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桌子是农村常见的大四方桌，但一边坐三个人还是挺挤的。萧凉不跟他们凑热闹，让他们两两坐一边吃着，他在旁边间隙夹了菜，顺便运送。

        碗里塞了条赵思义放的兔子腿，萧凉直接拧出来放皎皎碗里，还没放筷，一把被钱庆筷子夹住，“哥，她吃不下。”

        “……”

        “萧凉哥哥……”唐皎皎可怜巴巴的端着满满一碗肉，一桌子的绿色愣是没有一根在碗里。

        “多吃点。”萧凉看钱庆一眼，愣是把兔腿往皎皎碗里放好转头端了碗离开。

        “……”

        “还是得萧萧放。”赵思义幽幽说一句。

        唐皎皎夹起来往钱庆碗里放。

        “哎，哎，怎么给他啊？”隔壁把碗端了起来。

        钱庆笑着又把兔腿放回皎皎碗里。

        一个还没吃完，又……唐皎皎又把兔腿夹出——愣了愣，一个个的，都把碗端了凑过来，看她往哪里放。

        “……”唐皎皎夹着腿兔左右不是。

        “哈哈”

        “怎么了？”齐敢搭好架子准备开火，偏头往那边看了眼，闹哄哄的不知道笑什么。

        “没什么，争宠。”萧凉端了菜过来，看他忙没递过去。

        齐敢动作迅速熟练，炉子通红，几个翻转，撒料，不用尝有没有味道，一定是极好的。不一会儿几大串肉就烤好了，他拿了盘子准备装盘往桌上放，抬眼才看到萧凉站一边，不知道站多久了。

        “我以为你去吃了。”他先递了一串给萧凉，其余的往桌上放。

        刚放上去，一蜂拥抢了，一个个跟绿眼苍蝇似的。

        齐敢退回去继续烤。

        萧凉看了眼烤肉，外皮滋滋冒油，色泽鲜艳，阵阵香气，也怪不得他几次都去那家吃。他笑笑，先自己咬下一坨，嗯，味道不错。萧凉点头的时候正好看见齐敢看着他，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味道不错吧？”齐敢一边笑一边又拿了肉开始烤，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滚下来，偏头往肩上衣服一蹭。

        “嗯。”萧凉笑着点点头，把签子一伸递到齐敢嘴边。

        齐敢移开一寸看他一眼，低头咬了块。

        肉切得很大坨，这是他烧烤摊的特色。有些人吃饭第一先看分量，再比较味道怎么样，他就是。

        齐敢在这边烤，烤了萧凉负责运送过去，时不时投喂，那边已经开始喝嗨了。

        “他们会耍酒疯吗？”齐敢担心地看一眼。

        “担心还搬那么多酒出来。”萧凉已经喂熟练了，夹了筷土豆丝给他塞嘴里。

        “哎，cao，我以为肉呢。”齐敢掉了几根土豆丝没叼住。

        萧凉夹了筷糖醋莲白过去，接着说，“不会，一般喝了就吵会儿，出格的事不会做。”

        “确定？”齐敢还挺担心的，看了眼啤酒还没喝一半呢，一个个都快唱起来了。

        “闹的话我会揍人，”萧凉回头看了眼他们，“喝醉了被揍的印象比没喝醉还深刻些。”

        “是因为喝醉了你下手重？”齐敢倒是相信他说的，这会儿喝上头了也不没在萧凉面撒泼。

        “是。”萧凉比了个大拇指，“放心吧，钱庆一直注意着呢。”

        齐敢往后仰了半个身体看了眼，啧了声，一副没眼见的样子，钱庆正给唐皎皎递烤肉，“那家伙是不是图谋不轨？”

        萧凉嗯了声，筷子在碗里拨了两下：“看出来了？”

        “我又不瞎。”齐敢看了眼桌上一大堆还没吃，等会儿吃完了再烤，摘了围裙站起身。

        萧凉伸筷子的手伸一半在空中。

        齐敢歪头关火，起身看着他，“那个，我自己来吧，你也去吃。”说着一把抓过萧凉手上的碗，连筷子也一齐劫了去。

        “……”一瓶酒还没吹呢，这会儿怎么有点醉了，萧凉抬头看了眼天空，跟那天来的时候看到的夜晚一样明亮。

        只是——“啪”，身体往左一歪一巴掌拍腿上，“cao，这里的蚊子很猖獗啊。”

        “不是一般的猖獗。”齐敢回头看了眼，那边一边喝酒一边顾不上只能自己抽自己的，啪啪啪作响，他看着有些发笑。唐皎皎已经下了桌，看样子是去找蚊香去了。

        “哎，我刚发现……”齐敢转身找人，不察人就在后面半步，差点回头撞上去。

        “什么？”萧凉顺手一托他背，没撞上。

        “哎，齐老板，齐大爷……”饭桌那扯嗓子喊起来了。

        “哎，怎么了？”齐敢回头看过去，笑着往桌边走。

        “蚊子你家批发养的吧？”周成被咬抓狂了，酒瓶都拿不稳。大小伙子的本来就热，热就算了，吃得满头大汗都没说要个风扇什么的，这会儿蚊子嗡嗡嗡的，实在熬不住。

        “呵呵，我家不养这玩意……”齐敢笑了笑，“等着啊，马上处理。”

        唐皎皎拿了几盘蚊香出来，钱庆立马掏打火机。

        “要不进屋里吃吧，”齐敢放下碗筷，把堂屋里挡路的塑料框挪开了，“待会儿喝多了摔下来。”

        “嗯，怎么弄？”萧凉看了眼大方桌，估计直接抬进不来。

        “皎皎，把蚊香放屋里，哥哥们在屋里吃饭。”齐敢头也没回喊一句，又朝萧凉道，“来，帮我一把。”

        萧凉上前搭手，角落里搁了个大圆桌，钱庆也跟过来搭把手，把桌往堂屋中间放。

        唐皎皎赶紧先拿了大垫子出来铺上。

        “哟，齐老板上道。”周成第一个先把菜端进来，堂屋里的灯亮多了，“嘿，皎皎这蚊香摆的，有点东西。”

        东西南北各一盘。

        唐皎皎笑笑，跟着一起端菜。

        高凳换成了席地而坐，八个人更兴奋了，一个个先抢占位置。

        菜足够吃了，齐敢端了碗最后才进去，进去的时候唐皎皎在背书包。

        “哥，我先回家了。”

        “嗯嗯，”齐敢看看她，“吃饱了吗？”

        “嗯。”

        “嗯，回去吧注意安全。”今晚肯定闹得很晚，收拾也要明天了。

        “嗯，”唐皎皎又朝萧凉喊了声，又跟堂屋里的其他哥哥打声招呼。

        钱庆要追出来送送，被王褚哎呀一声嫌弃地拉住了。

        “没事，她家很近，几步路就回去了。”齐敢看着她关好门离开。

        唐皎皎一走，一群人愈加肆无忌惮了，要吃相没吃相，坐相没坐相，齐敢看着却分外乐呵。这帮人，闹能闹腾，江湖气加流氓气的，偏偏又有分寸。

        酒一上头，搁谁都喊大爷，齐老板也不叫了，一个个各种理由开始灌齐敢酒。

        齐敢酒量还行，从来也没醉过，这会儿可不想被他们抽翻了，赶紧抓起烧烤吃起来。

        “哎，你碗呢？”齐敢叼着串肉看旁边挨着坐的人，就只有双筷子，问完突然意识到什么，低头看了眼身前的碗，“那个……这个是你的？”

        萧凉伸手替他挡了郑波递过来的酒，郑波不依不饶非得跟老板喝一杯。

        齐敢几头不空，说话都找不到精准对象。

        萧凉慢悠悠吃着菜。

        素菜挺多，味一个比一个不同。

        呵呵。

        齐敢拗不过，八杯酒是少不了的。

        最后一杯酒下肚，齐敢嘶哈一声，瞥见也没人劝萧凉酒，不满地啧了声。

        “啧什么？”萧凉把烤串拿近，却没动手撸，倒是土豆丝又夹了筷子。

        齐敢伸手拿烤串，哼了声右手举起酒杯，“来，八位神仙，一起走一个。”说完又捣了一肘萧凉。

        萧凉端起身前半天不下的酒，饭菜太丰盛，他都没顾上喝酒，拢共两瓶不到。

        “嘿呀，八仙，八仙过海。”孙成江第一个反应过来。

        其他人乐呵呵跟着一起喊，一道举杯，潇洒一洒，半杯酒洒得个泼天大雨。

        “……”萧凉眼铮铮看着。疯了，都是人来疯。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神他妈组合。

        凑个八仙过海吧。

        齐敢乐得歪一边去，赵思义以为他找酒，二话没说给他开了一瓶新的。

        萧凉伸手虚扶了把，齐敢酒杯满上的时候主动给他碰了一下。齐敢笑着举杯又追上去碰了碰，搭着萧凉肩膀跪坐起，伸杯跟其他人一道碰了碰，“今儿下午谢谢各位扎场子了，一个字，帅毕了，牛逼！”

        牛逼二字把氛围一下子又烘托上去了。

        “哈哈哈……”

        “牛逼吧！”

        “cao，钱庆龟孙出尽了风头。”

        “不客气，齐老板，下次还可以再牛逼点。”

        “cao，也就我不在，不然哪有你们出风头的份儿。”王褚不满地敲酒杯。

        “哎，谁让你们学校放那么晚。”

        “……”

        乱七八糟又七嘴八舌，齐敢一杯酒仰头下肚笑得都分不清谁在说话了。

        “呵呵，几个菜啊，喝成这样？”萧凉笑着看了眼他搭在肩膀上的手，跟他一起仰头灌下。

        “十……十三个？”齐敢伸出手指指。

        “……酒量这么差？”萧凉看他一副要醉的样子，还真去数菜。

        “放屁。”齐敢压在某人肩膀上的手一抬，啪的一声……

        重倒是不重，就是……挺清脆。

        挺荒唐。

        “……”席面突然就静止了，齐刷刷抬头看过来，那视线，不明所以带着不可思议，融合得齐敢一时一动不敢动。

        齐敢干巴巴地看着某人脸边自己明晃晃的作案工具。

        要死，他居然扇了萧凉一巴掌，虽然拿的是手背，但这……

        “……”萧凉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倒是不疼，就是有些奇怪，看着脸边的手指。

        “呃……蚊子，有蚊子，”齐敢脑子堪称一绝，立马挪开压人肩上的手，装模作样抽手抖了抖，“哎，蚊子叮脸上去了。”

        “害，齐老板胆子可以啊，我都没摸过。”郑波搁两人举起酒杯摇了摇。

        萧凉：“……”

        什……什么摸过？齐敢跪直了拿杯碰，刚举起来才发现空的，立马尴尬地找酒。

        一群人又开始插科打诨。

        齐敢见状举一个碰一个。一圈走下来，实在不能当没看见，悄悄举酒靠近就只看着不说话的某人，“那个，大人不记小人过啊，我刚不是故意的……”

        “哼，不是蚊子吗？”萧凉嘴角轻轻一扯，举杯跟他碰杯。

        “哎，哎，我这不是……错了啊，错了。”齐敢认怂，本来就是他不对，这会儿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语气多狗腿。

        萧凉又哼笑一声，没计较。

        齐敢不敢再放肆了，老老实实撸串，哐哧哐哧吃吃喝喝，一会儿又尖起耳朵听他们讲牛掰的事情。

        一大桌菜，愣是吃出满嘴酒味，也一根不剩了。齐敢打算再烤点肉，被萧凉拦住。

        “别弄了，他们吃不下了。”

        “不……这不菜没了？”齐敢指着桌面十几个空盘，除了些洒出去的菜，就剩些汤汤水水。他也喝了不少，一句话打了两个嗝。

        “他们就那样，再多都能撑下去，从不剩饭。”萧凉拉了齐敢一把，反而被齐敢一把拽了起来。

        “怎么，要上厕所？”齐敢把人拉起身，又往厕所方向看了眼，吴疆去了厕所还没回来。

        “不是，”萧凉推着他往前走，“出去点，太挤了。”

        刚走，隔壁王褚的腿一脚蹬了过来，颇有章法。

        都睡懵了。

        菜光了，酒也没了，齐敢看了眼，确实不烤了，烤了也没人吃，一个个倒是老实，喝醉了直接往旁边一倒就睡。

        萧凉扭头四周看看，在找什么。

        齐敢这会儿站起来才感觉腿麻，看他找到蚊香桶往里瞅半天，掏了盘出来蹲一边顺着蚊香纹路理。

        萧凉喝了有八瓶左右吧，他盯着明晃晃的灯泡心里头默数，嘶……两个灯泡，有些晕。

        萧凉理开蚊香纹路分成两盘，在兜里摸了摸，齐敢撑着墙想告诉他，他打火机被他放厨房了。

        萧凉回头在桌上摸了摸，摸出个打火机，啪的一声打开，把两盘蚊香点燃。

        齐敢看了眼四个角的蚊香还有大半。

        萧凉出门不带拐的把蚊香在院子里找两地方稳定好。

        挺聪明，啤酒瓶。

        过了会儿，齐敢听见椅子拖动的声音。

        “cao，”齐敢正跪地上捡桌上的碗筷，好腾地方让他们睡觉，这会儿一看乐了。笑着起身，起了两下没起来成功，手往旁边一撑，挺顺手的。撑别人脖子上了，吴疆脖子一歪直接被摁在了地上摩擦，“……”

        抱歉啊。

        齐敢小心翼翼踩空地出了圈子。

        院门口方桌右侧，萧凉把两个椅子并排摆好，回头在院中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齐敢站堂屋门口看着他。地势高，这会儿带了俯视的视角，他看萧凉跟个小孩子一样的笑容，不知怎么的，心有些软，看着他孩子气的搬来两把躺椅。

        那两把躺椅，自从爷爷奶奶暑假去世后他就一直不敢看，一看到就流泪。所以一直藏在旁边屋子里，不知道萧凉从哪里看到的。但不管是机缘还是巧合搬了出来，意义就不同了。

        就像一扇藏的严严实实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温柔的。

        他虽然明亮，但心始终被关在一间黑屋子里。无人问津，无人察觉。这会儿，这一刻，有人看似莽撞又温柔地从内向外打开。那人就站在门口处，跟个傻/逼似的站在傻笑。

        呵呵，傻子是喝多了吗？

        齐敢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笑着笑着哭了，顺手抹了把，发现并没有，错觉。

        呵，萧凉，你这个傻/逼。

        萧凉看着齐敢发愣也没催他，指了指躺椅，也没管干不干净，直接就要躺上去。

        齐敢在他躺上去的瞬间一把提了他领子，“等会儿，先擦擦。”

        他去旁边洗菜盆里倒了水，拧了帕子一把椅子一把椅子仔细擦，擦得很仔细，很干净，每擦一下就好像心头更明亮。

        萧凉蹲了下来，站太高有些晕。

        齐敢擦了两遍，才看了眼萧凉，朝他笑笑，“好了，躺下吧。”

        萧凉就要躺。

        “哎，等会儿，”齐敢一把又把人提起来，他酒喝得少，脑子跟力气都还正常，“先把桌子抬了，不然他们八个人睡不下。”

        萧凉跟着进去。

        等一听可以躺了，立马粘上去似的躺下，还无师自通一摇一摇地摇晃起来。摇了会儿偏头望着齐敢，拍了拍另外一把椅子。

        齐敢点点头，回屋抱了一床薄凉被出来，风扇给堂屋了，里面要热些，这儿院子里还能刮阵风。

        齐敢把椅子挨近了才躺上去，椅子吱呀叽呀叫唤。萧凉偏头一直看他，看他终于躺好，才轻声开口，“我以为这椅子得被我躺坏了呢，一动不敢动。”

        “呵呵，那你刚才摇那么起劲？”齐敢笑笑，“不会，这我爷爷亲手编的，很结实，起码能传三代。可惜我没学到这手艺，不然也能给你编一个出来。”

        “爷爷很厉害。”萧凉下巴搭着冰丝凉被，冰冰凉凉也不觉得热。他偏头看着人，虽然没见过齐敢的爷爷，但听齐敢从来没有说过别人，只提过爷爷，想来也能了解一二。

        “嗯，是，我爷爷特别厉害，特别好。”像个幼儿园小朋友，齐敢形容起来突然词穷了，只找到这贫乏的几个字。他仰面望着黢黑一片，一直盯着好一会儿才能看到星星。

        萧凉也抬头看天，许久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问，“这天不会下雨吧？”

        风一阵一阵掠过来，强了些，什么叶子在空中黑漆漆一卷，吹跑了。

        齐敢没说话，萧凉见他掏出手机玩也没再打扰他。

        过了会儿，齐敢动了动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不会，下不了，接下来一周都不会有雨，中秋那两天没雨，后面好几天都没雨。”

        “谁说的？”

        “天气预报。”

        “你刚在查手机天气？”

        “啊。”

        “作弊。”

        “作什么弊，又不是考试。”

        “嘁。”

        “切。”

        “啧。”

        “啧。”

        两人莫名其妙呛起来，黑暗中互相对视着。灯都拉下了，模模糊糊只能看见一个侧影。突然噗嗤一声，两人极有默契地喝喝喝喝起来，椅子龇牙咧嘴跟着出声儿。

        “哎，你小心点，椅子别笑坏了。”齐敢说。

        “你不是说很结实不会坏吗？”萧凉又动了动。

        “……”

        “对了，你刚吃饭的时候说我发现，你发现什么了？”萧凉想起吃饭时某人被打断的话。

        “啊？”齐敢一愣，“我想想……”

        “嗯。”

        “哦，没事，我就想说，我发现你好像不怎么骂脏话。”齐敢想了想，他发现是因为萧凉骂了蚊子，才想起他很少骂人。

        “……恭喜你哦，发现这么了不起的秘密。”萧凉脑袋结结实实得搁躺椅靠枕上。

        “真的，还没我骂得多。”齐敢脚缩进被子里，察觉有蚊子叮脚拇指，“我这人脾气还挺大，搁以前遇到点什么不顺心的事分分钟能炸起来。”

        “那你还挺狂躁的。”

        “不，就是单纯的没素质，喝喝喝喝……”齐敢脑袋闷在凉被里鹅鹅鹅的笑，发顶一动一动的，头发细碎的好几次挠过某人嘴边。

        “……”

        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齐敢往萧凉那边移了移，“哎，你说，我俩是不是有病，为什么非要睡这，回我屋不就行了？”

        萧凉微微侧头看他，看不真切，额头的温热传过来。发梢上油味又带着点茉莉清香，丝丝缕缕若有似无的钻进鼻尖。他突然想问他用的是什么洗发水，茉莉味很香。但这会儿，他砸吧砸吧嘴，要有茶更想喝茶。

        “你家有茉莉味茶吗？”萧凉脑袋往后挪了点，方便黑漆漆的看着他说话。

        “啊？”齐敢一愣，这一个天一个地的，他想了想，“cao，你倒是挺刁钻。”

        专挑他爷爷的东西。

        齐敢去那间他很少去的屋子，在屋里的柜子里翻了翻，还终于让他翻到了个铁罐子。铁罐子外表锈了不少，不知道原包装装什么的。但现在这里面，他摇了摇，扣开盖子看看闻闻，果然是茶，还真是茉莉花茶。

        这狗鼻子的，点餐还点上瘾了。

        齐敢拿了铁罐子往院子走，萧凉已经站厨房灶台后头，手里拿了瓢正等他。

        “作甚？”齐敢问他。

        明知故问。萧凉一看他抱了个铁罐子，立马动手清洗锅。

        洗锅，舀水，盖盖子，点火，烧水。

        齐敢一脸震惊，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这货，生存能力很强啊，招式全学会了。

        他抱着铁罐子一动不动等水开，想半天也没想起有什么壶可以泡茶的。萧凉等水咕噜咕噜冒泡了，见齐敢愣住不动，直接过来抽了铁罐，二话不说扣开，伸手抓了些，直接就扔锅里了。

        齐敢：“……”

        锅里咕噜咕噜翻滚，没一会儿就传来茶香，清香味格外清晰。

        这会儿，齐敢才砸吧砸吧嘴唇，自己也确实想喝点茶了。嘴里全是烧烤麻辣肉味。

        萧凉没让齐敢动手，自顾自从碗柜里掏了四五个大瓷碗出来，就水冲了冲，直接往锅里一舀，满碗茶水就上来了。

        碗是农村酒席常用的大瓷碗，土里土气但结实，一舀就是五碗，舀了后还知道重新添了冷水，灶里还有柴，足可以再烧一锅。

        嘶，齐敢酒醒了大半，生怕他把自己给烫着，这虎的熊样。

        “走，”萧凉端了两碗茶水往院子里走，把碗搁桌上，“你去躺着。”

        又把其他的几碗端进堂屋里。

        齐敢听见萧凉的声音——“醒醒，有茶水，别渴死了。”

        “哎呀，别闹，热……”

        “不不不，不喝……”

        一阵翻身的声音。

        “呵呵。”齐敢躺椅上笑了。

        没过几秒听见脚步声，接着就听见萧凉在身边躺下的声音。

        “哎，”齐敢把凉被抱自己裹了裹，裹了又拆开分给萧凉一些，“你明天有事吗？”

        “嗯？怎么？”萧凉应一声。

        “问你有事没事？”齐敢说。

        “可以没事，也可以有事。”萧凉说。

        “cao，这什么回答。”齐敢骂了声。

        “明天他们要见见新车，估计要跑几圈。”萧凉起身端了大瓷碗小口小口喝。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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