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好戏开场

初春时节，正是万物复苏的好时候，阔叶植物抖动着嫩叶舒展枝桠，刚从地下冒出的小草被风一吹，卷起了层层细浪。这朴素又大气的美感，让身处其中的波尼人自豪的挺起腰杆，打开城门，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

        在波尼城中，浩大的祭祀活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家家户户门前都用火木的灰烬画上火焰的图腾，以示火神降临人间，慈悲照耀每一户人家。而城中重要的长辈则都聚集在祭祀台下，和祭司一道，为未来的一年祷告。祷告的声音低徊而又肃穆，随着风一起，传到了天际，传到了客人们的耳朵里。

        吐出最后一个词，奥克利蓦地睁开眼睛，张开双臂，黑色的长袍上绣着巨大的火焰图腾，长袍在春风中优美的翻动着，那火焰便好似真的一般吞吐着火舌，奥克利站在亦真亦幻的火焰中，宛若神祗一般，朝众人道出了火神的赐福。

        “我的子民哟，赐你信心，赐你盼望，赐你平安。”

        众人敬畏的垂着头，听奥克利说完后，齐齐跪倒在台下，嘴里都是赞美火神的话语。

        奥克利环视众人，视线落到了山坡下的城门，波澜不惊的脸上起了细微的变化。他收回手臂，拢拢身上的长袍，转身对侍奉在旁边的费南说道。

        “费南，打开城门，有尊贵的客人来了。”

        费南恭敬的躬了躬身子，表示听到了。奥克利转身面向众人，继续进行仪式，费南则悄悄走到了一个侍卫的面前，附耳说了几句。费南刚刚说完，训练有素的侍卫便化为一只羚羊，灵巧且快速的朝着城门奔去。

        傍晚，仪式结束以后，奥克利在新建的红塔里招待了他的客人。丰盛的美食面前，每个人都表现的很愉快，但身在异乡，众人的行为又显得有些拘谨。奥克利见状，吩咐费南拿来了酒果，琼浆玉液一入肚，众人便彻底的放开了心防，气氛瞬间热闹了许多。上个春天还在怒目相视的波尼人和瑞德人，如今竟然开心的抱在一起喝着酒，唱着不同的歌谣，甚至执子之手，感叹相见恨晚。

        “真是奇妙的夜晚。”奥克利用酒杯轻碰了一下克莱手上的，由衷的感叹道。

        “是啊。”克莱笑着回应，抬起酒杯，将整整一杯酒灌入了喉咙，动作既不拖泥带水，还隐隐透着帅气。

        “感谢瑞德人的慷慨，多亏了你们，才有了灯火通明的波尼城。”奥克利放下酒杯，语气中的真诚，感动了在场的所有瑞德人。当场便有不少瑞德人胸膛拍紫，信誓旦旦的保证永远为波尼城提供火木。

        “只要瑞德城有火木，波尼城也……”在此起彼伏的声音中，一个瑞德兽人激动的站起来，涨红着脸，大声的说道。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杯子落地的声音打断。

        “抱歉，喝了些酒，我头晕乎乎的，手都拿不稳杯子了。”克莱似笑非笑的盯着奥克利，指指地上杯子的碎片。

        奥克利毫不介意的摇摇头，招来几个人将地板收拾干净，又重新为克莱端上一杯酒。克莱却将酒杯往前一推，腰靠在椅背上，定定的注视着奥克利。

        “克莱先生，是为了刚才那位瑞德朋友的话感到生气吗？”奥克利好整以暇的回望克莱。

        此言一出，全场都静下来，大气都不敢出的看着这边的情况。

        克莱第一次和奥克利有正面的接触，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奥克利的聪明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回想起刚才的情况，如果不是他急中生智，打碎手中的杯子，那个兽人便会心直口快，说出无法挽回的承诺，只要奥克利加以应用，火木交易就会彻底掌控在他的手上，而瑞德则会沦为波尼城的伐木场。短短的晚餐时间，竟能以退为进，让瑞德人差点深陷泥沼，现在又将问题抛给自己，让自己进退维谷。这些，让克莱对奥克利有了三分敬意。

        “我并没有生气，瑞德人待人热情，别人有困难，我们不会不帮，”克莱小心的斟酌词句，“只是喝了这酒果的果汁，头晕眼花，连杯子都拿不住，怎么能做出那么重要的保证，简直就是对波尼人的不尊重！”

        “有这份心意就够了，感谢各位！”奥克利暗叹了一句“可惜”，面上还是微笑着感谢瑞德人。

        见两人脸上友好的笑容，气氛也渐渐轻松起来，但刚才那几个信誓旦旦做保证的瑞德人，听了克莱的话后，都偷偷地猫在人群中，脸色煞白煞白的很是难看，没过多久，便找了借口躲进了房间。

        推杯换盏的间隙，克莱找来瑞德方面管事的兽人，避开周围的波尼人，悄声说道。

        “春祭期间，多加注意，涉及三块兽皮以上的交易，一律先通知我，再进行交易。”

        从克莱的话语间感受到事情的不一般，那管事抬起头还想进一步询问，就见克莱偏头盯着什么，管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波尼城的祭司一人靠在窗边，悠悠的喝着杯子里的酒。

        “这祭司有情况？”管事疑惑的问道，据猎户的消息，之前主张与瑞德城交恶的并不是现在的祭司，反倒是有了现在的祭司，波尼城才肯打开城门，和其他城邦交流。

        “先不提这个，总之身在异邦，多注意一点吧。”克莱摆摆手，离开了管事，朝着奥克利走去。

        克莱学着刚才奥克利的样子，用酒杯轻碰奥克利的杯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奥克利冲他点点头后，便继续沉醉在迷人的灯火之中。

        有了火木后，波尼城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最大的变化便是夜晚。以前的夜晚总是一片漆黑，现在每户人家的窗户都透着温暖的光芒，孩子们可以吃上温暖的食物，一家人可以围在暖暖的壁炉前，唱着古老的歌谣，随意的聊着天。红色的火光连着天际的星光，分不清哪边是星空，哪边是波尼城。

        “波尼城的今夜，的确是托火木的福，”奥克利缓缓开口，“但是，我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从冬季开始，瑞德人便带着火木来波尼城做交易，因为火木是必需品，所以家家户户都想尽办法，拿出家中的宝贝和瑞德人交换，一小块火木就要很多的东西来交换。这样的交易就目前来说不会有问题，但长期下来，就会形成一面倒的局势，波尼人会吃不消，尤其是那些家庭本就不富裕的人。作为城中的祭司，既然预测到这样的情况，他便要想办法解决。

        “愿闻其详。”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言不讳了。现在的火木交易，有些问题。”奥克利依旧看着外面的灯光，但脸上都是忧虑的神色，“一小块火木就要波尼一户家庭一天努力采集的所有果子交换，这不是公平的交易。”

        “所以？”克莱抱着双臂，一幅能耐我何的样子。

        “虽然我答应过，只让瑞德供给火木，但必要时刻，我会考虑下，让贝尔城参与此事。”奥克利转过身，神情复杂的看着克莱。

        两人沉默的僵持了一会儿，“扑哧”一声克莱笑了出来。笑容越来越深，奥克利不由往后退了一步。克莱像是猎豹紧紧的盯着他的猎物一样盯着奥克利，眼睛里还有淡淡的悲悯。

        “真是贵人多忘事，”克莱向前一步，“你好像忘了，贝尔要运火木到波尼，必然要经过瑞德的领土。”

        奥克利徒然睁大眼睛，克莱俯在他的耳边，轻轻的说道。

        “瑞德不让过，可怜的祭司，你就算用一城的蔬果也换不了指头大小的火木。”

        之前夏来找他的时候，克莱还真的以为夏会联合波尼城对自己不利，或者在他必经的路上弄点什么恶作剧，结果不安了那么多天，他才发现夏不过是虚张声势，瑞德城的火木交易照样掌握在他的手中。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要在春祭期间和夏见上一面，探探夏的口气，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远在天边的贝尔城灯火通明，明天他们的队伍就要整装待发，前往波尼城参加春祭。此时，洛特坐在加兰特家里，进行最后一次劝说。

        “鲁夫，你想好了吗？”洛特不死心的再次询问道。这已经是他第十次询问小兽人了，夏默默的将头扭朝一边，打了一个哈欠。

        “是的，祭司。”鲁夫收拾好行李，声音洪亮的回答道。

        “夏，你是真的要他去？”洛特拍拍夏的肩膀，耐心的询问着，希望夏的态度能有一丝松动，相信夏不让鲁夫去的话，鲁夫就不会去了。

        “男子汉，就该出去闯闯。”夏漫不经心的说道。

        洛特：“……”

        第二天清早，夏将鲁夫送到门外。晨曦为少年短短的头发镀上一层金黄，鲁夫转过身，哈出一口白气，咧开嘴角，露出少年特有的自信，夏递过行李，没头没脑的说道。

        “昨晚兽神和我说了句话。”

        “只有祭司才能听到兽神的声音啊，哥哥你是怎么做到的？”鲁夫深信不疑的看着夏，看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咳咳……这些你别管，”夏假咳两声，严肃的说道，“他说，你此行有贵人相助。”

        “贵人是什么人？”鲁夫一边觉得神奇，一边好奇的接着问道。

        “到时候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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