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一才女 满座哗然

第一场，画技，席面都被仆妇们供上了新的瓜果甜点，几个力气大的太监吃力的搬着梨花木的长条桌子上了亭阁，因着场地有限，又以切磋为主，就只两两比较。

        日到正午，因着还是五六月的光景，阳光倒也不刺人，亭榭下面便是盛放的荷花湖水，四面八方的轻纱随着薰风一上一下的舞动着，很有岁月静好的恬淡慵懒。

        皇后依旧端坐在主座上，素手一抬，“各位小姐就请尽情展示吧，今日魁首，本宫有赏，就当作是个彩头了。”

        说话间就把鬓间的八宝珐琅金丝釵卸了下来，放在桌面上，示意大家可以开始了。

        皇后所用之物，且不论价值贵重，更在于它的意义，这象征着拥有者本身是在茂京贵女中取得了翘楚的位置，还是得了皇后表彰肯定的，不会有假。

        众人都跃跃欲试起来，当先就有两个三品官的女儿上去，提笔就做，看来是胸有成竹了。

        “你不上去？我要不是腹中有孕，准也要搅得这里天翻地覆。”场面燥热，颜姝轻摇团扇，言笑间尽是对少女时候的追忆。

        明千雪摇摇头，吃了一口酥，这都是未婚小姐们的修罗场，她好歹也是个王妃，跟着凑趣惹人笑话。

        场上的两位小姐约莫花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才将画卷完成了，净玥姑姑待她们净了手，就将画卷展示给众人看。

        分别是江月秋水图和蝶花相偎图，众位夫人不做评价，画虽好，但却多了几分老套俗称，痕迹娟秀，算得上是中规中矩吧。

        “还有谁人要上来跟这二位小姐比试一下吗？”净玥姑姑开口提醒到。

        明雨婵立即就蠢蠢欲动了，但并不是她自己想上去，画技并非她强项，去了也是出丑，章华郡主对此倒是很有天赋，“郡主，你不如上去试试，若是轻易让这二位姑娘赢了，也太丢皇家的脸面了。”

        章华郡主原本还在观望，毕竟她书法更甚画技，前些日子手又扭着了，去了恐怕就不能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参加下一轮比试了。

        可是明雨婵都提到皇家脸面了，她一向自负，经不起别人挑唆，直接就出席面迎战了。

        章华郡主刁蛮是出了名的，要是敢让她下不来台，日后怎么也会寻个机会给你欺负回去，因此一些准备离席的小姐都停滞不前了，她们不过是大臣的女儿，比之章华，还是不要轻易得罪的好。

        如此一来，倒没人敢上另一张桌子了，气氛陷入了低迷，就在章华暗喜，打算挥毫落纸，稳拿魁首的时候，角落的席面传来了细微的声音。

        “我也来试试。”

        女声清冷，明千雪凑热闹的看了过去，但见一身着淡蓝色宫装的淑人缓缓而立，双眸似水，却带着疏离的漠然，似乎能看透一切，额间一缀明珠吊饰，愈发衬的她如雪肌肤，气质清冽，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嘴角笑意浅浅，如同清泉般叮咚空谷。

        “这姑娘，长得漂亮。”明千雪不吝溢美之词，又吃了一块片好的蜜瓜。

        颜姝却脸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好像很不理解她为什么说出这话，“千雪，你不知道她是谁吗？”

        两人聊了这么久，感觉性子很是合得来，就干脆唤各自的闺名了，不然老是王妃来夫人去的，怪拘束的。

        明千雪一脸茫然的回问：“啊？姝姐，我应该知道她是谁吗？”

        颜姝却没有接她的话，手上团扇的摇晃的速度却慢了些，“无碍，我们看着便是。”

        显然这个女人不一般，明千雪正一头雾水，就看到章华郡主的表情也跟吃了苍蝇一样，不过她还是没有表现出更多外露的不满，而是迅速开始作画了。

        “姝姐，你觉得她们俩，谁赢的胜算大一点？”明千雪起了兴趣，就开始贴着颜姝问了起来。

        颜姝笑而不语，半晌才说到：“自然是胜负已分了。”

        潜台词就是那位淡蓝色宫装女子会赢了，明千雪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么个谪仙般的女人要是落败了章华郡主，还真对不起她的相貌。

        果然，又半个时辰的功夫过去，章华郡主才草草画了一半，那女子已然收笔，将手擦净，颔首示意人来展示她的画。

        净玥姑姑一直是波澜不惊的面容，但当她走到案前的时候，微张的嘴巴还是透露出了她的惊叹不已，众位夫人也不由得好奇的往前倾了倾身子。

        画卷一展，满座哗然，是汉宫春晓图，这画可考验功底，用笔清劲而赋色妍雅，林木、奇石与华丽的宫阙交错掩映，铺陈出宫廷的瑰丽景象，极勾描渲敷之能事，再看画像右侧还题了首小诗，更显风雅：

        含沙古事道心胸，射影前朝谏太宗。

        不愿奢靡装调矮，却留丹羽饰鞋红。

        宅心宫属施慈意，仁厚明德下苦情。

        岸上屏息观舞凤，花间舒袖赏啼莺。

        “以此画献予皇后娘娘，娘娘母仪天下，慈德彰昭，为众女子表率，臣女倾佩。”注意到周遭投来的惊艳的，嫉恨的，羡慕的目光，卫梨询只是朝着主座的皇后盈盈一拜。

        明千雪眼睛都瞪圆了，这奉承话说的，真是让她叹为观止的程度，高，实在是高。

        “卫梨询可是茂京第一才女，国中书院前三甲一直是她，且家世显赫，父亲是两朝元老，又是皇上的老师，如今封了太尉，在朝中地位超然，可不比明丞相差。”颜姝看明千雪惊讶，贴心的为她补充了一下卫梨询的身世背景。

        不过有些不该补充的，她也没多嘴，说了尴尬。

        “梨询不负我茂京第一才女的名号，此画甚好，可见你空闲时一直没落下这些基本的功夫，本宫欣慰，你自己学的好，可要帮本宫带带章华。”皇后对卫梨询向来是青睐有加，她觉得这姑娘气度不凡，样貌才学都得她心意。

        早些年其实也动过让她做襄王妃的念头，可惜啊…

        章华郡主直接被秒杀了，看着画了一半的牡丹图，和准备的相差无几的说辞，还不等净玥姑姑过来收画，就气冲冲的回了席面，当然也不忘将气撒在了明雨婵的身上，怪她出馊主意让自己丢脸。

        “都怪你怂恿我上去，现在好了，丢人丢死了，等下书法一门也做不了了！”

        明雨婵被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自己难堪，面露不悦的咬着嘴唇：“郡主，我也不知道卫梨询会瞎掺合啊，她不是自诩看不上这些不入流的比试，却还是来沽名钓誉。”

        章华冷哼一声，抱胸看着残局，不想听明雨婵多解释一句了。

        明雨婵这下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想着让章华上去捡个漏，赢了也念着自己几分好，这下还惹着这位祖宗了。

        “皇后娘娘，臣女有一事相求，想让襄王妃也上来作画，全了臣女观摩学习的心思。”卫梨询本是预定了魁首，却不知为何又多此一举。

        她话说完就翩然转身看向明千雪，眼神里的狂傲之气尽显，明千雪不知道哪里惹了她，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卫梨询之所以刚才上去与章华对擂，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她。

        可是她两人素不相识，卫梨询干嘛针对自己，明千雪觉得很无语，自己看戏呢，怎么把自己也给扯进去了。

        “哦？那襄王妃可愿意上来作画？”皇后还是征求了一下明千雪的意见。

        其实她是希望明千雪寻个由头拒绝的，对于卫梨询的提议，皇后其实是有点恼，襄王妃好歹也是她的儿媳，在外头那些个草包的名声她也不是没听过，那卫梨询身在宫外自然听的不比她少，这样不是在挑衅吗？

        明千雪奉行的原则一直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是卫梨询这嚣张的样子却把她的战意也给点燃了：“卫小姐既然想看，儿臣自然没有不应允的道理。”

        颜姝目送她离开席面，将团扇遮住了眼睛，自己还在书院的时候，压根就没见过明千雪的影子，现在她要与卫梨询比试，真是送上门让人打。

        不指她这么想，明千雪也在自暴自弃，她有点后悔自己一时意气了，对于国画，她顶多是有点鉴赏的功底，毛笔都拿不稳，还画呢。

        不过来都来了，这么走了太丢脸了，于是她站定在书案前，打算来一招出奇制胜。

        “净玥姑姑，这里可有炭笔？”明千雪贸然一问，净玥姑姑也不知道她搞什么名堂，但还是回到：“宫中有炭，但无炭笔。”

        座下的贵妇人和小姐都低声笑了起来，说襄王妃是个草包，原本还有点不信，现在她说出这样不合时宜的话，倒有点真实了。

        卫梨询也跟着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她就是想看到这样的局面，旁人说不说她以技欺人她不管，她就是要明千雪自己发现，她不配做这个襄王妃。

        “那还请姑姑替我寻块黑炭和锋利的刀子来，有劳了。”明千雪听到了座下的窃窃私语，但一点也不露怯，只是耐心的等待着。

        卫梨询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这位襄王妃的心理素质倒是比她想象的更要强大的多，真不知道能装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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