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悲痛

黑暗之中，突然光明大盛，杨戬睁开眼便大惊失色，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雄伟不可言状的天宫之外。

        天宫白玉为墙连绵不见尽头，红玛瑙为瓦珠光闪烁，紧闭的龙图腾青铜大门高达百米。宫中飘扬出人间难闻的仙乐，空中飞过金龙、青鸾、朱雀，远处云海中有玄武静默不动、白虎一跃千丈。

        杨戬被白云仙气萦绕于周身，脑海中一片迷茫。

        “这是九州神话中的天宫？仙帝和众仙的居所？”

        “我在做梦吧？？？”

        “还是我死了，灵魂归天了？”

        突然，他浑身一个激灵。

        “兄长呢？兄长！兄长！！你在哪里？”

        他放声大喊，然而除了仙乐悠扬，再无其他声响回应他。

        杨戬一拍额头，自嘲道：“这一定是梦。兄长还在等着我，我得快点醒了。”

        可是，天地仿佛静止一般，杨戬迷迷糊糊不知道何去何从，只能在四处晃荡着。

        一种矛盾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对这天宫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却又如局外人一般格格不入，此刻茕茕独立好不孤独……

        不知过了多久，杨戬睁开了双眼，从这场梦中醒来。

        “你昏迷一日了，总算醒了。”一个苍老男声传来。

        杨戬浑身一激灵，开口便叫：“兄长？！”

        他顾不上胸口剧痛，强撑着起身，发现自己躺在家中木屋炕上，上半身已经绑满绷带，带着浓浓药味，想来是有人给自己上药了。

        他扭头看去，却发现坐在火炉边上坐着三人。其中一位白发苍苍的道人正是师傅抱朴真人！另两个却是生面孔了。

        “师傅！你来了！我兄长呢？”

        抱朴真人面露痛苦之色，遗憾说道：“杨蛟粉身碎骨以身殉道，阻止了牛鬼危害人间。你也尽力了，节哀顺变。”

        “不可能！师傅你骗我！！你说过我兄长是道门百年来排的上号的英才，怎么可能因为区区一个东岛魔物殉道！”

        “不可能！我兄长不会死！”

        杨戬面容狰狞，翻身要起，他要质问敬爱的师傅为什么要骗自己！整个人却无力跌落在地！

        胸口剧痛传来，他只能蜷缩在地嚎啕大哭，想着昏迷前的记忆，已知兄长应是殉道了。

        可他不甘心，他难过，他愤怒，他更自责，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兄长不必加入守门人，也就不会死！

        “是我连累了兄长，是我害了他！”他猛捶胸口，鲜血迸出染红了绷带。

        抱朴真人沉默不语，身边的黑衣男子和灰衣男子上前扶起杨戬。

        黑衣男子幽幽道：“同为守门人，我们也不希望看到杨蛟兄弟这样的俊杰殉道。可他自有他的骄傲，你应该明白……”

        灰衣男子补充道：“你兄长是英雄，你也应该振作起来，不要让他在天之灵看到你这副模样。”

        杨戬以头抵地，泣不成声。道理他当然懂，可这是辛苦养育他长大的兄长啊，长兄如父的如海深情未及报答，两人就已阴阳相隔。

        人间之苦，莫过于此。

        他哭到虚脱，再次昏迷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次日清晨。

        抱朴真人面容憔悴，看似一夜未眠，递过来一碗汤，“二郎，喝汤，先活下去。”他素来言语不多，唯有对着亲传弟子时多了几分耐心和怜爱。

        杨戬接过，大口喝汤，人间烟火的味道令他精神一振！我要好好活下去，为了兄长也要好好活下去！

        “看来你恢复得不错。今后有什么打算？”黑衣男子问道。

        杨戬放下碗，反问道：“两年前，我兄长接受了道门密谈，回来后便说要来此处守林。我问过他，他却叫我不得多问。界门之秘还是我自己无意中发现的，这背后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黑衣男子看了眼抱朴真人，说道：“我来说吧。”

        “你兄长应该跟你说过：众生信仰之力造就古老神话，也造就了神话中的神明，神明活在人界的平行宇宙中，那里便是神界。众生中自然也有许多贪念恶欲，造就了妖魔邪物，那里是另一个平行宇宙--魔界。”

        “两百年前，九州、梵国、东岛、西陆这四大人族势力发现神魔对人界的影响越来越大，因此召开了盟会，议定各自选拔英才看守界门，从此便有了守门人这一秘密组织。”

        “也正是因为有了守门人这一组织，才有了绝大部分民众的岁月安好，他们甚至不知道神魔真正存在于这片宇宙。”

        “人界之内也有界内界门，不仅可以让就近的守门人互相支援，各大势力也要各自提防对方的军队偷袭。”

        “最后介绍下，我便是九州17号守门人楚狂，这位是18号守门人烈风云。我们奉命来支援，可是九州地域广阔，这界门开启和通行也需要时间，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杨戬激动问道：“可是为何龙首山只有一个守门人，难道组织就不提防高级魔物来犯？如果多几个，我兄长不会死！”

        此时抱朴真人开口了，“龙首山虽然说最早发现的01区界门，此前却从来没有魔物降临，也不与其他各大势力相通。因此，当时组织便决定只派一人，杨蛟本人并无异议。”

        “而且……一人独守苦寒之地，报酬更是丰厚，想必这也是他答应的原因之一。”

        说到此处，抱朴真人三人皆是心中暗叹，这杨蛟爱护弟弟，为了弟弟甘愿冒险，情义感人。

        “果然是为了我。”杨戬黯然失色，热泪盈眶，“这该死的钱！我不要什么富裕生活，只要兄弟二人平安即可！”

        抱朴真人面容一肃，当头棒喝：“二郎，你不可因此钻牛角尖，毁了道心！大郎也是为了苍生，为了心中那份道义！”

        烈风云拱手行礼，也开口了：“儒门亚圣有云：虽千万人吾往矣！杨蛟兄弟之慷慨侠义犹如此言，其死重于泰山。我烈某向往之，只恨未能与其结为知己。”

        “杨戬小弟当继承兄长遗志，不可自暴自弃或心存怨恨，那样非大丈夫所为！”

        杨戬抹去眼泪，心中暗下决定，抬头盯着三人说道：“我要加入守门人！”

        三人并无任何意外，杨戬的决定在他们意料之中。虎兄无犬弟！

        抱朴真人叹道：“你可想好了，一旦加入守门人，便无法退出，且必须终身保密。今日提前与你透露许多信息，已经是破例了。”

        “师傅在上，兄长英灵在上，我杨戬绝不反悔！”杨戬以手指天发誓。

        “好！不过眼下你的道法境界距离初级守门人也尚有差距，我会先送你去预备役修炼。等你伤好，我们便走。”抱朴真人抚须道，心中却是怅然若失，一入守门人深似海，此去必是凶险重重，也不知道是否辜负了杨蛟的一片苦心。

        杨戬点点头，答道：“全凭师傅安排。”

        烈风云笑道：“如此甚好。此次龙首山出现一级魔物，实属罕见，我们作为高级守门人驻守此地，那在你养伤期间，我们不如传授你些本事，虽说门派不同，但是万流同归大海，神通万变不离其宗。”

        “道门清净无为，想来也没太多门第之见，你不必顾虑。”楚狂补充道。

        杨戬迟疑，转头看向抱朴真人，“师傅，你意下如何？”

        “无妨。你虽学我道门神通，可我并非迂腐之人。另外为师还有些私心，真武道曾为天下第一宗门，但在这数百年来却不断衰落，神通也多有失传，也许你从其他门派神通可以触类旁通，再度光耀真武道门楣，那倒是一件幸事了。”抱朴真人微笑道。

        想来是他和烈、楚二人在杨戬昏迷之时便已经商议过了，此刻意见一致。

        烈风云和楚狂是爱才惜才，也敬佩杨蛟之侠义，因此希望杨戬能够成长为他兄长一般的俊才，也算为守门人增添一份有生力量。

        而抱朴真人则想的简单许多，就是希望杨戬多些自保的本领，未来就有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还有他自知时日无多了，加上此次匆忙开启界门赶来龙首山，消耗更是巨大，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临终之前他希望能多扶持杨戬一程，也算是尽了师傅之责。

        杨戬看了看烈、楚二人，突然问道：“刚才说到守门人汇集英才，而九州人才十之八九出于儒释道百家宗门，因此我猜测楚叔是墨家亲传弟子，烈叔明显是儒门亚圣一脉弟子。不知对否？”

        烈风云和楚歌点头微笑，心想这杨戬作为终南山真武道弟子，眼界不凡，认出自己来历并不足为奇。

        “烈兄方才引用儒门亚圣之言，加上他气质儒雅，你猜出他身份不难，可你如何认出我是墨家弟子？墨家一脉这些年为九州军方效力，甚少抛头露面。”楚歌还是好奇问道。

        “不难。楚叔您身着黑衣材质特殊，应有防火或者防弹之类的高科技特效，手上戒指和腰间配带似有精巧机关，袖中又似乎藏有袖珍枪支，自然是为军方效力的墨门之人概率较大。”

        烈风云和楚狂拍手大笑，称赞杨戬眼力了得。

        杨戬应允道：“既然要加入守门人，那么首先自己必须强大，才谈的上济世救人。今后还请烈叔和楚叔多多赐教了，杨戬先行谢过。”

        想到这里，他想起了兄长，心中又是一痛：兄长乃道门俊杰，年方二十六岁便可驱动请神咒，如果再给他几年时间，必定可以承受神力威压，不至于被反噬了。

        往事不可追，从今日起，我杨戬便继承兄长遗志，以道门之慈悲，执雷霆之手段，惩恶扬善，守卫人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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