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下晌四点都过了，知秋才领着几个小孩回来。几个小孩手里都攥着一串冰糖葫芦，红彤彤的山楂上裹着一层透亮的糖浆，进了自家小院就都撒了欢，一溜烟都跑进屋里去玩了。

        明婶和夏大娘在厨房里忙活晚上的饭食，光鱼就照着不同的做法做了好几条，晓春昨天出门又被风吹着了，所以才没跟知秋出门，眼下在厨房里帮着打下手。明老爹和夏老爹最自在，已经在屋里温上酒，喝起来了，红皮花生在手里一搓，丢进嘴里，咂摸一口小酒，越品越香。

        一年到头也没几天清闲日子，今儿倒是借着晓春生辰闲了下来。两家人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

        知秋回来就跑到厨房去把晓春拉回了卧房，把晓春按在床沿上，糖葫芦，糖人，芝麻饼，小麻花，一股脑的塞给晓春。

        把其他的东西先放在一边，晓春一手攥着糖葫芦，一手攥着糖人。知秋还是给他买了孙大圣的糖人，晓春舍不得吃，翻过身插在了窗台的空隙间。

        然后美滋滋地把糖葫芦伸到知秋嘴边，“知秋哥，你先吃！”

        知秋才不跟晓春客气呢，他又没给自己买，一张嘴就把最顶上的一颗撸走了。

        两个人在卧房里，你一颗我一颗，说着闲话，分食一串糖葫芦。谁也没嫌谁的口水粘在了竹签上。

        “还吃芝麻饼吗？”

        “不吃了，等会儿就该吃饭了。”

        “行，那吃完饭再吃！”

        一道道菜端上了饭桌，香味飘满了整个屋子。

        “这么多菜，都快赶上过年了！”知秋说道。

        “晓春十八生辰，就得这么办！”夏老爹不客气地说了一句，话里那个骄傲劲，好像晓春才是亲儿子一样。

        “我十八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上心，明叔，我是不是才是您亲儿子，晓春是夏家老大吧！”

        夏老爹把小酒盅往知秋面前一放，“那敢情好，晓春要真是我儿子，我晚上睡觉都得乐醒了！”

        明老爹呵呵笑道：“我就稀罕知秋，随我！”

        夏大娘性子爽快，一巴掌拍在自己老汉背上，“说什么胡话呢，你想要晓春给你当儿子，晓春还嫌你这个爹丢人呢！”

        夏老爹瞪了自家婆娘一眼，转头把一张沧桑老脸凑到晓春面前，硬是挤出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表情，“晓春啊，嫌弃大爷给你当爹吗？”

        一句话说出来逗笑了一桌人，连五四都笑话自己爹爹，“爹，晓春哥不稀罕你给他当爹。”

        晓春也笑了，他看了知秋一眼，眼里的温柔缱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冲夏老爹抬了抬自己的小酒盅，“当然愿意了，您就是我第二个爹，从前现在往后都是。”

        这话把夏老爹美上了天，当晚连酒都多喝了两盅。

        一晚上吃吃喝喝，东家长西家短，家国天下都能聊起来。没人注意知秋一晚上都翘起的嘴角。

        吃完饭，大人们继续在屋里聊天，晓春和知秋又回了卧室。知秋让晓春等等，他回家一趟拿点东西。

        晓春吃饭的时候喝了一杯酒，被屋里的热乎气一吹，上了头，有些迷糊，冲知秋轻轻地点了点头，就一头仰进了被褥里。

        “晓春，别睡着啊，等知秋哥回来！”

        等知秋走了，卧室里静悄悄的，酒香氤氲在室内，晓春吊着一根弦没有睡过去，就闭着眼养养神。他想起刚刚在饭桌上对夏老爹说的话，心里揣着一份无人知晓的甜蜜，嘴角弯了起来。

        知秋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样一幅光景，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看了床上的人好一会才好像终于舍得从这幅光景中抽身出来。

        “晓春，起来了，看知秋哥给你带了什么！”他轻轻地靠近床边，把手里拿着的东西贴上青年发红的脸颊。

        晓春倏地睁开眼，黑溜溜的眼睛里好像蕴了一层水，“什么东西？”

        知秋乐呵呵地把手里拿着的东西递到晓春面前，黑不溜秋的，还带着一些没融化的冰碴，卖相有点丑，晓春的一双眼却比刚才更明亮了几分，连酒意都散去了不少。

        “冻梨子！知秋哥，哪来的？”

        “前两天埋雪窝里冻得，想吃吗？”

        “嗯！”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知秋把桌子上扣着的碗翻起来，又拎起在火炉上坐着的水壶，倒了些热水在碗里，最后才把梨子放进去。

        晓春脱了鞋进了被窝，攥着知秋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冰凉的手让晓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知秋试着把自己的手拿出来，结果晓春却不撒手，一动，带着凉意的手就摸索过柔软的腹部。

        “别闹啊，我手凉，你半夜再起来闹肚子！”

        “没事，你给我冻梨子，我给你暖手，划算！”

        “那放被窝里行不行？”

        “不行！”

        知秋无奈，手拿也拿不出来，也就随他去了。

        “知秋哥，我也十八了。”

        “嗯，晓春长大了，知秋哥往后都不能欺负你了。”

        “为啥？”

        “晓春长大了多厉害啊，知秋哥打不过你了。”

        “净胡说！芙蓉巷谁打得过你！”

        “你啊，你揍知秋哥一顿，知秋哥一定打不还手，站在那给你当靶子！”

        “臭贫！不给你捂手了！”晓春说着真把知秋的手从被窝里拿了出来。

        不捂就不捂吧，反正手已经暖和了过来。

        知秋把冻梨在热水里翻了个个儿，“等知秋哥去给你拿个勺子。”

        冻梨子绵软清甜，细密的冰碴入口即化，浮动的酒气中沾染着酸甜的梨子香气。

        知秋和晓春像刚刚分糖葫芦一样，你一勺我一勺，把两只冻梨子消灭了个干净。明明可以一人一个，啃个爽快，偏偏要用勺子挖着，分食同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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