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大明记事 > 第39章 一入宅门深似海(四)

第39章 一入宅门深似海(四)


其实于谦向来并不看重这些身外之物,况且他见外祖母身子已经十分不好,还要整日费心于家财之争,忍不住说道:“外祖母,刘家家业深厚,就是多分给大舅和三舅一些,余下的钱财也够您安度晚年。您何必跟他们斤斤计较,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呢?”

        老夫人两手扶在拐杖上望着于谦叹道:“我这把老骨头了,能活一日算一日。只是刘家的基业都是我和你外公辛辛苦苦打拼来的,纵然不能留给你和玉晴,我也不想白白便宜了秋姨娘和她的儿子。”

        老夫人和刘老爷子年轻的时候靠卖煎饼起家,老夫人又有经济头脑,看准了南货北卖的商机,辛苦打拼多年日子才渐渐富起来。富起来之后,刘老爷子虽然没有忘记她这个糟糠之妻,可也不耽误他又娶了一房貌美如花的小妾秋姨娘。老夫人和秋姨娘斗了一辈子,临老却输在没有儿子上,让她如何甘心!

        老夫人如今就算身体不好,刘家最主要的南北买卖的生意还是紧紧的攥在手里,不肯交给旁人打理。

        孙玉晴听了老夫人的话,半跪在老夫人面前说:“外祖母,玉晴不要您的钱,只希望外祖母身体健健康康的。”

        于谦在家中时也听母亲说过外祖母素来要强,明白过来外祖母跟秋姨娘争得不是钱财,是人生在世活得那口气,说道:“孙儿明白您的难处了。其实刚才孙儿对大舅母和三舅母说那番话的用意也不是真的要外祖母把生意都交给大舅或三舅,而是欲意离间他们。”

        “谦哥哥,他们是亲兄弟,你两三句话如何能离间他们?”孙玉晴抬头好奇问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如今大房和三房能团结一心,是因为他们的利益是相同的,都想将外祖母掌管的生意抢过来。如今外祖母露出口风,要把手中的生意都交给一个人掌管,而且这个人,就在大房和三房中间选,他们的利益一下就敌对起来,过不了几日,可能他们就要来外祖母这里告对方的黑状了。”

        老夫人欣慰笑道:“这主意虽然剑行偏招,也不失是个好办法。只是秋姨娘心机颇深,他们未必会上当。”

        于谦说道:“这事还需要麻烦表妹演一出戏。”

        孙玉晴小鹿一般的眼睛欢快地望着于谦,福身说道:“谦哥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玉晴最拿手的就是演戏了。”

        于谦嘱咐完孙玉晴,回头看到蹲在角落的小脚凳上打瞌睡的于梓,蹲下来拍了拍她的头,笑道:“睡着了吗?你觉得无趣回房睡觉就好,干嘛在这里蹲着难受?”

        于梓猛然惊醒,迷迷瞪瞪地看了看四周,说道:“舅母们都走了啊,我不小心睡着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要站起身来,蹲久了腿有些麻,于谦连忙顺势将她扶起来。

        于梓说道:“是不是要去拜见外公了呀。”

        于谦斜她一眼,纠正她说:“不是拜见,你讲什么鬼故事呢。”

        于梓恼道:“三哥,你这个掉书袋,咬文嚼字的。”

        他们山高路远来的太迟,刘府的丧礼早已结束了,刘老爷子也早就入土为安了。是以老夫人安排于谦今日去刘府的祠堂拜一拜刘老爷子的牌位。

        于梓作为刘老爷子没见过面的义外孙,虽然众人都觉得她拜不拜刘老爷子的牌位是无可无不可的,但她觉得自己的到场还是十分重要的。

        孙玉晴站在老夫人身后看着于谦跟于梓说话时眉眼舒展的样子,心中突然有几分不是滋味。谦哥哥对谁都是温文有礼的样子,可她觉得他待那个看起来呆懵的五弟跟别人都有所不同。

        但究竟是哪里不同,她又讲不上来。

        吃过晚饭,于谦又被孙玉晴缠着问东问西,于梓回了自己房中,兴致勃勃地坐在桌边看着于谦刚才给她的从杭州府寄来的家书。

        这封信是于泰写的,洋洋洒洒的写了十几页,不过啰哩啰嗦的废话连篇,什么“母亲又嫌弃我不务正业不肯读书”了,什么“说书人已经讲到宋江被朝廷招降,这老不死的竟然同意了,真是气煞人也”,“张郎中用牛痘接种天花竟然初见成效,准备将这一接种方法推广到其他县中,还托我感谢五弟,约五弟再请教一下医术”。

        于梓想着他写这封信时义愤填膺、抓耳挠腮的样子,不由得边读边乐。

        于泰在信里还提到自行车的链条他用铁试了好多次都做不成,偶然看到母亲头上镂空雕刻的金步摇,遂灵机一动,去首饰铺找了个银匠,花了他足足五十两银子,让他打了一条纯银的车链子。除了在太阳下有点晃眼之外没什么大毛病。

        于梓待要往后翻,却发现最后一张是另一封信,还没有启开,再看落款是江西永丰县,立即反应过来这是方府的来信。

        于梓拿着这封信在烛光下怔愣了许久,她离开方府已有大半年,论起来,其实她只在方府住过十几天,对那里的人或物都谈不上什么感情。

        也可以说,厌恶的情绪更胜于怀念,脖子上刺目的勒痕和溺水之人般的挣扎历历如在昨日,她本能地选择忘记,如今这封信又把她好不容易舔舐好的伤口撕裂开了。

        她轻轻的撕开信封,抖开里面薄如蝉翼的信纸:

        “小女贞春:

        原以为天人两隔,感念于公子大恩。吾日日于佛前祈祷,但愿儿安乐无忧、琴瑟和鸣。吾查知乃汝庶姐贞兰同朱程合谋,构陷汝与于公子,害吾儿家不可归。汝父已赐贞兰白绫,然吾母女二人生别离之苦,岂可以此消之?寄到寒衣,藉便付去。遊子身上,慈母手中,勿時時念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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