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圣诞假期（二）

当话题转到坦桑石和海蓝宝哪个更适合做衬衫的宝石扣时，卡西欧佩亚看到有熟悉的身影自宴会厅的一角闪过，她觉得自己终于不用继续忍受下去了，转头对沃尔布加说：“抱歉，打断一下您的谈话，母亲。我看到了在霍格沃茨的同学，所以我想先失陪一下。”

        沃尔布加几乎是如释重负般的同意让她离开了，卡西欧佩亚扭头低声问同样无聊的雷古勒斯：“雷尔，你要和我一起到那边走走吗？”

        雷古勒斯小心的看了看妈妈，迟疑的点了点头，于是卡西欧佩亚带着他像宴会厅的另一边走去。

        身穿木耳边粉蓝色提花织锦衬衫和同色欧根纱蓬蓬裙的布兰特站在母亲身边，正试图摆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听母亲和相熟的夫人们的谈话，可是她不断抻着衣服花边的举动却泄露了她其实也不是那么感兴趣，尤其是当她再一次听到有夫人像她的母亲暗示自己的儿子很不错，是个很合适的联姻对象时，几乎立刻想要转身逃走，而很凑巧的，卡西欧佩亚的到来给了她这样的机会——她眼尖的看到卡西欧佩亚正带着一个小男孩向这边走了过来。

        “妈妈——”她撒娇似的拽住母亲的衣袖说，“布莱克小姐在那边呢，我想去跟她打个招呼。”

        “布莱克小姐？”布兰特夫人愣了一下，顺着女儿指的方向看到了卡西欧佩亚和雷古勒斯，她马上绽出一个雍容的笑容，“哦，当然，宝贝儿，去和同学玩吧。”

        布兰特忍住欢呼的冲动，乖巧的向其他人行礼：“那么，美丽的夫人们，我先失陪了。”

        然后她快步向卡西欧佩亚的方向走去，假装没听到身后像她母亲打听她是不是真的和布莱克小姐关系很好的问话。

        可是一离开人群，她就后悔了。她用布莱克当做借口离开，不用再听那些人的闲话，可万一布莱克不搭理她怎么办？她可是出了名的骄纵、傲慢啊。更何况其实她跟她的关系也不怎么好，被布莱克拒绝了两次之后，她就顶顶讨厌起她那副傲慢的样子，甚至还曾在高年级学生恶作剧的时候等着看她的笑话……

        她回过头看向母亲的方向，果然看到有夫人的目光正偷偷跟踪者她——万一布莱克不肯理她，那她可就要丢脸了。

        还没等布兰特想好她要怎么办，卡西欧佩亚就已经带着雷古勒斯走到了她的身边。

        “你好，布兰特，我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卡西欧佩亚的声音虽然清冷，但总算不像布兰特想过的那样盛气凌人。

        布兰特扬起下巴，用同样的语调回答：“你好，布莱克，我也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

        卡西欧佩亚没有在意她的态度，反正只是一个借口不是吗？她简单的说：“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雷古勒斯布莱克，这是我在霍格沃茨的同学玛格丽特布兰特。”

        两人似模似样的依礼互相问好，布兰特开口说：“他是你弟弟？你们两个可不怎么像。”

        卡西欧佩亚闻言微微一笑，这也是她会带雷古勒斯来找布兰特的原因，虽然这个女孩和自己的关系不佳，甚至还有几次跟着高年级的学生找自己的麻烦或等着看自己的笑话，但是本性不坏，而且也许是因为家里的娇养，和其它口是心非的斯莱特林相比，她倒是显得有些心直口快了。

        的确，但从五官来看，卡西欧佩亚和雷古勒斯的五官最起码有七分相似，是任何人在认真端详过都都无法否认他们有血缘关系的那种想象。但除了这一点，他们在其他方面给人的感觉就差得远了。

        也许是双胞胎的关系，卡西欧佩亚和西里斯都更偏向一种凌厉傲慢的美，好似开在高山之巅带刺的高山玫瑰花树，艳丽却无法让一般人碰触。

        可雷古勒斯虽然五官与两人相像，却失去了那种凌厉的味道，他看起来更加的柔和、亲切，羞涩沉默的样子好像一株默默站立的小桦树，随处可见却又坚韧不屈。

        然而雷古勒斯却不高兴了，他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回答：“我们的姐弟关系毫无疑问，倒是布兰特小姐觉得我们哪里不像？”

        布兰特噎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算再怎么心直口快，她也绝不会像有些格兰芬多一样直接说“你看起来没有你的兄姐们美丽。”这样的话，但她却不高兴的嘟起了嘴，觉得布莱克家的小儿子果然和他的兄姐们一样讨厌。

        这个念头一起，她就想要回到母亲的身边去，但一想到刚刚那里的话题，她又明智的打消了这个念头，只不过一时间却与布莱克兄妹无话可说。

        “我们在这里恐怕挡路了，”卡西欧佩亚也不想再回到沃尔布加身边，她随意起了个话头，“不如我们去那边吧。”她指了指墙边一个堆着蛋糕和水果的角落，并带着雷古勒斯先走了过去，布兰特只好跺跺脚跟了上去。

        幸好她们在那个地方遇到了同样在那里休息的安多米达，总算不用面对无话可说的尴尬了。

        “安德，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卡西欧佩亚向她问候道，雷古勒斯也对着喜欢的堂姐露出快乐的笑容。

        “是的，”安多米达解释说，“贝拉正在跟朋友们聊天，西茜去找卢修斯了。我一个人无聊，所以索性来这里坐坐。没想到卡西和雷尔你们也到这来了——哦，还有布兰特小姐。”

        “你好，布莱克小姐。”布兰特见到这位以温和著称的学姐也松了口气，可是一连对着三个布莱克，而且其中的两位都是小姐，这称呼可真是要了命了。

        安多米达善解人意的笑了，她温和的说：“请不用客气，布兰特小姐，叫我的名字就好。当然，卡西和雷尔也一样——卡西，你们不介意吧。”

        卡西欧佩亚粗略的扫过布兰特，和雷古勒斯一起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布兰特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那你们也都叫我玛丽好了。”开始觉得也许并不是所有的布莱克都那么讨厌了。

        可是几人毕竟不算熟悉，简单的互相问候了几句以后，就只剩下安多米达还在断断续续的和雷古勒斯聊天，偶尔会照顾布兰特问上几句类似“这么说玛丽也是跟妈妈一起来的了？”“布兰特夫人一会会来找你的吧。”的话。

        卡西欧佩亚又开始光明正大的走神了，她索性盯着场地里的人默背起了魔药大全。

        这时她听到安多米达叫她的名字：“卡西，西里斯还在被禁足吗？”

        卡西欧佩亚回过神来，听到又是这样的话题不由得有些心烦。

        “是的，母亲还没能原谅他。”她听见自己用冰冷的语调回答道。

        “可是后天就是平安夜了——”安多米达担忧的说，“沃尔布加没有提过什么时候才肯放他出来吗？”

        “我想他如果不那么坚持自己没有错，母亲会更早的考虑这一点的，”卡西欧佩亚很“官方”的回答，“但是我相信即使这样，父亲也不会一直看着他们母子失和的，我相信他会做出相应的举措。”

        “奥赖恩他……”安多米达沉吟着，的确，奥赖恩一直是个明智的家主，而且一直以来沃尔布加也都很认同丈夫的选择，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讲，奥赖恩又何尝不是从来没有真正违逆过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堂姐，后来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呢？

        “没问题的，安德，”雷古勒斯对自己的堂姐说，“卡西说爸爸一定会在圣诞晚宴之前把西里斯放出来的，是吧，卡西？”他求证似的看向卡西欧佩亚。

        “是的，雷尔。”卡西欧佩亚轻声符合雷古勒斯道，“父亲会有自己的考量。”

        “希望如此吧——”安多米达叹了口气。

        然后三人就听到布兰特插嘴道：“这么说布莱克先生——哦，西里斯他被禁足了？难怪这么多的宴会也没见过他。布莱克夫人真是严厉，我妈妈就从来不会这样对我……”

        眼看着针对西里斯的新一轮讨论又要开始了，卡西欧佩亚实在不想听这个话题，于是她索性站起来说：“大厅里太闷了，我想出去透透气，安德，麻烦你照看一下雷尔。”

        安多米达痛快的答应了，而布兰特也表示自己还是想要留在这里，显然她觉得比起让人难以亲近卡西欧佩亚，还是安多米达更容易沟通。

        卡西欧佩亚也不介意，站起身独自向主人家的后花园走去。

        这户人家的房子已经传承了很久了，花园里很有几株年岁悠久的树木和花枝，在自古传下来的魔法阵的影响下，虽然现在外面已经是冬日了，但花园里却依旧温暖如春，正对着宴会厅窗户的地方竟有着一大片盛开着的晚香玉，卡西欧佩亚不由得在这片花丛前停住了脚步。

        晚香玉，又称夜来香，有的地方也叫它月见草，就是卡西欧佩亚上辈子名字的来源——只在黑暗中开放的花。

        看着这一大丛盛放着的花，卡西欧佩亚不由得有些失神，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上辈子的事了——那时候她是一个中等家族的长女，大约就像现在的布兰特小姐家那样吧，爷爷很有野心，一直想要在有生之年让自己的家族更上一个台阶，因此他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一切为了家族。

        而自己因为从小就看不见，就连上一世的母亲也没少受到爷爷的责骂。那时候自己就常常想，如果自己能够看见的话，是不是就能像其他姐妹们一样被爷爷承认了呢……大概是从小就被灌输了那样的观点吧，所以后来即使家族遭逢变动，她被家族放弃而死的时候，其实也不是那么怨恨的——比起自己，家族当然要先顾着更有用的孩子啊。

        而现在她已经是卡西欧佩亚布莱克了，她很早就已经知道，只有自己有用才不会被再次抛弃，不管是家族还是那位大人……

        无论她看起来有多骄傲，其实却再没有安全感不过了，有的时候她甚至会羡慕布兰特或者莉莉——是有多少宠爱才会养成她们那样的带着点小任性的性情啊，那才是真正的骄傲啊。比起她们，自己才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卡西欧佩亚看着那片晚香玉怔怔的出神起来，这时她身后响起一个优美的咏叹调吟唱着：“……那些雄伟的城墙，转瞬间倾塌，曾经华丽的宫殿，顷刻变为了废墟……”

        卡西欧佩亚惊醒般的回过头，自己真是太不小心了，在魔法界不知道有多少方法可以让人知道自己脑子里的想法，而自己居然就站在这里想起了从前，如果……

        穿着笔挺的礼服的阿布拉克萨斯站在她的身后，在朦胧的月色下，他一直挂在脸上的浅笑也变得模糊了起来，他仿佛没有看到卡西欧佩亚突兀的动作，继续自顾自的轻唱着：“……英雄们举起手中的武器，战士们在战争中死亡……曾经的辉煌具化作这一片硝烟的战场……”

        卡西欧佩亚渐渐听出，他唱的是一段从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讲述一个王朝陷落的游吟诗。

        “夜安，布莱克小姐。”阿布拉克萨斯停住了歌声，“或者我可以叫你卡西欧佩亚？”

        “轻便，马尔福先生。”卡西欧佩亚提起裙角行了个简单的见面礼。

        “不用那么拘谨，我们也算熟悉了，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卡西。”阿布拉克萨斯对面前的女孩说。的确，作为Vorldemort最为倚重的食死徒，他和卡西欧佩亚倒是常常在Vorldemort那里见面，甚至还会常常聊上几句，卡西欧佩亚对奥赖恩的熟悉程度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宴会上酒香乐醇，先生你怎么出来了？”卡西欧佩亚取了个折中的叫法问，这可和这位先生的做派不大一样，他一向出没在各色美人出没的地方，而他风流的名声也和他过人的手腕一样闻名，相传他的夫人正是因为这样才伤心过度，在生下卢修斯后就一病不起，很快就过世了。但他照例混迹在情人们之间不知收敛。

        “大厅里有点闷，”阿布拉克萨斯慢吞吞的回答，“所以索性出来看看花。”

        他勾起嘴角看着卡西欧佩亚调笑似的说：“一转眼，卡西也已经长大了，将来一定是个大美人呢。”

        卡西欧佩亚丝毫不为所动，她深知这位先生虽然风流，但是如果只把他看做是个普通的贪花好色的浪荡子那就大错特错了，他从不做没有目的的事，更不可能在这样的宴会上专门出来调戏一个小女孩。

        “那么你刚刚吟唱的诗在这样的场合很不合适呢，先生。”卡西欧佩亚说。

        “怎么，我唱的不好吗？”阿布拉克萨斯似乎觉得很有趣的问。

        “不，我是觉得内容不适合今天这样欢乐的夜晚。”卡西欧佩亚回答。

        “欢乐的夜晚吗？”阿布拉克斯回过头自窗口望向正在举行着的宴会，里面的确衣香鬓影，笑语晏晏。

        “的确，他们是很快活，”阿布拉克萨斯转过头深吸了口气说，“一直麻木的快活着，好像这样的好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似的，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

        “先生！”卡西欧佩亚猛地抬起头，语带警告的叫他，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圆滑的马尔福先生今天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知道万圣节的事吧，卡西。”阿布拉克萨斯没有理会卡西欧佩亚的警告，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是的，谁又不知道呢？”卡西欧佩亚皱着眉回答。

        “在这之前，虽然暗杀从未停止，可是这样明目张胆的屠杀却是第一次。”阿布拉克萨斯说，“那天之后，局势已经再也无法挽回了……战争已经开始了……”

        他没等卡西欧佩亚的回应，就一口气说了下去：“我一直都知道，斯莱特林内部已经腐朽了，纯血们已经堕落成了多数只知玩乐的废物，再也没有从前祖先们对魔法的钻研精神——威廉斯家已经只剩下个空壳子了，可是迪安威廉却是个只会玩女人的糊涂蛋；琼斯倒是有野心，可惜他太蠢了，脑子里的东西也不比克拉克多多少……

        不，整个巫师界都堕落了，那些魔法部的官员只知道以保护麻瓜的名义一味的隐藏，不让麻瓜们发现我们的存在，却从不想想这样又能持续多久，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在很久以前我们不就已经被麻瓜们逼到了世界的角落吗？”

        “我一直都知道，”阿布拉克萨斯深吸了一口气说，“所以我们才会聚集在Lord的旗下……”

        “阿布拉克萨斯——”卡西欧佩亚终于忍不住厉声打断了他的话，“这话你可不该对我说！”

        “不，你错了，卡西，这正是我要对你说的话。”阿布拉克萨斯针锋相对的反驳道，“我知道你还小，这些话对你来说还不太合适，可是我恐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你在胡说什么，阿布拉克萨斯。”卡西欧佩亚高声说。

        “不，尽管一直没有对外承认，”阿布拉克萨斯脸上又浮现出那种优雅的浅笑，“可是马尔福家的确有一位祖先曾取了卡珊德拉家族的一位女士……也许只是我多虑了，但是……”

        “马尔福家从来没有出过预言家！”卡西欧佩亚上前一步大声说，“阿布拉克萨斯，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希望是。”阿布拉克萨斯又回头望向宴会大厅，在那辉煌的灯火下卢修斯正拥着纳西莎跳着华尔兹。

        “但是如果……不幸……”他喃喃的说，语调又缓和了下来，“你就是离Lord最近的人了，哪怕你还小，卡西。”

        他转过头郑重的对着卡西欧佩亚说：“不管人们怎么说我们，可是我希望你能记住，我们是为了拯救巫师界。”

        卡西欧佩亚仰着头怔怔的看着他，已经是个中年人的阿布拉克萨斯却依旧容光慑人，即使在朦胧的月光下也难以掩饰他优美的风采，这样的人，其实无论在什么时代都可以活的很好吧，可是他却……

        “我希望你能记得，卡西，”他唇边的浅笑中透着苦涩，“当有一天Lord忘了这一点时，请你记得提醒他。”

        “你不要想这么多，阿布拉克萨斯……”卡西欧佩亚僵硬的回答，不管别人怎么看，可是她自己清楚的知道自己在Vorldemort的分量远没有旁人认为的那么重，何况阿布拉克萨斯今晚的话也实在太过惊人，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翻来覆去的机械的重复着这样的话。

        “这对你来说可能还太沉重了，卡西，对不起。”阿布拉克萨斯露出一个温柔伤感的微笑，那是他脸上少见的真诚的微笑，他弯下腰，拾起一缕卡西欧佩亚垂在身侧的长发轻吻了一下说：“真希望能看到你长大啊。”

        卡西欧佩亚怔怔的不知该怎么办，就听阿布拉克萨斯又模糊的说：“但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还有一个自私的愿望，请你看在我们往日的交情和今天的谈话上，在你能做到的情况下，帮帮卢修斯。”

        卡西欧佩亚打着寒战，恍惚的答应了阿布拉克萨斯的请求。而在他们没注意到的大厅的角落里，却有人把他们两人的动作看了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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