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吃完饭，知秋帮着把锅碗刷完，把夏五四收拾了一顿之后，进了自家地窖。站在最里边的一个竹筐前，把盖在上边的席子掀开，下边一整筐梨。十月份的时候去乡下摘的，放到现在，有些已经在缩水了。

        知秋没挑多，但挑的仔细，捡出最好的两个就回到了地面。小院里种了一颗石榴树，现下树底下堆满了雪。知秋在雪堆里刨了个坑，把两个大梨放了进去，再盖上雪，虚虚的露着俩梨把在外头。

        做完这些才一头钻进了木头房里，和夏老爹学手艺去了。

        第二天是个好天儿，吃了早饭，知秋就和晓春带着工具出了门。明德和福娃非要一块跟着，被知秋强行往自己家一抱，让小古板和小病秧看着他俩。一物降一物，小泼猴遇上小古板，福娃遇上小安，都老老实实的，敢怒不敢言。

        他俩九点多出了门，到下午快三点了才回来。晓春提着鱼篓，面上被吹得红彤彤的，眉宇间全是喜色。知秋拿着工具，也被冻得不轻，看着晓春就想笑话他。

        “这下高兴了，不生你知秋哥的气了？”

        晓春一张嘴，热乎气就呼啦啦地凝成了白雾，一口小白牙在白雾里隐隐绰绰，“不气了，早就不气了！”

        “早不气了昨天早上还不愿意理我？”

        “那是为了让你长个教训，以后别随便跟别人走了，把我撂下了。”

        “那哪能啊，知秋哥肯定去哪儿都把你带着。”

        晓春看了知秋一眼，眼睛笑成了月牙，甜甜的，俩酒窝浅浅的挂在脸上，“说话算话的！”

        “肯定不骗你。”

        “知秋哥，明天你几点来我家？”晓春站在家门口前问道。

        “有事啊？”知秋推开木门，“咯吱”一声，院子里没人，“明婶不在家吗？”

        “明天我……我妈没和夏大娘说吗？”

        “说什么？明天啊，我答应小安和福娃要带他们上街去买糖人呢，你说这个？怎么晓春这么大人了也想要糖人？”

        知秋一点儿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地进了明家的小院。把捞鱼的家伙事儿放在院子里，掀开堂屋前厚厚的挡风帘，屋里的炉子烧得噼里啪啦，满屋都是烤地瓜的香气。

        回头一看，晓春还站在院门口呢，“还真信了！”知秋低头轻声笑着嘀咕了一句。

        再抬头时晓春已经进了院子，提着鱼篓进了厨房，也没管鱼活着还是死了，一股脑倒进缸里。知秋前两天送来的那条，虽然没什么精神，但还一直倔强地活着。辅一被这么大动静吓了一跳，尾巴一摆，在缸里窜来窜去。

        晓春看着这尾鱼，咬牙切齿地，“明天就宰了你！”

        他从今年夏天意识到对知秋不一样的情愫之后，再面对知秋，便少了一份理智。晓春只要稍微想一下，就能知道他知秋哥又是在逗他呢。

        家里人不是年年都能想着给他们过生日，毕竟这个时代能一家人吃饱穿暖平平安安已经不容易了，更多的也就不去追求了。

        没有家里人给他过生日的时候，知秋也总是想着。

        到了那一天，知秋早上就带晓春出门，在外逛一整天，知秋一年里攒那么点钱，就为了在这一天给他买点东西。

        晚上刚吃完饭，明婶就提着几条鱼去夏家串门了，小德和福娃在明婶之前就进了屋子，夏家不大的堂屋里一下子塞了八口人。

        火炉上坐着口铁锅，锅里炒的花生，带着壳的那种，劈劈剥剥地往外冒着香气，夏老爹守着锅，几个小孩守着花生，夏老爹时不时地从锅里挑几个出来，塞进小孩们的嘴里。

        知秋也捡了几粒花生，打了个招呼钻进了木头房，他虽才刚开始正儿八经地学手艺，但从小跟在他爹身边，心里总归有谱。

        眼下一家子人都在堂屋里，木头房里就他一个，一盏昏暗的油灯安静的燃烧着。他心里装着一个人，想把很多好东西都给他。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知秋被他妈打发着去明家端块豆腐。

        知秋刚进小院，晓春就端着水盆出来。看见知秋也不叫人，一盆还带着热乎气的水跟没看见人似的往院里泼。

        知秋往边上一跳，脸上还是落了几滴热水，风一吹，立马变凉，激得他立马打了个哆嗦。

        “大早上的，脾气挺大！”

        晓春没接他的话茬，转身就回了屋。

        等他端完豆腐，出了屋门，刚走进院子里，就听见身后有动静，转身一看，果然是晓春跟着出来了。

        “你是不是真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晓春的话里既带着怒气，又带着委屈。他想这人今年要是真忘了他的生日，他能现在就哭给他看，反正在知秋哥面前哭又不丢人。

        知秋笑了一声，忍俊不禁，一只手端着碗，空出来的一只手揉了一把青年柔软的黑发，“傻不傻啊你！”

        晓春一听就知道自己又被这人耍了，可被人耍了却也不生气，一晚上的焦躁也没了，只剩下满腔的开心。

        “你又诓我！”跟撒娇一样的埋怨，却也挡不住嘴角的笑意。

        “谁叫你那么笨啊，读书的时候脑子也挺灵光的，怎么碰到这种事就不开窍呢，你说知秋哥哪年忘了你的生日！”嫌弃的宠溺，怎么藏都藏不住。

        “哪年都没忘！”晓春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好像在讲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臭小子，知秋哥就算忘了自己的生日都不能忘了你的！”

        “那你下晌早点来！”

        “放心吧，带着五四他们买完东西就来，给你带糖人。”

        “要孙大圣！”

        “行，知秋哥一定给你带个猪八戒！”知秋又逗他。

        “夏知秋，你给老娘端的豆腐呢！”隔了一道墙，夏大娘的吼声清晰可闻。

        “这就回！”知秋隔空吆喝了一声。

        “知秋哥~~”拖长的语调里全是撒娇。

        知秋却是又揉了把他的头发，端着豆腐走了，也没说答应不答应。

        “一定要买孙悟空！”

        “知道啦！”

        数九寒天里，晓春站在院子里看着他知秋哥离开的挺拔背影，笑得阳光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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