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牛娃、鸡娃还是普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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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封建大家长刘伯仪脸色铁青,张大娘子一言不发地坐在身旁,眉眼之间却有一些愠色,几个服侍的丫鬟婆子俱是低着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一时之间,房内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刘维小小的身子跪在下首,抽抽噎噎的,哭得脸蛋通红,不敢抬头看自己的父母。
刘伯仪厉声发问:“先生说《千字文》前半部分居然背了几天都没有背下来,每天上课走神瞌睡,你一天天在干些什么?”
刘维抽抽嗒嗒地回答:“我背不下来,我不喜欢读这些书……”
“闭嘴!”刘伯仪一拍桌子,刘维吓得全身一抖,哭得更厉害了。刘伯仪见他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今天晚上就跪在这里背,不背完不许去睡觉。”
张大娘子护子心切,忍不住开口劝道:“维儿还小,你这样逼他能逼出好结果吗?骂两句就行了,让他去休息明天再背吧。”
刘伯仪的怒火又转移到了张大娘子身上:“小?再过几年就要参加童子科考试了,他这个样子怎么去考?去丢人现眼吗?”
张大娘子耐着性子继续柔声劝道:“先生也说了,不同孩童启蒙有早有晚,人家还说大器晚成呢,你怎么就盯着那童子科呢。维儿才5岁,你这逼得太紧了,就不怕揠苗助长嘛。”
气头上的刘伯仪根本听不进去,冷笑了一声:“人家都说慈母多败儿,你这样惯着他,只会害了他。听说他早上赖床,你就依着他多睡一阵,连早起都做不到,还能指望他有什么出息!幸好当年臻儿不是任你教养,不然,只怕我刘家又要多一个纨绔子弟了。”
这一下张大娘子也炸了,腾地站起身来,捏着手帕说道:“就算读书,我也知道要看天分、要讲方法的,要循序渐进,若是像你这样狠狠罚一通就行了,那天下岂不是人人都可以考状元了。说起臻儿,我真是后悔当年没有亲自教养。我原以为你会用心教导他,谁承想你除了打就是罚,数九隆冬那么冷的时节,就因为一篇赋没有背下来,你就让他到屋外站着背,冻了大半夜,发了几天高烧,差点要了孩子的命,这就是你的教导吗?
他才12岁,你就把他丢到军营里,和士兵一起训练,不知脱了多少层皮,受了多少次伤。人人都夸他少年老成行事稳重,只有我这个做娘的知道,这孩子是活生生被你逼成这样的。为了让你满意,他不得不收起了自己的真实心性,可怜我们母子之间,竟连一句他的心里话都听不到。”张大娘子越说越激动,已是泪水连连。她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平复了一下心情:“俗话说三岁看老,我也不得不承认,维儿确实不如他大哥那般有天赋,你这样一味打骂逼迫只会适得其反。若真想他成材,你这做阿耶的还得多花些功夫,不是请个先生就万事大吉了。”
说完也不待刘伯仪反应,扯着刘维就走了,出门后吩咐婆子赶紧带他去睡觉。宁嬷嬷是一直跟在张大娘子身边的,此时赶紧上来宽慰她:“大娘子,气大伤身,又何必这样同郎君争吵呢。”
张大娘子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自小跟在我身边,想我出阁前也是个飒爽性子,嫁给他之后收起自己的小性子,操持一家,可你听听他怎么说的,什么慈母多败儿,把孩子养废了,这是在往我心口戳刀子啊。臻儿小时候明明是个开朗性子,爱笑爱闹,我还记得他如个粉团子一般趴在我的膝头,缠着我给他讲月亮上的故事,还说长大了无论去哪里做官都要带我一起。可是后来他变得越来越沉默,整日里不是把自己关在房里念书,就是在军营里训练,我们娘俩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知心话了。我真担心他会把自己给憋坏了。”说到这,张大娘子忍不住又要落泪。
宁嬷嬷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大公子是个懂事的孩子,自己有主意,夫人你也不必太担心了。”
张大娘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我现在啊就盼着能有一门合适的亲事,我也算完成了一桩大事。至于维儿,他可能真的不是读书的料,走一步看一步吧。你说,我这阿娘是不是真的不负责啊?”
宁嬷嬷笑道:“大娘子,我记得你还没出嫁的时候,家里彰公子不爱写那些文章,就对医书感兴趣。老夫人责骂他,你还帮他说话,说人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他愿意下功夫看医书,以后成为一个悬壶济世的大夫可比做一个郁郁不得志的酸臭书生好。就算维公子真的不擅读书,总会有他擅长的事情的。”
“也是啊,我那弟弟从小就对医术感兴趣,如今也算是妙手仁心,对得起他这么多年的付出了。”
小的时候,我把父母视为自己的偶像,总觉得再大的困难只要他们一出手都能迎刃而解,于是我盼望着长大后成为像他们那样的大人。可渐渐的我发现,他们也有很多应付不了的事情,工作上的不顺心,人际关系的紧张,物质上的窘迫,曾经高大的父母一下子变得真实又普通。
于是,我把期望放在自己身上,仗着自己有那么几分聪明,期盼着“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坚信这花花世界自己一定能闯出个名堂来,到头来却是被生活狠狠地打了几个巴掌,原来自己自负的聪明如此不堪一击。加班的深夜、简陋的出租屋、背叛的爱人,一点点磨平了所有的棱角。
人生有三次成长。第一次是接受自己的父母只是普通人,第二次是接受自己只是个普通人,而第三次便是接受自己的孩子只是个普通人。
希望当我以后成为父母,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孩子。能够接受他的天资聪颖出类拔萃,也能接受他的平庸甚至愚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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