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生命的仇怨

庞大的古城仿佛一座巨大的坟墓，这里的一切都仿佛死去了一般。

        这座遗迹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岁月，叶宇飞仔细地辨别着残破建筑的轮廓，飞快地在脑海里搜寻着相关的记忆，但是几乎是一片空白，他从来没有在中国的历史上听说过有这样一座巨大的古城存在。

        脚下是一条巨大的铺满大理石的桥梁，千百年的光阴在道路表面刻下了无数的划痕。风化残缺的边缘不时簌簌地掉落碎石尘埃，探身往下望去，桥墩拱廊隐藏在下方庞大的黑暗里，隐约能够看到无数高大雄伟的建筑群，虽然都破败不堪，但是依然能够想象出这座遗迹曾经的繁荣。

        事实上，自从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的那桩灭门惨案发生后，白有苏和他的高祖父将这里隐藏了起来，并制造了闹鬼的假象，这个地方就再也没有人涉足了。

        而时隔多年后，这里的主人又出现在了这里，虽然就连她自己也都没有一丝一分关于此的记忆了。

        叶宇飞打横抱着陈琳，聆听着两个极为神秘的人的对话，没有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自己将听到的，必将是更为惊心动魄，仿佛是暴风狂舞的狂舞的海浪，汹涌澎湃。

        “魂力掠夺生命，”那张不辨年龄的脸上表情严肃，“这已是不争的事实。当年您和妈妈订婚后，外公担心你们俩将来生不出孩子，就打算用你们俩的血液制造出后代。至于我为什么姓陈，因为妈妈是继承人。”

        白有苏沉默不语。长久以来，他发现魂术界里面一个不争的事实，就是所有的魂术界高层，除了永生天赋的享有者以外，其他的人，都不可能拥有后代。也许在早些时候，这个裂隙并不明显，但是随着魂术的发展，随着他们能够使用的魂力强度越来越大，这一点就变得相当突出——王爵与王爵的结合不会再诞生新的生命，而那些比较有名的魂术家族历代男女家主的配偶，都尽量不选择魂术界高层。起初，白有苏认为这是长辈们信奉的那些所谓的“神灵”为了防止强者联手，一权独大。但是现在想来，他们这样做，其实是从实质考虑的不得已之法。

        如果王爵的结合能诞生强大的后代，他们又为何要大费周章地另辟蹊径？这个轻易就能看出端倪的现象却被所有人忽视。由此看来，愚蠢的终究是我们，被魂力的诱人外表所蒙蔽。

        “那些‘神灵’与人类分享力量，所以才会有我们这一类人存在。”白有苏直言，“而代价，就是凡人的生命。献出生命，获取魂力，很公平的交易。被魂力侵蚀过度的地方全都寸草不生，状如焦土。而人或兽嘛，除了早衰的那批外，就是不容易获得子嗣，魂力越高的越是如此。”

        陈诺点头，“这些也只有那些完全醉心魂力的人才会无所察觉。很多……，甚至普通魂术师都……您是去过楼兰古城的，自然清楚，它，还有丝绸之路其他沿线古城的废弃可不仅仅是因为天灾。”

        “你的意思是，他的这种……力量很强大，但也因为这种力量，才不会有孩子吗？”叶宇飞突然打断他们俩的对话。

        “不是因为力量，你只说对了一部分，有相当一部分魂力高强的法师，他们照样拥有子孙后代，”白有苏耐心的解释，“我们的意思是，如果夫妻双方魂力都很强大，才难以拥有子嗣；但若夫妻两人魂力越强，他们所拥有的后代也就会越强大，这几乎成了困扰我们的难题。我的父母就是如此。”

        “……她也是和你们同样的人吗？”叶宇飞的胸腔里猛然划过一丝冰冷的痛觉。

        沉默，陈诺和白有苏都点头。

        “可在我的记忆中，她从未显露过任何与这种力量有关的联系。”叶宇飞有些不解。

        “这也是我带她回到这里的原因，我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回到这里，找一样东西。”白有苏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他的样子看上去遥远而又悲伤。

        “是这个吗？”陈诺突然将手狠狠插进右肩里，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从里面掏出了一颗灰色的硕大石珠，扔到他血缘上的父亲面前，石珠在地上滚动着，发出隆隆的声音，上面还沾着滚烫的鲜血，在地上划出一条血迹。而他的右肩在石珠被掏出来的瞬间就愈合了，他红褐色的毛绒披肩的颜色被血染得更鲜艳了，像一朵偌大的血色花朵绽放着，他的肩膀看上去却一点事都没有。

        白有苏看着地上那颗花纹古老，甚至是有些残旧的石珠，脸上却露出了满意的轻笑，“看来，我还真的是与那个世界脱节得太久了，都快忘了这个东西的模样了。”他的手一抬，地上的石珠立刻被一股气流托了起来，浮到了他的手上，在仔细观察了几秒后，“胡杨”又恢复到了他一如既往的冷面模样。

        “没想到，那把以生命为名的神剑，居然是以一颗石头的样子被封印了起来。”

        “原来您也知道它，这不过只是第一件小小的见面礼而已，生命之剑——【夺魄】。”

        白有苏的头脑也变得清晰起来，生命之剑【夺魄】是他岳父陈蘅的魂器，但在正主死亡后随即不知所终；而面前这个名叫陈诺的人声称是他和陈琳的孩子，可那两瓶血却是在自己手中，除了自己无人知晓它们的具体位置。如果陈诺真的是他们的孩子，那他又是怎么来的？难道是和他第二世一样，身体穿越过来的？如果他在说谎，在他出世前岳父岳母都已去世，妻子也前尘尽忘，那么他是从哪里知道这把剑是属于岳父的？他眼中闪了冷光，心中暗暗防备着。

        陈诺看着他的表情，居然露出了惊喜的样子，那种久违的表情，甚至于让人觉得他仿佛是在笑。

        “您还是老样子啊，防备心依然这么重。”

        “不过您也用不着这样啊，毕竟当年您也和母亲一样，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忘记了过去的记忆。你们也是身不由己，我不怪你们。唯一知道你们过去全部真相的只有我——这个可悲的替补品、不被自己父母所知的怪物。”

        叶宇飞本来对陈诺怀有戒备之心，但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却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心里隐隐有了些不忍。

        “不，你弄错我的意思了，”白有苏微微咳嗽了一声，“我早就知道了，你母亲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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