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囚禁的第三个月份

“公主殿下无碍，应是疲劳过度，好生调养便可。”听闻孟暄和晕倒的消息，公主府的御医立马前来。
  而御医在说到疲劳时，深深地看了一眼在主殿外跪着的面首们，那意思不言而喻。阿郢的眼光闪了闪，看向紧闭的大门。
  若是公主生病，而他贴身服侍的话，必能得到公主的宠爱。他入公主府，本就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来，至于争宠，各凭本事。
  公主并没有贴身侍女，从出生以来便是由闻嬷嬷带大。闻嬷嬷已四十有余，从孟暄和出生起，便贴身服侍她。
  送走御医后，闻嬷嬷打发了主殿外的面首们。她将药包带走去后厨煎药，看着孟暄和沉静的睡眼，不由得叹了口气。
  孟暄和听见众人离去的脚步声，心中松了口气。旋即一只眼眯出一条缝来，确认面首们是否已离开。
  见四周无人，孟暄和才放心地睁开眼睛。她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去。她环视了一圈屋内，一室幽香，清雅别致。
  孟暄和摩挲着下巴，这公主府的主殿倒是古朴自然。她从书架上拿过几本书，随手翻阅起来。
  她有点好奇，这荒唐公主平日里看的都是什么书，若是有奇异话本，她倒也可打发时间。
  只是她一翻开书，便面红耳赤地将它们合上了。
  这书里一个字也没有，只有一些插画，都是两个小人在做运动。
  “公主殿下，您？”
  门口，已经被遣散的阿郢又折返回来，不得不说，他的算盘打得不错。只是没想到，孟暄和竟是装的。
  他连忙将头垂下，生怕惹了公主生气。但这一低，却正好瞧见被孟暄和手抖掉在地上的书册。
  书册被掀翻开来，阿郢看着书册上的东西，羞红脸，却并未言语。
  “你！没有本公主的吩咐，如何能进本公主房间？”
  孟暄和虽是思想先进的现代人，但被一男子看到小黄书，还是恼羞成怒了。
  反正她现在就是刁蛮公主的人设，她索性怒骂道，好掩饰心中的羞愤。
  阿郢直接跪下，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阿郢罪该万死。”阿郢匍匐在地，卑躬屈膝地说道。
  阿郢这个反应，自然原公主的人设脱不开干系。
  “罢了罢了，下不为例。本公主身体不适要歇息，你先退下吧。”孟暄和摆摆手，她倒也没想继承公主的恶毒衣钵。
  “阿郢告退。”阿郢站起身来，唯唯诺诺地朝屋外走去。
  闻嬷嬷煎完药回来，准备伺候在公主身旁，却发现她已经醒了。孟暄和看向她，这嬷嬷的容貌甚是熟悉。
  “公主殿下，您没有昏迷？”闻嬷嬷惊讶地说道。
  听到闻嬷嬷的话，孟暄和方才认出眼前这人，这不就是在原剧情里与公主一起被斩首的那位嬷嬷吗。
  尽管公主做了许多恶毒混账的事情，但闻嬷嬷都愿意挺身而出，先护在公主身前。甚至在公主被斩首时，也是她先死在公主面前。
  公主这一生对不起很多人，但最对不起的，当属眼前这位嬷嬷。
  既然她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必然不会让历史重演。公主是公主，孟暄和是孟暄和。她自己的命要救，闻嬷嬷的命也要救。
  “嬷嬷，我只是不愿跟那些面首待在一起。”孟暄和没有犹豫，直接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从原剧情看来，如今她唯一能信任的，便只有眼前的这位闻嬷嬷了。
  闻嬷嬷面容上瞬间浮现出心疼的神色。
  “公主，委屈你了。”
  闻嬷嬷的话让孟暄和有些疑惑，为什么她会这样说？
  “嬷嬷，今夕是何年？”孟暄和挠挠头，时间线她还没搞清楚呢。若是快到谢凛回北凉的时间，那她可就来不及了啊。
  “永德七年立春，公主您忘记了？”闻嬷嬷疑惑地望向她。
  “这一摔，好像有些事情不太记得了。”
  虽然她将原剧情走了一遍，但其中的细节却并不清楚。而且故事的开篇是从谢凛开始，也就是说，她对某些细节一概不知。
  闻嬷嬷是她值得信任的人，所以她并没有瞒着闻嬷嬷，何况闻嬷嬷从小照顾公主，肯定知道关于公主的事。
  “那老奴去叫御医来。”闻嬷嬷大惊失色，公主被摔失忆可不是什么小事。
  “不必，只是有些事情模糊罢了。嬷嬷你看，我不是还能认出你来嘛。”孟暄和拦住闻嬷嬷动作，调笑着说道。
  闻嬷嬷也明白过来，公主是不想让人知晓此事。
  原本公主在朝中便树敌无数，若是消息放出去，还不知道怎样被人迫害。
  “那公主先歇息着，要是有什么不适，一定要告诉老奴。”闻嬷嬷点点头，公主想守住的秘密，她绝不会让第三人知晓。
  闻嬷嬷去煎药的地方盯着煎药了，独留孟暄和一人在殿内。
  她用清冷的井水浇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点，随即才在井水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少女碧眸之中流转着星辰与光辉，晶亮的眼神里敛尽世间百态，顾盼流转。

  容色晶莹如玉，日色映照下肌肤如雪细腻。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孟暄和愣了愣神，这模样竟是自己原本的模样。这世上当真有这等巧事，名字容貌皆一样。
  她参不透其中的机缘，但她知晓一件事。
  那便是神秘先生与那张白纸，是致使她穿越的导火索。
  在古代想寻找一人难如登天，更何况也不一定是那位先生致使自己穿越的，所以孟暄和将所有希望寄托在那张白纸上。
  那白纸，绝对不是一张普通的白纸，而是一枚画灵术。
  孟桑席教她制香是为了维持生活，而真正传授给她的，是画灵术。可是画灵术怎么可能会是一张白纸呢，连术文都没有写。
  更何况白色的画灵术，她从没见过。而画灵术分为赤橙黄绿青蓝紫道。修为足够，便能修出与之对应颜色的画灵术。
  孟桑席曾经说过，紫道之上，还有其他境界，可是却无人能接触到。
  莫非那张白纸，便是那传说中的境界？
  倒也并非不可能，毕竟它可是干了一件让人穿越的惊天大事。
  唯一仅知的这两个线索，让孟暄和想原地放弃。
  因为那画灵术，她可还停留在第三重黄道的水准。平日里画一些静心安神，去浊除湿的可还行，但要超越紫道的水准……
  她不禁犯了难。
  “永德七年立春，那便是公主囚禁谢凛的第三个月份。”孟暄和想了想，既然暂时找不到回家的法子，那就得先把小命保住。
  距离她被谢凛凌迟处死，只有不到两年的时间了。
  想到这，一段影像突然传入了孟暄和脑海，是在公主被处死后，谢凛统一两国的登基大典上。
  在大典上他不仅以藐视天下众生的姿态宣布，更是娶了离川为后。
  当天星宿异象，九星连珠，神龙祥云降世，时空重叠，发生逆转。
  孟暄和看着满天的异象，不由得想着，若是她安安心心地走完这个故事的所有剧情，开启星宿异象，是不是也能回去呢。
  这个答案恐怕只有两年后才能知晓了。
  孟暄和将自己关在殿内一整天，当月悄然爬上树梢，她想着，不管如何，她现在对谢凛好一点，总归是有好处的。
  说干就干，孟暄和打开门，朝西阁走去。
  在原剧情里，谢凛被公主折磨凌辱，身上有着不少伤。
  她想，还是先将谢凛的外伤治好，一是为了让谢凛少恨她一点，二是谢凛太过可怜，她也不忍心。
  冷月当空，银辉闪烁地洒在湿漉漉的台阶上。寂静辽阔的深夜里，寒风肆虐。
  孟暄和不禁拉了拉狐裘大衣，这才刚刚立春，寒气未除，夜晚仍是一片天寒地冻。
  天空飘落着细细的雨丝，虽不大，但却阴冷刺骨。
  孟暄和走进西阁，在满路银辉中发现了她要寻找的人。
  谢凛跪在西阁庭院里，屹立在寒风中。单薄的衣衫完全经不住雨水的肆虐，朦朦胧胧地耷拉在身上，他面色苍白，眼底一片青紫。
  这样刺骨的寒夜，都没能让他的脊梁弯曲半分，只是那孤寂的背影，看起来凄凉又脆弱。
  孟暄和只觉得一阵压抑，她站在谢凛的面对面，男人在雨中，而她在亭下。
  他身着单薄的衣衫，而她紧紧裹着狐裘大衣。他虽身子跪着，脊梁却毫不弯曲。她虽能俯视眼前的人，却不见得高贵到哪儿去。
  “公主殿下。”谢凛的声音极轻，落入孟暄和的耳中，才将发愣的她唤回神来。
  “你为什么跪在这里？”孟暄和大步走到谢凛身前，想将谢凛扶起来，但眼前的人却如同焊在这地上一般，根本捞不动。
  “公主殿下吩咐过，每到月圆之时，小七便要跪在这西阁庭院里。”谢凛的话还是那般轻，轻得孟暄和心里发毛。
  她不是不知道公主虐待谢凛，将他身上打得满是伤痕，却也不知道她还能这般折辱人。
  如今已是立春，都还这般寒霜料峭，更别提深冬的时候，谢凛是如何在这西阁内煎熬下来的。
  “果然不是个东西。”孟暄和低低地骂了一声。
  “公主殿下，是小七做错了什么吗？”谢凛垂着头，尽管孟暄和的声音很低，但失去视觉的他，耳力却是极好。
  这些话对他来说不是什么，毕竟公主在生气时，更难听的话她都骂过。
  “没说你，你快起来，跟我进去。”孟暄和伸手去拉谢凛起来，这次他倒没有挣扎了，随着孟暄和的动作站起来。
  也许是跪了太久，又许是地面太凉。谢凛刚站起来，又不受控制地朝后栽去。
  孟暄和想也没想地伸手，但她哪里能扶住一成年男子。于是孟暄和随着谢凛一道，栽倒在湿漉漉的地面。
  地面的寒意，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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