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20

chapter20

        “如果您认为我演唱或者表演方式有问题，换演员还来得及，布莱特先生。”佐伊合上手里的乐谱夹朝面前的乐团成员们鞠躬，“抱歉大家。”

        “先进行第三幕。”导演走上前跟指挥沟通，第三幕里没有佐伊的戏份，她拎着乐谱走到排练室的角落拿起自己的杯子，水还没碰到嘴唇，余光就看到导演急匆匆的身影，她又把水杯放下，端起无可挑剔的笑容来。

        “我觉得您应该先跟我们尊敬的制作人沟通好，先生。”佐伊不想听他翻来覆去的车轱辘话，直截了当地说，“布莱特先生觉得我的声音不够华丽表演也不够戏剧不能吸引观众，新剧上映需要积攒口碑，很明显目前的风格在他看来无法完成这一点，这似乎跟您的理念不太一样，我只是一个演员，如果您希望我改变的话我没有任何问题。”

        “是的我知道佐伊，你是一个很好的演员，这你无需担心，我会跟他沟通的，但是你跟布莱特先生说话能不能稍微客气一点？毕竟他……”

        “没关系。”佐伊眼神朝导演身后看去，“我们是旧相识了，对吧，布莱特先生？您应该不会为我刚刚的冒犯而生气吧？”

        “当然。”布莱特挑起一边的眉毛，带着他脸上的赘肉抖了抖，“我是来跟导演聊聊的，你不介意？”

        “你们聊。”佐伊抓起自己的杯子，“我就不打扰了。”

        她走到另外一个角落找了把椅子坐下，刚好能同时看到在谈话的两人和正在练习的演员，布莱特的眼神一直朝正在演唱的女孩身上瞟，佐伊只觉得反胃，那个女孩才刚成年，他就又开始打歪心思了。

        佐伊的视线投向角落里默默转动的录音机，排练室里摆着录音机无可厚非，没人发现她是什么时候打开它的，唯一的问题是，已经半个月了，磁带上的东西一次次录下再被覆盖，一次次都只有巨大的音乐声和微不可闻的几个模糊的单词。

        佐伊有些无从下手，如果一直都是这样的情况，就只能等那个刚接触社会的小姑娘自己反应过来举报他，简直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她要是聪明点或许能不像自己当时那样被骗的那么彻底，但再进一步？没人会在对自己的专业都不自信的时候去怀疑一个业内大佬的。

        第三幕结束，佐伊走回乐团前等导演讲戏，刚刚演唱结束的姑娘被布莱特叫走，两个人从排练室离开。

        佐伊强迫自己收回视线，耐心地听导演不知道妥协过多少次的意见。

        “今天心不在焉的。”小天狼星伸手在佐伊眼前晃了晃，他真的去找庞弗雷夫人开了无梦酣睡剂，量不多，每天睡前喝一点，能让他安稳地睡上五六个小时，他没对庞弗雷夫人说缘由，庞弗雷夫人也没问，只是提醒他不要过度依赖，可能会产生一些副作用。

        小天狼星目前还没发现什么副作用，只感受到了重获睡眠的快乐，于是阴云从他头顶转移到了佐伊的头顶，小天狼星的手晃了三次她才猛地反应过来，“抱歉，你说什么？”

        “我说怎么你约我出来还在走神，不说点什么？”小天狼星放下手里的叉子歪头看她，佐伊长叹一口气，“实在抱歉，我只是在犹豫。”

        “还是需要我接你下班但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小天狼星笑着调侃，佐伊难得没有反击他，只是摇头，“我找不到证据。”

        “什么证据？”小天狼星严肃起来，佐伊看着他的眼睛里透露着疲倦，她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摇摇头，“还是算了吧。”

        “你不信任我。”小天狼星笃定地判断。

        “可以这么说。”佐伊笑了一下，“我没觉得我们俩的关系足以让你在这件事上做什么。”

        “朋友还不够吗？”

        “那要看你对朋友的定义。”佐伊也把手里的刀叉放下，“看你说的是广义的朋友还是狭义的朋友。”

        “我对朋友的定义说出来会吓到你的。”小天狼星把视线转向旁边，似乎在漫不经心地观察这家餐厅的装饰，佐伊用餐巾纸按在嘴上，“那想必我们的定义不同，我不想欠你什么。”

        “就当是可怜我最近无聊，给我找点事做吧。”小天狼星把视线转回来，“你知道我教子快结婚了对吧？结婚，搬出去，组建自己的家庭，剩他可怜的教父一个人守着一个阴森森的能把人逼疯的房子，给我找点活计吧？”

        佐伊笑起来，“你知道吗，按照一般流程来说，应该我千方百计、假装不经意地引你上钩，让你心甘情愿地替我做事，现在这算什么？”

        “所以按照一般流程我即使看出你的企图也得装傻满足一下你的征服欲？”

        “我没什么征服欲，尤其是这件事对你来说毫无益处。”佐伊举起手示意要结账，一个看起来很青涩的年轻侍者走来自然而然地把账单递到小天狼星面前，佐伊无奈地拿出钱包，“不好意思，结账的人在这边。”

        小天狼星忍着笑跟在佐伊身后从餐厅出来，招呼她朝停车的地方走去，“你还是告诉我吧，不然我晚上睡觉都会想你到底想说什么。”小天狼星指了指自己还没消散的黑眼圈，“说不定我会因为太过好奇到你家把你从床上摇醒问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佐伊歪着头站定，眯起眼睛露出一个假笑，“你在威胁我？”

        “我在卖可怜，听不出来吗。”小天狼星又在用他的眼睛对佐伊发起攻势，佐伊转身朝公交车站的方向走，“抱歉我误会你了，不过真的不必了，我还是自己解决吧。”

        “等一下。”小天狼星追上来抓住她的手腕，“就算不需要我做什么，我也能出些主意，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我的职业？”

        “咖啡店老板？”佐伊无奈地转过身看他。

        “我是说别的，在巫师社会的，曾经的。”小天狼星眼睛里闪着有些得意的光。

        “好吧。”佐伊点点头，“我给你一个跟我炫耀的机会。”

        “这不叫炫耀，只是让你了解一下我的能力，或许你会期待我的帮助。”小天狼星抓着她重新朝摩托车旁走，佐伊没有反抗，“好吧，让我听听你都有些什么能力。”

        “简单来说，差一点做了巫师界的伦敦警察局局长？”小天狼星拿出头盔给佐伊，佐伊笑起来，“所以为什么是差一点。”

        “因为原来说要跟我一起做傲罗的人不在了。”小天狼星露出一个没所谓的笑，“而且来你们的社会做个小老板多好，还能认识你。”

        “是啊，你努努力说不定还能看到海报上那样的美女。”佐伊跟着他的话把话题扯开，“你的意思是你有做警察的能力？那没什么用，我现在连证据都没有。”她看着小天狼星跨上车，还是没戴上手里的头盔，“今天就算了吧，我还有事要做。”

        “看你想要什么样的证据，合法取证可能不太容易，非法的话办法可就太多了。”小天狼星用眼神示意她戴好头盔，佐伊看着他苦笑，“别开玩笑了，非法的我都拿不到。”

        “上车吧，回你家再说。”小天狼星把头盔从佐伊手里拿过，“回去先听听你现在都用了什么办法，还是你真的还有其他事？”

        佐伊摇摇头，小天狼星笑着把头盔按在她脑袋上，又被佐伊一巴掌拍在他的头盔上，“你干什么？”

        小天狼星没回答，他的头突然晕起来，他很确信不是佐伊拍那一下的缘故，不然这个头盔还不如纸糊的，但他确实在晕，眼前的事物都在旋转，耳边也传来刺耳的蜂鸣声，他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佐伊紧张地弯腰看他，“对不起，你还好吧？我打疼你了？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

        “不是因为你。”小天狼星勉强吐出几个词，把头抵在仪表盘上，佐伊先摘掉自己的头盔，然后小心地把手放在他的背上，“还好吗？我去帮你买瓶水？”

        “不用。”小天狼星伸手从后面扣头盔的边缘，佐伊伸手帮他，一点点把头盔从他头上蹭下来，小天狼星头上已经全是汗，长长了一些的头发有些凌乱地炸起来，后背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我觉得我在相信你的业务能力之前，需要先怀疑一下你的身体状况。”佐伊松了口气，她觉得自己也被小天狼星在十二月初的天气里吓出一身汗来，“别骑车了，我送你回家？还是回店里？”

        “没关系。”小天狼星用手撑着仪表盘坐起来，“已经没事了。”

        “你确定？”佐伊的语气充满了怀疑，“癫痫还是？要不然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真的没事。”小天狼星面色苍白地朝佐伊笑了一下，“只是有点头晕。”

        “有点。”佐伊无奈地伸出手摸上看起来汗淋淋的额头，“是不是已经烧傻了？”

        “嘿！”小天狼星不满地叫起来，“我能听到，真的什么事都没有，走吧上车。”

        “不。”佐伊坚定地摇头，“你的车在这儿停一天也不碍事，我没勇气做你的车，被一个脑子不清醒地人从摩托车上撞飞可比从山上掉下去要蠢得多。”她无视小天狼星幽怨的目光朝他伸出手，“走吧这位先生，你去哪？”

        小天狼星注视着她，发现她完全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嘴里嘟嘟囔囔的从车上下来，佐伊假装自己没听到他念叨的那些，只是歪头又问了他一次，“所以去哪？”

        “你家。”小天狼星锁好车，抬起头对上佐伊审视的目光，“别否定我，没烧傻，十分清醒而且认路，前面的巷子里有一个几乎不会有人注意的角落，走吧，我们简化流程。”

        “你说的简化流程就是直接到我家？”佐伊不可置信地跌坐在沙发上，她的腿在幻影显形的时候撞在茶几上，小天狼星有些歉意地半蹲下揉她的膝盖，被她嫌弃地躲开，“所以你真的能在任何时候进我家？”

        “能，但我不会这么做。”

        “这跟你会不会这样做没什么关系。”佐伊皱起眉，“你等于告诉我我的房门形同虚设。”

        “想进你家的人可以通过任何方式进来。”小天狼星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房门，窗户，排气口，真要细究起来，幻影显形是威胁最低的一个，因为只有一个巫师认识你。”

        “我现在开始思考如果杀了你就没有巫师认识我了。”佐伊十分认真地看向他，小天狼星做出一副被吓到的表情，“上帝啊，你居然会有这种想法，我不是来帮你的吗？如果你杀了我我的教子会找到你的，他是个傲罗，嗯，就相当于你们的警察。”

        “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佐伊笑起来，笑得十分明媚，见牙不见眼，“但我已经在想怎么毁尸灭迹了。”

        “先别考虑毁尸灭迹的问题了，能给我一杯水吗？”幻影移形的窒息感没有消散，反而跟眩晕一起越发严重起来，小天狼星合上眼，“我担心我会吐在你家沙发上。”

        “我就说你应该去医院。”佐伊起身朝厨房走去，又担忧地回头看他，“需要加点什么吗？柠檬或者？”

        “水就好，谢谢。”小天狼星用力地深呼吸，佐伊把水杯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他也没睁眼看，“好了，说说你的事吧，我再不展现出有用的一面我都担心你把我赶出去。”

        “你确定？你真的能明白我在说什么？”佐伊说着还是走进卧室，把她始终和剧本放在一起的两盒磁带拿出来，小天狼星正端着水杯小口小口地抿，视线落在她手里的黑盒子上，“这是什么？你的证据？”

        “磁带。”佐伊打开橱柜上的录音机，“是我想收集的证据。”

        “好吧，你录了什么？”小天狼星话还没说完带着噪声的音乐就从录音机里涌出来，他皱起眉，仔细听了一阵，“这就是你说的证据？”

        佐伊耸了下肩，什么都没说，默默按下快进键，估算着这一幕的时间，松手时刚好是乐章结束前的高潮，音量大到两个人都下意识地想捂住耳朵，但音乐声很快停下，“停！停下！”小天狼星见过的那个男人的声音传出来，小天狼星竖起耳朵等着接下来的对话，但只剩滋滋啦啦的底噪和乐器椅子与地板碰撞的声音。

        “离得太远了。”佐伊按下暂停键，“关键的部分没办法录到。”

        “所以你努力了这么久只是想要一份录音？”小天狼星看向她，“你想拿录音做什么？”

        “不是我只想要一份录音，是录音是唯一的办法。”佐伊靠在柜子上叹气，“不然我能怎么办呢？照相？把他猥亵女演员的照片洗出来？这不现实。”

        “我可以把相机借给你，就是上次去兜风你不让我带的那个。”小天狼星还在为上次两个人出行没能拍照而感到遗憾，佐伊摇头，“不是相机的问题，我总不能像拍杂志一样举着相机等他出手，这么大的东西根本不可能不被发现。”

        “我不了解你们的排练，不是你们演出的场地吗？你可以留在后台的那种。”小天狼星脑子里的画面一直都是按照佐伊带他去后台的场景想象的，有些疑惑地把手里的水杯放下。

        “不，不是。”佐伊席地坐在小天狼星对面，在茶几上比划，“是一个完全空旷的大的屋子，乐团，指挥，麦克风在这儿，椅子都是可以搬动的折叠椅，方便收起来排舞。”她把小天狼星的水杯放在中间，“一般说话的位置在这里。”

        “那你把收音机放在哪了？”小天狼星专心地看着桌面，“这儿？！这个角落里，这么远？”

        “角落里才不会被人发现。”佐伊叹了口气，“正式开演前内容是保密的，如果被发现他就有正当的理由和我解约。”

        “所以你现在，只能选择录音，而且只能放在这儿录音？”小天狼星手指在佐伊指出的角落和他们所站的位置来回点着，佐伊点点头，“这就是我的问题，我已经尝试过很多次了，把录音机放在这边没人注意到但是太远了，放在乐团后面杂音太多而且会被人发现。”

        小天狼星安静地看着只有一个杯子的桌面，“我倒是有办法，但是，拿到了录音你要怎么做呢？”

        “我，我其实还没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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