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月牙弯弯

四人拉开距离。

        童战一边给哭花脸的童心抹眼泪，一边问：“当真不打了？”

        童心挼着脸，可怜兮兮地瞄向天仇：“不打啦。”

        童战贴近天仇，使坏说：“你骂他笨。”

        天仇扬眉：“为什么要骂童心笨？”

        童战偷笑。

        听到此话的童心憋气，冲龙博童战告状：“大哥二哥，他骂我笨！”

        天仇无辜地退后半步：“我没有啊。”

        童心拉着脸：“我明明听到了，我不许你骂我笨！”

        天仇看向罪魁祸首，见童战摊手摆出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心知自己被玩弄，问：“我骂他笨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会打你。”童战看好戏地挑了下眉。

        “童战，你是在考验你弟弟呢，我勉为其难替你考验一下他说话算不算话吧。”天仇会意，故意对童心说，“童心，你好笨！”

        “大哥二哥，你们看，他骂我笨！”童心憋屈地在原地打转，气汹汹地抱胸，最后还是说，“可是，童心答应过二哥不可以打他的。童心要说到做到，不然二哥会生气，二哥生气就要去找天雪，隐修说天雪死了，二哥会伤心，会去房顶哭的。”

        这话清楚地传进天雪耳朵。

        她心下一顿。

        童心抱了抱童战，乖巧地说：“二哥不哭，童心不打他，他骂童心笨童心也不打他。”

        童战勾起笑意：“二哥没那么脆弱，你才爱哭鼻子。”

        童心破涕为笑：“童心不哭，二哥不哭，大哥也不可以哭！我们大家都不哭，一起笑！”

        为了配合“大家一起笑”，童战漾起微笑，瞥见龙博没笑，使眼色：“大哥，你快点。”

        龙博傻乎乎地陪着笑起来。

        看三兄弟由哭变笑，还是违和的笑，豆豆被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

        豆豆一笑，气氛突变，像是能传染，其他人稀里糊涂地跟着笑。

        是以，隐修匆忙赶来时，远远听到一群人莫名其妙地大笑，这让他不得不拉住身旁名叫月牙的小姑娘，善意道：“小心点，有问题。”

        月牙：“哪里有问题？”

        隐修确信：“哪里都有问题，你跟在我身后。”

        隐修领着月牙走近人群，见童家三兄弟一个比一个笑得开心，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自从遭遇冰封，他很久没看到三个孩子笑得这么开怀了。

        隐修挤到小甲和小乙中间，故意咳嗽两声，谁知没人听见，只得拔高声音：“不要笑啦，笑能当饭吃吗？”

        众人渐渐停下。

        童战转身看向恼怒的隐修，正要说几句，却被他身后的姑娘吸引。

        “天雪！”

        几乎是认出来的一刻，童战大步冲过去，一双胳膊狠狠地将月牙收入怀中。

        被挤撞得差点跌倒的隐修扶着老腰正要说道几句，见童战满脸欣喜，心下被刺痛，于心不忍。

        月色下，天仇看清和天雪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姑娘，寻找坐轮椅的天雪，由于天雪在另一侧，加之坐轮椅视线有阻碍，并没有看到月牙的脸。

        但她听到了童战饱含深情的那声“天雪”。

        其他人的目光尽数落在童战和不知所措的月牙身上。

        月牙被拥得太紧，感到不适，推了推童战，却被他牢牢锁住，动弹不了。

        隐修回过神，怕坏事，赶忙拽开童战，指着月牙说：“你看清楚，她不是尹天雪，她叫月牙，前几天来水月洞天的。”

        月牙？

        童战不相信，几乎贴近月牙的脸观察她，被看的月牙明显不适应被陌生男子近距离地打量，手心沁出紧张的汗水。

        童战颓然退步，整个人快跌倒，龙博和天仇撑住他的肩膀。

        不是天雪。

        满眼欣喜的童战眼中霎时黯淡无光，回想刚才无礼的行为，对月牙说：“对不起，童战冒犯到姑娘了。”

        月牙还未从紧密结实的怀抱以及面对面地对视中回过神，回道：“没关系，我刚来的时候，隐修也认错了。”

        天色渐暗，隐修望一眼月色，催道：“吃饭啦，吃饭啦。”

        一行人动身。

        水月洞天之前山明水秀，从来不为吃穿发愁，方今却因不产物资，得到外界购买或者置换，境况天差地别。

        否则，隐修不至于干起催人吃饭的活。

        隐修隐约中看到龙婆的身影，扭头确认，谁知韩霸天不要脸地扒着龙婆的手不放。

        韩霸天怎么能拉着龙小姑娘的手呢？

        他凭什么，他哪里好？

        隐修气死了。

        小刀推着天雪去饭厅，童心突然堵住去路，围着她转了一圈，乐呵道：“我没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刀看出童心心智不全，像对待小朋友一样待他，扬起纯真的笑脸：“我叫小刀。”

        童心跟在她身后：“小刀？小刀小刀，我是童心，我们一起玩吧。”

        小刀莞尔一笑：“我们要去吃饭。”

        童心自来熟地伸手要拉小刀的手，却被预判他动作的小刀躲开，扑了个空。

        童心垂下手，昂着头数了数天上的星星：“吃完饭再玩咯，我跟你说，水月洞天可好玩啦！要是以前还更好玩呢，隐修说是我爹活了，水月洞天受到惩罚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轮椅上的天雪眸光一暗，心中五味杂陈。

        是她用血如意救活的童镇，没想过会带来此种可怕的后果。

        虽说童心心智不成熟，毕竟个子比小刀高，又是成年人的体格，小刀对童心试图拉着她手这件事有点介意，尽管他没有其他心思。

        童心又要拉她。

        小刀明白他没有别的目的，找借口：“童心，我要做事。”

        童心低头看一眼碍事的天雪，想了想：“我送他去饭厅，回来找你。”

        话音未落，童心接过轮椅，使用法力，推着天雪绕过前面的人群，急速消失在夜色中。

        小刀去找和童战、龙博并肩而行的天仇，急道：“泪痕公子被童心少爷带走了。”

        天仇惊道：“刚才一晃而过的是童心和泪痕？”

        小刀慌乱地应声。

        极快的速度之下，若从轮椅上跌落，免不了被人看到容貌的风险，天仇跟去。

        童战对龙博说：“童心不会惹事吧？”

        龙博：“我不知道。”

        走了没几步，童心跑回小刀身边，炫耀道：“我把泪痕公子安安稳稳地放到饭厅啦，我们一起走吧。”

        小刀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童战和龙博问童心泪痕是否安全，童心保证：“他开始吃饭了。不过他遮着嘴巴，怎么吃饭呀，大哥二哥，你说他怎么吃饭？”

        这次童心拉住小刀的手，怕自己心思复杂玷污了童心纯洁的心灵，小刀没再抗拒，任由他抓着。

        童心舞动手臂晃了晃紧握小刀的手，满眼期待道：“我们去看他怎么吃饭吧。”

        小刀被迫跟上。

        ——

        童战一行走进饭厅时，天雪简单吃过，坐在角落。

        童心没机会看天雪吃饭，拉着小刀落座，不管其他人是否坐下，旁若无人地给小刀夹菜。

        小刀见童战、龙博坐这一桌，自认没资格和水月洞天的几位少爷同桌，想去小甲小乙那桌吃饭。

        见她起身，童心问：“你坐下呀，不喜欢我夹的菜吗？”

        “我，我想去隔壁。”

        “我们一起吧。”童心端上两人的碗筷，动身换桌。

        月牙坐到小刀旁边。

        隐修看龙婆和韩霸天与童战一桌，气鼓鼓地坐到月牙身旁。

        小刀觉得怪怪的。

        童心是龙博和童战的弟弟，他的地位应该和哥哥们坐一起才对。

        龙博、童战、豆豆、天仇、龙婆和韩霸天坐一桌；隐修、月牙、童心、小刀、小甲和小乙坐一桌。

        月牙偶尔抬头偷瞄童战。

        童战闷头吃饭，听韩霸天讲当年如何与龙婆相知相爱。

        韩霸天嗓门不小，隔壁桌的隐修被动听完，居然是多年后相逢的夫妻。

        本以为不坐一桌能安心吃顿晚饭，谁知多大人了还在年轻人面前炫耀自己的爱情故事，有什么可讲的呀。

        隐修气冲冲地吃完饭，逃了出去。

        角落的天雪敏锐地察觉月牙时不时凝望童战的目光，眼神中，带着少女的娇羞，带着隐约的情愫。

        天雪感到胸闷。

        韩霸天说完自己的事，操心起豆豆：“豆儿，你年纪不小，这么跟着龙博不是回事，你让外面人怎么说你。”

        豆豆：“哎呀，爹，你别瞎操心。”

        韩霸天饮一杯酒，有些醉了，说话不过脑：“我哪是瞎操心，你和龙博早点成亲不好吗？”

        豆豆夹一根青菜放韩霸天碗里，韩霸天醉得晕乎乎，趴桌上说不出话了。

        ——

        吃完饭，童家三兄弟在树上乘凉，全是愁颜不展的样子。

        童心闷闷不乐，找不到蛐蛐玩，小刀也说要睡觉不能陪他。

        童战满脸失落，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刻与最失望的一刻相差不过几息。

        龙博在想韩霸天的话，他私下与豆豆商量过，五年内找不到天雪，两人暂不成婚。可若不成婚，对豆豆来说太不公平了。

        天仇和隐修有说有笑地走到树下，昂首仰望三人整齐划一地发愣，隐修说：“这三兄弟就这样，你别见怪。”

        天仇有兴趣了解一下。

        身下传来对话，躺在树枝上的童心一跃而下，愁闷的脸上充满希冀：“隐修，你陪我玩。”

        隐修直摆手：“多晚了还玩呢，赶紧回屋睡一觉，明天再玩，嗷。”

        童心撅嘴。

        天雪吃完饭便回了房，天仇见她吃得少，去厨房找吃食，碰到隐修，聊起月牙。

        天仇看出天雪对童战仍有情谊，不巧多出一个月牙，偏偏月牙还与她几分相似，怕她会望而却步。

        于是，他想多了解点月牙的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隐修才将天仇带到院中找童家兄弟。

        童心跳来下，靠在树上的童战和龙博不理人，隐修可不是好惹的，他也不理二人，扭头对天仇说：“你问月牙是吧？月牙，她前几天来的，说她以前差点死了，一个叫玄爷爷的救了她。”

        “没了？”

        “没了呀，她没来几天，我总不能一直追问吧。”

        说起月牙，隐修挢首，扯着嗓子喊了童战一声。

        双手枕在脑后，倚在树枝上的童战双眼无神地歪头看下来：“干吗呀，隐修。”

        隐修好意道：“月牙不是尹天雪，你不要再抱人家了，传出去对女孩子的名声不好。”

        童战跳到天仇身旁，悔不当初，认错：“我脑子懵了，没确认清楚。放心吧，以后不会了。”

        就在这时，月牙走来，端着糕点放桌上，见众人聚在一起，笑意盈盈地对童战说：“我从厨房给你拿来的，吃点吧。”

        童战不解。

        隐修和天仇一副看戏的表情，连童心和龙博也将目光投向二人。

        童战想也不想地拒绝：“我不吃。”

        童心手快，捡了一块塞进嘴里：“好吃呀，二哥你不吃算了，我要吃。”

        月牙笑意不减：“想吃就拿，还想吃别的，随时叫我。”

        看她转身，童战叫住：“月牙姑娘，你是水月洞天的客人，不必做这些。”

        月牙听清楚，却装作没听懂，失落地走了。

        等她一走，天仇手搭在童战肩头，打趣道：“童战，你走桃花运了。”

        童战眉目紧锁：“我心里只有天雪。”

        提到天雪，隐修忍不住泼冷水：“我说呀，尹姑娘要是真没死，她不来水月洞天也得回御剑山庄，到处都没有消息，凶多吉少啊。月牙和尹姑娘长得相似，你错过了她，将来难找这么像尹姑娘的了。”

        童战晲他一眼，隐修自动闭嘴。

        童战对天雪死心塌地，天仇放心，转念一想，若是天雪不愿露面，对童战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

        她可以在角落偷窥他以解相思之苦，他能怎么办呢，去看长得像的月牙啊。

        ——

        第二天，午后。

        六大长老找到童战，告知灵镜异常怕是封印不了尹仲了。

        自从封印尹仲，灵镜重回石块，童镇尝试过用灵镜算卦，推算尹浩和天雪的踪迹，可灵镜一如从前，只有镜中的尹仲有异动时，才会自动显像。

        眼下童镇外出游历行善，水月洞天暂时交给童战打理，作为继任族长，童战将龙博、豆豆、龙婆和天仇叫到存放灵镜的密室与六大长老会合。

        众人愁云满面。

        天行长老问道：“童战，要派人去请族长回来吗？”

        童镇此次游历超过两个月。

        童战安排金长老和木长尽快把族里的消息传达给童镇，盼族长能早日回来定夺。

        金长老和木长老即刻动身。

        在此之前，天仇以为尹仲死在水月洞天，原来只是被封印在神器里面，并未真正死亡。

        他建议：“既然灵镜如此神奇，再封印一次不行吗？”

        龙博说：“当时能封印尹仲算是天时地利人和，不仅灵镜，还有两块血如意，你给珠儿的血玉，加上我与先祖附身，才将他封印。眼下，血如意和你的玉跟尹仲一同进了灵镜。我的功力不到一成，既用不了神龙剑，也练不出龙神功，没办法再封印一次。”

        提及此，龙博愧疚。

        天仇则想了许多。

        一是，本以为没能手刃尹仲是一种遗憾，谁知他的血玉经珠儿的转达竟成为封印尹仲的关键物件，算是出了一份力，心中畅快不少。

        二是，童战不会将血如意据为己有，之所以没有归还御剑山庄，兴许是出了事，天雪想来看看有没有机会拿回血如意救向远。

        也许，还有第三点，天雪想偷看童战，当然这只是天仇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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