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上古 ②

走出树林后，雨越下越大，小巷道上的坑洼处早被雨水积满，在此处用结界挡雨太过招摇，最后在狐九一脸“无辜”下还是卖了把伞，又在他以节约为由只买了一把伞。

        一把大伞下，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满笑春风。

        除了来往奔波于巷道里的脚步声，并没有想象中的打斗痕迹，就连一处被法力毁坏的地方都没发现。带着疑惑一路走到半生瘾，门口两尊仙鹤石像威严耸立，偶尔有人经过都会多看两人然后匆匆离去，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杰作。

        踏进门的那一刻，身上灵光瞬闪，飘打浸湿在衣上的雨水瞬间蒸发。鸦泽见我们回来，递给我一杯新泡好的浓茶，转而立马上前接过狐九手中的伞，另一杯热茶交到他手上。

        半生瘾内，鹤三疯与锦奈四目相对，鹤三疯怒发冲冠、面红耳赤，锦奈指桑骂槐、巧舌如簧，两人互不相让。

        “他们就这样持续了一个时辰。”鸦泽的纸条递到我面前，大致说明了情况。鹤仙突然登门索要制作完成的如火天衣，锦奈虽不知事发因果，但也只是来者不善，以她的个性自然不会给对方好脸色看，管你是神是魔都一视同仁。鹤仙高高在上的心性话里话外都透出贬低之意，把锦奈气得气不打一处来，撸袖叉腰，破口大骂，不给人还口余地，就这样持续到我们回来。

        “原来是鹤仙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我出声打断两人的僵硬气氛，也将鹤三疯的注意转移到我这边。

        鹤仙见主使者回来，把怒气通通发泄出来，怒拍桌起身：“你甭想忽悠我，快把天衣交出来！”

        低头谦逊笑道：“鹤前辈说笑了，天衣自始以来都由三无所制所存，与我小妖有何关系？”

        “你少在这儿糊弄本仙！三无早就魂飞魄散回归天宫，说明天衣早就制作完成，上次是你出手相救，这事儿跟你脱不了关系！”一掌拍下，震得桌上茶杯打翻，在桌上悠悠摇摆。

        “无论上次世态如何，鹤前辈也说了，三无已死，死无对证，鹤前辈今日来我半生花店难道是想买花？”上前将茶杯摆正，重沏一杯茶放于鹤仙面前。

        “把天衣交出来，否则别怪本仙不客气！”毫不领情地将重沏的茶打翻，在茶杯落地之际，一只手比茶杯落地速度更快，稳稳地将其接住。

        狐九把茶重新递到鹤仙面前：“既然是客人，还是礼貌点好。”见对方根本没有接过的意思，目光直接遇过他，存然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架势，轻笑一声，握杯的手一转，转给鹤三疯身旁的女徒弟面前，“师父有错，徒弟自罚。”话中套路深，既暗讽了鹤三疯的失礼又化解了自己的尴尬。

        仙鹤瞳孔放大，她惊愕地看向狐九，立马低头与他的目光相错。

        见仙鹤迟迟不接，狐九将茶杯递得更近些，笑里藏着深意：“小徒弟不领情啊！”

        头顶玩味的声音让仙鹤心跳陡然，这个语气跟上次他教训她一样，而那时的她因为长年跟着师父傲气横生，没不放在眼里不说还变本加厉，却得到了至今为止都不敢回想的痛苦，她……尽管她知道若是接过这杯茶，定会惹怒师父，回去后也会被师父重罚，可若她不接过……她不敢想象眼前这个看似温文儒雅的男人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遇到这个男人是在跟师父来找如火天衣之前，她趁师父午休私自下凡，只因在天界听到一个传说，在上古时期，女娲补天之时，有一颗七彩石从天落下，落在一片干旱裂口的大地上，后来那颗七彩石在干裂的土地上孕育而生出一种神奇的花，七色堇。这株七色堇并非人间所长的普通七色堇，它的花蕊是水红色的猫眼石。这株七色堇没有根茎，在花朵下则是孕育它的女娲遗落的那颗七彩石。

        这个传说是天界封闭的消息，她也是无意间得知,据说在月圆之际摘花而食，会拥有绝世面容以及毁天灭地的力量，不老不死。

        只身在一片人烟罕见的树林，林间某些角落里残存着一些残垣断壁的痕迹，零星散落草间的破碎琉璃瓦片上还依稀透露着旧时的繁华。她不知这里曾经有着怎样的光鲜亮丽、灯火辉煌，也没有过多的心情去品味这里的风华。

        作为鹤仙弟子，伤天害理的事定是不能做的，但常年在师父的熏陶下，她也产生了高人一等的思想，戏弄世人或明目张胆的嘲讽早已成了深入骨髓的性格，所以也就有了她被眼前这位男人收拾的场景。

        正打算直接穿过这片林子去寻找七色堇，却在断裂的石柱后看到一个可以说是瘫坐在此的男人，俊美容颜人神共愤，纤细玉指持杯饮酒，迷离双目凝视酒影，好不风流。美色面前，垂涎三尺，她如名门淑女的样子小步怡情，款款而来，只是一不小心踢倒了摆在角落毫不起眼的酒壶，酒水洒了一地。

        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那只原本在她眼里骨骼分明的手已经在她的脖颈上，指尖微微陷入肉里，只要他再稍微用点力，她估计就这么一命呜呼也说不定。她拼命挣扎，不停地捶打那只狠狠掐住她脖子的手，哪怕她顾不得其他使用法力，对方似乎也不痛不痒无动于衷，让她心生恐惧，之前风流倜傥温文尔雅的俊美男子如今在他眼里更像来自地狱的修罗，轻而易举就能取她性命。

        他把她抵在石柱上，侧头于她耳边，声音轻柔却冷清：“原来是天界来的小仙跟班，想取七色堇么？”她听见依稀笑声，转而是可怕的低音，“那就用你的命来换。”

        掐住颈上的手微微用力，一口气被掐在其中，她开始神志不清，昏昏欲睡，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趋于放空状态，死亡的恐惧遍布全身，直到她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也依旧恐惧得紧绷身体。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靠在天界的大门旁，只有镜子里倒映的脖上勒痕和淤青的疼痛在告诉她，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很真实。那时留给她的恐惧让她发誓，绝不会再私自下凡。她一直不敢告诉师父，若是让师父知道她私自下凡也不会轻饶，她再过不久就会成为跟师父一样的仙人，她不想前功尽弃。

        时间久了，她也曾想过那个男人是不是师父安排的，是不是师父发现了什么想借此惩罚她，直到现在她才明白，那一场噩梦绝不是师父所为。

        手不停使唤地伸向那杯茶，努力控制手上的颤抖，在触碰到茶杯的那一刻，对方却放了手，散落的茶水溅在手上，本能地缩回了手，他快速接住极速下落的杯，一脸抱歉：“瞧我怎么这么不小心！”

        仙鹤低头悄悄看了眼被烫红的手背，默不吭声。

        对于眼前这一幕我很惊讶，没想到这个小仙鹤居然这么怕狐九，略有深意地看向狐九，对上的却是狐九故作无辜的神情，好似在说“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你不能不帮”。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鹤三疯怒斥，还不忘怒视仙鹤徒弟一眼。

        “鹤前辈三番两次打翻我店为客人配备的茶水，来我花店寻衣不买花，不知是哪门的客人？”趁狐九还没说出什么出人意料的话前，我趁此回道。

        “妖就是妖，目无尊长！”嗤之以鼻。

        后退一步，摊手指向门处：“小妖自不如仙，占据三界之首，还请鹤仙移步。”

        “哼，你竟如此不知好歹！今天你若不交出天衣，就休怪我无情！”仙气尽显，百花微动，力量里隐含威压。我能清晰感觉到这股力量的强大，他这是再直白不过的威胁。

        叹息一笑，越鹤三疯擦肩而过，一股与之抗衡的力量在瞬息间发出，却在过后悄然收回。将还在花盆间熟睡的小逆抱起，声音是对身后的狐九说的：“九爷，你现在可是我店的员工，记得保护好老板。”

        鹤三疯心中一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妖竟然能爆发出与自己抗衡的力量，他似乎低估了这只树妖，转而一想，难怪三无会将天衣交给她保管。

        “老板下达的任务，狐九定当竭尽全力。”说得玩世不恭，只是脚步却向鹤三疯面前移了几分，“鹤老，请！”行为举止颇像酒店小厮，毕恭毕敬。

        “滚开！”聚集力量的一掌向狐九的心脏处击去。

        手掌还未触到心脏，被一只手握住，转而一扭，狐九接住对方手臂的力量在空中一跃而过。鹤三疯见一招不成，连补下招，反手将狐九一抓，向自己拉近，却被狐九侧身躲开，被鹤三疯抓住的手原路绕回，抽出自己的手。嘲讽一笑，反手一掌朝小仙鹤击去，鹤三疯见他不按套路出牌，愤怒去阻挡，也正在这时，狐九另一道力量趁其不备向鹤三疯袭取，意识到狐九的阴谋，鹤三疯将小仙鹤推开，自己快速躲开，只是力量的缘故不免借住在地上的翻滚来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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