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火锅

和希昏迷的这些天，炼狱宅一直笼罩在阴郁沉闷的氛围里。随着和希的苏醒，总算让凝滞的空气重新流通了起来。

        和希起床晨练的时候，就看见琉火站在门廊下，闭着眼睛，感受着清晨阳光的微微暖意。

        琉火听见动静，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清晨的新鲜空气。

        “早安，和希。”

        她平静地望着和希，与之前的那些时日并无二异。没有耀哉那样的患得患失，也没有杏寿郎那般紧张兮兮。

        “早安，琉火夫人。”

        和希自责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

        二人简单的打过招呼，一个继续在院子里晨醒，一个在院子里活动手脚。

        但和希有些心不在焉。

        琉火的平静让他愈发懊恼着自己的疏忽。

        她本就身体不好，情绪不易大悲大喜，结果还因着自己的原因劳心劳力的，又要操劳自己又要照顾耀哉。这不是平白给她添麻烦吗？

        和希偷偷瞥向琉火

        “和希是有什么话对我说吗？”不知何时琉火靠近了他，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你向来都把这里当成自己家的，什么时候这么见外了？”

        被当场抓包。

        和希抹了把脸：“这几天辛苦你照顾耀哉了。”

        “这谈得上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我的身体一直以来都是你调养的，这么说来，不是你更辛苦吗？”

        “不太一样吧。”和希摇头：“不只是我，还有三个孩子呢。也多亏你沉住气站出来主持大局，不然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呢。”

        琉火并没有马上接话，而是端详着和希。

        “怎么了？”和希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

        “和希，你不必这么客气的。”阳光透过头顶的枝丫细细碎碎的斑驳在琉火的脸上，显得她平日里略微锋利的眉眼柔和了许多：“你也只是个肉/体凡胎，不是天上的神仙。对于任何事情都有可能会判断出错，这次晕倒也不是出于你的本意。”

        “况且我并不觉得你有哪里麻烦到我。倒不如说，我一直相信你会醒过来。”

        “你对我还真是有信心啊。”和希叹道。

        “信心？算是吧。”琉火捡起地上一根枯枝，上面冒出了一些带着新芽的鼓包：“我只是觉得你舍不得这个美好的世界罢了。你与耀哉率领着鬼杀队都已经奋斗了这么久，这个时候放弃，岂不是太可惜了吗？”

        “啊”和希挠了挠头：“你原来是这么想的啊。”

        琉火耸了耸肩。

        怎么想的并不重要，只要她一直坚信和希不会有事，那比什么都管用。

        “好吧。”和希吐了一口压抑在心中的浊气，在原地转了两个圈随便打了一套拳。他拍拍手：“不管怎么说，还是让你担心了。正好，你看看什么时候有空，我给你诊断一下身体情况。”

        “好啊。”琉火抬头，算了算时间：“不过在那之前，孩子们也该醒了。走吧，一会耀哉看不到你，怕是又要到处找你了。”

        她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平和，但和希微妙地听出了她的调侃，眼角抽搐了一下。

        捂住脸。

        还能怎么办呢？自己造下的孽，跪着也得自己偿还。

        鉴于众人的一致决定，和希乖乖的吃了好几天清淡的饮食。

        终于，产屋敷友香的到来拯救了他。

        和希自己作为医生，再三保证自己没有任何问题之后，炼狱家第一次主客齐聚。

        屋外飘着纷飞白絮。

        屋内热气恍如仙境。

        虽然已是寒冬腊月，但屋内传出的欢声笑语冲淡了这份大自然的寒冷，桌子上咕嘟着的寿喜烧，更是把每个人的心肝都沸腾着。

        “能在这样的日子吃到寿喜锅，简直是神仙日子啊！”友香舒服的喟叹着。琉火一边掌控着火候，一边将肉和菜下进锅里，她淡淡的瞥了一眼友香：“大人要有个大人样，别光顾着自己，孩子们还在旁边瞅着呢。”

        “嗨呀，耀哉已经六岁了，是个小大人了对不对。”友香一边说着一边往碗里夹吃的，丝毫不理会琉火的提醒。她又夹了一块蘑菇，顺势倒在琉火身上，和她小声嘀咕：“诺，瞧瞧那边。”

        琉火疑惑的顺着筷子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巧，天音将一片牛肉吹凉了放进耀哉的碗里。

        “懂了吧。”友香呶呶嘴，“这是在培养人家的感情呢。”

        琉火手上的动作一顿，把准备夹给耀哉的食物往旁边挪了挪，塞进了和希的碗里。

        疑似被划到孩子辈里的和希但笑不语。

        友香趁机多给和希夹了好多肉：“多吃点！你现在身体需要大补！”

        这话让杏寿郎听了去，他立即站在凳子上，夹了一筷子作势要递给和希：“和希哥哥，吃肉肉！”

        热气从锅中蒸腾上升，一节藕白的胳膊从热气中探出。和希与杏寿郎的座位相隔有点距离，在友香略显慌乱的惊呼声中，和希连忙把碗端了过去。

        “小心烫着！”琉火马上停下手中的动作，焦急却轻柔地解开了杏寿郎的袖子：“怎么毛毛躁躁的？如果一不小心没站稳摔倒了，烫伤了可怎么办。”

        还好没什么大碍。

        杏寿郎稳稳地从凳子上跳了下来，猫头鹰似的发梢精神地耸立着。

        他先和母亲道了歉，而后认真地看着和希，耀哉和天音。

        “母亲大人之前和我说，作为这家的小主人，要时时刻刻照顾好客人。所以我希望大家都能吃的饱饱喝的好好！”他这俨然一副东道主的可爱模样让几人乐不可支。

        然后他突然吐了吐舌头。

        “但是我给忘了。还是刚才友香阿姨给和希哥哥夹肉才提醒了我。”说着他在琉火的帮助下端起了一个新碗，从锅里盛出好几块牛肉，挨个夹到了每个人的碗里。

        “这样大家就都被我照顾到啦！”

        天音耀哉笑得还比较含蓄，和希与友香笑得那是一个东倒西歪。

        琉火也被这一出整的啼笑皆非。

        确实，把“照顾”落到实处了。

        杏寿郎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每个人的碗里都满满当当的。

        “杏寿郎还要为大家夹什么？”眼瞅着差不多了，琉火准备把他抱回凳子上继续吃饭。可谁知杏寿郎伸长了双臂走到和希的面前，他努力的伸长了胳膊，十根指头乱动着想要探地更长：“但是我离和希哥哥好远诶。这样根本够不到嘛。”

        “杏寿郎是想与和希坐在一起吗？”

        六个人目前的位置是，友香与琉火挨着，杏寿郎自然靠着自己母亲，旁边是耀哉。耀哉和天音相邻，天音与友香之间是和希这样围成了一个圈。

        琉火不明所以，只当他是想挨着和希一起坐。

        “嗯嗯~”杏寿郎摇头否认，竟然难得的带了一丝委屈：“其实我一开始有想过给耀哉哥哥和天音姐姐夹菜的，但是每次他们两个都在说悄悄话。母亲大人以前教过我，不许打断别人的交谈”

        天音的脸庞瞬间爬上了红晕，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两个人在其他人眼里有多亲密。她假意举起杯子，用袖子遮挡住自己的下半侧脸。

        耀哉则是懵懂的歪了歪头，正要开口解释：“我们没有”

        “哦——杏寿郎好狡猾哦！怎么只想着给哥哥姐姐夹，不给我夹呢？”友香快速截住了他的话头，对着杏寿郎指了指自己。

        “哎呀。我，母亲大人给我夹了食物后，我给我给忘了”杏寿郎挠了挠脸颊，羞涩起来。而且他还有些不确定：“母亲大人和我说要照顾好哥哥姐姐，要照顾好客人”

        “对嘛！”友香凑近了杏寿郎，越看越觉得小猫头鹰可爱极了：“我难道不是客人吗？你看我也不是你的家人，我和他们——”友香指了指挨着自己的三个人：“也是一起来做客的。难道我不是客人吗？”

        “哦，对。对哦”杏寿郎看了看三人组，又看了看母亲和友香，眼睛里转起了蚊香圈。

        “天哪——”友香心痒极了，一把抱住杏寿郎，蹭了蹭他的脸：“你可真是太可爱了！琉火，你家的小猫头鹰干脆给我当儿子吧！耀哉肯定也很希望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弟弟对不对！”

        听到别人夸自己儿子，琉火心里乐开了花。但是把心爱的孩子拱手送人，那是万万不能的。

        开玩笑也不能！

        “好啦。”她把杏寿郎从友香的魔爪中拯救了出来，让他端端稳稳的坐好：“快吃吧，再不吃，都要被哥哥姐姐们吃光了。”

        杏寿郎总算消停下来。

        一个星期的时间转瞬而逝。

        到了辞别之际。

        由于和希的昏睡正赶上祭典的举办，耀哉自然也没了参加火耀祭的心思。

        对此，和希万般愧疚，所以在剩下的几天时间里几乎天天都和友香带着他在城中心玩耍。

        和静谧的山间不一样，城里永远都是人声鼎沸，来往人群络绎不绝。各式各样的店铺坐落在每一条街道，有些人们就站在街口大声吆喝吸引客人们的注意力，有些铺面隔开了橱窗摆满了精致的展示品。

        人们的穿着也大不相同。

        有人穿着和服马褂，姿态雍容，有人穿着窄袖长裤，精神抖擞。

        不管出来多少次，耀哉都会被这万千色彩与繁华迷花了眼。

        临走的前一晚，和希再次为琉火夫人把了脉。

        “夫人的身体最近保养的还算不错。之前开的药方不需要什么更改。”和希沉吟几秒，落笔写了一张新方子，“这幅药方是帮助您改善体内血液循环，增强新陈代谢，祛除湿气用的。您每七天用它泡一次热水澡就好。也不宜泡太多，您的身体现在只能慢慢调理，切记，欲速则不达。”

        琉火接过药方，真情实意的感谢和希，这些年和希实在是帮了炼狱家太多了。

        “对了。”一张纸条落在陪在一旁的友香手中，琉火道：“虽然火耀祭你们没能参加，不过我派人去问了他们有没有认识的人懂得祭祀。这也快要过年了，或许来一场热闹的私人祭典也不错。

        “这个是他们整理的一些名单和地址，如果有需要，你们可以托人去问问。”

        这个主意好！

        友香可以说是当场就心动了。

        “耀哉他就是太懂事了。”她托着下巴浏览着名单：“这几天带他出去玩，确实，他的兴致挺高的。但我还能看不出来吗，他还是有些失望没能参加祭典的。”

        和希跟着叹气。

        耀哉哪里都好，就是懂事的过分了。他们这些做家长的反倒巴不得他能像普通小孩子一样，哭闹也好，撒泼也好，只要能宣泄自己的情绪就行。

        他收好了工具，认真的考虑这个行为的可行性：“主公所在的宅邸非常隐蔽，如果是大规模的祭典，那人数就太多了，会有暴露的风险。”

        友香听闻失望的放下名单。但她知道轻重缓急，也不好强求什么。

        “不过”和希话锋一转：“如果只邀请一两个人来，也不是什么问题。而且”他指尖轻扣桌子，“柱合会议正逢新年之际，琉火夫人已经很久没有和炎柱大人一起共度新年了吧。”

        友香眼睛不可避免的微微睁大，她听出了和希的弦外之音：“这这样真的合适吗？”

        “山上还有特制的温泉，对夫人的身体也有好处。”和希透过窗扉看着屋外廊下，杏寿郎和耀哉玩的正开心，心里就和那铺满院子的雪花一样柔软：“只是辛苦琉火夫人，只有您和杏寿郎可以前往，如果您有意的话，届时直接与炎柱大人一同前往便是。”

        琉火捂住了自己的嘴。

        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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