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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飘飞的花瓣


现下唐梦澜根本就没有如梁媗所担心的那般尴尬不已,长平公主也不会以为这样就是出丑了,那她自然也不会赶上前去再落井下石一把的。

        因而此时最尴尬的人,反倒是梁媗了。

        借着摘下飘飞到了发上花瓣的动作,梁媗把视线静静地从长平公主和唐梦澜三人身上移了开去。

        这三人之间的纠葛,外人实在是理解不来、也插手不来的,梁媗极有自知之明,自然也不想去瞎搅合,当下最明智的做法,便也就只有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比梁媗还要更早一步、或者是说早很多步的人,却是早就已经不管那三个人的事了,就算明明是他拖祁玖下水的,但在面对祁玖投过来的能冻死人得视线,他却是全都不闻不问。

        梁媗现在才发现啊,原来楚孤竟也会如此的厚脸皮。

        对于长平公主和唐梦澜,祁玖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梁媗不敢妄言。

        但只要是稍微有些感觉的人,却都是能看出来,祁玖肯定是不愿意被她们两人如此前后夹击的。其中最明显不过,便是每当长平公主和唐梦澜一为了他起争执的时候,祁玖就会不冷不热的看上楚孤那么一眼。

        那一眼里,所包含的意味可就深刻的多了。

        比如秋后算总账之类的。

        反正在就连梁媗也能看出来祁玖的不悦的情况下,楚孤却一直权当什么也看不见,就任由着长平公主和唐梦澜一直围在祁玖的身边吵吵闹闹。

        “对了,祁大哥,我……我偶然听父兄提起,说这次你也是要同楚孤公子一样要亲赴山海关参战,这是真的吗?不可能的,对吧。”

        原本还是吵吵闹闹的场面,却忽然就被唐梦澜的一句话给弄得死寂了下来。

        长平公主的手都还停在半空,可笑容却已经凝固在了脸上。

        不敢置信的转头看向祁玖,但望进了眼中的却是一张一如既往的冷峻面孔,稍少的表情,俊美的五官,微沉的视线,一切都和往常一模一样。

        可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此时在看着不发一语的祁玖时,长平公主竟会从心底开始发慌。

        是有什么东西要失去了吗?

        沉默就从长平公主的四周开始慢慢地、慢慢地往四周弥漫了开去,渐渐的就连反应有些迟钝的梁媗都反应了过来,气氛有些不对劲了。

        抬头望去,就只见长平公主和唐梦澜竟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全呆呆地看向了她们身边的祁玖,眼中什么神情都没有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

        梁媗有一瞬的反应不过来,不知道怎么上一刻都还好好的,可突然却这样的急转直下,但等记忆回到唐梦澜最后问的那一句话时,她却就又全都明白了。

        看来在这场战争之下,就连祁玖的命运轨迹,也是和前世一般,就算战役便了,但与这场战争有关的人,却依然还是走着和前世几乎一模一样的轨道,竟连祁玖都没能幸免。

        梁媗突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况且这里是折梅渡,她本来也是更适合沉默的那个人,因此现下也就顺势默然了下来。

        气氛一时间便就变得安静的不能再安静,直到祁玖终于开口,“冲锋陷阵、保家卫国乃是天下男儿之志,祁玖自然也不例外。”

        不例外的也走上了同一条轨迹。

        梁媗垂眼,沉默的举杯饮尽了杯中茶,但长平公主和唐梦澜却仿佛是陷入了死寂一般,自此之后就再没说话了,就连所有人打道回府,在汉水之畔分手时,她们两人竟破天荒的未发一语就离开了。

        若是平日里,那她们肯定是还要歪缠祁玖许久的。

        但刚刚的长平公主和唐梦澜却好像根本就看不见她们身旁的祁玖一般,浑浑噩噩的就各自离开了,那背影就仿佛灵魂被谁抽取了似的。

        “今天真是不错的一次游玩啊,多谢楚孤公子的邀请了,但出征之日近在咫尺,我希望到初九那日之前,我们就还是各自在府中准备为好,不用再见面了。”

        祁玖冷冰冰的看着楚孤说完这一番话后,也十分干脆的就转身走了。

        “他能憋到现在才发作,也已经是超过我的预期了。”

        可对于祁玖的这番难得的怒气,楚孤却并不是很在意,眉眼弯弯的目送着祁玖的马车直到看不见之后,他才转身对着梁媗笑道。

        但梁媗可就笑不出来了。

        说实在的,今天楚孤安排这一场出游,到底是为了什么,现在梁媗都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更何况干嘛还大费周章的把她也逼来呢?

        不管是对于长平公主,还是唐梦澜,梁媗可都是没有那个兴趣去对她们和祁玖之间的事情多管闲事的。

        可现下经楚孤这么一插手,今天这从头到尾的大戏,她却是一点不漏的全都参与了。

        这种就在旁边看着别人喜怒哀乐的感觉,梁媗十分不喜欢,要不是楚孤一直都在的话,梁媗早就随便寻个理由溜之大吉了,哪还会从头到尾的都僵坐在一旁当看客。

        况且,这出戏的主角们,想必也都是不希望有外人在的吧。

        “既然大家都已告辞,那我也在此与楚孤公子辞行了,告辞!”

        但想是这么想,可梁媗还是装作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就当作今天真的就是出来游玩了一番,然后大家又都开开心心的回来了。

        这样不管对谁,都是好的吧!

        梁媗对楚孤福身行礼,转身就想要走人了。

        可踏出去的步子愣了愣,最后竟又还是转了回来,抬眼去望一直没动的那个少年笑着的眉眼,梁媗张了张口又再张了张口后,终归还是没能忍住,“楚孤公子,太妃她老人家怎么可能会允许你去山海关的。”

        “我还以为梁三小姐要问的是另一件事呢。”楚孤看着梁媗微微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的笑道。

        “没有什么要问的另一件事。”

        虽然这句话有些言不由衷的嫌疑,但梁媗此时此刻最想知道的事情,的确是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了。其他的,都是不重要的了。

        梁媗看着楚孤,难得的神情坚毅了起来,楚孤却反倒是又再微微诧异的挑了挑眉。

        “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轰的一声,梁媗的脑子里就犹如炸雷一般的响了起来,人也赶忙手足无措的挥着解释了起来,“怎么可能!楚孤公……公子真爱说笑。”

        从始至终梁媗关心的都是楚孤去了前线得话,那她这段时日在他身上所付出的心血不就全都白费了的这一点,完全就没想过其他。

        楚孤怎么可能误会到那方面去了呢,是她表达的哪里出差错,才会让他产生了这种这种误会?

        梁媗立即开始反思了起来,但这时她却就漏掉了楚孤得神情了。

        那种带着玩味的笑容,真不是常人能见到的。

        “前线一直溃败,后蜀的大军早就逼近山海关下,若再任由着这种情势下去,全面的战败也不过就是转眼之间罢了。在这种情急之下,如果连老将军都不得不重披战甲的话,那太妃她老人家又还能舍不得什么呢。”

        但玩笑归玩笑,可最后楚孤还是为梁媗解了惑。

        是啊,如果现在山海关的情势真是已经危急到了这般地步,那孟太妃她老人家的确是不会再舍不得什么了,而西殷现下的情势也的确是需要一颗颗的定心丸来稳定人心,和振奋士气。

        那还有什么会比皇族宗室子弟们的浴血奋战,要更能达到振奋与激励人心的效果了呢?

        现在祁玚和祁瑜他们的参战,从某一方面来说。确是必不可少的。

        可那并不包括楚孤在内啊。

        要知道,在建安之中,楚孤不过就是被天上的馅饼砸中得幸运儿罢了。

        归根到底他不过就是一个没落宗室之后,尽管现下得孟太妃的看重,可终归如长平公主那般看透的人太少,大多数的人都还当楚孤不过就是个一时得势的人物而已。

        等到孟太妃她老人家百年以后,那楚孤不就又会被打回原形了吗。

        尤其是在楚孤完全不得文帝喜爱的情况之下,会把他当重要人物看待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以前是如此,现下就算有了改变,可那也变不了多少的。

        因此在这种需要皇族宗室子弟出征稳定人心的时候,楚孤的作用其实是大大小于祁玚等人了。

        如果说得再现实些,那可能连祁玖这位赢王世子的影响力都还要不如。

        这样的尴尬情况下,说实在的,梁媗真得不懂为什么太妃她老人家还会允许楚孤亲赴山海关参战,而让得梁媗最想不通的,却还是楚孤他到底在想什么。

        若说能看透现下情势的人虽不多,但楚孤绝对能算其中之一的,可就是在这样得情况下,他却还要主动到山海关去,这实在是让人有些费解的啊。

        “如果说只是为了再给前线的士兵们一颗定心丸振奋军心的话,那祁玚殿下和祁瑜殿下就已经足够达到效果了,为什么楚孤公子还要同去?”

        也许是今天的惊愕到来得太多,所以现下的梁媗是有些毫无顾忌了。

        她直接便把心中想的都一股脑得问了出来。

        “三小姐言下之意,是我有些自不量力的意思吗?”

        但楚孤终究不是其他人,现在看着梁媗时,还是好整以暇的笑着,笑得很好看,可同时也笑得让人有些抓毛,最起码梁媗就是如此。

        “‘自不量力’这四个字怎么会能放在楚孤公子的身上呢,梁媗只是想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若不是没有选择,那楚孤公子又何必一定亲赴战场,把自己的安全置之度外呢?”

        可有些话,是不管怎么生气也不能说的。因此梁媗自动忽略了楚孤的笑容,垂着眼说道。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这时楚孤却忽然笑了,“原来在三小姐的心中,我是君子?”

        梁媗微微讶然,“这是自然。”

        不管梁媗对楚孤私下有多少的微词,但在楚孤是不是君子这一点上,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反对得话来的,因为现下是没人能比她更清楚,无论是从哪一个方面来说,楚孤都是一位君子。

        不管是“当年”率孤军在千钧一发之际守住了四分五裂的西殷最后得一道屏障春畏关,使得西殷百姓们在内乱之下,终于不用再受外敌屠杀之苦。

        亦或是后来不过就因了少年时期的一句承诺,日后便为梁姷舍生忘死的所有付出,楚孤在梁媗眼中,比起当下许许多多被奉为了仁义的“君子们”,那就不是一回事。

        因此梁媗是十分意外,楚孤会这样问她的。

        而她也好像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现在的楚孤既不是那个已经守下了春畏关,已经名扬天下的楚孤。

        更不是那个为了梁姷,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一往无回的楚孤。

        现下她面前的这个少年,还不过只是一个就算放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也不会有人有兴趣、有意愿多过问一下的小人物罢了。

        这样的楚孤,被人看做是一个君子,那才是让人费解的事情呢,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梁媗,镇东大将军府梁家的嫡女,这就更让人不解了。

        楚孤从刚才就一直笑弯弯的眉眼,此时第一次微微愣住了,他看着梁媗再理所当然不过的神情,许久都没再说话,而梁媗见状,也有些诧异。

        怎么,难不成是她说错话了?

        但不应该啊,其他人先不说,可在太妃她老人家和二舅舅那儿,楚孤所得到的赞赏应该不少才对。

        她的这句赞扬应该不会让得楚孤这般讶异啊。

        梁媗现下是有些不解了,但楚孤貌似并没有要为她解惑的意思,反而是岔开了先前的问题,突然说道:“时辰也不早了,我还是先派人送三小姐回去吧。”

        这是不想回答她的那个问题吗?

        那他直接像以前敷衍她一样的随便乱扯两句不就是了,干嘛这般生硬的转移话题?

        说什么时辰不早了,拜托,现在甚至连酉正都还没到呢,天色更是还正大亮着,万里无云,这算哪门子的“时辰已经不早了”啊。

        梁媗看向此时已经恢复了以往那种带着些稚气笑容的楚孤,忍不住的有些气闷,可楚孤却反而是又再加深了几丝笑意,笑吟吟的看着梁媗说道:“天色真的已经不早了,若是再耽搁,我怕梁相是就要来找我兴师问罪了呢。梁三小姐,请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梁媗不走还能干什么?

        心里仿佛是被大石头堵住了一样,憋气的不行,梁媗转头就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黑漆牙雕芍药的车门被婆子们拉开,梁媗扶着青茼的手登上了马车,车门一关,梁媗就立刻吩咐驶离这儿,她现在可不是一般的窝火。

        “从建安去山海关一途中,会经过朔州,其内有一小城名为冀县,冀县内善医者众多,战场古来就又是疫病高发之地,其中有些怪症是连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的,还望公子不要轻忽了民间医者们的作用。”

        可就在梁媗的马车即将要与仍站在原地的楚孤擦身而过之时,车内却又忽地传出了梁媗闷闷的声音、

        不论心里再气,可她还是不能不管他。

        这番嘱咐,也不能不说。

        毕竟就算已经不是同一场战役,时间也不尽相同,但在这么多惊人的巧合之下,梁媗可不敢在这件事情上冒一丁点的风险。

        要知道在前世,在祖父重披战甲出征以后没多久,山海关可就是爆发了一场急病,虽说症状不能算多严重,毕竟并未危急到士兵和百姓们的生命。

        可头晕目眩与四肢无力的结果,在战场之上也和送死是没什么区别的了。

        因此前世西殷才会败的那么凄惨,而连带的,后蜀也胜利的那般轻巧。

        这样惨痛的记忆,梁媗可不想再重温一遍了。

        所以这次在她娘亲为祖父准备行囊和同行陪侍的人选、医者时,梁媗是利用了唯一能自由出入沈氏书房的权利,在曹掌柜送上来的密报之上,把冀县这个地方划到了重点区域去的。

        因而等到祖父出征的随行医者名单出来时,“当年”解了这等急病怪症,使的西殷溃败情势最终得以止在朔州境内,可谓是功不可没的冀县医者们,自然是名列前茅了的。

        为此,梁媗还真是松了一口不小的气啊。

        但既然祖父那边备好了这个有备无患,那楚孤这边,梁媗又怎么能放下呢,就算心里在气闷,可她还是出声提醒了楚孤。

        “多谢三小姐的提醒。”而楚孤的反应却很平淡,好像根本就不当梁媗的话是一回事一般。

        这当然又刺激了梁媗一把。

        “你要是听进去了我的话,那就点头说好,若是没有就直说不用,不要这样敷衍于我。”

        随着蓝锻滚边的帘幔“唰”的一声被猛然掀起,赶车的车夫自然十分上道的立刻就驾停了马儿,让得梁媗能正正的对着楚孤怒目而视。

        “是不是只要你一生气,就不会再叫我‘楚孤公子’,而是‘你你你’的了?”

        但与终于怒火爆发的梁媗不同,在看见那张总是几近半透明般的青瓷白色的小脸,又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时,楚孤眉眼弯弯的笑道。

        可这下却就换成梁媗瞠目结舌了,“楚、楚孤公子说笑了,我一直都是以‘公子’称呼的啊。”

        “哦,是吗,那是我听错了?”

        “大……大概吧。”

        梁媗忽然就把头垂得低的不能再低了,就怕楚孤看见了她眼中的心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竟然有那样喊过楚孤吗?

        为什么她自己不记得了呢?而且如果真像楚孤说得这般的话,那会不会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把他给得罪的透透的了?

        梁媗现下是眉尖几乎都要皱得连在一起了,她不断的思索,思索着自己到底有没有在无意之间踩到了楚孤的禁区,触到了他的逆鳞。

        “我会记在心里的。”

        “啊?”

        但梁媗自己都还在那儿暗自努力回想她不知丢到哪里去了的记忆时,楚孤却忽然轻悄悄地说了一句让她傻眼的话。

        猛然之间,梁媗的脑子就停工了,她有些傻气的抬眸看向了还依然站在了她马车旁的那个少年,好半晌都还回不过神来会意他刚刚到底说了什么。

        “我说,我会把你刚刚的嘱咐,好好地记在心里的。”

        可楚孤此时却好像十分贴心一般,毫不嫌麻烦的就又轻声复述了一遍他刚刚的话语,震得梁媗就又是一愣,不用这么温柔的对她说话吧,他这是犯规的啊!

        “这下,你可以安心回去了吗?”

        “当………当然了,我从来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告辞了。”

        就像掀起来时一般,“唰”的一声,梁媗愤愤地就一把把黑漆牙雕花窗前的帘幔给放了下去,遮住了车外的景物,自然也遮去了楚孤那张漂亮的太过了的少年脸庞。

        这次梁媗的马车在驶动之后,也就再没停下来了,在楚孤月弯的眉眼之中,渐渐地就也融化在了月色之中,直至毫无踪影。

        “公子,这次随行同去山海关的太医们,可是早前太妃她老人家就已经亲自定下,并且已安排好了的,此时不好再更改了吧?”

        而等到梁媗一行人都已经看不见之后,楚孤身边的一名年轻侍卫却忽然低声说道。

        “没事,到时只用直接安排在我身边便是,不用再另行造册了。”楚孤很是随意的回道。

        “这、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呢。”

        楚孤转头,忽然笑吟吟的就看向了他身后的那名年轻侍卫,吓得小侍卫是连忙就挺拔了身子,肃声回道:“公子说的是,没有什么不好的。”

        脸上依然是肃然的表情,但小侍卫的背后却慢慢地开始沁出了一片片的冷汗,对于他家公子这种吓人得笑容,他还真是不管多久都是吃不消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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