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宠辱不惊 落落大方

到了题乌门外，各家的女眷就都该下马车行走了，平日里有私交的贵妇小姐很快就都凑成一块边谈笑边进宫了，只有明千雪，一个人带着侍女孤零零的走着。

        很快她就又碰到了明雨婵，看着她的笑容逐渐放大，明千雪知道这家伙又要来犯建了。

        照理说明雨婵的身份不足以进这种级别的宴会，可耐不住人家会趋炎附势，和同在书院的章华郡主攀上了，这不，人家就带着她过来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章华郡主也是个不好惹的主，是以与她家世相当的小姐们都不想跟着她受气，不过明雨婵就不一样了，善于察言观色的技能让她把章华哄的飘飘然，二人一拍即合，还成了所谓的好姐妹。

        “这就是你那个长姐？我看也不是你说的那么上不得台面啊。”章华郡主上下打量着明千雪，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郡主，你别看她现在这是换了个样子，我同你说，打七岁起，她就再没上过书院了。”明雨婵脑子一转，又想到个可以贬低明千雪的地方。

        章华郡主暗惊，丞相好歹是文相出生，怎么对家中唯一的嫡女却疏于教养？可每逢宫中宴会，各家小姐都会轮番才艺展示，届时明千雪如何搪塞过去？

        想着明雨婵也是初次来参加宫宴，章华郡主就把这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告诉给了她，明雨婵飞快的眨眨眼睛，论才艺，她必然可以杀出一席之地。

        又看了看明千雪，即使外面那张皮子怎么变，内芯还只是个草包而已，没有日积月累的沉淀，哪能又摇身一变成才女？

        两队人越走越近，明雨婵贱兮兮的凑了上去，给明千雪行了个礼：“见过姐姐，姐姐近来可好？妹妹我自那日被父亲罚过以后，就一直记着日后再见到姐姐，要守礼些。”

        路过的人看到这一幕，不知道的还以为明千雪怎么欺负了明雨婵，才叫她如履薄冰。

        明千雪自然不甘示弱，演是吧，她也会，“妹妹起来吧，姐妹之间不必恪守这些小规矩，只要你不想着挖墙脚偷人，姐姐我就放心了。”

        随后亲自将明雨婵扶起，还拍了拍她的手背，以表亲厚。

        明雨婵没想到她就这么赤裸裸的说了出来，也不怕家丑外扬，尽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明雨婵一抬眼，就看到明千雪正目光沉沉的盯着她。

        那眼神有如古井无波，叫人看着害怕，尤其是她周身散发的那种不可抗的威慑力，一时间还让明千雪有了一种被全方面制住的压迫感。

        “姐姐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明雨婵只能睁大她那双无辜的杏眼，竭力显现出听不懂的样子。

        “听不懂就算了，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明千雪扯了扯嘴角，就将她的手松开，还丝毫不避讳的就掏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

        没有人去驻足观看这场暗潮涌动的对话，但是明千雪的态度和表现，却让她们对外界传她是个草包的流言改观了几分。

        毕竟是季宛清的女儿，不说出落的石破天惊，再不济也不会差到让人诟病的地步。

        题乌门到后宫的距离甚远，一行人走了许久，才被皇后身边的净玥姑姑引着带到了举办宫宴的回第园。

        “众位夫人辛苦了，本宫是瞧着今日天气正好，恰逢荷花盛开季节，特邀各位来此一聚，权当是妇人们闲话家常了，都不必拘束。”

        远远的，皇后就从亭榭的主座站了起来，举杯遥祝，笑容温慈，看着很好亲近的样子——这就是明千雪对自己这位，应该说是婆母的第一印象。

        众位夫人可担不起和皇后平起平坐的身份，忙推诿说是今日叨扰了，就陆陆续续的依次落座了，尴尬的是，全场只有明千雪是一个人坐一张席面的。

        这也无可厚非，总不能硬拉个人陪她吧？明千雪面上是无所谓，不过还是有点被排挤的不适感。

        “襄王妃何在？过来给本宫掌掌眼。”宴会还没开始，皇后先注意着明千雪的状况如何，一时间，焦点都转移到了她身上。

        明千雪迅速起身，离开了席面，走上前，施施然行了一个礼：“见过母后。”

        皇后点点头，不疾不徐，落落大方，行礼也是端庄方正，是个不差的，“你同玄览婚后，还没有来宫里见过本宫，你素来又是个不爱出门的，到今日，本宫居然才有幸见到自己这个儿媳一眼啊，不过稀奇的果然就是珍贵，本宫也算是没白办这荷花宴了。”

        一句话敲打下来，又是嗔怪明千雪不曾来宫中拜会过自己，又是高兴明千雪是个好人儿，她很满意。

        自从襄王幼时武惠妃去世了，就一直养在皇后膝下，母子感情很是深厚，皇后无所出，待襄王如同亲子。

        明千雪看着淡定，其实面对着一国之母又兼自己的婆母的时候，还是很紧张的，用力的掐着自己的手心，只是被宽大的袖摆遮住罢了。

        皇后看着明千雪恍惚的样子，眼角的笑纹都出来了，“跟本宫当太子妃的时候第一次见太后是一个反应，好了，本宫不逗你了。”

        侧身示意净玥姑姑捧了一个锦盒出来，“来，到母后这里来，有东西给你。”

        明千雪移步，差点顺拐了，她慢慢向主座走去，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变化，马上就要近距离跟皇后接触了，呼。

        坐在下首的夫人们默默看着她，各自交换了眼神，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赞赏之色，襄王妃，宠辱不惊，仪态优雅，做皇家的儿媳，够资格。

        最直观的就是，襄王妃的金步摇嵌在发髻上，一路过去，甚至都没有发出珠玉碰撞的声音，只是随着清风微不可见的小幅度晃动着。

        “谢过母后，儿臣很喜欢。”明千雪接过锦盒，上面是一柄颜色通透的玉如意，边上还摆了一只淡粉色珊瑚手串。

        “自家人，不必客气，这手串是当年太后赏赐本宫的，如今本宫权当是借花献佛了，还望你同玄览日后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皇后就像个和蔼的家长看着疼爱的晚辈。

        明千雪点点头，这才敢偷偷看皇后一眼，皇后长年礼佛，身上一股很重的檀香味，举手投足从容庄重，却不违和，自有一种不可亵渎的威严。

        “好了，不拘着你陪本宫，下去玩吧。”皇后抬手放行，她看出这孩子的忐忑，便不让她陪着了。

        明千雪应了声就溜之大吉了，宴会开始，门外却来了个不速之客，还是个孕妇。

        “姝儿，怀着身孕怎么也要过来，赶紧找个地方坐下，本宫可要找几个人多看着你一点。”皇后见那人笑容古灵精怪，估计知道来了是会挨骂，只好无奈的说道。

        “臣妾来迟了，皇后娘娘莫怪。”颜姝吐了吐舌头，如今不过是七月，已经在家里半禁足好久，这下实在是憋不住了。

        四下张望，看着只有明千雪身边还有空位，颜姝就坐了上去，跟她聊起天来。

        明千雪看她大方爽朗，也有亲近的意思，可巧，颜姝竟然就是颜在的嫡亲姐姐，太后的侄孙女，不过嫁给当朝的翰林学士已有一年多了，二人年纪相差不大，倒是聊的很开怀。

        “我家弟弟还是你家王爷挚交呢，从小一道长大的，他如今还未娶妻，妹妹见到好的，可要帮他留意一下。”颜姝一笑，白亮亮的贝齿就露出来，很是恣意不做作。

        明千雪应付的点点头，这么可爱的姐姐，怎么生出来个弟弟就那么讨人厌呢，看哪家的姑娘会喜欢他那个毒舌。

        宴会举行到一半，堂中跳舞的歌妓们编排的曲目看着越来越没有意思，都是千篇一律的，就有好事者提议到，让各家姑娘献才艺来助兴。

        此语一出，大家都纷纷响应，几乎每位小姐在几日前收到请柬，都会卯足了劲给自己准备一个压箱底的表演。

        这不仅是姑娘之间的比试，还有一桩，就是茂京贵族的夫人都在这了，她们当中要是有人看上了才艺出众的姑娘，两下交谈，求一个好夫婿的捷径也就有了，也不至于是盲婚哑嫁，照父母之命来安排。

        这当中最是兴奋的莫过于明雨婵了，她一个庶女，可选性本来就小，好在敏姨娘对她教习严格，照着贵女的样子培养，她的才艺不说是第一，前三甲应当还是有机会。

        太子自从那日见过明千雪，对她就不甚从前，可她放下脸面去痴缠，又好像惹的他更厌烦，只好趁此机会露脸，也算是找个下家。

        皇后自然明白其中的门道，但也不点破，允了那人提议：“大家既然都想热闹热闹，本宫也不掺合了，说说看，怎样个凑趣法子。”

        提议的人正是都督夫人，她见皇后没有阻拦，就开门见山的说到：“往常总是只比一门，臣妾觉得以此定胜负，太过片面，不如来个新奇的玩法，就比画技，舞艺，诗词三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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