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花魁娘子

李罗罗并没有在犄角旮旯里寻觅，而是拿着纸条思索着“九天仙女下凡尘”的意思。

在热闹的人群里走着走着，发现一个十字街口围满了人。而十字街口的正中心被圈了起来，一个高大的木架上一条粗绳，绑着一个轻盈的女子。

女子腰上系着绳子像是会飞一般从跳台上一跃而下却没有着地，身在半空便已经绷紧了绳子。

半空起舞颇有翩跹姿态。

李罗罗禁不住连声叫好。猛然想起刚才拿的彩条上描绘的不就是这幅景象嘛：“姐姐，姐姐，你是九天仙女下凡尘么？”

女子没有答话，微微笑着从李罗罗眼前飞过。

李罗罗又一次连声叫好，恍然间发现自己脖子间被绕上了一根彩条。

李罗罗惊喜万分，挥着彩条向女子道谢。

走出人群发现彩条上写着——中庭地白树栖鸦。

李罗罗一边思索，一边往找有种树的人家院子。

可是在热闹繁华的平康坊北里一条酒街怎么可能有安静祥和可供鸦鹊栖息的树，又怎么可能有满是月色的院子呢？入眼皆是霓虹彩影。

李罗罗犯了难，只能随大流先走起来。

几个买了芝麻胡饼的女孩子坐在水井边一边吃一边聊天。

李罗罗也觉得饿得慌，一摸衣兜发现没带钱，就傻傻得看着女孩子们吃。

女孩子们看着可怜兮兮的李罗罗，分了半块饼给李罗罗。

李罗罗就坐在水井边和大家一块儿聊天：“姐姐们，你们知道那家花楼办了一场找彩条见花魁的游戏么？”

“知道。我们还去抢了呢，结果没抢到。”

李罗罗：“我好不容易抢到了，但是现在彩条上写着中庭地白树栖鸦，我解不开。”

“别问了，我们也不知道呢！”一个吃完饼的女孩子觉得口渴：“你们口渴吗？要不我们打水来喝吧！”

众人纷纷响应，一起加入打水队伍。

大水井上架着一根很粗的木梁，想来是水桶有大又沉的缘故，几个姑娘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木桶给绞了上来。

随着缓缓上升的井绳，李罗罗分明看到上面挂着许多彩条。

李罗罗：“我的天啊，中庭地白不就是井里嘛，水桶挂彩条不就是像栖鸦的树嘛，真是太隐蔽了，那家花楼藏得这么好，大家很难找到吧。”

“咦，那不是那家花楼用的彩条吗？”给过李罗罗胡饼的姑娘惊呼。

李罗罗一伸手把彩条扯了下来，上面写着——无可奈何花落去。

李罗罗几乎原地跳了起来：“谢谢姐姐们，我要走了。”

在女孩子们嘻嘻哈哈的目送笑声里，李罗罗拿着第三根彩条继续往前走。

“一柱香的时间好像快到了吧！”李罗罗拿着三根彩条自言自语：“还差一根彩条，在哪里呀？”

“姑娘，找什么呢？”一个声音问道。

李罗罗扭头看到一个灯笼摊位，上面挂满了灯笼。老板正从灯笼摊位上伸出脑袋认真地看着李罗罗。

李罗罗把手里的彩条晃了晃：“我参加了那家花楼的游戏，找彩条呢！”

老板笑了，从摊位下边拿出一个灯笼点上烛。

灯笼是特质的镂空花朵图案，一点上烛火，花影映照出来。

老板把灯笼挂上架子转起来，花影落到地面上正好对上了那句“无可奈何花落去”

李罗罗几乎是拍起掌来：“真是妙啊！可是没有彩条啊！”

老板微微一笑抽出一把彩条：“姑娘，看你面善，这些彩条你随便挑。”

李罗罗高高兴兴一边拿彩条，一边向老板道谢。

彩条上一句“一刻春宵值千金”让李罗罗打了个哆嗦。

“老板，有很多人都拿到彩条了吗？”李罗罗问道。

老板：“没多少，不是所有人我都给的。”

李罗罗：“那什么人，你才会给呢？”

老板微微一笑：“姑娘，一柱香时间快到了，赶快去吧！”

李罗罗一拍脑门才想起：“哦，那我先走了。”

那家花楼门前热闹非凡。

许多富家公子哥手里仅有两三条彩条。

“让我们进去吧！你们花楼是不是骗人呀，这找翻了也找不齐呀！”

“就是，难不成糊弄我们？”

“不行不行，我们今天一定得进去。”

“就是，这不是忽悠人吗？”

“让开，让开。”怕老婆的刘御史嚣张地挤开人群，手里一挥是不同色彩的四份彩条。

有的人震惊，有的人嘲笑—

“刘御史，你竟然能集齐！”

“刘御史，你莫不是随便找了几根布条滥竽充数吧？”

刘御史：“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刘御史将手里彩条一条一条亮给大家看：“我可是都找到了的。”

有看众凑热闹不嫌事儿大：“啊呀，刘夫人，你来找刘御史啦，刘御史在这儿呢！”

刘御史一听到自己夫人来了，怕得要死蹲在地上抱头鼠窜：“什么？在哪里？别叫她看见我！”

看众都哈哈大笑。

好一会儿，刘御史才发现自己被骗了，大摇大摆挥着彩条进了花楼。

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寻到四封彩条的人进了花楼。

楼上的一柱香就快要燃尽。

老鸨站在楼梯前：“各位，还有集齐四封彩条的客人么？时间要到了！”

李罗罗挥着彩条跑得气喘吁吁：“我！还有我！”

老鸨也觉得有些惊讶：“哟，是位姑娘。”

李罗罗冲着楼上喊：“我也想见漂亮的花魁！”

看众皆像是看稀奇，皆趣味盎然地瞧着。

有人认出了李罗罗就是清和县主，忙喊人群中的崔玉楼：“县马爷，县主大人去花楼见花魁了！”

红袍郎崔玉楼脸上并没有太多难堪，反而嬉笑着被人推到了最前面。

李罗罗兴兴然：“崔玉楼，不多说了，一柱香烧完了，我要进去了，再见！”

崔玉楼本来噙着笑看着，却在看到李罗罗手里彩条的一刻变了脸色：“等等！”

趁着一柱香燃尽的一刻，李罗罗踩着锣响奔进了那家花楼的大门。

李罗罗跑得太快，崔玉楼伸出的手指仅仅只是划过李罗罗的袖尖。

有人看笑话：“县马爷舍不得县主大人吧！这下好了，抓都抓不到了！”

按常理，崔玉楼定要和对方调侃一番，而现下却反常地没有理任何人，朝着那家花楼门里追去。

不出所料，崔玉楼被拦了下来：“这位郎君，请出示四封彩条。”

崔玉楼：“我和刚才那个小娘子一起来的。”

门前的守卫又多又壮：“不好意思，没有集齐彩条不能进。”

崔玉楼看着李罗罗被彩灯花影淹没的背影，忽然眼眸一暗。

那家花楼从外面看不过一家半旧的小木楼，可是里边却大有乾坤——吊顶的硕大花灯配上低垂的花蔓，花楼里竟仍然没有一丝压抑，里边宽敞得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漆红的栏杆舞台上正在表演歌舞，齐整优美的舞姿，一看就是惊心训导的结果。

手里拿着四封彩条的人都围拢到了舞台边缘，一边称赞着花楼其貌不扬实则内有乾坤的设置，一边好奇着花魁模样。

老鸨将舞姬们赶下了舞台清了清嗓子道：“各位客人，今日能进得我这花楼，都是有缘。但花魁只有一位，客人却有十位。”

一个华服公子哥儿一扬手道：“就照着一般投花魁的规矩，谁出的价高，谁就能见花魁不就行了？”

刘御史显然不及公子哥阔绰：“能做这番游戏，花魁定是不凡，怎么能这么俗气呢！真是对花魁娘子的亵渎。”

众人又是一番起哄：“刘御史，不怕你老婆啦？”

刘御史觉得脸上挂不住，气呼呼地说：“哼，那个败家娘们儿，我反手就能把她给休了！”

“刘夫人，快来看你家刘御史啦！”有人喊着，引发一场哄笑。

刘御史：“别看她不在这儿，就算是在这儿，我也能给她两个嘴巴子！”

“哦，听说你要给我两个嘴巴子，还要休了我？”一段尖声传来。

刘御史一听到熟悉的声音吓得腿软，扭回头都跑不动了，索性跪倒在地：“夫人，你怎么在这儿？”

刘夫人气势汹汹，上来就给了刘御史两个大嘴巴子。

刘御史被扇倒在地，耳鸣作响。

这回，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敢有所动作。

刘夫人掐着刘御史的耳朵便将刘御史拖走了。

门卫跑进来向老鸨报告：“这刘夫人带了好多女人来闹事，我们实在是没拦住。”

老鸨脸上依旧是笑，却藏着怒气：“没用的饭桶！”转头又笑意吟吟面向诸位客人：“各位，刘御史，大家都是知晓的，反正是少一个竞争者。我们今天有一个不同寻常的玩法，我找了好些姑娘，让咱们的花魁娘子混在其中，谁找出了花魁那谁就是有缘人。”

紧接着，几位姑娘陆陆续续站在了台子上，皆是花容月貌。

李罗罗数了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有人眼睛发亮：“姑娘们都这么漂亮，照我说个个都是花魁娘子。”

老鸨：“这位客人，花魁娘子只有一位！”

客人们七嘴八舌，开始站位。

有人站丰腴的，有人站高冷的，有人站身姿窈窕的，有人喜欢泼辣的……

最后就剩下李罗罗一个人还没选了。

老鸨一看李罗罗身上穿戴皆是上品，料定李罗罗定是不凡，笑脸盈盈凑来问：“小娘子，既然来了，这个小游戏也参加吧！”

还不等李罗罗说话，众人就开始起哄。

有的人认识李罗罗，出言调侃：“县主大人，你们家那位人面桃花就是数一数二的好面貌了，就别来和我们抢花魁了吧！”

李罗罗：“花魁你们一个也抢不到。”

有人以为是挑衅：“哎哟，县主大人，口气不小嘛，那你倒是选一选，哪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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