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天涯何处无芳草

许梓越无视伸来的手，自己站起来。

        赵西西看那女生走了，对着手机叹口气，又要重跑了。

        “谢谢。”他说。

        赵西西以为自己听错了，吓得呆在原地，眼泪汪汪，那人接着跑步去了。

        她边跑边难过落泪，他真的变化好大，那个坐在摩托车后座笑着对她说出自己名字的许梓越已不复存在。

        他整日戴着帽子，把自己裹在暗处，有时甚至佝偻着身子。

        她这次很快跑完，坐在塑胶草坪上，给欧阳淼视频通话:“阿淼，他是不是还经历了什么？怎么这么丧啊！”

        欧阳淼涂着指甲，听见老欧不叫改叫阿淼了，这厮定有求于自己，要把好口风，看视频里她哭得跟狗似的，她软语:“你别哭啊！”

        赵西西擦着眼泪，“好难受，怎么办？”

        欧阳淼想起那件事后，许梓越的母亲出国，父亲每天变着花样哄那个受伤的女人，家一天间就空了，他不再花家里给的生活费，打工，在各种地方打工。

        欧阳淼和沈烨最初拦着他，可他这执拗劲铜墙铁壁，谁都劝不住，售货员，酒吧服务员，辅导老师……

        每天连轴转，学费和房租都交上。

        “有我和沈烨。”

        “那你们多找他玩。我前些天好像又气他了。”

        欧阳淼被勾起兴趣，“说给我听听。”

        听完，她笑着擦眼泪，赵西西低头如初次见面时的沉默，“吃好睡好不想我，那日子不过得挺好，可刚才看他走的影子感觉好孤独，他不喜欢孤独。”

        欧阳淼以哲学家的语气说，“赵西西，他在变得更强大。”

        “可是那个阳光般的许梓越还能回来吗？”赵西西丢掉手机，心痛得想死。

        转眼到了复习周，整个校园充斥着学习的浓厚气氛。

        赵西西在寒风中背英语句子，达到忘我的境界，突然一个人过来，把一杯奶茶塞她手里。

        奶茶把僵硬的手暖化了，南方今年也这么冷，她说：“thanks”

        “mypleasure”邵航宇站在一边安静地玩手机。

        赵西西背完书，说：“走，我请你吃饭。”

        四处刮着冷风，她戴上帽子，邵航宇觉得她很安静，目光扫过自己，他的心顿时跟注射了安定剂一般，也平静下来。

        弟弟发来消息说家里下雪了，她想着漫天飘洒的雪花，想起了班里一群人玩雪的场面，也想起了自己那时偷拿许梓越帽子里的雪，不禁笑起来。

        然后瞬间收敛，可恶！又想起他，她摇摇头，把雪花吹散。

        目光一转，发现邵航宇在看自己，那目光，她竟感到害羞。

        他真这么喜欢自己吗？

        邵航宇常找她玩，还阴差阳错帮过她几次，他大她一届，在学习方面是有心得的，他把以前的笔记发给赵西西宿舍全员，不会的内容还能给你讲会，整张脸精致如建模，一笑痞帅，这学长谁不想要？

        赵西西诚惶诚恐：从经济角度分析，我配不上他。

        钱昭说：西西，排除掉金钱，你也很优秀。

        西西：扎心了。

        邵航宇说：“我想去外面吃。”

        赵西西想了想，同意了。

        她看天色变黑，这人还慢悠悠地吃着，还不时含情脉脉地看她。

        她内心复杂，从一开始的烦到现在的罪恶感。

        邵航宇，你真的让我很为难。

        他喝了两瓶啤酒，赵西西掺着他，只是带他走出去便累得出热汗，一个不稳，邵航宇跌坐在地上。

        她蓄足力气，拉他起来靠在树上。

        “酒量这么差喝什么酒？！你朋友号码是多少？”赵西西气喘吁吁，把外套解开扇了扇风。

        邵航宇只是傻笑着，跟哑巴似的。

        “啊，怎么出租车还不来！！”

        她无聊，一边抓住邵航宇的衣服担心他发疯逃跑，一边看手机上考试的知识点。

        车辆常留下一片浊气，呼啸而过，赵西西憋着气，觉得这些车和电视上的某些男人一样，排完气，达到目的，一溜烟跑了。

        在车辆的呼啸声中，邵航宇说：“西西，我好喜欢你。”

        赵西西头都没抬，专心看知识点。

        邵航宇气了，该死的赌，他到底为什么要打这个赌！

        他耐心快用尽了。

        他看着赵西西的侧脸，发起狠，一下亲上去。

        赵西西愣了，邵航宇觉得自己够礼貌，这吻就是打个招呼，他把赵西西拉过去，抱在怀里，目光瞄准那有着美丽弧度微厚的嘴唇，很美味，他冒出这个念头。

        身体传来阵痛，他捂住裆部，“赵西西！我喝醉了，对待神志不清的人，你不能温柔点吗？！”

        赵西西拿纸巾擦脸，“神志不清？放屁！”

        许梓越从练习室回来，看一男一女贴在一起，那女生背影熟悉，看女生气急败坏，男生厚着脸皮贴近。

        他蹲下点燃一支烟，吐出一个个白色的烟圈。

        期末考试完。

        兴冲冲地回家过年。

        赵西西在家躺几天，找了份家教工作，晚上七点到九点，辅导六年级的小女孩英语，离得很近，从一栋楼到另一栋楼的事。

        白天找朋友玩，晚上去挣钱。

        老欧学的编剧，达走火入魔的状态，一去就拉着她看剧，那些好看的剧经她的解说变得冷酷，引起荷尔蒙爆发的场面被她冰冷的话语弄得性致缺缺。

        终于看完一个电影，赵西西如从监狱释放，想赶紧出去呼吸新鲜空气，欧阳淼拉住她说，“我有个寒假作业，你帮个忙，当我女主。”

        赵西西看了下剧本，说回家想想，等欧阳淼联系时，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欧阳淼愤愤：哼，不愿意演，男主定的可是你男人。

        她立刻去联系许梓越，好家伙，这跟西西学会了。

        她又读了几遍自己的剧本，心虚地问学姐，有那么恐怖吗？

        学姐擦擦眼睛，妹妹，剧情倒是不错，放在p站挺合适。

        “爷爷，我这就回去。”西西挂电话，梁嫂看十点了，忙说不好意思。

        今天晚上和女孩多聊会儿天，又和她妈妈谈了谈她基本的情况，西西心里捋着教学进程，按电梯，进去，一气呵成。

        回过神发现右边站个熟人，他还住在这，西西想着反正已经撕破脸皮了，脸皮厚很多，装看不见，谁不会啊！

        电梯还没合上，大爷说让让，退进来个大箱子，西西从左边挤到右边，想出去都不行。

        箱子还没进来完，大爷说：“两个娃，再挤一挤。”

        再挤贴人身上了，男女授受不亲啊！

        赵西西缩着身子，身边那人也使劲往角落靠，长时间没进去，电梯发出滴滴的声音。

        大爷使劲推着箱子，西西被挤到他身上，“好嘞。”大爷按了30楼，在外面只能看到一个大箱子。

        赵西西手臂交叉护着前身，头不敢抬，怕看到可怕的表情做噩梦，与他碰到的地方发着烧，她听到呼吸声越来越重。

        头顶一个声音，“你踩到我脚了。”

        “抱歉。”赵西西歪着头看电梯还没到，等到了，她悲哀地发现这箱子挡着，根本出不去。

        许梓越后背贴着冰凉的铁面，前面被一个冤家挤着，只希望赶紧出去。

        他也意识到要先到30楼才能下去，只希望这家伙别乱动。

        他低头看到赵西西的后脑勺，白色的脖颈，顺延往下，他视线上移，还是看木箱子安全些。

        赵西西头挨着他的胸膛，感觉这人呼吸起伏挺大，怎么这么热，他身上的温度几乎直达过来，看他穿的衣服，感叹这人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话就秃噜出来，“穿这么少，小心感冒。”

        “管好你自己。”

        她还是没敢抬头，30楼到了，外面没动静，大爷！大爷人呢？还没到。

        两人听着电梯关门声，齐齐叹口气。

        西西憋着笑，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香气，有些发困。

        许梓越听到那默契的叹气，无声地笑出来，他低头，胸前一小块热乎乎的，她侧靠在那，许梓越看到她侧脸，竟睡着了。

        大爷不好意思地搬走，许梓越手束在嘴唇，小声说，“帮忙按下13楼。”

        许梓越看着数字变成13，抓着她一边肩膀使两人隔开距离，她困难地睁开眼，头碰到他下巴，他懒得说话，把她推了出去。

        迎头正碰上沈烨，他跑进屋，暖和多了，“我正准备找你呢？电话没人接。是不是……碰到她了？”

        “嗯。”许梓越摸了摸下巴，“你怎么突然要来这住？不能带对象来这。”

        沈烨举双手保证，“我把我家狗抱来了，行吗？”

        许梓越看那只比格犬伏在地上摇尾巴，“它要是敢把这拆了，我就把你拆了。”

        “它可听话，叫肉花。”

        听到名字，肉花走过来，坐下。

        “这是大哥，以后我们就先住大哥家。”沈烨笑着。

        许梓越看买来的饭，一个个打开，从冰箱里拿出啤酒。沈烨被家里催找对象逃出来的，他汗颜，这催婚也太早了，可能他家里发现了什么……

        “谈对象了吗？”

        “昨天分了，他背着我和一个女孩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我就跑去和那女孩坦白……”

        沈烨灌下一大口啤酒，心里空荡荡的，眼前看不到路。

        “你呢？准备一直这样？哪天人家看不上你追都追不来。”

        许梓越知道那天情绪很糟糕，冷静下来后恨不能扇自己一巴掌，然而她不该骗自己，他想用时间去冲刷不满，发现做不到。

        至少现在不能。

        而他已经决定走一条艰难的路，并不打算拉着她走。

        “天涯何处无芳草！”

        落地窗外，雪花飘下来，两人把酒言欢，醉倒在桌前，肉花过去勤奋地给他们一个个洗了脸。

        邵航宇坐在酒吧角落里，赶走了很合他口味的女人，怪只怪他结交太多兄弟，只是好丢人，而现在让他丢人的女人正乐呵呵地看着偶像剧。

        边看边吐槽，把家弟的头发揉成鸡窝。

        “航宇，邵小姐还没找着。”

        “爸已经把她的卡断了，看还能挺多长时间。”邵航宇冷声说。

        转身去厕所打电话，“二货，你过年回来吗？”

        “不回。”

        “你敢？过年那天必须给我回家，要不然我暴露你的位置。”

        “哥!”

        他语气软下来，“大不了再掩护你走，这么大了还让人给你擦屁股。”

        “你呢？这么大人还打什么赌，她是我朋友。”

        “这事你别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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