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葬礼

剩子的死，自然惊动了高家父母，唐老爹白发人送黑发人，刚一收到儿子没了的消息，激的立时晕厥了过去。

        自从老二死，他便小心谨慎的照顾唐得胜，逼着他好好读书，将来离开这危险的行当，娶妻生子，平安顺遂。

        可儿子不听，非要上蹿下跳的惹他生气，怎么也管不动他，也是他妈死的早，他这个当爸的没照顾好他啊。

        原先筋骨健壮的老人骤然受了打击，此刻已是躺在医院昏迷不醒。高盛军连夜订的机票从国外往家赶，

        高茵母女也即刻从家里出发往医院去看唐老爹，而高铭海则是跟着诊所的医生清理剩子的尸身。

        高茵来了电话，“阿胜他你莫要太伤心。”她也一直把阿胜当作自己的弟弟，只是总要有人主事的。

        她还得去找墓地，操办丧仪，唐伯伯这边也得顾及上，“阿胜的情况特殊，你不要轻举妄动，等晚点我看好地方，

        你就带着他来。”她的意思是先下葬，再去户口登记那报病销户。

        高铭海喃喃的应了，呆滞的坐在剩子的身边，沉浸在过去的回忆，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葬礼事宜很快就开始操办起来，高茵挑的地方，其选址在b市区的重墓山，在市区的近郊西北山林一带，

        大多墓穴都需要购买土地，墓地山脚下还会有专门的看守人员和一些兜售葬礼设计的团队。

        高茵一个人当然很难操持的下来，只是家家通电话，说明丧故，跟亲戚们说清楚时间和位置。

        但有一事她自己拿不定主意，打了电话去问高夫人，“妈，阿铭他女朋友那一家子，我们要通知吗？”

        她自然是知道将来二人可能要订婚的消息，但阿胜他的葬礼，“你去打电话说一声吧，或者我去。

        唉，还是你去吧，你去跟韩夫人说，阿铭这些天怕是不得空去见韩小姐了。问起原因，

        你也实话说吧，但阿胜的死，别说多，韩家到底没定下来，有些东西你知道的。”高夫人也很是心痛阿胜的死，

        整个高家没有不难过的，唐得胜对于高夫人同样如亲生儿子一般，平时那孩子再胡闹着，也总来看望她。

        人总要老去的，但要如何接受自己亲爱的孩子先她一步走呢？正通着电话，不由自主的哎哟一声。

        “妈，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吗？”高茵生怕母亲着急，担心她的身体。

        “没事，哎。你去办吧，我这会还在急救室这儿等你唐伯伯，也是造孽哟。”高夫人话别了女儿，

        心中酸楚的同时，又不由得有些庆幸，惴惴不安地想，若今天是阿铭出了事，她怕是不能独活了。

        眼泪不停掉落，只是拿手绢擦着，又想打电话给儿子。

        高茵接了母亲的吩咐，到了第二天清晨方才打电话过去，向韩夫人说明情由，叙到。“阿铭这些天怕不能去陪韩小姐了，

        家里近亲兄弟亡故，我们必须得操持丧仪。上次您或许也见过，就是送我和母亲的那个小伙子。”

        当时韩夫人还误以为唐得胜是高家的高铭海，自然不会忘记，“帮我向高姐姐问候，节哀顺变啊，

        小茵你也是，你要好好照顾好你母亲，她身体不好。你得多注意点，葬礼大概什么时候啊。

        回头我让筝儿代表我和你叔叔去参加，这样的青年才俊，唉，真的是可惜了。”韩夫人言语氤氲些许伤感，

        “明天早上六点，我们不等停灵，阿胜这孩子，唉。”阿胜的死因高家对外也只说是急病，猝死。

        并不能多叙述，况且东区的事务还乱作一团，只是爸从前的助手临时顶了上去，先把葬礼办完，再说别的不迟。

        “好，我明天让筝儿早点过去，多劝劝你母亲。”韩夫人的担心不言而喻，上了年纪的人，最忌大悲大喜。

        “好，嗯嗯，那就先这样，韩阿姨再见。”高茵向她道别。

        韩夫人这边挂断了电话就准备立刻上楼去找女儿，她一会还有工作，这个事她得亲自交代她，不能马虎了。

        踏着脚步便噔噔的往韩筝的房间赶，此刻不过清晨，韩筝向来爱困觉，仍沉在香甜的睡梦中，却被母亲用力摇醒，

        “嗯妈，我再睡会。”韩筝留下半张面容在外，她晚上熬了会夜，看了档国际节目，刚睡着不久，

        母亲这晃动，“哎，筝儿！快醒醒，醒醒，妈妈有急事要和你说。”

        韩夫人心里想的长远，生怕自己不叮嘱周到，失了礼仪。更何况上次相亲回来，女儿心里也满意。

        自然得格外上心未来亲家的事务，“高家明天早上六点要办葬礼，你必须得提前几个钟就过去。知道了吗？”

        韩筝仍睡着，答的迷迷糊糊，“嗯”韩夫人听她的语气便知道这孩子必然没听进去，

        “快起来，哎哟我的女儿，这是急事，我必然得叫你起来。”韩夫人急匆匆的又摇晃她，

        直接把韩筝晃醒，带着怒气从梦境中回转身来，“干嘛啊，妈，这才几点啊，烦不烦呐。呜”

        拉着被子又欲睡下，“我说高家要办葬礼了！你得赶紧去！”

        “什么？谁死了？”韩筝这些时日当然只认识了一个高家，当然情知是谁，生怕是高铭海出了事，

        “你说啊妈妈。”韩夫人正想捶她一记脑袋，好好说话却是不听，当妈的说话一句不理，一听见心上人就扑棱起来。

        唉，“高家的一个亲近的亲戚死了，就是上次送你高阿姨来的那个小伙子，你明天得赶紧着收拾着去。

        他们高家上上下下的直系亲戚都要去，这也是个变相的大家庭聚会了。你肯定得提早去陪着高铭海。这才像话。”

        “我去那么早干嘛高家给我们请柬了吗？”韩筝不解的问母亲，

        “你这孩子，哪有请柬，你以为是大喜事，这是葬礼，你得注意礼仪，而且我不是说了吗，这是大家族的聚会。

        你必须得早点去，你还得以高铭海未婚妻的身份出席，你打扮也别穿的跟平时一样，穿素净隆重些，

        别戴那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知道吗？”她自然知道女儿平时喜恋打扮奇装异服，至少在她看来太点眼。

        “哦，那明天的事情，你今天这么早的叫我干什么嘛，哎哟烦死了！”韩筝听完母亲的吩咐，

        刚刚那股被吵醒的怒气，却还没消解，“明天早上六点的葬礼，你是得提前几个钟头就得过去了！

        我明天跟你说，你不当回事怎么成，高家家训向来注重家族，高氏家族叔伯亲侄都要去，等你慢悠悠的到了，

        人家挑剔你不敬长辈可怎么办，我不得早点提醒你呢。”韩夫人一派老旧风格，倒也说的在情在理，

        “知道啦，知道啦，哎，我早点去就是了嘛，哎哟。我睡了，你别再吵我了。”韩筝听完母亲的唠叨，

        心里也大致有数，高家家族枝繁叶茂，人员众多，她之前也听母亲提过一点，越是传统的大家族，

        老旧规矩也更加繁琐，翻转了身子，又想了想那日跟高铭海见面的场景，他的样貌身形都合她心意。

        况且高铭海除却生的俊朗帅气，家庭条件也更是上选。相亲能相到心里喜欢的人选，已经很是不错了。

        韩筝等母亲起身离开，犹自沉思了一会，方才又睡下了。等到第二天，她非是订了十来个闹钟，提前三个小时起来，

        开始收拾，轻轻用粉底扫了扫面容，不敢化的太浓，只是把眉毛挑染的稍深重，薄涂了一层口红，

        穿着一袭黑色修长风衣，下面穿的咖色长裤，鞋子穿得简单清爽，换完衣服便准备给高铭海打电话，

        只是响了一会，电话那头的男声就传了过来，“韩小姐”高铭海还没有和她熟悉到呼唤对方的小名，

        显得疏离而礼貌，“阿铭，节哀顺变，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了，好吗，我一会就从家里出去了。”

        韩筝说话间，对着自己的手掌哈了口气，她有些怕冷，平时这个时间点，她怕是暖暖的睡在被窝里呢，

        “需要我去接你吗？”高铭海人已经在重墓上守着了，这两天他几乎都是守在阿胜的旁边，

        累了就在车里睡会，身边还有一床母亲非要拿给他的被子，心情烦闷不堪，她的这通电话，倒是有些触动他。

        “方便吗，你现在这会出来会不会不方便啊？那我自己打车去吧，很快就能到了的。”韩筝想，

        他肯定熬了一宿，这两天都没有休息好，并不想让他再奔波，“我去接你，你在你家门口等我。”

        高铭海听着她柔弱的声音传来，心里升腾起的暖意，驱散了不少痛苦的阴霾，眷恋着触手可及的温热，

        他甚至都不想挂断这通电话，只是尚有一丝理智，这样失礼的举动并不好。

        韩筝听见他果断的语气，半是命令的让她呆在原地，想起第一次见他，发觉男人身上的周到疏离，和幽默风趣，

        几次碰面下来，心里的欣赏和喜欢也是只增不减，心中甜蜜的站等着他。“苍天啊，让这样的时候再多一些吧。”

        再参加多一点葬礼也没关系，她真的深深的迷恋上这个男人疲惫又煎熬的嗓音了。

        此时此刻她正身处在家中庭院的一片静谧中，高铭海刚刚话语中流露出的受伤和期待，却让她听到迷醉。

        冷的韩筝忍不住要抖腿，可想到一会要见到高铭海，却是嘴角带笑，心情美妙而愉悦。

        挂了电话的高铭海，从墓地山脚下开车，一直往市区开，准备去韩家接了韩筝过来。

        这个点距离葬礼开始还早，也没有提早过来的亲戚，现下不过三点四十几分，想到韩筝要提前过来。

        心里有些难言的意味，他年纪尚轻，已经有了适婚的人选，现在她还肯提前来陪他来送阿胜。

        唐得胜于他而言，早已是骨肉至亲。想来她也是喜欢自己的。千头万绪从高铭海的心中转过，恨不能更快的见到她。

        韩筝紧贴着门墙，站在她家门前，远远看到车灯往面前开往而来，马上勾起笑容想去迎接他。

        高铭海一停好车，立刻便拉开扶手准备下车接她，只见得不远处他的未婚妻亭亭而立，带着一顶雪白的圆帽。

        小巧可爱，看见他的时候，使劲冲他挥了挥手，心中想要拥她入怀的情绪更是强烈，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他也小跑着冲了上去，两个人紧紧相拥，像是心电感应般的愉悦和情投意合。韩筝手上戴着羊绒手套，

        她一向有些怕冷，看到高铭海不顾一切的冲向她，又是心疼又是喜悦。若非是遭逢大变，高铭海也不会这么依恋她。

        因为男人心里的受伤感，迅速的拉近了他们之间从前隐约的距离。韩筝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他的脑袋。

        “乖，不要难过，以后我都会在你身边。”韩筝觉得他很可怜。但又很幸福。

        幸福的是自己参与了他的脆弱，以后这个男人，就归她了。

        高铭海差点没有忍住要在她面前流泪，越是心中疼痛，越是把脑袋往她脖颈之后挤过去，害怕让她看见自己想哭的神情。

        两个人紧紧相拥了很久，久到韩筝的腿都站麻了，她也并不敢动弹，只是和高铭海紧紧的抱着。

        等天色渐有微微濛亮的情态，高铭海方才拉着他未来的妻子往车里进去，二人准备驱车去重墓山，送别阿胜。

        车程比来时更加迅速，韩筝坐在副驾驶处，时不时照照镜子，希冀补一补口红，一会儿又把手放在他的胳膊上。

        看他一会，高铭海只敢趁她照镜子的时候，细细的温柔的看向她。因为害羞自己在韩筝面前流露的脆弱和无助，

        又觉得突如其来的暧昧和温柔的气氛，让他失控，故而刻意的有些回避她，却又不舍得放过每一刻的她。

        等到了重墓上，山脚下值班的工作人员的这两天见他的车来回跑动，熟悉的也不拦他，只任他驱车往停车场。

        韩筝原本想自行下车，但是一时间又犹豫住，还是高铭海停好车，便没所顾及的接她下车，

        一路搂着她往山上的墓地走。筹办葬礼的人员也都陆陆续续的各司其职去了，之前跟阿胜玩的来的兄弟，

        还有一位阿胜的初中要好的同学，看见这些熟人的面容渐入他的视线，想到今天是阿胜的安灵入葬，

        鼻头微酸，紧握着韩筝的手，更是用力的握了握。韩筝与他并肩而行，眼前还有一些叔伯阿姨，

        远远看见高铭海牵着一个女孩，也都稍转心绪，开始打量起她来，高铭海先领着她去见自己的舅公舅婆，

        “舅公，您来了啊。”站在舅公旁边的舅婆，还有几个堂兄表侄子，也都纷纷往他们这边靠近来。

        “阿胜他，真的太让人心痛了啊。这么好的孩子啊。”家里亲近的亲戚，莫不知道阿胜，自然也是看他长大的。

        舅公拍了拍高铭海的肩膀，眼神也看了一眼韩筝，“舅公，这是我未婚妻，韩筝。”

        韩筝也小鸡啄米似的向长辈点了点头，乖巧的说，“舅公好，舅婆好。”

        高铭海引着她向自己的亲戚叔伯问候，一刻也不曾放开她的手，韩筝虽然疲惫，想到今天这样的日子，

        差不多把高家的长辈家长拜见了个遍，深知人的第一印象是最为重要的，生怕自己哪里失仪而给长辈留下不好的印象。

        楞是强打着精神，等到天色大亮，唐老爹和高家父母也才刚刚到了。

        唐老爹刚从急诊室醒过来，守着他的高家二老，就说孩子的安葬事宜都已经在办，心中大恸。

        在病床上痛哭不已，知道今天要给儿子下葬，死活要赶来，那旁担心他身体的高家二老也不忍拦着。

        唐老爹看着眼前立上的墓碑，刻着那让他心痛的名字，只消一眼，在医院按捺住的难过，便奔涌而出。

        只是不住的痛哭起来，扶着他的高盛军看着老兄弟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欲绝的模样，也忍不住泪水流落。

        高夫人自然也是哭泣，但不期然又想看看自己的儿子，心里百感交集，女人心肠总爱把自己代入进去，

        想到若是高铭海有个三长两短，今天她是怕是怎么也承受不了的，还是高茵这个做长女的，

        劝慰住三个老人，“唐伯伯，莫要这样伤心啊，要是阿胜知道你不好，他在泉下也不得安宁啊。”

        维持着整个葬礼的秩序，高铭海泪眼模糊的听着别人念给阿胜的哀悼词，跟随着父母上前鞠躬，

        心里难过异常，那旁陪伴着他的韩筝，也是难免的落下几颗泪，听见在场周遭男女老少的悲苦伤心之声，

        也对这个有个一面之缘的青年有更多的伤感可惜的情绪，等到葬礼的悲乐缓缓奏停，

        高铭海一行人也带着韩筝准备送离其他的亲友，寒暄着说些缓解之话。

        直到葬礼结束，韩筝都始终陪伴着高铭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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