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第190章 坏小孩

“说说，怎么个怪法？”聂冰问道。

        “那就先说这个冉永旭吧，自打他进来以后就没消停过，口口声声说他亲眼撞见了吴科强奸他女儿……”甄猛顿了一顿，接着又道，“当然，这种废话我是不会相信的，但他说得实在煞有其事，又对吴科恨得咬牙切齿，完全是莫名其妙啊！”

        聂冰闻言，浓眉一皱：“他说他亲眼看见什么了？”

        甄猛吞吞吐吐道：“那什么，他说……亲眼看见他女儿冉澄光着身子和吴科在床上纠缠……”

        聂冰顺势看向怀里的吴瑕，只见小狐狸郑重地摇了摇头，严肃的神情中还略带了些紧张，看得聂冰不禁扬唇一笑，朝他腰上轻轻一拍，以示信任，转而对甄猛道：“要真像他说的，是他女儿光着身子和吴瑕纠缠，这能叫作强奸吗？”

        “啊呀！我的聂总啊，这不是重点好吧！重点是姓冉的那个家伙一直在污蔑咱们吴科跟未成年少女有染啊！”手机内传来了甄猛急切的说话声。

        “既然知道是污蔑，那使劲的方向也得找对了。”聂冰跟着又问，“我让老杨去查冉澄和骆晓磊的手机，看看里面有没有涉及吴瑕的不雅视频，他和你提过检查结果没有？”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甄猛的声音和手机拉开了些距离，应是扭过头在和旁人说话，只听他高声喊道：“来来来，杨支！你来跟聂总汇报汇报，那俩小崽子的手机里有没有拍到什么不合适的东西？”

        就在甄猛说话的当下，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杨严震先是喊了一声“聂总”，继而汇报道：“我仔细检查过冉澄和骆晓磊的手机，并没有找到有关吴瑕不雅视频。”

        电话另一头，聂冰的手掌从吴瑕的腰上往下移了移，照着屁股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意在提醒他务必吃一堑长一智，同时又对杨严震道：“光在手机里找还是不保险，你马上派人带上那两部手机去一趟技侦总队，请他们仔细彻查一遍，看看里面有没有隐藏文件，包括在事发之后，那两个小孩所有的上网记录。”

        正在通话中的三人全都知晓，一旦吴瑕被泼上了这盆脏水，和未成年人扯上了桃色纠纷，别说他是否能继续参与4.11案，就是还能不能再穿上警服，也将成为一个未知之数。

        杨严震应了一声，说是现在就派人去办。

        聂冰又问甄猛：“甄支，你刚才说冉永旭号称，他亲眼看见没穿衣服的冉澄和吴瑕躺在一张床上。任哪个当父亲的看到这种场面都会冲上去制止，为什么他在看到的那一刻，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这就是第二个奇怪的地方！”甄猛旋即嚷道。

        不等他接着往下说，杨严震就先行说道：“我跟派出所的民警核实过，在他们第一次出警去冉家的时候，曾远远地看见冉永旭在门外徘徊。那家伙因为虐杀动物的事，没少被动保组织揪去派出所，附近的民警都认识他。怪的是当两个民警走近时，冉永旭却自己跑远了，连喊几声都没能喊住他。”

        “这老小子的行为逻辑前后矛盾啊！”甄猛接话道，“真要是看见家里发生了什么不法侵害，他干嘛碰上现成的警察不求助，非得等人全都走空了，再自个儿回去殴打吴科？”

        杨严震插话道：“马克回来跟我说，冉永旭那可不是单纯的殴打，他是持械要致吴瑕于死地。”

        同一时间，坐在聂冰腿上的吴瑕一直默默听着，回想起下午遇袭的那一刻，他心中并无过多恐惧，有的只是尚未解开的谜团。

        聂冰的大手又移到了他的后背，饶有节奏地轻拍了几下，安慰之中不乏鼓励，顿时让吴瑕的心头升起了一股暖意。

        “一个父亲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看到自己未成年的女儿和一名成年男性躺在一起时，能控制住情绪，不去当场制止？”

        待聂冰抛出疑问过后，率先回应的人是杨严震，他做了一个猜想：“假设是冉澄故意制造了吴瑕猥亵她的假象，而冉永旭就是知情者之一，就很有可能产生这种情况。尽管他不忍心看到女儿这么做，却还是配合了她的计划……”

        “你这么说不合理啊！”甄猛打断了杨严震的话，“既然冉永旭知情，并且在第一时间没有出手阻止，那他就该配合到底，送佛至西啊！为什么戏精女儿一走，他又要杀吴科了呢？”

        “那对父女可不是亲生父女。”杨严震紧跟着的一句话，让一切变得细思极恐起来。

        “我操，这是什么畸形关系！”甄猛随即发出感叹。

        吴瑕用眼神询问了下聂冰，得到许可后，发声说道：“我和杨支在推测方向上基本一致，我也认为冉永旭和冉澄之间存在着不同于一般父女的特殊关系。”

        “呃……原来吴科你也在啊！”甄猛一听，莫名心虚，想要宽慰吴瑕几句，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没事，甄支。我在网上被泼多了脏水，早就把心练宽了，这回的污蔑不过是从线上改到了线下，本质全都一样。”吴瑕一言蔽之，接着又说，“这对父女的关系可能类似于支配和被支配，而支配者恰恰是作为女儿的冉澄。相似的案例是几年前发生在鲁省的“麦当劳餐厅杀人案”，四名邪教徒将一名无辜女性殴打致死。在那起案件中，虽然实施暴力的是邪教家庭中的父亲，但真正掌权和操纵成员的却是他的大女儿。如果证实了冉澄确实下药污蔑我，那她和冉永旭的关系也很有可能是这种上级对下级的操控模式。”

        听见吴瑕此刻思路清晰、声音爽朗，杨严震悬着的一颗舐犊之心总算放了下来，照着他的思路继续往下分析：“如果冉澄在那个家里处于头部位置，连继父冉永旭也要听从她的命令，那即使看到了自己所不能忍受的事情，他也不会违抗女儿的意愿。”

        “等等……你们说的那个冉澄只有13岁啊！”甄猛有些难以置信道。

        “年龄小并不代表缺乏犯罪能力，我见过不少低龄的犯罪者，心思缜密程度丝毫不亚于成年人。”聂冰发话表明了态度，随后又问杨严震：“老杨，你刚才询问下来，骆晓磊和冉澄是怎么跟乐雁扯上关系的？”

        杨严震立即答道：“说到这个，还得插一嘴禁毒七支队今早查获的一桩案子。”

        在杨严震的后续讲述中，众人得知就在聂冰下达全城扫毒命令的当天，七支队很快就在一间叫做本色的酒吧里查抄出大量“糖果”。

        所谓“糖果”是一款主打年轻人市场的新型毒品，外观好似水果硬糖，主要成分为大麻酚。嗑药者服用后将进入短暂的愉悦状态，视、听、触、味四感突发性敏锐，心率加快、血压升高，进而引发幻觉和妄想。

        在少数西方国家，大麻被合法吸食和应用。然而，在中国的禁毒圈子里，毒性稍小的大麻几乎完全重叠了其他烈性毒品的制贩渠道，甚至成了一枚引领无数青少年踏入那扇万劫之门的毒钥匙。也正因如此，中国政府对大麻制品一直采取高压打击态势。

        杨严震接着说道：“骆晓磊和冉澄都提到，他们是在酒吧打工期间，被乐雁下了套。乐雁和钱炯达闹翻之后，通过QQ上的毒友介绍，在本色酒吧买到了毒品解瘾。那里的两个小毒贩全都认识她，但因为自己本身就犯着事儿，所以看到寻尸新闻的时候，也就不敢站出来作证。而骆晓磊和冉澄兼职的地方同样也在本色酒吧，乐雁看准了他俩年纪还小、阅历不深，故意让毒贩把‘糖果’交给不知情的他们传递。来回几次过后，乐雁就开始凶相毕露，威胁两人说他们每次给她捎带的东西其实都是毒品，运毒是大罪，未成年也得判刑。”

        “这个乐雁……还真是越了解她，就越没法同情她了啊！”甄猛在旁感叹道，“不过，按她这个威胁方式岂不是和那两个小孩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她在检举别人的同时，不也等于端着铁锅炖了自己？”

        “乐雁号称自己不怕吃牢饭，要是骆晓磊和冉澄不帮她办事，她就要上派出所去检举他们，大家一起同归于尽。”杨严震补充道。

        “她要挟他们做点什么？”聂冰问。

        “最开始，乐雁是指使他们去偷毒贩随身带着的‘糖果’，但因为两个人都太过紧张，一次也没能得手。骆晓磊还因为手脚太笨，引起了小毒贩的注意，挨过两个嘴巴。之后，因为乐雁急于用钱，又找不到钱炯达，就逼他们俩去偷家里的积蓄，来供自己挥霍。

        “骆晓磊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家里原就没有半点积蓄，乐雁只能抢走了他大半个月的工资。至于冉澄那边，乐雁是趁着冉永旭不在家，上她家翻出了一枚金戒指，抢走后当了换钱。冉澄自称吓得不敢回家，既怕再遭到乐雁勒索，也怕受到冉永旭责骂，还在骆晓磊家躲过几天。”

        听到这里时，吴瑕即刻想起了陈松柏提到的闹事女人，连忙问道：“乐雁是不是还跟踪了骆晓磊，在他家门外又大闹了一场？”

        “没错，骆晓磊的原话是，那个坏女人就想榨干我们，逼着我们去偷东西，死了是她的报应！”

        “要照这么说来，这俩坏小孩儿也有杀乐雁的动机啊！”甄猛自顾自沉吟了一句，忽觉另外三人都没再发声，立马回过神来道：“嗐！我就随口一说，乐雁的致命伤是在头部，以身高来判断，这俩小孩都不符合凶手的实际身高。”

        “但如果不是自己下手，而是操纵了别人呢？”杨严震的这句话又引发了新一轮的沉默，他心知技术出身的聂冰在下推论之前，也必须要有足够的证据支撑，转而又补充说道：“我不过是抛砖引玉，多个思路供大家分析，有动机不代表证据齐全，还是要看后面的侦查方向。”

        聂冰的手掌在吴瑕的后背上一下一下地轻拍着，这回和安慰鼓励无关，而是在静静思考，大约十来秒过后，他终于开口说道：“让黄河给冉永旭做个DNA对比，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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