀。

        “前辈此言甚是。言必信,行必果,这样的处事原则才使人信服。”岑我寻想,一页书不在乎身份这种东西,所看重的是一个人的品德与言行,这确实符合自己先前对他的‘认识’。

        ……屈世途站得不远也不近,按说应该可以听到他二人的谈话,怎么一丝半点也听不见呢?他不信邪,又把耳朵凑拢支楞起来,听不到就是听不到,可见他二人面上一会儿沉静似水一会儿豁然开朗,这就更勾起屈世途的兴趣了。

        大约是松风太劲,只听到一波又一波的松涛澎湃而来,屈世途仰头一歪,恰巧也见到了碎无泪的身影……这姑娘不是已经被自己送进了厢房了吗?怎么也站在这里?

        嘘——碎无泪食指贴唇,示意屈世途。屈世途摇头一笑,挪了两步靠近了碎无泪一点,这使得碎无泪立刻戒备了起来。屈世途却不觉,他低声道,“你能听得见?”

        他不信自己听不到,碎无泪能够听到些什么。

        碎无泪尽管是听不到的,可是她也不能让屈世途小瞧了自己,于是一脸莫测的不言不语。屈世途继续低声笑道,“听不到吧。”

        碎无泪转身准备离开。

        屈世途跟在她身后说道,“我也没听到。”

        见碎无泪仍不说话,屈世途又问道,“你是在关心岑我寻吧?”

        这话大剌剌的问出来就惹得姑娘家厌烦了,怎么回答都有问题,因此碎无泪一记眼刀飞了过来,屈世途不以为忤,反而呵呵一笑说道,“其实后园极大,你若不睡,可以四处走走。”

        “你又在关心什么?”碎无泪反问道。

        屈世途捻了捻自己下颌上的胡子,叹道,“实话说,面对岑我寻,我总有似是故人来的感觉,可这感觉又说不上是怎么来的……”

        碎无泪没有这样的感触,所以她也不能给屈世途解惑,因此屈世途就自己走来听一页书与岑我寻的答案,期望可以寻倒原因。

        “既如此你可以直接问他。”碎无泪道。

        屈世途咂咂嘴,“有些话怎么好直接问?”

        “那你可知道怎么偷听而不被发现?现在这样是完全什么也听不见。”碎无泪淡淡道,她觉得屈世途应该防备自己,就像一页书回防备自己一样,不然凭借自己的武力不可能听不到他们的谈话。这其中的关窍肯定是一页书所为,他凝结了一个结界,致使自己和屈世途都听不到任何讯息。

        “万叶亭四周除了一座假山外再无遮拦……假山离他们太近,我们若是躲在那里,一定会被发现。”屈世途说完叹了一口气,他想不管结果怎样,自己到时候可以分别从一页书和岑我寻二人处打听个一二……

        “那就是没有办法了。”碎无泪毫无倦意,她打算到城楼的平台上去吹风,正好她最近被岑我寻牵着鼻子走似乎都失去了目标和方向,她该静心思考怎样利用这一阵风向。

        屈世途见碎无泪信步离开了,偷听的事情也无法进行,那也只有回房休息了。

        不动城巍峨耸立,与夜色连成一片,似要与天比肩。平台上,朔风凛凛,不是说屈世途已经重开年号了么,这三月初的和风居然如此刺骨。碎无泪不怕利风割面,只是冷风吹得发丝乱了,也搅乱了她的思绪……

        自己偏离任务已久,沽命师那方面怎么还是毫无动静呢?说来也巧,一封飞书直直朝她而来,碎无泪扬手一接,看来——沽命师约自己见面。

        深更半夜,荒郊野外,二人碰面了。

        沽命师看见碎无泪便发现她少了兵器,“刀刃不见了……”

        “是,被解锋镝断了。”碎无泪道。

        “但你活命了。”沽命师道,“杀解锋镝你没有拼尽全力。”

        “毫无道理的揣测!”碎无泪冷声道。

        “杀手之命怎可留?”沽命师冷冷道,“解锋镝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不杀你,自然是认为你不是十恶不赦非杀不可之人。”

        “哼!我有自保的能力。”碎无泪道,“不必恶意挖苦。”

        “自保的能力?不如说是逃的能力……”沽命师习惯性的以手压了压帽檐。

        “乱世之中活下来这份能力不就是当初你看中了花高价买我的原因么?”碎无泪对沽命师的唯利是图心如明镜。”

        “折本的生意我不会做,没用的杀手吾也不会留。”沽命师的威胁已到了眼前。

        碎无泪一反过去听命于他的态度,“有用无用仅凭一次失败就能论断吗?沽命师你急躁了……我记得你教过我,杀手既要身怀绝技保证一击毙命,更需要有非凡的耐心,等待顺逆之势的变化。这些,你都忘记了吗?”

        碎无泪冷声直笑,眼前的沽命师令她感到可笑。

        “你与一名少年人在一起。”沽命师转换了话题。

        “是。”

        “那个人是什么身份?”

        “不清楚。”

        “叫什么名字?”

        “无象静照岑我寻……大约是这个名字。”

        “大约?那就是化名了。”

        “不确定。”

        “武功又是哪一路数?”

        “不知道,还未见过他使用功夫。”

        “不清楚?不确定?不知道?呵!好一个三不名言。”沽命师以为苦难的命运艰苦的训练已经磨灭了她的桀骜,可是生来的桀骜不驯又在此时冒头了。

        “我的讲的话都是事实。另外,不动城高手如云,我因为跟着他的缘故才能进出自如,回去的太晚会被发现。”说罢,她就要离开。

        “解锋镝的任务呢?”

        “继续执行。”碎无泪要雪耻,还有一个魔息珥图,她一定不能让他死在别人手里,那种锥心刺骨,生不如死的滋味,她不敢忘,自然要让魔息珥图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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