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待鱼入

春天的脚步踏上了兽界每一寸土地，在坚硬的冰面也挡不住它的到来，这不，贝尔河里的冰也融化在它那热烈的拥抱下，久违的波涛拍打岸边的声音，又传进了每一个贝尔人的耳畔。在这样鸟语花香的氛围下，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愉悦，夏也不例外。

        他叼着草杆，坐在河边的草地上，享受着午后休闲的一刻。虽然不能亲自去波尼城，但克莱损失的利益可一点都不会因为他的缺席而减少，因为他可是派了两个悍将过去。到嘴的肥肉不吃非君子，夏翘起嘴角，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草地上。

        “等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鱼进网？”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口气充满了郁闷。

        “是啊，好不容易把网偷出来，现在却一条鱼都捉不住，辛苦都白费了。”另一个声音响起，说话之中都是抱怨。

        夏睁开眼睛，缓缓起身，环视四周，果然看到两个小兽人在河边鼓捣着什么。

        “喂，那边的小鬼，”两个小兽人本来就做贼心虚，被夏这么一喊，惊得差点掉进河里，“小心！”夏匆匆站起身，朝他们所在的位置跑过去，但奈何小腹日渐隆起，他的体力也不如以往，才跑了两步，就喘的不行。

        两个小兽人第一次见雌性带球跑的那么快，惊得张大嘴巴，眼睁睁的看着夏离他们越来越近。其中的一个小兽人突然反应过来，急忙拉着另一个小兽人逃跑。夏见这副情景，哭笑不得，只能停下脚步，冲他们叫道。

        “快点回来，我教你们怎么捕鱼。”

        两个小兽人不由的停下脚步，相视一眼后，半信半疑的转过身打量挺着肚子的雌性。

        话说，洛特得知甘曼和鲁夫也要去后，大呼还有没有让他休息的时候，打消了夏的念头不够，还要照顾两个小的。鲁夫和甘曼就像和他有心灵感应一样，他才刚一这么叫，鲁夫和甘曼就敲响了大门。

        在听了他们的想法后，洛特想如果直接打消他们的念头，可能会引起两人的反抗。于是，就采取折中的办法，就是让比格去问问波尼城的人，能不能保护好贝尔城的雌性和小兽人。洛特有十足的把握，没有哪个城邦的祭司会愿意做那么麻烦的事情，这样一来，通过波尼城的回绝，婉言的打消了鲁夫和甘曼的念头，而且还不会引起两人的反抗。

        洛特的处理相当完美，如果他把人的因素也考虑进去的话。奥克利得知夏不会出席后，面上十分难过，一再拜托比格回去说服洛特，并保证他们会照顾好夏和夏未出世的小兽崽。但是，比格就像洛特所教的那样，铁面无私的拒绝了奥克利的请求。这时，奥克利在伤心之余，听说了夏的弟弟和夏的徒弟要过来，感动到不能自已，说是夏虽然不能出席，却派了自己重要的人过来，十分给他面子。他拿祭司之位担保，一定会让鲁夫和甘曼怎么样来的，怎么样回去。

        这一来一回间，洛特堪称完美的计划就被破坏了。好在，这趟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得知奥克利有信心保证甘曼和鲁夫的安全，既然如此，那他也就只能顺水推舟，随两人去了。

        比格在离开洛特家之后，匆匆来到加兰特家，将此事告诉给了正在看店的甘曼和在晒兽皮的鲁夫，两人都傻乐到嘴都合不拢，尤其是甘曼。一直以来，甘曼都想成为夏一样的人，周旋在众人之间还显得那么游刃有余，明明置身在危难之中却泰然自若，现在他终于可以像夏一般闯荡波尼城了，这能不让他激动吗？

        鲁夫得知消息后，匆匆跑到河边，却看见本来陪着夏一同前来的塔尔不见人影，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小兽人。

        “首先要确定撒网的位置，”夏煞有介事的拿着不知从哪里折的树枝，指着河说道，“回水或者浅水的地方最好。”

        “雌性，什么是回水？”小兽人疑惑的看着夏。

        “呃……”夏不擅长对付小孩子，听他们这么一问，尴尬的指指一处，“就是那里。”

        “哥哥，我们到那边撒网吧。”小兽人拉拉拿着空网的另一个小兽人说道，夏见话还没说完，这两人就走了，忙叫他们回来。

        “其次，撒网的时机很重要。先前你们为什么一条鱼都捕不到，是因为时机不对，”这么一说，两个小兽人又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他了，他忙换了种方式解释，“总之，你们要等黄昏，现在时间刚好。”

        话音落下许久，两个小兽人都站在原地，没有行动。现在，换做夏疑惑了，他弯下身子，和两个小兽人平齐，三双眼睛相望，看见的都是疑惑。这就是代沟啊，夏在心里感叹。

        “你们怎么了？”夏先开口。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两个小兽人异口同声的反问道。

        这段对话随风传到鲁夫的耳朵里，让他“噗”的一下笑出了声。他第一次看见夏吃瘪的样子，原来万能的哥哥也有不万能的时候。

        “好吧，”夏直起身，深吸一口气，忍住吐老血的冲动。“骚年，去捕鱼吧！”双手向远方一指，夏中气十足的吼道。

        “等等……不是那边，是刚才和你们说的那里！”见两个小兽人朝相反的方向跑去，夏再也受不了了，连连感叹自己跟不上小孩的思路了。

        “不是你指的路吗？”小兽人转身责怪道。

        “就是就是！”另一个小兽人附和。

        乱来乱去，两个小兽人终于在说好的地方开始撒网了，夏长舒了一口气，就连和克莱打交道的时候，都没有那么累过，这是心累啊。舒展了一下身子，余光瞟见鲁夫在向他招手。他看了一眼小兽人们，觉得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便朝着鲁夫走去。

        “哥哥，你居然有手忙脚乱的时候。”看见夏，鲁夫更是笑的直不起腰。

        “哦？”夏眯起眼睛，鲁夫隐隐感觉到了大祸临头，打了个寒战，“所以，你也想体会一下手忙脚乱？”

        “……”鲁夫捂住嘴巴，用力的摇摇头。

        “怎么过来了？”夏问道。

        “波尼城的祭司热情邀请我和甘曼过去，洛特也同意了。”鲁夫忙将正事说出来。

        “那就好，不要太给别人添麻烦。”

        “甘曼忙着守店，所以让我来问问你，需要准备一些什么。”

        “告诉甘曼，这次春祭无论是拿去交换，还是交换回来的东西都由他筛选，他的眼光，我放心。”夏悠悠的说道。

        “那我呢？”鲁夫认真记在心里，却听见夏没说自己，怕夏忘了一般问道。

        “你之前在我面前是怎么说的？”夏勾起嘴角，看着鲁夫说，“我可是很相信你哦。”

        “我……”鲁夫欲言又止，他虽然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还是有些不安。

        “做生意，尤其是和聪明人做生意，就像撒网捕鱼。”夏抬起手指着远处的小兽人们，但目光却越过他们，看向了更远处，“你不能强行捉鱼，这只会让鱼从你手里逃脱。你要做的，说来简单，只有三件事。”夏的双手像是拿着一张无形的网，他一边优雅的动作，继续说道，“撒网、静待和收网。”

        “撒网要注意时机和找准位置。所谓时机不是对方最虚弱的时候，而是呈现出败势的时候。找准位置则是找准他最薄弱的地方，能让你一击即破的位置。这个位置有可能是在现实中的，也可能是无形的。克莱是在这里见过最有生意头脑的人，他有抓住机会的天赋，但在他的心里却有个最薄弱的位置，他犯了多疑猜忌的病。”

        “所以，我找的就是这个位置，而撒网的时机，就是他和波尼人还没熟悉，相互试探的时候。”

        鲁夫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安静的听着夏继续说。

        “剩下的就是最费时的阶段，即静待。我特意暗示克莱，我会在交易中捣乱，让他不断的猜测我究竟会怎么捣乱，会不会联合波尼人来攻击他，会不会在路上给他狠狠一击，会不会他前脚刚走，后院就被我一把火烧了，毕竟你哥哥我擅长做这样的事情。”说到这里，夏狡黠的挤挤眼睛，惹得鲁夫笑起来，“他这样想下去，迟早会忍受不了，来找我挑明，所以我们只需要等。但是，被时间折磨的不只是我们的对手，再也没有比时间更公平的东西了，我们也要忍受这漫长的折磨。”

        “我们等到头了，克莱输了，我们赢了不是？”鲁夫的眼睛里闪烁着骄傲，夏见后却摇摇头，否定了他的想法。

        “如果抱着这样先入为主的想法，我们必输无疑。做生意是个拉锯的过程，虽然鱼在你的网中，但你别忘了，它不是死物，是有思想会想办法挣脱的活物。现在，就是最重要的收网的时候。”

        “我错了，哥哥。”鲁夫失望的低下头。

        “至于收网，这是你的任务，鲁夫。”鲁夫听后，骤然抬起头，“要想克莱不破网，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等他不挣扎。”

        “这怎么可能……”鲁夫瞪大眼睛，克莱居然会束手就擒。

        “克莱问你什么，你就说不知道。”

        “这也太简单了，万一克莱赢了呢？”

        “世间所有事情，有输就有赢。要赢，就必须输得起。”

        夏负手在后，看着夕阳坠入河中，染红了一片河水，和小兽人身上的亚麻衬衫。

        “雌性，我们捕到了！”小兽人笑着和夏招手，激动的上蹿下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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