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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点绛唇(2)


作者有话要说:汗!这一篇终于更完了!小夜自己都好无语啊!!!拖得时间确实久了点,亲们原谅啊!评,票,收藏……我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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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四皇子,当年也要怪真宗不负责任,每次他来看望婴儿的小四时,他总是在睡觉,于是便起了“赵眠”这个名,结果没想十几年来,还真是人如其名。

        耶律紫拾垮着一张脸,瞪了晏谦一眼,再瞪向可怜的想把自己缩成无人能看见的一小团的鄂査:“赶快把这个东西从我身上挪开!”

        “是、是!”

        “还有你!”好不容易松口气的晏谦后背一挺,“你似乎和这个东西认识?嗯?”

        “这、这个……我……”

        “嗯?你什么?”捏捏拳头,似有若无地摸摸腰间的佩剑。反正她现在是男子装扮,看着这个文文弱弱的家伙就不是她的对手。

        “你……你想怎样?”呜……他不是这么倒霉吧,他在宜春院欠债当“乌龟”眼见过两天就到头了,结果,现在又是怎么了?

        “想怎样?呵呵,你说呢?你就给我当小厮直到我满意为止。”哈,便宜佣人,不要白不要!

        呜……晏谦泪汪汪地看着紫拾,又哀怨地望望正睡得香甜的赵眠。为什么啊?!——

        式载明两,实惟少阳;既称上嗣,且曰元良。仪天比峻,俪景腾光;奏祀延福,守器传芳。睿哲膺期,旦暮斯在;外弘庄肃,内含和恺。识洞机深,量苞瀛海;立德不器,至功弗宰。宽绰居心,温恭成性;循时孝友,率由严敬。咸有种德,惠和齐圣;三善递宣,万国同庆。

        无锡,顾山。

        “萑,没走错吧?怎么越来越偏僻了?”华清左右张望,要说现在也不是杏花烟雨时节,暮春的烟草早已有人高,芜蘼了四野。

        “没事,你不是要去无锡镇上吗?过了这儿便该到了。”赵萑倒是无所谓,“何不就信马由缰,随处而歇?”

        “那也该找个茶棚什么的喝点水吧。”怎么说也是许久滴水未进了。

        “嗯。”萑刚应了一声,远远便见一茶坊隐匿于草木间。

        “走!”赵萑提起缰绳,轻轻一抖,胯下的骏马便抬腿上前。玉华清愣了一下,紧跟而上。

        袅袅青烟,茶香氤氲,当垆的女子低垂螓首,云鬓纷纷扰扰,虽是身着粗布麻衣,也难以掩盖那股天生自风流的妩媚。飘渺间,已让人看罢著意,又看却只余相思。

        “公子……”轻轻一声娇唤,盈盈浅笑,萑只觉心颤不已。正欲上前一番询问,才见旁边尚有他人。

        华清拉住他,走至一边,摇头不语。

        清晨的水汽未散,他以为,隐居山间多日,怕是遇着了什么山魈魔魅,不然这顾山中,何来如斯美人?微微的错愕在那声“公子”中化去,想开口却在那双美目的凝视下,终只能浅浅一笑,相视了然。

        “小娘子可愿赏口水喝?”他似玩笑地凑近低喃。

        “公子说笑了。”轻轻将一古陶茶杯推至他面前,又婉转地低下头。似乎这简单的一来一去,已是缠绵了一生,悱恻了一世。

        那时,心便如那春水,起了涟漪,一圈圈荡开,再不能平静……

        传说,昭明太子萧统,曾与一个卖茶的女子——慧娘发生过一段情缘。江南水乡的蜿蜒悠悠碧水,流成这吴侬软语的温柔乡,是痴,是癫,只是愿互诉衷肠。

        赵萑看看玉华清,再看看那茶坊。只是,哪里还有那痴痴绕绕的人,不过是一片烟草凄凄之景。

        “华清……”

        “怎么?”华清低着头,用脚碾了碾树边的土。

        “你确定你那些红豆没问题?”赵萑哀,好像现在不出点事反倒不正常了。

        “就算有问题,现在也来不及了。”幽幽一叹,华清拍了拍身边的树干。

        “啊?”然后只听一声更响亮的“啊”划破长空,惊起林鸟无数。

        “这是怎么回事?——”两人身影消失在树干中。

        盈案,兽炉香绕,纤纤玉手把着墨,在一方端砚中轻研。

        “华清,你在干什么?”赵萑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人。华清一身女子的素衣,杏红的褥裙垂至脚下,手无意识地动着。

        “我?那你又在干什么?”玉华清一愣,身体就像不是自己的,根本控制不住它的运动。

        “我……”赵萑的手就势铺开一张纸,一手抓起云毫蘸了墨便舞。

        乍一看,确实有几分读书台上添香的“郎情妾意”,只是……

        “为什么它自己会动!——”赵萑的惊叫遭了华清的一个白眼,便讪讪地蔫掉了。

        “闭嘴,听听看,好像有人在说话。”本只是想做个噤声的动作,无奈此刻除了嘴巴是自己的,其他部位全都动不了。

        不知名,也听不太懂,软软的曲调,该是这吴地的清歌,清澈,也饱含情意。

        “那丝竹万千,也不及慧如这随口一唱。”低低的笑语里,是赞赏,是恋慕。然而,女子始终没有回答,心里只默默念着:你不过是新鲜吧,也许,也许几天后,就忘了吧。

        “慧如,此生只要你相伴,便足矣……”男子的声音还在继续,女子已无心再唱。如果生在帝王家可如此痴情、如此随性,等闲如何多了那么多深宫怨妇?怨,不过爱;爱,也不过不见。

        “慧如……”牛车渐远,眼里的人儿渐去,只留了一双深色的眸子,在心底深深烙下印。

        “呀!华清!”赵萑慌了神,华清从他眼前消失了。

        “红豆糕?那是什么东西?”耶律紫拾撇撇嘴,把头转向鄂査。

        “回公……不,公子,那是一种糕点,是大宋……不,是江南的特产之一。”鄂査咳几声,差点他就舌头打结了。

        “好吃吗?”

        “吃。”赵眠难得没睡着,简单地说了一个字。

        “小厮,给本少爷去买一碟过来!”手一挥,紫拾自认一副潇洒的少爷状,只是在可怜的晏谦眼里,怎么看怎么是地痞流氓!

        不情不愿地把红豆糕买了回来,耶律紫拾才咬了一口便“呀”地吐掉了。

        “呸呸,又甜又腻,什么东西,难吃死了!”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邻座的一书生站起来对着她没好气地讽道,“真是白目盲丁一个,就不懂这红豆相思,是南朝梁之昭明太子留下的传统。给尔等这般粗鄙之人吃红豆糕,真是暴殄天物!”边说还边加了几个手势,让跟着被称作“白目盲丁”受屈的晏谦火气直往上窜。

        “不就是昭明太子吗?风流轶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晏谦动了动筷子,“只是,《梁书》里写的:太子明于庶事,纤毫必晓,每所奏有谬误及巧妄,皆即就辨析,示其可否,徐令改正,未尝弹纠一人。性宽和容众,喜愠不形于色。引纳才学之士,赏爱无倦。恒自讨论篇籍,或与学士商榷古今;闲则继以文章著述,率以为常。于时东宫有书几三万卷,名才并集,文学之盛,晋、宋以来未之有也。”稍稍停顿一下,看了看周围人的脸色,晏谦继续道,“性爱山水,于玄圃穿筑,更立亭馆,与朝士名素者游其中。尝泛舟后池,番禺侯轨盛称‘此中宜奏女乐’。太子不答,咏左思《招隐诗》曰:‘何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不知阁下可知?”

        书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晏谦得意了。

        “卖弄!”冷冰冰一桶水泼得晏谦牙齿直打架。耶律紫拾怒道:“谁让你开口了?你家少爷我让你说话了吗?没大没小、目无主上,给本少爷提行李去,走!”

        结果就是,晏谦两手提着行李,背上背着又睡着的小四,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萧瑟地远去……

        “华清!华清!”赵萑颓丧地跌坐在地上,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慧如,信我,我不会负你!”他抱着她喃喃,手臂越箍越紧,仍是听不到她的回答。

        她最终只能无奈地在他怀里点了点头,抬手想要抚上他的脸,却终是垂下。

        临别,没有泪,没有怨语,只有无边的沉默,沉默着,不知如何开口说“再见”。

        随行的宫侍已经在催了,他等不到她的话,死死地抓着她,不肯放手。四目相对,执手相牵,却是无言相告。

        直接跟着他去京城吧!她曾经大胆地想,放纵也只一次,管他什么身份、地位、礼教、门第!只是,他一直说,等他,等他,等……他不知,有情最忌别离,相思教人肠断!

        “慧如,等我,不会太久,我来接你。宝马香车,鼓瑟吹笙,我来接你!”终究是到时候了,他恋恋不舍松开怀抱,一步三回首。可路是有尽头的,他终是上了车,终是从车窗也再看不见她。

        她凄凄地望着,似能感知自己的将来,滴泪成血。

        “华清!”赵萑看着红泪从华清的眼里流出,手足无措。

        “没事,不是我的,只是表象而已。”终于可以自由动作了,玉华清擦擦眼睛,然后一脸的深思。

        不对,那么悲的情,不是简单的思念。世人只道慧娘相思而亡,却不知真相如何。

        赵萑怔了怔,握住手中折断的树枝,又抬头看看这红豆树,不由叹气。

        大通二年底,昭明太子萧统重回顾山,寻慧娘芳踪。只是,他的“等”杳杳不知期限,真到再回时,红颜已逝,山盟海誓难托付!

        寻遍顾山,寻到他原来隐居所建的屋子,只见案上积了厚厚的灰,纸上依稀可见: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还有简短的几句话,他再难分辨!

        留给他的,便只有这几行字,两颗红豆。古时有妇人滴泪成相思豆,原来她也是其一。

        坊间传言,太子至此并未落泪,只是痴痴栽下两颗红豆,黯然离去。

        大通三年三月,萧统一病不起,无药可医。四月乙巳,薨,时年三十又一。高祖幸东宫,临哭尽哀。诏敛以衮冕。谥曰昭明。五月庚寅,葬安宁陵。诏司徒左长史王筠为哀册文。

        ……

        即玄宫之冥漠,安神寝之清飐;传声华于懋典,观德业于徽谥。悬忠贞于日月,播鸿名于天地;惟小臣之纪言,实含毫而无愧。呜呼哀哉!

        萧统永远都不会知道,在他回去寻慧娘之前很久,梁高祖便派人去寻过。以“恐太子耽于女色而不思社稷”之名,让慧娘自绝于来使面前。

        只是世事难料,因了慧娘之死,萧统亦没有活得长命。相爱的是情,相思的,却是生死相随!

        “哎呦喂,谁,谁打我的头?”

        “咚——咚——”两声,分别落在耶律紫拾和赵眠脑袋上。紫拾边吼边东张西望,而还在睡梦中的小四继续“呼呼”地睡。

        “嗯?”玉华清摇摇扇子,看着落在地上的相思豆,再看看紫拾和赵眠,直接无语掉。

        “小四?”赵萑惊诧地丢了树枝刚要上前,便被斜刺里冲来的人给一把抱住。

        “哇~萑,你怎么才来啊!呜呜……”晏谦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赵萑衣襟上抹,“你个死没良心,都不来救我!呜、呜呜……”

        众人默!

        紫拾抽搐着嘴角:“这俩是啥关系?”

        “呼呼呼……”不知何时贴过来的。

        “回公子,老奴不知。”鄂査偷偷地擦擦汗,这一路怎么没看出这人是……嗯,不好说!

        “得得,我卖我的相思豆去!”华清自顾自地跳上马车,反正从这山腰下去就到镇上了,还是赚钱最大!

        也许萧统与慧娘的事已经久远了,只是,华清载着相思豆在这样的江南,这样的季节里,又会遇上多少痴男怨女?

        果然: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是相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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