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酸话

刑氏显然对于卢氏不接她的话已经习以为常，亦或是没有注意到人家的回避。还是不时地感叹，养儿才知养儿难，这完全是只吞金兽，在他身上投进去的银子那是哗哗的一直进。

        卢氏秀丽的脸上没带任何的不耐，一边不时的劝慰两句，让她放宽心，一边将白崧五花肉盛出来，笑着道：“把菜端出去吧，看时辰，爹娘应该已经快回来了。”

        刑氏这才应了一声，然后将菜给端了出去。

        她们二人的婆母张氏今天随着路老爷子乘车牛车去了县里，路老爷子前段时间做工给了工钱，两个人想着说给孩子扯点料子，做几件夏里穿的衣衫。农户人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衣服不是破的露出来肉皮，是不舍得丢的。在那些穷苦的村里，过新年的那几天，如果院里绳子上挂着刚洗好的衣服，如果是没补丁的，你一眼没瞧着，就被人给摸走了。

        一年能做春夏秋冬四身衣服，就已经算是不错了，毕竟农户衣服哪里还分什么春秋，两季都是穿一样的衣服。这也是路老爷子得了工钱，才舍得给孩子扯布做衣服。

        卢氏将锅给刷了，洗净手就去了自己房里。看着那个糕点盒子已经打开，里面的糕点已经去了好几块。路澜见母亲进来，将糕点给合上，笑着道：“小栓和小锁两人拿走了几块，这里面的糕点我那次在王家已经吃过了，这些给阿爷送过去。”

        卢氏向来对着这些不太在意，有了什么好吃的，稀罕的都会给老两口送去，所以对儿子说的没有什么意见，所以点了点头。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收拾好吃饭去吧。你阿爷和阿奶快回来了。”

        这话刚说完，就听到院子里面有说话的声音，路澜的阿奶更是直接在院里喊：狗剩，栓子，小锁。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给路澜算命算出来的挺准确，所以张氏一直喊几个孙儿的小名。仿佛这些代表着坚硬物什的小名，会让他们的命也坚硬点，不会轻易被小鬼缠上。

        路澜一边对卢氏点头，一边应着阿奶的呼叫，将糕点拿在手里，然后去了正堂。

        因为饭菜已经做好，所以一家人没有一起多说话，都洗完手之后坐在了桌子旁。农户家没有什么五岁不同席之说，几房人都是在一张大桌上吃的。

        屋里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一起吃饭，可总有人想说点什么，来将气氛弄得更活络一点。刑氏夹了一筷子鱼吃，然后不经意间笑着道：“近日新搬来的王家，可是送来了好东西，只是那姑娘走的匆忙，都没来得及留人吃饭。”

        阮羽风今天过来，只是在院里说了两句话，没有惊到路家的长辈，所以她来过的这件事情除了卢氏和耳听八方的刑氏知道，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家里有人来过。路家人里面也只有路澜见到人了，他听到二婶子说这话，下意识的回道：“风儿妹子也急着吃饭，就只说了两句话。”

        卢氏暗叹了一声，这孩子每天装作稳重的样子，可终究是个小孩子。在路澜后面接话道：“是送了一些糖果过来，还有一盒糕点。狗剩不是喜欢摸鱼吗，往日里咱们自己家吃不完，就送给了玩伴。这王家刚来，人生地不熟的，狗剩就给送去了鱼。这他们又给送来了些糕点，说是谢谢他的鱼。”

        这糕点现在有一半在路老爷子那，自然是已经知道了王家姑娘送糕点。那糕点比之前要送的要好吃好看得多，价格应该不菲。只是他一时摸不准卢氏将这件事情拿出来说的意图，左不过就是因为艳羡说上两句，一时也没开口。

        一开始路老爷子是没在意的，直到她开口道：“这王家看着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肯拿过来这这些，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只是送了两条鱼。要说嫂子和大哥，现在可是最有富余的一家。”

        这番话就有些重了，现在路家的银两可不是由路老爷子自己一把手管理的，三房财权都是各自管自己的，互相不掺和，全凭各人本事。大房会盖房，那也是他自己的本事，现在二房开口说大房手里银两多，这就不是简单的表达艳羡的意思了。

        路老爷子也冷了脸色道：“吃饭说这么作甚，狗剩刚把糕点送我和你娘屋里，一会拿出来吃了，你那对双胞胎已经吃了不少，里面只有了半盒，一人一块就是了。”

        这话落了地，二房路顺繁拉了拉自己婆娘的胳膊，让她不要再说。

        刑氏原本就觉得不忿，自己掌柜的拉她，她更生气，甩了一下胳膊道：“你拉我做什么，只是闲着聊天而已。”心里对自己丈夫恨铁不成钢。

        三房人里面就数路顺繁木讷，不能像大房一样给人起房子，又不像三房能言会道，可以去县里找个活计做。现在三房里面就数路顺繁过得差，她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相中的他。

        掌柜的没本事，表面上不说，可是在各个妯娌之间怎么会不比较。卢氏平时看着温温柔柔的，好脾气，可是在碰到正经事的时候还不是瞧不起他们，连问她句话都跟求告她一样。

        加上这次王家送来的糕点，还有那糖果，谁知道是不是卢氏为了巴结王家还给送去了什么东西。那王家是外面的人，卢氏跟她才是最亲近的。可是卢氏这两天的行为，明明是觉得王氏才是她的亲戚。现在，公爹也向着大房说话，三房家又向来是个傻的，什么都不带理会，听到这话脸上还是笑嘻嘻的跟老三说着话。

        卢氏不是没有听到刑氏的话，只是不想理会，她知道刑氏肯定又把什么事儿给扯捞在一起，还来感叹他们大房富裕。她平静的给儿子夹了一筷子菜，轻声道：“这几日好好吃点，不几天就要去上学，肯定会辛苦点。”

        路澜收回看向二婶的视线，点了点头，轻声嗯了一声。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我明天早上会跟石头一起去采蘑菇，明天做汤喝？”

        卢氏笑着道：“好，但是你记得要小心点，现在虫蚁比较多，记得去给你李爷爷要点草药。”

        李老头是他们村里唯一会点医术的人，平日里发热什么的还是能看好的。他医术跟正经的医师相比还差了不少，可他整日里说要学神农尝百草。

        根据路澜观察，他们这里的草药其实真没太多种，也不知道李老头有没有凑够一百种。至于对草药的了解琢磨透没有，他是不知道，至少防虫蚁的草药还是能分清。李老头喜欢孩子，如果谁去要个草药，基本上会让人拿起来就走的，也不用给东西换换。

        路澜：“好。我下午去。”

        两个人平静的说着，这时候三房蒋氏应该是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她吃的本来就少，一怀孕吃的就更少了，除了大嫂做的鱼能吃进肚子里面，其他的一口都吃不下去。吃饱放下了筷子，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肚子，笑着道：“狗剩很喜欢孩子，等我生了妹妹，狗剩肯定也会对这个妹妹很好的。”

        狗剩会照顾孩子，这是家里人都知道的，双胞胎都跟着他玩。村里的孩子，更是不少都跟在他屁股后面跑。

        现在家里大房二房都有了男娃，张氏是希望三房媳妇儿这第一胎是个男娃的，听到三媳妇儿说是个妹妹，脸上升起来些不同意：“怎么会是个女儿，我看着你的怀相，应该是男娃。”

        其实张氏对三个孙儿都差不多，没有太过重男轻女，但到底还是觉得男娃比较好。先有了男娃，以后就不用一直想着生一个男娃，没有什么压力了。

        因着这两次打岔，刑氏说的那几句酸话带来的沉默消失的无影无踪。刑氏看着还想说点什么，可是在注意到路老爷子的脸色，再加上身边丈夫的动作，只能不甘心的闭上了嘴。

        路老婆子张氏今天去扯了布，每家分给的一样多，大房有时间，留下了卢氏在房里跟她一起缝制衣衫。拿出了针线篮子，两个人画好线看做什么样式的，就坐在炕上一边缝，一边闲谈着家长里短。

        直到说到了孩子这一件事上，张氏道：“狗剩大了，你这肚子什么时候再有动静？趁着年轻，多要两个，不然等你年龄大些，可就吃苦了。”

        卢氏秀丽的脸上扬起来些笑意，之前婆母就催过他们一次，想要让他们再生一个孩子：“随缘吧，现在狗剩正在读书，需要做的事情也比较多。”

        张氏以为还是两个人不想要，一边将一件小衫的肩膀处缝起来，一边道：“趁着我还能照看孩子，不再生一个，等我老了，连个帮你照看的人都没。”

        卢氏看今天不能轻易地绕过去，有些无奈的笑着道：“这也不能强求，如果怀上了也会要的。”

        张氏也知道自己大房媳妇儿看着温温柔柔，其实是个有主见了的，这件事情也是早就提起来过，见她脸上也不太抗拒，心想距离大房怀上了应该不远了，到时候帮着三房带带，三房自己能照看的过来了，正好再帮着照看大房。这时间上，刚好错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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