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财可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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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玄圃园里这一出, 祝英台的名声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三皇子萧纲和她交好,有意替她扬名,又把玄圃园的扇子是她折腾出来的事情也宣扬了一边, 如今祝英台这个名字,便是“文采”加“好品味”的代表。
她本来长相就不俗, 因为是女人, 衣着风格就往宽松上靠, 衣袍是越宽大越好,为了不暴露自己没有喉结还天天戴个小冠用系绳遮住喉部,在常人看来, 这祝英台就颇有些古之先贤的旷达之气。
加上玄圃园里人人都知道祝英台干活勤快、做事踏实有条理,而且还性格随和连对庶人都温文有礼,于是乎,祝英台的标签上又加上了一个“会过日子”。
要知道这时代的士人, 附庸风雅的有,有文采的有,门阀士子会吃穿能折腾出新玩意儿的虽然不多, 但必定也是有的, 可是家里条件好自己又聪明却能过日子的, 却不多。
祝英台的门第,顶级的门阀自然看不上, 高门的嫡女身份之贵不亚于公主, 可次等士族却看祝英台犹如东床快婿, 就在诗会后没几天,各式来说亲的媒人差点踩断了裴家客店的门槛,就连马文才都被朝上的老大人们拦住打听过祝英台的事。
对此,马文才表示:
“呵呵,都是瞎了眼的。”
但这也给马文才他们一个提醒——祝英台的男人身份,恐怕是撑不了太久了。
在这个普遍早婚的时代,马文才和他身边的小伙伴们简直是一群异类。
梁山伯暂且不提,他身份不高,又是得罪人的御史,没人愿意为他提亲是寻常,何况他现在那个造型,敢嫁的都是瞎了眼的;
徐之敬是家族弃子,庶人身份,他自己自视甚高,是怎么也不会娶一个庶人为妻的,于是也蹉跎了下来。
傅歧则是门第高、自己却不争气,兄长死后傅家看着像是后继无人,许多门第相仿的人家都对他诸多挑剔观望,动不动拿他以前顽劣的经历揶揄,傅母刚刚丧子又被人轻视,伤心自不必提。
褚向无父无母情况复杂,马文才是个心高气傲的鳏夫,祝英台是女人,于是这一票会稽学馆的同窗,是老大不要笑话老二,统统婚姻困难。
这么多人里,唯有祝英台是硬件条件不足,其他各方面都甩开小伙伴们一大截,甚至年纪小小就已经是深受东宫太子信任的心腹,日后前程更不可限量,还不是嫡长子根本不用考虑什么“家业未成何以为家”这样的问题。
各种托词用几次还可以,用多了就是得罪人了。
就连祝英台自己都被这种“拉郎配”的架势吓到了,恰巧有了太子的旨意要修乐府,每天干脆就屁颠屁颠去使馆一呆一整天,和使馆里的人谈天说地,再搜集搜集北方的民歌译成诗歌体。
连翻译都不用找,花夭就是现成的翻译。
祝英台为人坦率,性子也单纯,和这样的人相处起来很舒服,再加上她年纪小,魏国的使者都很喜欢她,就连兰陵公主都不称呼她“祝小郎”而是直呼“英台”。
祝英台在这段时日里连续“整理”了十七八首北方民歌,北朝女子地位比南方高一大截,又有和女子唱和以表示仰慕的风俗,于是这十七八首里倒有一大半是和咏唱女子有关的。
这让祝英台都有些想“北逃”了。
至于祝英台躲到使馆里来,三分是出于公务,七分则是为了倒追花夭。
她也没想到嫁人这么远的事情,她就想和偶像的后代谈一场纯纯的恋爱……个屁啊!
摔!
现在他们在外人看来就是两个男人啊!
她一个“男人”崇拜花木兰这种女英雄在现在人的眼中就已经够奇怪了,自己要是因为崇拜花木兰而“追求”花夭将军,会不会被他以为自己说他“娘”啊?
就算不是,因为喜欢他的曾祖母而追求他什么的,听起来也很丧病好吧?
就算这些都不提,谁来告诉她,她绞尽脑汁想尽办法找出各种机会来接近花夭,为什么每次都会扑个空?
今天是去找马文才了,明天是去找马文才了,后天又是找马文才了,什么时候马文才和花夭的感情这么好了?!
夭寿了,自家兄弟跟她抢男人啦阿喂!
***
花夭又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得出祝英台眼睛里对自己闪着的“情意”。
往日里这种“情意”在六镇时也有不少大闺女向她表示过,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祝英台一个南方长大的柔弱女孩也会喜欢这种“糙汉”类型的武夫。
而且她能感觉的到,祝英台对自己的感情并不太像是恋慕之情,倒更像是爱屋及乌下的“移情”,她如果是男人,也许可能会因此而自傲,但是她是个女人,总惭愧自己不及祖辈太多,对于祝英台的这种“仰慕”就很有愧。
她本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向祝英台表示自己的性别,以免对方越陷越深,然而一时半会却顾不得这些,眼下倒有更重要的事情。
马文才根本就不给她见到祝英台的机会!
他将自己指使的团团转!
他是黑心东家!
但马奸商财神爷我爷爷文才,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这里是‘烧春’订单约好的两成佣金,三十万钱,。”
“这是‘玄圃园’扇子订单的二十万钱佣金。”
“你替我介绍了崔大人的生意,这是约好的四十万钱佣金。”
“考虑到你最近做的不错,我再赠你十万钱,凑个整数,这里是一百万钱的票据。”
马文才连续递给花夭一张票据,“凭此票据,你走的时候可以在裴家客店或任意一家飘着裴家旗幡的店里取钱。我梁国现在用的是铁钱,你要不想带铁钱走,我可以让他们提前帮你预备成金子。”
花夭拿着马文才递来的几张轻飘飘的票据,恍惚间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这才几天,她就有一百万钱了?
就跑跑腿,帮忙介绍下生意,就能赚这么多?
她僵硬着看着马文才,内心的震惊完全的反应到了脸上,马文才没想到她是太穷了没见过这么多钱,还以为她是对给她票据不满,解释道:
“这么大一笔钱,如果直接给你抬了去,你带不回国,还会被当成通敌卖国之举。即使我们和贵国使臣做生意,也是先开具票据作为凭证,在化整为零以等价的货物抵换。”
“你如果回国时候不要金子,要换成我魏国的雪糖和冰糖、还有其他值钱的货物,我也可以帮你代办。”
找上花夭,不是偶然。
之前祝英台折腾出很多东西,有些东西根本没办法在南方卖。比如被称之为“烧春”的烈酒,在南方根本就没几个人愿意喝,各处的酒楼后来都把这个酒退了回来,浪费了许多粮食。
而且这种酒窖藏的时间越长就越烈,现在这种情况都难处理,更别说再烈一点了。
酿制烧春耗费了许多粮食,马文才在南边卖不出这些酒,就打起了北方的主意。北方很多地方苦寒,这种酒反倒会受到欢迎。
他让花夭带着魏国使团里那些管事们在酒馆里聚会,偶尔喝到“烧春”,再旁敲侧击着借花夭之口提点这酒里蕴藏的巨大商机,很快便有魏国人找了上来,想要订下订单,带走一批烧春回国去卖。
在得知这酒清洗伤口还可防止化脓感染并亲测有效后,魏国的门阀更是向裴家订下了长期的订购契约,以后这烧春独家供应这阀门一家,并付了一大笔“定钱”。
马文才本来就不准备亲自做北方烧春的生意,有人愿意做“经销商”正和他意,这烧春的烂摊子就算是丢出去了,他只要在两国边境的地方再设置个“酒厂”提供烧春就行。
至于玄圃园的扇子,就纯粹是“走私”生意了。
如今玄圃园的扇子火了,贵族之中,人人都以有一把玄圃园的扇子为傲,魏国使臣来了建康,有些也喜欢上这种折扇,然而玄圃园的折扇不是人人都能得的,想要就有的人割爱,还得有“割爱”的门路,于是“花夭托”又上场了。
玄圃园的扇子在别人看来稀罕,但是对祝英台来说是想要几把就有几把,之前玄圃扇刚做出来时,她到处送来开诗会的士人,谁也不知道她送出去几把,这些流出去的扇子就成了祝、马二人赚外快的机会。
她留了不少有玄圃园徽记的扇骨,自己的字又是现成的,有人高价想要,就现写现制一把,有人拿着这些扇子来玄圃园询问真假,必定要找玄圃园的竹工或祝英台亲问,无论问哪边都不会说是假的,这“割爱”就“割”成了。
至于找门路这种事,自然还是花夭来,毕竟玄圃园的祝英台“仰慕”花将军,流出去多少扇子,只有祝英台知道,让花夭去打人情牌,一打一个准。
当初说好了,能说动别人买扇子,花夭拿一半。
这种“走私扇”不能售多,否则就不值钱了,但“割爱”总是要花大价钱,所以到后来魏国使臣只买了七八把扇子,可这佣金却很可观。
除此之外,花夭使团里的人也有不少是带了家族的生意来的,他们有南方少有的好毛皮,来自西域的香料、琉璃器、宝石和珍货,准备在梁国待价而沽,只是找门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么多货也没哪一家能全部吃掉,在花夭的“引见”下,裴家用自己的铁字招牌拿下了一部分。
仅仅是一部分,这些宝石做成首饰卖出去,那些香料再转手一下,便是数倍的巨利。
这些货物即使在北魏也很难得到,比货物更难得,是搭上了这条商路的线,以后可以源源不断的“进口”这些货物获利。
“你说,可以换雪糖和冰糖回去卖?”
花夭听到马文才夸下这样的海口,吓了一跳。
“不是说那是贡物,外人不能享用吗?”
甘蔗毕竟是稀罕物,这些糖在梁国是一两白糖一两金,在北魏已经是一两白糖三两金,还没地方买。
毕竟这东西是食物,有保存期限的。
马文才看了花夭一眼,嗤了一声。
“贡物?”
嗤完,他又丢下一句让花夭更吃惊的话。
“这糖方,是宫中从我手里拿去的,你要多少,我便给你做多少。只有一点……”
他挑眉。
“你若被人发现带了白糖,以后便不能再卖你了。”
“以后?”
花夭倒吸口凉气,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你还要卖我白糖?在我回国以后?”
“咦?你不是说你弟兄多,可以在魏国做商队做买卖吗?我正愁没有合适的通路,南边很多人都知道这是我的方子,一有私卖就想到我……”
“恩公!”
花夭听闻马文才的意图,纳头便拜。
“花某替怀朔的八千兄弟先行谢过!”
啥?
八千兄弟是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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