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节027

日出之前的朦胧时分，皮球醒来，a区的四周似乎还是轻微的呼吸声，很安静，也很祥和。昨天逛了一整天，脚脖子都走累了，一躺下就睡得死死的，天神给配备的皮毯，不知是什么皮做的，比熔岩洞的皮毯柔，没有那种硬邦邦的感觉，不知他们是怎么做的。

        穿上工作服，皮球到城内河的水边洗个脸，漱个口。中央桥的东面，祭司豪宅的屋后有一温泉水流出来，附近的水雾气腾腾，水是温的，适合寒冷的早晨洗脸。

        水边已经有一个女孩子在洗脸，她用一块毛皮蘸水擦拭脸部、脖子，甚至还伸进体内，女人一般擦拭一边抱怨冷。可见她是个爱干净的女人，皮球喜欢这样的人。细看，原来她是皮球刚到摩里城时遇见的那个被三眼吓着的小摊主。她身材苗条，脸上有点黄，从巫师的角度看她的身体应该是有病。

        见到陌生人，起先女人有点害怕地站了起来，当看清楚是谁后，她呼出一口气，腼腆地笑着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吓了我一跳。”

        “你认识我吗？”

        “当然。你不记得吗？你刚来的时候我们就碰上的，那时还有个天神在你身边，那个天神叫兽力哥，你不记得啦？”

        “对，对。”皮球赶紧附和。这个端木真不傻，还记得这么清楚，都过了几乎一年，而且只见过一面，她就记得这么清楚，记忆力真是够好的。

        “你奇怪我为什么记得你吧？咯咯咯”女人捂着嘴，轻声笑起来，笑得脸都红了起来，一种不健康的殷红。女人继续说：“你的翅膀长得跟飞蝶似的，我那会没印象呢？你们真是太像了，真奇怪，这一定会让小祭司给气的，咯咯咯我想都想得出来，她那高傲的样子，咯咯咯”果然身体不好，这么轻声地笑，她也能咳嗽起来。

        “飞蝶是谁呀？是那个长着蝴蝶翅膀的女人吗？”

        “对，就她，我们摩里城高傲的小公主。”

        “哦，她叫飞蝶呀，这名字很适合她。”

        “怎么？你喜欢她吗？”

        “那有呀，我都还不认识她，只是对跟自己像的人总会好奇的。”皮球违心地说，“好了，认识你很高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皮球，住在东城a区001。”

        “我叫027，住在a去027，你是我们区的老大，也是东城的老大。”

        “那那你的名字呢？”

        “027就是我的名字呀！”

        “你没有其它名字了吗？这好像是代号吧。”

        “没有，代号就是我的名字。”

        “那你妈妈没给你取名字吗？”

        “妈妈？什么妈妈？妈妈是哦，苏美尔人才有妈妈，我们东城人没有妈妈。”（南城人是次品，农场和手工作坊的劳工，暗地里被节育。东城人是淘汰品，属于被研究的对象，他们过得最舒心，也最短命。）

        “哦，行，027是吧，我们算认识了，你可以叫我001，也可以叫我皮球。”

        “好的，你是老大，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老大还有这好处。”

        “当然，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老大，都有自己的标识，将来你的门口也得要一个。你看，竞技场上的石柱上有很多骷髅头，最可怕的就是人的骷髅头；西城站着两个恶狠狠的巨灵神；南城的酒坊挂着龙头；城外的造船厂挂着蛇颈龙的龙骨架；神庙虽然没有标识，但是山丘上周围的那些飞萤就是标识；南城人的老大叫土霸王，他门头挂着巨大原牛头；造船厂的苏美尔人的老大有两个，一个叫诺亚木，另一个叫阿里斯，两人都是女祭司的情人，他们的门头挂着剑齿虎头。只有弱者才没有标识，比如我们东城，比如城外的那些奴隶。”

        “哦老大，这就是老大？除了弄个标识，当老大还要干些什么呢？”

        “我们东城比较简单，也就是编织草垫，当然不能随便乱走，尤其是晚上，主要防范地的南城人。南城人和城外人都得工作，白天不是很有空，我们不必努力工作，随时可以到处走走，白天，因为我们的身体都不好，傻的傻，疯的还特多，以前，这些人都是我管，现在你来了，该你管了，我本来今天想去找你聊聊，商量这件事，现在刚好碰上，也就直接你说啰。”

        “这个嘛，我才刚来，对这里还不熟悉，你你先继续当老大，我等我熟悉一阵子后，你再把工作移交给我，行吗？”

        “也行，实质上也没多大事，c区的人不用管了，他们被隔离起来，主要还是b区的人，别让b区的人跑到南城去就行，不过，他们要是疯了，我们也抓不住，只能让他去，不过一般跑出去的都回不来，所以，尽量制止吧。”

        “哦，原来这样，难怪c区的围墙那么高，b区也有隔离带。”

        “没关系的，我们a区的人能进入b区，其他人不行，当然，晚上例外，大家都会飞，隔离带没用的。只有c区的人傻的，只会乱飞。”

        还有很多情况要了解一下，善于交际的皮球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说回屋里聊聊吧。他替她取下挂在桂花树上的斗篷，披在她是身上，她扭动着身子，窝在斗篷里，看得出来，她真的怕冷。

        他去她家。

        从020开始，套房就比前面的小一半，两间，相当于是套间吧，没有庭院，只有前头和后头的巷道。

        一进到屋里，屋里马上暖和起来，火塘的炭火烧得红红，火焰，火塘旁边，一左一右各摆放着一套整齐的餐具，铜壶和架子很黑，显示长年累月操劳的疲惫。

        知道皮球没那么早吃早餐，女主人开始烧水煮奶酪水。铜壶架在炭火上，加水，加奶酪，就可以了。

        一边聊天，一边烤香肠，20分钟左右，奶酪水开了，用椰子壳装一碗递给皮球，就着香肠，一顿丰盛的早餐。

        太阳出来了，皮球想出城逛一逛，毕竟要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不了解当地情况是不安全的。

        “你想去市场逛逛吗？我陪你。”027起身说。

        “好。”皮球说，。

        每当有新的船靠岸，集市便会热闹起来，因为很多人都好奇商人们又带来什么奇珍异宝，况且能听到有人说特路通语总是件很奇特的事。云游小贩都会说这种语言，而外人根本听不懂，他们管这种话叫行话。

        晴空万里，风中有海水的咸味。

        城门市场的四周被帐篷、牲畜圈栏占据，中央，上百个凉棚，有些早早被云游小贩占据了去，他们正忙着卸货摆摊，晚来的城里的南城人摊贩只能摆在地上，他们的主要目的不在于盈利挣钱，做买卖只是为了与人交流，了解并学习商人的交易方式。这些人的脑袋都不够灵光，也许很多天过去了，他们还是不了解买卖这种行为。

        女人也许先天喜欢逛市场，那里的人、动物、声音，甚至气味都充满异域风情。她时常泡在这里，听听小贩高亢的吆喝，看看关在笼子里的怪兽，比如：豺齿兽、恐鸟、鲸头鹳、地懒、黑白斑马、短面熊等。她也喜欢观看形形色色的人群：肤色黝黑、好像很老实的黑色天使人桨手；眼睛炯炯有神的单目巨人；来自北非摩洛哥等地，脖子上套着很多项圈的、□□画了黄色纹饰的云游小贩；胳膊和胸膛上有彩绘，脸上戴可怕面具的南非人桨手等等。

        对于027来说，岛外居民都会魔法，外面的世界都是奇异的地方。

        一个板车过去，她嗅了一下，有蒜头和辣椒的辛辣味道；一个卖衣服的女小贩经过她的面前，她又闻到玫瑰花的香水味；一件件羊毛皮袍挂在凉棚里，棕黑色的，衣服上挂着藤蔓做了装饰；一个云游小贩采购了一车的赤铜锅，叮叮当当，往月牙湖码头而去；在卖完铜锅的摊贩隔壁，有个年轻美人正在贩售金饰，包括戒指、项链、手镯和金丝腰带，她身旁站了一个高大魁梧的彩绘人，不发一语，盯着每个顾客看，把人人当小偷。这个商贩是南城本地人，她拿条项链试了试，它们都太贵，几乎不是她们这样的本地人买得起的；走道对面，一位肥胖城外妇女正和一个卖香料的外地小贩在砍价，女人把价格压得太低，小贩一直在不停地摇头。

        “我的小时候最喜欢在市集里玩。”027说，“这里最热闹了，到处都是人，又叫又笑，又哭又闹，还有好多新奇事物虽然我通常什么也买不起”

        继续在市集里闲逛。

        “啊，你看，”她惊喜地对皮球说，“我最喜欢这种烤肉。”她指了指一个摊贩，一位壮硕妇人正在一块滚烫的石板里烤着肉。她是外地小贩，可能还是某条船的厨师。

        “她加了土洋葱和很多的辣椒。”她惊喜于自己的发现，坚持皮球也尝一尝。皮球满连狐疑地嗅了嗅烤肉，她已经付了钱，拿起一根烤肉串，咬下一块，“吃起来和我先前吃的不一样，不过还好，另一种味道，辣了些，也甜了点，我更喜欢了。”嚼了嚼后，她评价说。

        皮球接过027递过来的烤肉串，咬下一块，还没咀嚼就连连打了几个咳嗽，看得027“咯咯”直笑。皮球说味道还不错，只是不习惯。027一直在笑，脸都紫了，她的身体真的不好。

        他们晃了一个早上。她买下十来罐防冻伤的香油，选了一条狐狸围脖，红色的。寒冷的冬季要好几个月才到，她身体不好，秋天就怕冷。

        看着菜色的脸，担心027的身体，皮球说不逛了，他把她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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