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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尔炎凉(十二)


面无血色的穆穆正要说话,忽然被四师兄捂住嘴。

        穆穆惊奇,宫枭在她耳边低声劝说:“小师妹,这几日就在师兄这里养伤,养好了再回去。”

        穆穆虽然不知道手臂为何被撕裂似地痛,疼得难忍,好像被砍断过似的,但更怕游鳞为她担心,便小声问:“四师兄要给我治伤吗?”

        宫枭立即点头,拉碴刺人的硬胡子几乎刮到穆穆脸上。

        若穆穆去找医修高瞻医治,虽然其他人通常也如此做,可高瞻是尔炎凉的亲传弟子,这个医修弟子知道了,满心荡黑水的狗贼尔炎凉也就知道了。

        况且穆穆还不知晓脖子上有几块淤青,这些显眼伤痕没消,给人看见便更加糟糕,追问解释起来,自己砍伤小师妹的事肯定瞒不住。

        穆穆听他话地点头,宫枭瞪向门后那不好打发的剑修少年。

        小师妹明白过来,配合的说:“鳞儿,我还有事需要和四师伯讲。”

        外面的少年说:“鳞儿可以当助手。”

        宫枭躁死了,穆穆心眼实脑子笨好糊弄,可这游鳞的聪明悟性,连尔狗贼都夸过!

        宫枭正要使眼色命令穆穆,穆穆已经对着门说,“鳞儿,是长辈间的旧年私事,你们不好来听的。”

        大刀修同时闻到一股新鲜血味。

        外面安静了一阵。

        游鳞的声音轻轻地传过来。

        “师父和四师伯的‘旧年私事?’”

        穆穆嗯一声,不想游鳞看到自己遭受了邪灵附体后的虚弱样子。鳞儿懂事孝顺,一定会因为她十分难过,又会误了他功课。

        穆穆擦掉额头上疼出来的冷汗,我是微不足道的无用废人,不能老是耽误他,游鳞前程远大,和我到底是不同的。

        她柔声说:“鳞儿不用担心,有四师伯保护,我没有事的。”

        宫枭老脸羞得涨红,不看穆穆在愈合的那只手臂。

        外面的少年沉默一阵,笑说:“鳞儿来也来了,空走一趟不好,在外面等师父和四师伯说完话。”

        肩膀太痛了。

        穆穆嘶地抽口冷气,继续强忍痛楚,“你不去做掌门师父的功课吗?现在正是早上好时光。”

        宫枭不满地说,“小师妹,看你自己平时软弱成什么样子!就是由你亲手养大的小辈,现在也完全不听你的话!”

        外面的少年听到这一语,静了片刻,礼貌地笑起来。

        “不是如四师伯所说这样,鳞儿很听师父的话,只是刚才太担心了。”

        鲜血味远去,宫枭知道游鳞终于走了。

        他心里嘀咕,这师徒俩受伤都凑一块么?

        这时穆穆已经痛得满脸冷汗,一只手抚按住作疼得死去活来的手臂,嘴唇咬得几乎破皮流血,眼泪忍不住掉出来。

        宫枭的医术自然不如医修高瞻,虽然能够愈合她的伤,但是疼痛得也粗暴,强壮的武者刀修可以捱过去,可是对于修为低的穆穆,只是剧痛入骨的巨大折磨。

        穆穆面如白灰的纸,疼得眼泪不住往外涌,怕四师兄烦她脆弱多事,背过身藏住难看得扭曲起来的脸。

        一向自我为中心的四师兄,却罕见地开始关怀她的感受。

        宫枭拧眉:“痛就说出来!”

        说完按住她作痛的手臂输入灵力。

        虽然带有刚猛刀气的灵力让穆穆吃不消,但诧异的她心底升起感动。

        她柔软地说:“四师兄人真好,给我换新衣服,也留我休息和治疗。”

        宫枭冷汗直冒,避开穆穆单纯而感动的目光,咳嗽着嗯了一声。

        “饿不饿?”宫枭干硬道,“我有几颗辟谷丹,你这几日留在这里,就用它饱腹。”

        她点头顺从,宫枭一只手臂穿到她膝下,竟把她抱起来,放到自己的榻上。

        “四、四师兄。”穆穆十分吃惊,脸发红。

        宫枭现在对她异常地好,就是眼神会躲避她的注视。

        他硬声道:“你就在我床上休息,我刚才说了,全好了再走。”

        小师妹满眼为他露出的体贴和善意感动,叫宫枭心里的愧疚翻倍增长。

        穆穆乖乖地啃辟谷丹充饥,宫枭无事可做,又不敢出去被人看出异常露了馅,就在一旁打坐练功。

        过了一会儿,小师妹小心翼翼地带着隐忍的哭腔开始询问:“四师兄,我带来的酒坛子怎么碎了满地?你不喜欢吗?”

        宫枭手上一软,被她握住两只手。

        宫枭眼皮一颤,睁眼看到穆穆挂着两泡眼泪,颤声说:“是我没洗好战甲,惹你讨厌,对不起!”

        宫枭不自在地脱开她的手,穆穆以为宫枭生气讨厌,更加恐惧而乞求地追来抓紧,“四师兄别生气!是我错了!我下次会更努力的,四哥再给我机会行不行?”

        “你干嘛!”宫枭面红暴吼,“难道你真的对老子有所企图,垂涎我的地位美色?”

        小师妹立时吓得哆嗦,瑟缩双手退后。

        她这模样让宫枭一下子想起前妻,自己暴力起来时,她也被吓成过穆穆现在这样。

        穆穆羞惭得不敢说话了,抬起那只不太灵活又带着异常疼痛的手,笨拙僵硬地去擦拭丢在一边的睚眦甲。

        宫枭看她拿断过的那只手臂干活,炸了,弹起来大吼:“老子不是说了你别管那副战甲嘛!你们这些娘们都听不懂老子的意思么,非要对着干?”

        穆穆不知道在四师兄的屋子里该干什么了,进退不得地哭起来。

        “我、我在心湖真的把这套战甲洗干净了,对不起,它又脏了,肯定是我疏忽”

        睚眦甲上的是她被断臂的血迹。

        宫枭如鹰的双眼注视她,半晌安静无言。

        刀修宗主低下头,将她发抖的两只小手捧起,按进自己宽大粗糙的手心。

        “不要乱动,穆穆。”宫枭低声说,“你的手正在修复,容易受伤。”

        穆穆哽咽追问,“那些药酒,四师兄真的不喜欢么?”

        宫枭定定地看她。

        刀修勉强咧开自带凶相的嘴笑:“老子喜欢啊!等你好了再做那酒,都送来武宗给我。”

        她才露出一个苍白虚弱的笑容,神情里终于有了些安稳。

        宫枭瞧着穆穆苍白得脆弱的小脸,眯起眼睛。

        她的脸颊忽然被四师兄两个粗硬的手指头捏住。

        宫枭低头看穆穆的脸,百多年了,小师妹就是因为没有成过婚,总有些孩子似的纯真样子,一双眼睛一直简单得跟小动物似的,不算难看。

        宫枭小声说:“穆穆。”

        小师妹眨了下安静的眼睛,“嗯?”

        宫枭眯起上挑的眼睛,带着一丝探寻的坏笑,“跟四哥说实话,当年大师兄跟你有没有过什么?”

        小师妹的回答里没什么有用的话,但是她立时开始悲痛伊惠风的早逝,止不住的掉起豆子。

        宫枭罢手了。

        大刀修想,刚才恍然之间,老子竟然被她感动了,觉得心里很温暖。

        百年前的伊惠风每日牵着这个小师妹,形影不离。

        那个年轻的掌门少年便一直被她如此温暖,被一个纯洁真挚的小东西全心全意、竭尽所有地在意和亲近。

        自这天之后,游鳞十分听话,没有在来武宗寻问她。

        穆穆在宫枭住处休息了五天,邪灵伤害过的身体终于痊愈彻底。

        她离开武宗时,宫枭要亲自送她回山谷。

        穆穆十分意外,而武宗刀修们看她的眼神变得很古怪,宫七杀说了很难听的话,被宫枭巴掌拳头带‘滚’字地压服。

        “四师兄不用专门送我回家,”穆穆踩上郁郁青草,受宠若惊地说:“到山谷口这里就好。”

        宫枭问:“你那只手臂如何?”

        穆穆动了动手,宫枭横一眼:“笨蛋,这样摇晃可试不出来。”

        说着武宗之主的大手在穆穆臂上掐了两把,宫枭的身影离近,将矮小的穆穆完全盖住。

        宫枭松口气,“好了!我找高瞻要祛疤的药,女子都在意皮肤。”

        穆穆没想到四师兄有这样心细的时候,邪灵伤她手臂,四师兄不仅救她脱险,还留她在身旁全程医治修护,表现得非常在意。

        她不敢再添麻烦,“不劳四师兄,我自己去找高师侄”

        “啰嗦!”宫枭吼叫:“老子说怎么办,听着就是!”

        穆穆被大嗓门震得吓了一跳,忙如小鸡啄米的点头,接受宫枭的安排。

        宫枭见她乖顺,怒气消了一些,又道:“你原来那套衣服,咳,我驱邪秽时全烧成了灰,叫弟子送套新衣裙补给你。”

        穆穆腼腆地摇手,“没事的,四师兄,这是小事。”

        宫枭想到给她换过衣服,手指上、滑腻软和起来,立时胀红了颜色,佯装思考地捂住自己的老脸。

        他粗声恶气道:“快滚回去,老子不送了!”

        穆穆唯唯诺诺地道歉,两人的身影分开。

        游鳞在修竹林后看着这一切,心如刀绞。

        手心雌剑割裂的伤口又作痛。

        穆穆换上常服,在院子里做了一些清扫,看到灵草花圃里的嫩芽已经抽冒出漂亮的茎叶,旁边多了一个小石鼎,鼎盖孔洞喷涌出给予灵植滋养的五彩灵汽,她便知道游鳞来认真打理过。

        照料一阵花圃,接着给桂花小树浇过水,已经夕阳西下,待天色一暗,她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很快熟睡过去。

        夜色寂寂,月辉之下,游鳞披着冷霜清露,无声来在她的床前。

        少年彻夜凝视穆穆的睡颜。

        手上伤口崩裂,绷带溢透出新血。

        游鳞伸出完好的手,指背轻轻触碰她的脸。

        为什么是武宗的宫枭师伯?

        你从来不看我,不会把我当成正常男人吗

        在你眼里,我只能是徒弟、小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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