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替身（十三）

按理来说，太宰应该很快出来的。

        按理来说……

        焦躁的火焰在一点一点地舔舐着奈绪的神经，让她坐立不安。

        在她从侦探社往这边赶的时候，她的属下就也在相这里集合，现在她也已经将能安排的都安排好了，那吩咐的也都吩咐到位了，没有需要做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现在只能不停地踱步过来踱步过去，以期能够减轻些许的焦急感。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内心中的焦急不仅没有得到缓解，反而随着时间流逝的滴答声而愈演愈烈，让她所剩无几的理智摇摇欲坠。

        “他怎么还没有出来啊？”奈绪忍不住问出声音来。

        国木田:“冷静一点，现在只过去了五分钟。”

        奈绪对于时间的感知已经在无穷无尽的焦躁中被消磨，时间的分分秒秒在她这里被无限拉长，她再一次品尝到了度日如年的感觉。

        过了不知多久。在奈绪的感受中是很久，但是现实的时间可能就是三分钟、五分钟。

        奈绪都快被心中的焦急给逼疯了，但是仍然掐着自己的胳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有贸然往里面闯。

        如果仅仅是宫城正雄的异能力暴走的话，那太宰只需要进入其中找到陷入沉睡的阿苑，解除她身上的异能力就可以了。

        虽然奈绪之前并不知道太宰的异能力是无效化，但是通过之前他让千代女士的丈夫醒过来的那件事，她也能够猜测到这个人应该能够解除别人的异能力。再加上他敢进入白雾，很有可能异能力对他不起作用。

        可他现在还没有出来，可能的原因有:一、里面有人没有陷入沉睡，拖住了他。二、里面的环境有所变化，可能形成了另外的空间，让他找不到阿苑的所在。

        如果是一的话，那说明之前太宰的推测有偏差，现在即使进入白雾也有可能不会陷入沉睡。但如果是二的话，那宫城正雄的异能力可能仍然还持续在失控状态，那她贸然进去的话，可能直接会失去意识。

        而后又过了不知多久，太宰仍然没有出来。

        这段时间足够梦境让阿苑沉溺进去了！

        奈绪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不过她没有直接头脑发热地冲进去，而是走到白雾的边缘。

        “喂，你干什么？”国木田发现了她的动作。

        奈绪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停止，将手向白雾探过去，说:“国木田先生，如果等一会儿我失去了意识，请狠狠地殴打我。我们测试过，中了他异能力的人是可以通过身体的报警而醒过来的，不过只适用于中异能力时间不长的情况。”

        时间一久，梦境对于人的侵蚀与掌控就会越深，到那个时候就是用什么方法都醒不过来了，可能就算是死亡都没办法把人从梦境中抢走。

        白雾吞没了奈绪的手臂，看起来就像是白色的巨兽将她的整个手臂给要掉了一样。

        国木田连忙赶到这个熊孩子身边:“喂，你——”

        还没有说完他就顿住了，因为奈绪突然笑了。

        她周围的环境并没有变化。也就是说她没有进入到梦境中，宫城正雄的异能力没有生效，至少没有对她生效。

        很好。

        奈绪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红宝石。

        这是她心腹的异能力。他的心腹得到对象的身体的一部分，比如说头发、指甲等，能够做出像这样的宝石。通过制作出来的宝石，持有者能够感应到对象的位置以及现在的一些状况。

        刚刚的情况太紧急，太宰走得太匆忙，她都没有反应过来把这个交给他，太宰就已经进去了。不过他也很有可能根本用不了。

        奈绪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

        那个人的位置感应到了，不过距离相当的遥远……果然是在内部形成异空间了吗？而且，他还留存有意识，不过精神的状态不太好，还有奇怪的是现在他身上感受不到异能力的存在。再多的就不知道了。

        虽然只能定位到宫城正雄的位置，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够将就。

        不过，他本来就是挟持了阿苑来威胁她的，很大概率是就在阿苑的附近的，那么找到他也相当于找到阿苑了。

        奈绪对国木田笑了:“没事的，国木田先生，我去去就回。”

        说完就毫不犹豫地迈入浓雾之中。

        这下暴躁的变成了国木田:“这些人真是！怎么一个个的都喜欢擅自行动！”

        奈绪踏入浓雾后，就按照红宝石指引的方向飞奔而去。

        真是神奇啊，明明她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一处公寓楼，不能说特别小但也绝对算不上广阔，但此时脚下的地面却出乎意料的平坦与开阔，好像能够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雾气随着她的进入开始翻腾，而后开始了形态的变化。

        片刻，她的面前出现了宫城正雄。

        “别搞错了，是我生的你是我养大的你，没有我你现在还能够这样站在我面前？你还真以为自己长大了是不是？做出这副表情是给谁看的？”说着他一巴掌朝着奈绪扇了过来。

        他在家中的威严不容侵犯，不容一点不满与怨言。

        奈绪愣住了。

        她身上的时间就像被往回拨一样飞速倒退，虽然身体没有变化，但是她的记忆却被斩断，之后的那些经历被剥离，内里变回了那个幼小的，惶恐的宫城奈绪。

        从记事起就笼罩着她的噩梦在这一刻苏醒了，内心还是个孩子的她颤抖着站不住，直接跌坐在了地上，而后条件反射地把自己缩成一团，双手把头抱住，就像鸵鸟一样瑟瑟发抖。

        这时，握在手心中的红宝石传递给她信息：宫城正雄的位置在离她的所在还有挺远的一段距离。

        瞬间，一道光破开了迷雾，奈绪眼中的惊恐褪去，施加在她身上的暗示也随之消失，她恢复了清醒。

        她冷笑一声，直接抓住了那只打过来的手：“你以为我还是小时候那个任你打的人吗？”

        不过……

        奈绪的另外一只手握着红宝石，重新感应了一下。是的，宫城正雄确实不在这里。

        所以，眼前的“宫城正雄”究竟是什么东西，刚刚那个究竟是什么？

        奈绪因为陷入了思考，猝不及防地被面前的“宫城正雄”一脚狠狠地，毫不留力气地踹在了肚子上。

        “咳！”奈绪眼前一黑，痛得忍不住蜷缩起来。

        好疼啊……已经多久没有体会到这种让人整个视野都变黑的痛了？

        上一次似乎还是被他打断左手的时候。

        灯光是昏黄的，妈妈紧紧地把她护在身下，但是却被他给揪了出来，而后被提起来扇了几耳光。奈绪的脖子被掐着，双脚扑腾着着不了地，而后又被狠狠地掼到了地上。

        她脑袋“嗡嗡嗡”地响了很久，头上伤口流下来的血流到了眼眶里面，本来就模糊的视野被染成了血色。

        那个人前所未有的暴躁，奈绪哭得越厉害，他打的力度就越大，直到她哭不出声音来。

        妈妈因为这件事想要与他离婚却又被威胁着离不了，又被气得住院了。

        而奈绪因为这件事知道了力量的重要性，学会了谄媚讨好，学会了虚与委蛇，学会了怎样带上“真诚”的假面。无论对方怎么讽刺怎么骂她，自己在内心怎样恶心得想吐怎样恨得咬出血，面上仍然是“真心”的敬畏。

        “你真是……让我想起不好的回忆了呢。”奈绪阴沉地笑了起来。

        “砰！”

        子弹直接爆了那个“宫城正雄”的头。

        “砰砰砰！”一发又一发的子弹被奈绪笑着送给他，笑中带着癫狂和神经质，瞳孔的绯红像是血干涸后的凝固下来的颜色，像是铁锈一样，但又闪烁着异常的光芒。

        直到弹夹被清空，奈绪扣动扳机却再打不出一颗子弹，这才缓缓地停下来。

        “呼……”她一只手抓着自己的额头，缓缓地呼出一口浊气，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细碎的刘海因为微微低垂的头而挡着了她此时的眼睛，也稍微缓和了一下她的癫狂。

        冷静点，现在不是在这种事情上耗着的时候。

        奈绪看见倒在地上的“宫城正雄”缓缓地变回雾气消散了，而周围的景象也在慢慢消散——她这时候才注意到周围才白茫茫的一片变成了那个所谓“家”的场景。

        这个是幻境？刚刚她的神志明显不正常。

        还是得小心谨慎些，谁知道浓雾中会冒出什么来。奈绪给手中的更换了弹夹，继续朝着宫城正雄的方向赶过去。

        穿过重重的迷雾，她踏入了一个熟悉的环境中，看见了宫城正雄的身影。

        奈绪环顾四周找了找，没有发现阿苑的踪迹。

        阿苑没有在这里，那她去了哪儿？

        奈绪把视线移回到宫城正雄这边。刚刚她只是扫了他一眼，现在才仔细地观察他的情况。宫城正雄正跪在地上，而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她只在照片中看到过的，她应该叫他爷爷。

        那个不可一世的，永远不承认自己错误的宫城正雄，居然也有这个时候。

        奈绪觉得太过好笑，忍不住嘲讽出声。

        宫城正雄听见她嘲讽的话语，居然也从那种被幻境控制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了。

        啧，失策了。

        而宫城正雄恢复过来，看见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斥责她的态度。他说:“你就是这样跟你父亲说话的？”

        突如其来的，直接让奈绪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不是……你都被我逼到绝境了，现在我出现在这里你第一件事不是担心自己的生命危险，而是斥责我的态度不够尊敬？

        偏偏这人说的话太过理所当然，甚至有一瞬间让她觉得好像还有点道理的样子哦。

        奈绪的懵逼被他理解成了心虚，他冷笑一声继续道:“看看你干的好事，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了，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奈绪被恶心到了，有种想吐的感觉。

        明明就不爱她，明明就没有养过她，明明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骂她、嘲讽她以及打她，结果到最后还要用所谓的养育之恩来恶心她一下。

        “噗嗤……你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奈绪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砰！”

        血花从宫城正雄的右手臂上绽开，巨大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惨叫了起来。

        奈绪的手很稳，曾经被教她枪法的人称为生来就是要用枪的。

        她不是失误了，而是故意射偏的，就是为了先发制人费掉他能够开枪的手。

        而后，奈绪举枪对准了他的脑门:“现在，您明白状况了吗？‘父亲大人’。”

        她没有跟宫城正雄多废话，没有试图跟他解释跟他讲道理，而是直接用手上的枪让他理解情况。

        “楚苑昭……你抓的那个人在哪里？”她问。

        虽然宫城正雄心中惊骇，但是疼痛并没有让他清醒一些，反而与所谓的上位者的尊严、十多年对奈绪的暴力经验、奈绪小时候对他夸奖与关心的渴望、奈绪后来这些年对他近乎卑微的态度以及由此形成的他对奈绪的压制地位等一起，让他仍然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或者说拒绝往下深想。

        他捂着伤口说:“你这是干什么？”

        “砰！”又是一枪。这次奈绪打在了他捂着伤口的那一只手上。

        “她在哪里？”她又问了一遍。

        “啊啊啊！”宫城正雄只是惨叫，没有回答。

        “她在哪里，回答我。”奈绪说道，并且移动枪口瞄准了他的大腿，“再不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就继续开枪了。拷问什么的，虽然我不在行，但是对付你是足够了的。”

        奈绪作势要扣动扳机。

        “我不知道！”疼痛和恐惧最终还是战胜了一切，“我回过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我真的不知道。”

        奈绪:“啧。”

        结果他也不知道，那她就只能慢慢地找了。

        奈绪又问出了她关心的另外一件事:“那你是否有对她使用过异能力？”

        在他的自傲被一度摧毁之后，很多事情就变得顺畅简单了起来，他现在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没有，我还没有来得及……之后更是连她人影都见不到了。”

        奈绪暗中松了一口气。阿苑没有中这个人的异能力，那边的紧迫性稍微缓解了些。

        见奈绪没有说话，他以为她不相信，像是印证一般说:“真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异能力无法使用了。”

        这个她知道，早就通过红宝石感应到了。如果他还拥有异能力的话，她根本不会问他这么多，而是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从他的背后开枪，将他的头爆掉。

        不过……

        奈绪将枪口重新移动到他的脑袋上，说:“再见了，‘父亲大人’。”

        即使一开始没有爆掉他的头，但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在生命面临威胁的情况下，宫城正雄慌了：“等、等等……”

        “好呀。”奈绪很好说话的同意了，“现在你知道过去十多年的我是什么感觉了吗？”

        宫城正雄看见了一丝生的希望：“我知道了，我懂这种感觉了，我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当然，等过了这个坎，让他找到机会他一定要弄死这个小畜生。

        宫城正雄的表情看起来是真的很懊悔，是真的在反省：“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我，很想要亲近我的吗？你那个时候总是跟在我身后喊着‘爸爸’……

        我以前打了你也是十分后悔的，我怎么变成了这样的人。而且、而且自从你长大后我也很少打你了啊，我有好好地反省啊。”

        之后很少打是因为她学会了谄媚，学会了怎么当一条合格的狗腿子。

        还反省，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根本不知道反省是为何物！他要是真的后悔过，那也是后悔当初没有打狠一点直接把她给打死了。

        “您还真是没有明白啊……”

        奈绪叹了口气，没有给他时间细想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她又抛出了一个问题：“你透过我究竟在看谁？”

        宫城正雄直接僵住了，微微颤抖着问：“什么意思。”

        但是其内心中已经隐隐有了感觉，从前一次又一次施加暴力时心底蔓延出来的那种感觉，他自以为将其埋葬了，若无其事地当做其从来没有存在过，但是现在又重新自内心中隐秘的角落伸出了其粘腻的、散发着恶臭的触角。

        奈绪也并没有指望他回答，她已经自己找到了答案。

        毕竟这就是最后一次同他说话了，要是现在不把一切说清楚，不把他的恶心的画皮撕下来，不狠狠地将这些年被他拳头逼得憋在心底的话一鼓作气倒出来，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奈绪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精神状态不正常，但是她不想再想那么多，不再想克制，就这样放任着自己。

        奈绪微笑地看着他:“‘凭什么我要按照你期望的那么做？’，这是您经常对我说的话啊。‘父亲大人’，您真正想要对谁说这句话？您在我身上看见了谁？”

        她现在仍然称呼他为‘父亲大人’，就如同以前他还执掌着一切的时候一样，只不过语气中是满溢出来的讽刺。

        “您就是不想承认错误罢了，所以把最基本的责任打成对你行为的绑架，以此来否认是你害死了源叔儿子的事实。也不想承认自己废物，达不到爷爷的期望，以此来逃避爷爷失望的眼神。”

        奈绪一点一点地，一层一层地剖开他的光鲜的外皮，将他腐烂了的内里强行拽出来按在他的面前，掰开他的眼睛，让他即使不愿意承认也没有办法。

        “但您本来就是一个废物啊。”奈绪朝着他开心地笑了出来，心中的恶意毫不保留地倾泻而出。

        “你闭嘴！”这一刻宫城正雄连自己的处境都忘记了。

        “废物”两个字比其他任何的话都有力，直接破了他的防，瞬间让他恼羞成怒。

        真是狼狈啊……曾经他冲她扇耳光挥舞拳头的样子有多威风，现在的样子对比起来就有多狼狈。

        奈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既然不愿意承认，那我来告诉你。”

        当初他不管是非黑白，直接把她打成有罪，高高在上地对她进行审判。

        时间真是神奇的东西，能让事物变化成曾经绝对想不到的样子。

        比如说现在，轮到奈绪敲下审判的法锤：“爷爷死了让你觉得解脱了吧，终于可以摆脱那一段过去了吧。没想到我的存在又开始提醒你那些事实，因为我是你的女儿，我曾经对你抱有期望，我身上有你需要背负的最基本的责任。

        期望和责任可是你这辈子都不想提及的东西啊，让你想起你犯下的错误了吧，想起你曾经身为废物的事实了吧。”

        她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在小说中会热衷于撕下角色伪善的面具……她从很久以前，可能是她冒出当作者的想法的时候，就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了。

        宫城正雄被她此时的样子气得说不出话来，浑身都在发抖，不仅仅是因为疼痛，还有角色颠倒的屈辱感。

        “不敢反抗爷爷，就只敢在他死后对着我发泄，还觉得赋予了自己这样做的使命感。真是一个废物啊！”奈绪根本就没有管他的表情，无所顾忌地哈哈大笑，就像是看见了千古笑话一样，“有本事你在爷爷活着的时候对他说啊！”

        可能一开始她还仅仅是他矫正过去的替身，但是后面就还充当了他负面情绪的垃圾桶，在习惯了冲她发泄之后，连带着在外面受的气也都在她身上发泄。

        宫城正雄缓了缓，想说些什么但是又说不出话来。

        奈绪根本不想听他说话，反正他那张嘴说出来的不是骂她的话就是莲言莲语。

        她在宫城正雄开口前说道:“别以为世界上所有人都欠你，所有人都得惯着你。你既然不好好当父亲，那也别指望我好好当你的女儿！我们不是父女，只是单纯的你死我活的，利益争夺者啊。”

        最后，奈绪看着这个本应该为她遮风挡雨的人，结果却是她绝大部分苦难与伤痛的造就者，扣动了扳机:“再见了，父亲，你既然不想负责任，下辈子就不要当人了，去做个畜生吧。”

        “毕竟生而为人，身上就必须背负些什么责任。”

        真是讽刺啊。亲生父亲活着，她终日惶惶；亲生父亲死了，她感受到的只有轻松，就像是压在身上的大山烟消云散一样。

        奈绪长长地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来。这个前面十多年人生中挥之不去的梦魇被解决后，她才从这种异样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占据了脑袋全部的宫城正雄相关的事情被清空后，她的理智才堪堪回归。

        对了，阿苑既然没有在宫城正雄的附近的话，那她在哪里呢？虽然宫城正雄说了他没有对阿苑使用异能力，看样子是还没有来得及对阿苑做什么就发生了意外，但是见不到人还是挺让人担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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