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出人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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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圃园的诗会上,魏国使臣和梁国的诗人已经来回对诗对了二十多首了。
萧衍作为主人, 带着一众皇子并没有“下场”, 只笑眯眯地看着梁国的这些才子和他们对喝, 而作为“主办方”的祝英台则是做着主持的工作, 忙的是脚不沾地。
马文才作为拿着帖子进来“镀金”的人士, 自然尽量让自己越不显眼越好, 诗会开始以后,他便找了个没人注意的地方,一边用着茶点,一边在脑子里整理着梁山伯给他找来的资料。
这位公主和长乐公主一样,在男女之事上似乎有特殊的癖好。
长乐公主是追求背德的快感, 这位公主却不喜欢年轻的男人,而是喜欢年长的男性,据说她在府里养着的面首, 多是年纪在四十到五十之间, 成熟英俊的中年人。
这世间有不少荒唐的公主,但不管是山阴公主也好, 其他公主也罢,多半养着是年轻力壮的面首, 像她这样喜好老男人的,实在是少见。
毕竟以人均寿命不过三十来岁来算,四五十岁的人就已经是老头子了。
这么一想, 永兴公主在和驸马同/房时贴满其父的名字也可以理解, 要知道驸马的父亲昔年也是举国有名的美男子, 两家还是世交,永兴公主对殷均之父有什么想法倒是合情合理。
只是这么一想,马文才就恶心的很。
马文才打探了不少消息,有些是官方的数据,有些则是来自裴家那边消息灵通的游侠儿。
据说永兴公主对临川王萧宏也颇有依恋之情,总之感情不太正常,不过萧宏从来不缺女色,对永兴公主没什么兴趣,就算有兴趣,被缠了几次后也对她避之不及,总之有永兴公主的地方,是绝见不到萧宏的。
永兴公主是萧衍的第一个孩子,又是长公主,自然是受到万千宠爱,皇帝对她是千依百顺,她能将驸马欺负的那么惨,除了她是公主以外,更大的原因是因为她位同郡王,府里养了不少侍卫,这些人都只听从她一个人的调令,在京中也算是了不得的一支武装了。
他倒霉惹上了这么个人,就犹如得罪了暗处的一条毒蛇,谁也不知道哪天会不会冲上来就咬你一口。
马文才不紧不慢的喝着甘泉水,背上突然被人重重敲了一记,回头一看,竟是花夭和褚向。
见这两人居然站在一起,马文才面色奇怪:
“你们这是……”
“我不耐烦做什么诗,公主和那边一个女郎聊起来了,我就到这边透透气,恰巧遇到了褚向。”
花夭伸手一指和兰陵公主相谈甚欢的刘令娴,“那女子你可认识?”
马文才一见是刘令娴,点了点头:“那是东宫刘学士的妹妹,这次接待你们的典客令里,只有她一人是女子,可见太子对她的重视。”
他好奇地问花夭:“她们在讨论什么?看起来相谈甚欢?”
“在谈论建康哪家男儿强?”
花夭脸上浮现出一个奇妙的神色。
“总之,我不太感兴趣。”
兰陵身负和亲之责,她希望能嫁个靠谱点的人家。即使王谢之家也有许多烂泥扶不上墙的,出身大家的刘令娴熟悉建康情况,向她询问倒是没错……
就是在讨论的话题嘛……
花夭挠挠脸,干咳了一声。
那边不停响起叫好之声,这边倒是一片安静,褚向一直在和花夭攀谈,大多是问有关六镇的事情,马文才则是关注着跑前跑后的祝英台,感慨着她现在做这份差事真是越做越顺手了。
正在此时,似是梁国这边被什么题目难住了,场面一时有些沉重,魏国人洋洋得意,东宫太子萧统突然推了祝英台出去。
马文才“咦”了一声,站起身就往使臣们的方向走,花夭见是祝英台,也哈哈笑起来:
“哎呀,是祝小郎,他诗作得怎么样?能让太子单独点名,应当是了不起的很吧?”
褚向纳闷地摇了摇头。
“没听说他有什么诗名。”
等凑到了近处,马文才一打听,顿时知道了是个什么情景。
原来双方给对方出题,来往了二十多首,互相都能对上,题目也变得越来越偏,到了后来,梁国这边让魏国以“吴歌”为题咏“江南”,魏国毫不相让,也让梁国以“鼓角横吹曲”为题咏“黑山”。
这就有点操蛋了。
魏国来的很多使臣这辈子都没下过长江,更别说看见江南的风光;梁国人也从来没有打到过北方去,也自然不知道黑山是什么样子。
而且双方出题都很刁钻,南方让北方人用吴语小调的方式写“江南”,魏国就让南方人用鼓角横吹曲的方式唱“黑山”。
鼓角横吹曲是一种军乐,多用于庆贺或祈求胜利,南方并没有这样的习俗。
双方都在心里骂了声狡诈,本以为互相对不上,也就算是平了,谁知魏国队伍里有一个父亲曾是南朝官员,因战乱被掠到北方的使臣,竟然用吴语对上了这首诗。
这下子,梁国这边就有些骑虎难下了。
梁国选出来的这些人,在玄言、山水、游仙、公宴这些题材上已经达到了巅峰,为了这次诗会也准备了无数首可以应对的诗词,但论军词,还是唱黑山的,一个个面露难色。
于是“有急智”的祝英台就被推了出来。
祝英台被推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要不是一直在玄圃园帮太子修《文选》,她搞不好连鼓角横吹曲是什么都不知道,即使知道了,现在让她临时写一首,写个大头鬼啊!
如果让她剽窃后世的歌词,“什么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之类的倒是能咏上几首,可现在是什么场合?
两边做做诗谈谈风花雪月就算了,在这里唱什么“不教胡马度阴山”,这尼玛是挑事呢?
万一魏国以为是梁国挑衅,一气之下大军压境怎么搞?
她再蠢也知道这次是要求和的哇!
又要不堕梁国的威风,又不能让魏国人感觉到难受,还得限定题材、限定风格、限定类型……
她就是个打杂的普通公务员阿喂!
见祝英台面上天人交战,站在场上一言不发,众人不耐烦的同时,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是谁啊?这不是之前一直给我们抄诗的那个小郎君吗?”
“他是东宫的人?看起来年纪挺小的,哪家的郎君?”
“这娃娃脸,能作鼓角横吹曲?”
见祝英台没张口,三皇子萧纲也急了,不住催她:“英台,你就作一首。你可是玄圃园诗才第一之人,怎么能一首都不作!”
将她推出来的太子也皱起了眉头,非常不悦。
平时藏拙,可以说是有隐逸之风,可现在这种场合还藏着,就是不识好歹了。更何况他平时对祝英台颇为礼遇,他总该投桃报李吧?
马文才一看太子那脸色就知道对方已有怒意,缓缓穿过人群,朗声说道:“我有一首!”
刹那间,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马文才。
“你能咏诗?”
萧综嗤笑起来,“别又来作一首策论!”
马文才对皇帝拱了拱手,又给祝英台递了个眼色,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呃?这不是我上次在会稽学馆给姚华先生的……
祝英台猛地抬起头。
“什么东西?不是要写黑山吗?怎么来织布了?”
“这马文才,不会想出名想疯了吧?”
几个梁国官员忿忿道。
“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
“问女何所似,问女何所忆,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
听到“军贴”和“点兵”,魏国人俱是一震,就连一直在一旁和刘令娴聊天的兰陵公主也停止了闲谈,关注起咏诗的马文才来。
“旦辞黄河去,暮至黑山头,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燕山胡骑鸣啾啾……”
到了这里,众人终于明白他要咏的是北魏开朝时传奇的女将军花木兰,于是表情都复杂了起来。
说起这位女将军,南朝和北朝的态度是截然相反的,魏国使臣怎么也没想到,马文才竟然选择以花木兰为主角来选题。
祝英台满脑子已经是“完了完了完了历史要完了完了北朝民歌被南朝记录了我要死要死要死”,那边马文才则毫无所觉地继续背诵着: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一诗作罢,全场静默。
马文才咏完这首诗,见祝英台面色已经红到快要爆炸了,连忙对皇帝和太子躬了躬身:
“此诗名为《木兰辞》,乃是……”
他正准备说乃是祝英台所作,兰陵公主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这位使君,你……”
兰陵公主打断了他的话,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家的送嫁将军。
她还记得这人曾将花将军抱着送回来,还有段时日天天跑使馆对花将军嘘寒问暖,跑的特别的勤快。
魏国人也皆是如此,明明是马文才咏的木兰辞,他们的目光却一直看着他身后的方向。
马文才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一眼。
“他们看花夭作甚?”
他脸色突然一变。
“坏了,这首乐府诗祝英台曾送给花夭过,不会花夭也在哪儿咏过这首诗,他们全都知道吧?”
“这位使君,你是不是……”
兰陵公主终于说出了口。
“对我们花将军有仰慕之情?”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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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作者昨天又复制黏贴重了,不是我故意的,而是在后台黏贴时按快了就会两次,我又没有检查一遍,下次一定好好检查(泪目……)
新贴的比昨天多五百字,对不住大家!
花夭是个女人的事情,梁国使团的人全都知道,魏国使臣自然也再明白不过,然而出于自尊和各方面的原因,这件事并没有宣扬出去,是以在大多数人眼里,花夭就是个普通的送嫁将军。
总不能一样姓个花,就……
咦?一样姓花?
见众人已经有些明白了,兰陵公主点头肯定了他们的猜测:“没错,我这位送嫁将军,便是我们魏国太武皇帝麾下大将花木兰的重孙……。”
她不知为什么,还是没说出那个“女”字。
反正重孙和重孙女,都是一样的意思,花木兰的丈夫是入赘的同袍,孩子都姓花。
刹那间,就见得刚才还一脸如丧考妣的祝英台瞪大了眼睛,两眼直冒精光地看向花夭。
花木兰的后代!
“在下自然是仰慕那位花木兰将军的。”
马文才听得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松了口气,他自动忽略了兰陵公主问他是不是仰慕这个花将军的话,而是托词仰慕古人。
“不过,这首诗并不是在下作的,而是在下这位好友在学馆里所诵……”
他指着祝英台。
“在下只是看他紧张到说不出来话,替他代诵而已。”
姚华在学馆的经历是必须要保密的,他应当不会四处宣扬此事。
马文才轻飘飘将球又抛回了祝英台身上,向着上首的太子拱了手:“太子殿下,请宽恕臣的孟浪。”
“无妨,无妨。”
太子听到这首辞便知道是祝英台作的,这就是英台定品的那首乐府,也正是因为这首乐府,他才召祝英台上京。
今日斗诗,动辄几首、十几首,哪里有那么多人有曹植之才,多半是平日里的存货,拿来在这种场合用的。
这种行为是一种很常见的事情,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听说这首木兰辞是祝英台所作后,便纷纷转而夸赞起祝英台来。
“这首辞并非我作,是根据北方的长调所改,我充其量只能算是个记录者。”祝英台脸涨得通红,讷讷地解释:“这首辞本就是北方来的……”
“然而我们在北方并没有听过这首乐府辞。”
兰陵公主笑着说,“花将军,你听过吗?”
花夭看了眼祝英台,面不改色地说:“我听闻过类似这样的鲜卑长调,但汉文的,这还是第一次听见。”
两国斗诗,谁也不想将关系弄僵,于是有人出来圆场,夸赞祝英台虽是南人,却对北风颇为精通,这是一种少见的才能。
尤其他年纪虽小,做出来的诗辞风格却粗犷豪迈,语句质朴动人,颇对北朝人的胃口,当下就有人请祝英台按照这个风格再来几首。
说是喜欢她的风格要再来几首,其实也是考验的意思。如果她只是瞎蒙得到了一首关于北方的民歌,这场比试,自然是魏国更胜一筹了。
祝英台前世最崇拜花木兰,也就对北朝民歌产生了很大的兴趣,能熟练地背诵很多有关北朝的民歌。
北朝的胡人原本就爱唱歌,无论是骑马打仗、婚丧嫁娶,还是平时的生活中都会留下歌谣,但他们和南朝不一样,他们这些大多是即兴创作,能留下来的很少,尤其是北魏前期鲜卑语只有语言没有文字,很多民歌都没有文字记录,大部分民歌还是后来的汉人根据鲜卑文翻译的,有时候根本不是格律的规则,平仄很奇怪。
但这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这些诗歌并没有具体的作者,最后都收录在“梁鼓角横吹曲”里,倒是南朝的汉人将它们翻译、保存了下来。
此刻魏国人对她寸步不让,同国的士人也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紧盯着她,她颇有些骑虎难下之势,再被太子一催,终于又张开了口。
她用雅言的语调,轻轻唱诵:
“陇头流水,流离山下。
念吾一身,飘然旷野。
朝发欣城,暮宿陇头。
寒不能语,舌卷入喉。
陇头流水,鸣声呜咽。
遥望秦川,心肝断绝。”
此曲一出,众人心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捏了一下,沉甸甸的。
这理论上并不算是诗,但确实鼓角横吹曲,也和战事有关,唱的是服兵役的百姓颠沛流离怀念故乡的感情。
此次来的魏国使臣不少都是汉人,因为梁国毕竟是汉人政权、而且文风鼎盛,唯有汉人能够对抗。
可鲜卑人汉化了很多年,汉人也鲜卑化了许多年,已经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区别,就连北方汉人写的诗词,也比南方雄浑了许多。
可之前那些咏唱风花雪月、风土人情的诗词,却没有一首比这一首更来的打动人心。
站在艰危苦寒的陇山顶上,回望富丽繁华的长安城和千里平原沃野,眼见陇水一股向东流下,一股向西流下,那种感受真是无可名状的凄凉和悲壮。
他们都是上位者,是天之骄子、贵胄之身,又有几人体验过真正颠沛流离的生活,理解得了征夫之泪?
然而人与畜生最大的区别就是有着同理心,所以当祝英台咏完这首陇头歌辞,那种连年征戍在外,生死难料,对于归家和亲人团聚已感到绝望的悲壮之情,顿时让人心情沉重起来。
更有鲜卑出身的官员,当场就用雄浑的长调低吟浅唱了起来,那苍凉的歌声直击人心。
诗人本就是情感最细腻的一群人,这下,就连萧衍都肃然正坐,倾听着这首出自南人之口、却由北人吟唱的诗句。
那官员将这首歌辞反复吟唱了好几遍,这才歇住歌声。
刹那间,他们像是被人当头棒喝,想起来这场来往使臣是为了什么、举办这次诗会又是为了什么。
不是为了炫耀自己的国力,不是为了张扬自己的文才……
他们,确确实实是认为有着和平的可能,才离家万里,来到彼此都陌生的国度,去祈求一个和平的未来。
“真情实景,最是动人。”
坐在上首处的萧衍长叹道:“脚酸舌卷,行役之苦,心肝断绝,思乡之情,然终不以此。献欷欲泣,故尔悲壮。今日诗会诸般佳作,却都不如前首《木兰辞》和这首《陇头歌辞》。”
皇帝定了性,谢举也附和着感慨:“吾等修习文韬武略,奔波周折,皆是为世道清平、百姓安定,诸位能安心在此吟诗作对,也是因为两国陛下的仁政,使得现在还算太平。一旦战乱再起,最苦的不是吾等,而是百姓……”
他用一种慈爱的目光看向祝英台:
“英台,你为何做此歌辞?”
以祝英台的政治修养,根本不是深思熟虑后才选的这一首,背它单纯是因为当时脑子里跳上来的就是这一首,可她不能这么回答。
所以她躬下身,肃容道:
“因为在下曾听闻过一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国家兴盛时候大兴土木,百姓肩负徭役,颠沛流离;国家跌宕时大起刀兵,百姓身负兵役,出生入死;
所有社会、文明、国家的发展规律都是兴衰交替,百姓才是最大的承受者,即使是后世,普通人依然要为历史发展进步承受代价,为此的回报是他们在当时时代的期许,或许就没有回报。
站在新旧舞台上的祝英台,要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明白这个道理,也比任何人知道时代一旦跌宕,这些人都将是被历史车轮碾压过的尘埃。
也许也包括她。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坐与萧衍下首的太子为之动容,将这句话反复念诵记入心里。
“论诗才,两国不分伯仲……”
兰陵公主之父北海王做结道:
“论人品,这位祝小郎让我等汗颜。”
“若不是祝小郎点醒我们,险些忘了我们是要向魏国求和的。光记着争强好胜了,惭愧惭愧;若是这仗不必打起来,输了他们又怎地?”
一时间,梁国这边也纷纷清醒,感激地看向祝小郎。
当下,梁国人再也不肯“占便宜”了,纷纷谦虚着“这是你们北朝的题材我们只是借题发挥还是你们的诗词有气魄啊哈哈”之类的话,就连那首《木兰辞》也成了南梁拾人牙慧之作。
于是一时气氛大好,和乐融融,宾主尽欢。
在这种气氛下,太子萧统对祝英台越发器重起来,突然点起了她的名。
“英台……”
“臣在。”
祝英台赶紧回上司。
“孤编修《文选》,皆事出于沉思,义归乎翰藻,然而却忽略了‘鼓角横吹曲’一项。过往历朝历代,皆只重注诗赋,却不重北方的诗辞,现在看来,是我们太过狭隘了……”
他现在对北方诗歌褒赞之句不绝:“北方的文风质朴刚健、富有力感,尤其是悠扬的长调,有种南方从未听闻的美感,如今既然北方来的使臣都在建康,趁着这大好的机会,你便多向这些使君们多多请教,将这些鼓角横吹曲收录在我的文选与乐府集录之中,好让继往开来所有的读书人都能品鉴、学习。”
啥?
我来修《梁鼓角横吹曲》?
那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她之前就很好奇,两国一直在交战,为什么南梁能收集那么多的北方民歌,很多连魏国人自己的典籍都没有收录。而且即使是北方民歌,却都是汉人翻译的,这些翻译的人为什么都没有留名……
祝英台一时被这可怕的巧合震惊了,张着嘴不敢置信。
在外人看来,这便是祝英台高兴到不能说话了,她旁边的鲍涯用手将她一拐,催促她:
“还不谢恩!”
祝英台这才连忙谢恩领旨。
自古以来,著书立传、编修文史都是最容易扬名立万的差事,北方的人也都知道梁国太子在修一部“文选”,不谈及政治、只论文辞好坏,如今听说梁国太子如此肯定北方的诗句,一个个也都与有荣焉,拍着胸脯保证一定配合祝英台收录鼓角横吹曲云云。
马文才看着在众人拥簇下耀眼夺目的祝英台,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难怪祝英台对花夭如此感兴趣,原来这花夭真和她最崇敬的花木兰有关系,只能说冥冥中自有天意。
有了这首《木兰辞》,又有了编修《鼓角横吹曲》的功劳在身,祝英台推动了两国的友谊,又有了极好的名声,就算以后祝英台暴露了女子身份,即使不能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应当也不会受到太大的舆论压力。
要知道这次接待魏国人的文士里,还有一位女诗人刘令娴,太子本就是爱才之人。
北方出了位花木兰,南方有一个祝英台,一文一武,也算是相得益彰。
他娘的,这么一想,花夭岂不是和祝英台很配?
马文才将目光移到花夭身上,一想到祝英台本就最仰慕花木兰,现在知道这小子的出身恐怕都不是仰慕而是狂热了,心中顿时摧心剖肝,怎么看花夭怎么不顺眼。
之前是担心被山阴的穷小子梁山伯勾了去……
现在难道还要担心这个更穷的北方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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