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03

楚辰这思维跳跃得太快，景桐起码过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套路了。

        他松开楚辰衣领，冷冷瞥他：“无聊。”

        “是挺无聊的，但是不无聊，你也不会同意我就是了。”楚辰笑道。

        “你无聊了我也不会同意你。”景桐冷漠道。

        “哎……”楚辰叹了口气，“不是，其实我也不全是想让你无聊。”

        景桐冷冷的把他盯着。

        楚辰苦笑：“主要是我真的挺疼的，回去家里也没人，我一个人肯定吃不下饭。”

        楚辰说：“所以才想找你陪我一下。”

        楚辰这个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一个套路不行就下一个套路。

        吃准了自己背上的伤是为了景桐受的，卖惨一定有效。

        但是他忽略了一个事实。

        ——景桐又不是傻的，刚才就是这个套路哄骗他看自己后背，现在还是这个套路，会上套才怪。

        所以，总归会吃一堑长一智的景桐想了想，最终还是——

        景桐点了点头：“行吧。”

        ·

        他就知道景桐心软。

        楚辰眼睛闪过一丝得色，但是表面上，仍然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柔弱。

        楚辰“柔弱”道：“谢谢。”

        景桐不擅长应对谢意，声音答了一声不谢，和楚辰并肩走出派出所。

        楚辰一边走，一边问：“你想吃什么？”

        “你不是说火锅？”

        “可以，那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火锅馆？主城区内，都可以去。”

        楚辰问景桐，景桐却有点走神，他的注意力落在派出所对面的一个铁门上面。

        刚才来得急他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这里好像是他债主住着的高档小区后门。

        “桐哥？”

        “嗯？”景桐回过神来，“什么？”

        楚辰瞥了一眼他刚刚在看的小区后门，没深究，只是说：“没，就是问你想去哪里吃火锅。”

        “随便，不在这里就行。”景桐说完，虚张声势地解释了一句，“派出所旁边，挺晦气的。”

        “了解，桐哥提要求就行。”楚辰一笑，“那我们去解放碑？也不远，周师兄或者是小龙坎都有店。”

        “可以。”

        两个人又走了几步，楚辰似乎有消息进手机，低头按动屏幕。

        等他抬起头的时候，看见景桐已经走远了，站在了一个公交站台边上。

        “三路车都能过去。”景桐回头对他说，“哪一辆先来就了那一辆吧。”

        “行。”楚辰又笑，走过去的时候，把已经在赶来路上的t3给取消掉了。

        很快就有公交车过来。

        晚高峰的渝中区公交车有座位完全是天方夜谭。

        两个人只能站着一路去解放碑，五站后抵达，停车下站，两个人走几步路就能进最核心的繁华商圈。

        景桐一下车就看到了周师兄大刀腰片火锅，然而楚辰扫了这家店一眼，却是转身而走。

        “不是说吃周师兄？”景桐喊住楚辰，指指背后，“就在那里。”

        “忽然不想吃了。”楚辰笑，“介意多走会儿吗？吃个地道点的。”

        这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景桐跟着楚辰爬坡上坎，走了十几分钟，拐进了一处老旧的居民区。

        居民区楼下有搭着伞棚的火锅店，火锅店名字都被伞棚遮盖了。

        “这家店是我小时候经常来吃的火锅店，居然没垮，好神奇。”

        景桐：“……所以刚才你是带着我碰运气是吗？”

        “也不全是，反正这种居民楼下总会有火锅店的嘛。”楚辰笑着说，“环境一般，不介意吧。”

        “不介意，挺适合的。”

        挺适合什么，景桐没说。

        但是楚辰却感觉自己明白了景桐这句话的意思是——这种犄角旮旯的陈旧小店，挺适合他的。

        瞥了一眼景桐衣领机油，楚辰勾过来，笑嘻嘻说：“是挺适合的，正宗重庆人吃正宗重庆火锅——走吧，进去了。”

        说着，景桐就和楚辰一起，掀开厚重的塑料隔帘，走进火锅店内堂。

        里面倒还是挺宽敞的，老板打下三个铺面连廊起来，六点整，里面已经坐满了大半的人。

        生意不错。

        说明味道应该挺好。

        不过。

        和生意的热度相反的就是店家的热情程度了。

        穿着围裙的中年阿姨提供的唯一服务就是问了句“红汤还是鸳鸯”，然后便高冷的走了。

        不久之后，有专门的人送上火锅。

        然后阿姨又闪现一下，将一碗不知道从哪儿捞出来的跳水萝卜和一张克数极低的单薄纸片啪地扔桌子上。

        再恩赐般地扔给你一只圆珠笔，来一句“点嘛，点完喊我”然后扭头就走。

        非常拽了吧唧。

        竟至于生长出了一种“明明非常冷淡且不客气”，但是总感觉被热情对待了呢的离谱错位感觉。

        不过这非常重庆，所以楚辰也没介意，拿起菜单先勾了一份酥肉，然后在菜单最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一句什么。

        才把夹板放桌上，转向景桐。

        景桐先看他龙飞凤舞那句话。

        那句话是这样的：【想吃什么点什么，这顿我】

        结合上下语境，景桐认为，楚辰写的应该是“这顿我请。”

        这倒大可不必。

        景桐没打算这顿让楚辰请——要么他请，要么aa。

        他是挺穷的，但是每个月债主还是给他预留了基本生活费，不需要接受他人的施舍。

        “你请就不……”景桐刚准备说话。

        却见楚辰狡黠一笑，把夹板往自己那边扯过去，别过胳膊，沿着刚才那句话写下去。

        景桐低头看他把这段话补充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想吃什么点什么，这顿我们aa，别客气。】

        ·

        景桐忽然想起来刚才上公交的时候扫到一眼的楚辰的手机界面。

        他如果没看错，楚辰应该是取消了一辆打好的网约车。

        刚才景桐并没有细想，只是以为公交车来了，所以才会取消。

        但是因为这句“我们aa”，刚才取消的t3，突然不吃的周师兄，这些东西就忽然连成一根线，让景桐明白了楚辰做这些事情的意义。

        或许楚辰注意到了，他那些无关紧要且毫无意义的自尊心。

        然后不动声色地照顾他的自尊。

        或许是火锅太烫，总之景桐一直冷淡的眼睛有了点温度，他低头看菜单，勾了全部自己喜欢吃的菜，才把菜单扔给楚辰。

        景桐：“毛肚鸭肠虾滑我一定要，其他你都可以划掉勾自己想吃的。”

        楚辰笑着浏览一遍菜单，抬眸从菜单后面盯着景桐笑：“口味相同，我没有要加的了——不过，喝饮料吗？”

        “我要一打山城啤酒。”景桐坦然道，“你随意。”

        楚辰便也喝啤酒，勾了一打山城啤酒。

        很快，印着“山城啤酒，知心朋友”，冒着凉气的啤酒就端上来了。

        同时，他们点的菜也尽数上桌。

        景桐开啤酒，楚辰夹了一片毛肚，下锅之后七上八下，然后就把它放到了景桐的碗里。

        楚辰放完，这才换了双筷子，又去夹鸭肠。

        景桐没动毛肚，递酒瓶给楚辰时问：“公筷？”

        “嗯啊。”楚辰又笑，“我怕你介意，所以……”

        “不介意。”景桐打断了楚辰的话，说完，他又有点不好意思，捏着酒瓶的指甲抠了抠瓶身，“那个，你瓶口要擦下吗？”

        “不擦，我也不介意。”

        楚辰笑得很欢畅，把烫熟的鸭肠也夹给了景桐。

        “鸭肠和毛肚，感谢你今天挺身而出。”

        景桐吃了口鸭肠，直白说：“我觉得没有我，你可能还会轻松点，至少不会受伤、”

        景桐能看出来。

        楚辰打架其实很厉害。

        今天如果他没有掺和进去，估计也不会来这么多人，楚辰估计早就脱身了，也不至于受伤。

        “这怎么说？”楚辰又下了一勺虾滑，“有时候，受不受伤不重要，认识应该认识的人才比较重要，你说对吧。”

        说话之间，虾滑浮起来了。

        楚辰把虾滑也夹给景桐——说话之间，景桐刚才不给换的三样菜都出现在他碗里了。

        楚辰这才放下筷子，举起酒瓶：“重新介绍一下吧，我叫楚辰，渝城十九中学生，很高兴认识你。”

        景桐也举起酒瓶，说：“我叫景桐。”

        没了。

        但是场面倒也不算尴尬。

        两个人酒瓶一碰，知心朋友的朋友两个字撞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干杯喝了半瓶，两人继续吃菜。

        “你几年级？”景桐随口问。

        “秋天上高一。”

        “秋天？”景桐重复一遍。

        那就是比他小了一届？

        “秋天上高一，秋天满十七岁。”楚辰似乎明白他想问什么，直接解释，“我读书晚。”

        能理解，景桐点点头。

        楚辰喝了酒，没有刚才冷静，话也有点多：“你应该和我差不多大？”

        “嗯。小一个月。”

        “那你为什么没读书了？因为学习成绩不好？”楚辰笑着问。

        楚辰这话问出来，对面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景桐默默喝了一口酒，然后才说：“我可以听你说。”

        言下之意。

        我不想跟你说我自己的事情。

        楚辰明白他的意思，就没多问了，开始讲起自己的事情。

        其实也不用楚辰讲什么，景桐心里早已勾勒出一个楚辰的轮廓。

        景桐对十九中很清楚，所以也知道，能够在中考结束后，还没报道之前就被喊去学校的学生，应该是中考前二十名。

        而渝城十九中的前二十名，在全市里面应该都是前50名内的。

        可以预见，三年之后，各大竞赛的前列，清华北大的，甚至是国外名校，都会被他们占领。

        妥妥的学神。

        但是关于自己这些特别值得拿出来炫耀一下的东西，楚辰一个都没说。

        楚辰只是把今天去拍照的相册翻给景桐看，然后又聊了聊自己小时候在附近玩的事情。

        整个聊天很舒服。

        没有任何刻意的炫耀。

        景桐就默默地听，少量吃着火锅，不时和楚辰干杯。

        渐渐的，景桐听见楚辰开始描述的声音乱了起来。

        景桐抬头，看见楚辰脸看不出多红，但是明显醉了。

        “不过，今天那一架打得……真的挺爽的。”楚辰第三遍说这句话的时候，景桐举起了酒瓶。

        “是的，所以干杯。”

        这个干杯理由是不是用过了？

        楚辰感觉有哪里不对，但是整个人都处于混沌中，举起酒瓶就干了。

        这一瓶下肚，楚辰彻底不行了。

        楚辰趴在桌上，在不行之前，还记得把手机解锁，递给景桐。

        “你……拿我手机付，付完扫我加一下，再a给我……”

        景桐理解了一下，明白过来——原来这aa还有要和他加微信这一层的意思。

        这问微信的手法，还挺高级。

        景桐笑了笑，捏着楚辰的手机走到收银台边。

        “老板，多少钱？”

        “一共一百五十三，收你一百五吧。”老板头都不抬，正在开心消消乐中。

        景桐举着楚辰解了锁的手机，付款却是掏出自己的手机扫的。

        付完款，等待老板确认的时候，景桐终于拿起楚辰手机——却不是和他加好友。

        景桐翻了一下楚辰聊天记录，找到置顶最近联系人，看了两条对话，然后给对方发了张楚辰的照片，附言：【我喝醉了，来接一下。】

        然后一个定位过去，就把手机锁了。

        然后，景桐拿着手机走回去，把手机塞到楚辰手上，然后关掉了他们这一桌的火。

        然后，他毫不拖泥带水，没有丝毫留念地。

        往店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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