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爱不从遮掩，唯他不知

“您二姑娘，您不管我了吗？”红书看着宋知悦一副笑面虎的模样，才看清她根本从未想过要帮自己，心中顿时了然，既然如此她便与她鱼死网破！

        宋晚衿冷眼观看这一出戏，她院子里丫头不多，虽然芽芽与自己最亲近，可她也知晓每个人的性格，比如红书胆小怕事，是个很容易藏不住心事的性子，这样的人反而最容易被逼急了跳脚，她正是想利用这个心理让红书自己说出宋知悦，以便不经她自己的嘴。

        “知悦，这是怎么回事？”王氏凑近小声询问，看眼前形势她也大致猜到了几分，宋知悦瞒着她自己去报复宋晚衿了。

        “娘亲，回去再与你讲。”宋知悦唇色越发的惨白，她自导自演了这出走水戏，目的就是要让宋晚衿不再得意，报她那一巴掌之仇，母亲整日里说听她的听她的，可宋晚衿的脸根本就没出事！若是她再不出手，宋晚衿说不准真要嫁给丞相了，那明明是她的位置！

        “二姑娘，奴婢竟不知道你如此冷漠既然如此。”红书忽然快速的像宋睦的方向爬去，重重的磕了个头，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老爷，是二姑娘要我偷一件我家姑娘的随身之物，还给了奴婢许多报酬，就藏于我房间内的花瓶里”

        “你胡说什么！”宋知悦猛地站起来，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还刚从火场中被救出来，心虚的看了一眼，又装作虚弱的坐了回去。

        “知悦，你胡闹什么，还不赶紧回去休息。”宋睦语气看似严厉，其实是在给宋知悦台阶下，眼下不用去红书房里搜都能看出个七七八八，他自然不愿再追查下去。

        “父亲，何故不去红书房里搜一搜？万一这丫头有意诬陷妹妹，可如何是好？”宋晚衿神态悠然，这也是她既想的结局，宋睦在官场也数十年，都已经如此地步了，又怎么、会看不出宋知悦的这点小伎俩，只不过是有心包庇罢了。

        那她呢？她受的委屈又算是什么？轻描淡写三言两语即可拂去的罢了。

        “好了好了，今日兴师动众的，大家都去歇着吧。”宋睦不愿再讲，起身便走，王氏虽想陪着女儿，犹豫三分还是跟了上去，她得先去稳住宋睦。

        宋晚衿看向还杵在原地满脸涨得通红的宋晟扬，直言道：“扬哥儿还是多读些书好。”

        “你！”

        “大姐这是关心你。”

        宋晟扬年轻气盛，又得全府人的宠爱，自小便是想要什么有什么，何时受过这种气，当即便要拉着宋知悦走。

        “扬哥儿，你先走。”宋知悦眼眶微红，死死的盯着宋晚衿。

        “姐姐，若是她再欺负你可如何是好？”

        宋知悦死死咬着牙，“不会。”

        宋晚衿也让芽芽把红书带了下去，这个丫头的账明日再算。

        “妹妹，呛了这么多烟，好些了吗？”

        “宋晚衿，如今只有我们在，你还假惺惺的做什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红书的事，特意让她反咬我一口！”宋知悦不再似方才那般弱柳扶风摇摇欲坠，径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神毒辣。

        “害人终害己，不是有人一辈子任你欺负的。”

        她早就是这种人，只不过从暗地里转到明面上来，宋知悦欺压她惯了，自然骄傲自大，只会以为她是这几日才反抗。

        “宋晚衿，你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

        “妹妹被烧毁的屋子还能睡吗？我这倒还有间空着的厢房。”

        “哼，我才不需要。”宋知悦给了一记白眼，甩着袖子走了。

        终于清净了。

        宋晚衿瘫在一旁的椅子上，闭上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簌簌抖动着，她紧绷着的身子放松了下来，不知为何明明逃掉了宋知悦泼来的污水，她心里却有些忧伤。

        天将明，宋晚衿才浑浑噩噩了睡了过去。

        朔日。

        芽芽推开门，见床帏还闭着，便将早膳搁置在桌子上，不忍心去叫醒宋晚衿，昨儿个姑娘累着了，多睡些时辰也是好的。

        直至晌午，宋晚衿才起身梳洗，让芽芽带红月过来，其实这丫头老实本分，除了胆小些没犯过什么大事，可是背叛了便无再用之道理，她只能尽力护红月周全的回老家去。

        “姑娘，您不要将奴婢交给管家，他一定会把奴婢卖进勾栏的，还有二姑娘，她也不会放过我。”红月一进来便如同疯了似的跪下求饶，“姑娘心善，绕过奴婢吧，日后奴婢定当尽心竭力的服侍姑娘。”

        “红月，我身边是留你不得了，你的卖身契我会讨过来。”宋晚衿将手上的钱袋打开，拨了五两银子出来。“你且拿着这些，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你回家的路费了。”

        这还是她原先从杨正那要回来的十两银子。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红书连磕了三个头，将银子揣进怀里，她本以为今日要耗上许久，没想到大姑娘竟如此就放过了她，她自然不会不知好歹。

        “早些离开吧。”

        红月感激的看了一眼宋晚衿，离开时嘴里一直言说着感谢之辞，她知道自己若晚些走便不一定能离开京城了，姑娘这是在提醒她。

        菩提楼。

        自打知晓主子此次下江南要带着自己，容娘便早早与几个掌柜做起了交接事项，菩提楼经营有道，平日里要做的还是颇多。

        唤影一进来便将目光锁定在了容娘身上，她的一颦一笑也落入眼中。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许久未与容娘好好聚聚了，一如往年，不为公只如挚友般把酒言欢。

        “容娘。”

        容娘听见熟悉的声音，下意识转过头来，见当真是唤影，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迎了过来。

        “阿影，此次又是为何而来？”她大抵知晓唤影过来是要相商去临江一事，但还是想出声询问。

        “来找你。”

        “当真？可莫要唬我。”容娘连眉梢都带上了喜色，“不过挑的时间不对，我正忙着呢。”

        几个掌柜面面相觑，纷纷摆手道：“容掌柜晚些再讲也可，也可。”

        “上楼吧，新出了批玉酿，拿给你尝尝。”容娘笑的大方，回头朝几人投向了感激的目光，她的爱意从不遮遮掩掩，唯唤影一人不知。

        拉着唤影坐下后，容娘替两人的酒杯中斟满了酒，“先前你走的匆忙，今日可要好好陪陪我。”

        唤影摘下面具，举杯一饮而尽，叹道：“好酒!今日便与容娘喝个畅快。”他自小孤苦伶仃漂泊无依，直到容娘在那间屋子里义无反顾的站在他身后，他方感觉这个世界也有了意义，容娘是他要保护的妹妹也是他的知己好友。

        “对了，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一直叫我什么吗？”

        “自然记得了。”

        他们白日里要习武训练，她常常浑身酸痛，夜里睡不着觉，唤影便偷偷钻狗洞出去给她买药，唱歌哄她睡觉，她当时都不敢信如此温柔的唤影会是最开始在角落里面无表情的男孩。

        她年岁较小，那时便叫他阿影哥，不过及笄后便再未叫过了，如现在一般唤作阿影。

        “许久未听过了，容娘再唤一声。”

        她心悦唤影，哪里经得住这般无意的撩拨，随即摇了摇头，这呆子是个木头，她可不是。

        “为何？按理说我本就是你哥。”

        “都长大了，还记那孩童时的称呼干嘛。”容娘脸颊发烫，借着喝酒掩饰自己的紧张。

        唤影知道容娘不是当年需要保护的小妹妹了，以为她是有些难以启齿，爽快的说道：“胡说，再大我也把你当作妹妹，如何叫不得了？”

        容娘喉头哽咽，到嘴的话忽然怎么也说不出去了，只好努力扬起笑脸不让人看出异样来。

        “谁要做你的妹妹，以后你娶妻了，也带着我这个妹妹吗？”她嗔怪道，心中却是无限落寞之意。

        “余下一生用来报答主子的知遇之恩。”唤影从未想过娶妻，他幼年便见过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之景，自此从未想过成家。

        “行啊，我也不嫁人，与你一同报答主子。”容娘看着唤影难得惬意的模样，心头软了一片，是啊，与之相伴已是不易，又何苦多求其他？

        宋府。

        王氏正拉着宋知悦教说，这把火伤了她身子不说还让宋晚衿倒打了一耙，实在是太过冲动。

        “知悦，你下次定然不能瞒着母亲贸然动手了。”

        “娘亲，若不是你先前说的那药膏不起作用，我也不会如此心急。”宋知悦委屈的撅着嘴，她怎么知道红月那丫头做事做的不干净，被一激就将她供了出来？爹爹虽没有当场训斥她，可今日她想去书房找他时，爹爹却不愿见她。

        这一切，都是宋晚衿的错！

        “谁说的不起作用？从你祖母那回来后我便让人送去了剂量更大的药膏，今日敏翠便回话了，宋晚衿脸上红肿的厉害。”

        “当真？”

        “娘亲哪有骗你的道理，这下消气了吧。”王氏轻柔的拂了拂宋知悦的脸，她心里也高兴的很，即使她运气好识破了知悦的计谋，也绝不会知道那药膏有问题！

        宋知悦虽表面应承着王氏的话，可心中还是有所顾虑，她这次学聪明了些，定然不会再被宋晚衿哄骗。

        “娘亲，如果不能亲眼所见，怎知道她是否又在骗人？”

        “知悦，你说得对。”王氏点了点头，宋晚衿现在狡猾的不行，接连栽了好几个跟头在她身上了，她原先本来期望老太婆给宋晚衿教训，哪知她一声不响的放过了宋晚衿，不提不问，自己想再去哭诉一番时，结果死老太婆竟然说要潜心修佛，闭门不见。

        ”宋知悦随后拿了把油纸伞出门，外面整整齐齐的跪了十余人，雨水打湿了她们的衣裳，却无一人敢起身，宋知悦环顾一圈，抬手随意指了个丫头道：“你，跟我去。”

        她这几日将气全部撒在了奴仆身上，众人对她皆是敢怒不敢言，她偏就是喜欢这种感觉，这底下候着的是新招进府的一批丫头，自然先送来让她挑选，只不过赶巧下雨了，只能让她们淋着了。

        被选中的丫头赶忙起身，却因为跪了太久又重重的倒了下去，一双眼皮沉得要命。

        “还不滚起来”宋知悦缓步走向她的面前，狠狠的用脚一踹，那丫头只能费力的爬起来，替宋知悦举着伞。

        “长得这么吓人，以后便叫丑娘吧。”宋知悦嫌恶的看了她一眼，扭着身子走在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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