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春祭（上）

春祭一共四天，意味着四季更迭，生生不息。在这期间，所有参与的人员可自行选择交易方式，比如说最常见的摆摊位，等待别人拿东西过来交换。这种方式最保险，但换到心仪的东西的几率最小，因为好的东西一般是不会主动送上门的，再者是游走交易，拿着东西在街上随意走动，可向别人搭讪，也可等待别人过来搭讪。这种方式虽然自由，但也有一定的局限性，若是物品很重，脚程不快，慢人一步，不仅累到虚脱，还换不到好东西。所以两个城邦的商队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摆摊位和游走并行的方式，早晨一部分人摆摊位，另一部分人游走交易，那下午就交换过来。

        这次，波尼城开放了以红塔为中心的四条主街道，街道名字颇具波尼当地的特色，但对于瑞德人和贝尔人来说十分绕口，所以大家一合计，暂且称之为一号街、二号街、三号街以及四号街。一号街地理位置最好，居民多数居住在那里，远道而来的两个城邦的人在踩点之后，都想争夺一号街来摆摊位。

        春祭第一天。天空还未亮起来，比格带着大队人马匆匆出发，目标当然是抢占一号街。几乎同时，科瑞恩也带着自己的商队朝一号街赶去。比格扛着小山高的货物，夹着一叠兽皮，大步走在人群最前面，远远看见科瑞恩背着一筐东西，两只手提着货物，朝自己走来。

        “科瑞恩，早啊。”比格冲科瑞恩灿烂一笑，说时迟那时快，扔下身上的货物，便朝一号街冲刺。

        面对事态的巨变，科瑞恩先是一愣，等在回神时，比格已经一溜烟的跑到了远处，离一号街的入口只有几步的距离。科瑞恩一看，那可不行，这是克莱给他下的死命令，必须抢占一号街。于是，他扔下货物，瞬间变回兽型，拍打着如云般的翅膀，立刻窜出好远。

        比格见科瑞恩没有追过来，正要得意之时，一片乌云笼罩着他，他抬头一看，这哪是什么乌云，天空可湛蓝湛蓝的呢，这是科瑞恩的兽型。比格一咬牙，一头雄狮出现在众人面前。雄狮疾驰向前，巨鸟不堪示弱，一场争夺大战打得不可开交，弄得他们所到之处，具是人仰马翻，不是被雄狮撞翻踩踏，就是被巨鸟翅膀扇动的风掀翻在地，总之场面一片混乱。

        “哈、哈，科瑞恩，我赢了。”雄狮喘着粗气，一脸骄傲的站在一号街的入口，鬃毛随着春风轻轻摆动，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科瑞恩化回人形，一声不吭的站在雄狮的面前，最后，舒了一口长气，目光复杂的看了雄狮一眼。

        “我甘拜下风。”科瑞恩垂下头，转身就要扬长而去。

        但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眼角扫到一号街的动静，他疑惑的顿住，再次朝一号街看过去。比格见他不走，以为他只是嘴上讨饶，但心里仍不服气，于是警戒的看着他。但科瑞恩并没有搭理比格的意思，他静静的注视一号街，惹得比格也略带疑惑的朝他所看之处看过去。

        只见一号街两侧鳞次栉比排列着许多房屋，不一会儿，几座房屋的门打开了，走出几个睡眼惺忪的波尼人，完全无视他们的存在，在自家门前开始搭摊位。

        “等等，”面对事态变化，刚刚还在得意的比格有些接受不了，“我们先到的。”

        离他最近的波尼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用手指指地上，打了个哈欠回家了。比格和科瑞恩凑过去一看，刚才波尼人所指的地方，被人用碳棒画了一个圈。比格和科瑞恩相视一眼，从对方脸上都看到了疑惑。

        “这是波尼人的传统，先在空地上画圈的那个人，拥有对空地的使用权。”奥克利笑意盈盈的解释道。

        两人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奥克利，奥克利这话的意思是，一号街他们碰都别想碰，什么叫东道主的特权，就体现在这种时候。两人第一天碰了一鼻子灰，都有些尴尬，刚想走，去抢占稍微差一些的二号街，就被奥克利拦下。

        “奥克利？”比格出声询问。

        “你们知道我为何会过来吗？”闻言，两人才发现奥克利身着的是祭祀的盛装，他不待在祭台，来这里做什么？两人摇摇头，等待奥克利继续往下说。

        “这可说来话长了。”奥克利依旧笑意盈盈。

        “那就不说了吧？”比格悄悄的往侧面走去，却被从人群中冒出来的费南拦住。

        看来不得不听他的“长话”了，比格和科瑞恩无力望天。

        奥克利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是因为他刚刚穿好祭司专用的衣服准备出门，一跨出门，就见波尼人跪倒了一片，纷纷请他主持公道。他们一大早拿着精心准备的货物，期待的走向一号街，就被突如其来的雄狮撞翻在地，货物里的陶罐发出一声凄凉的声音，不仅如此，他们刚想站起来，紧接着就被巨鸟的翅膀扫翻，本就经不起折腾的蔬果，这回彻底的摔得稀巴烂。

        听了奥克利的话，两人都惭愧的抬不起头，最后向愤怒的波尼人道了歉，用相应的货物交换了他们的破罐子和烂蔬果，这事才算翻了一篇。见事情圆满的处理好了，奥克利满意的点点头，带着费南施施然的走了。

        比格看了一眼科瑞恩，见他还在和波尼人道歉，便转身朝二号街奔去，科瑞恩眼角瞟见比格的动作，也朝着二号街奔去。一号街占不着，至少二号街要收入囊中才行。两人一边想着，一边齐头并进朝着二号街去。

        两人几乎同时进了二号街，脚步却因为眼前的情景再次顿住了。按理说，他们被奥克利教训的那一会儿，应该来了不少人摆摊位，就算二号街不如一号街，但也不至于那么差吧，一整条街道居然人都没有一个。有了前车之鉴，科瑞恩低下头找一号街看到的圈圈，却一看见一条延伸至街尾的线。科瑞恩抬起头，就见贝尔商队里的雌性走过来，手中拿着一小截碳棒。

        “这地方是我们的了，那边的瑞德兽人请回吧。”说完，甘曼将碳棒扔在地上。

        “我并没有看见你的圈啊？”面对甘曼毫不留情面的逐客令，科瑞恩冷静的回答道。

        “跟我来。”

        甘曼一扬头走在前面，科瑞恩跟上他，愣是走了整整一圈，他才发现确实该走的是他。对此，他不得不佩服甘曼，别人都是在地上画一小个圈，表示这块空地是他的，只有甘曼居然将一整条街道圈起来。

        只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春祭的布局就见分晓。波尼人占了地理位置优越的一号街以及四号街，贝尔人则是独占二号街，瑞德人甘居其下，占了三号街。

        得知这件事后，克莱的脸都快青了，波尼人占一号街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突然跳出的甘曼则是在意料之外了。看来，克莱将茶杯狠狠摔在桌上，发出一声重响，他该好好会会这个小雌性了。

        此时的甘曼感觉不到危险的逼近，托着腮呆呆的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摊位上的货物还没摆开，神秘的用了一块兽皮蒙住。人群路过他的摊位时，都会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但他毫不在意，仍旧等待时机的到来。鲁夫坐在他的旁边，脸上带着些许紧张，这是他第一次外出做生意，而且听甘曼的意思，还是要做回大生意。

        “甘曼，我们什么时候摆摊位啊？”见旁边一个贝尔兽人的东西都交换完了，鲁夫焦急的问道。

        “时机未到，”甘曼摆摆手，“鲁夫，你难道忘了夏是怎么教你捕鱼的吗？”

        “那是对‘那个人’来说。”鲁夫压低声音回答道，夏教他捕鱼是就火木交易而言的，现在则是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上，鲁夫认为这不是可以一概而论的。

        “能捕得了‘大鱼’，还怕捕不到‘虾米’吗？”甘曼的眼睛发出异样的神采，鲁夫从未见到这样的甘曼，就好像原本装在盆里的鱼，突然被放回了河里。

        两人正在说着，一个兽人从他们的摊位过，看见那块兽皮，便停了下来。

        “这块兽皮可是麋鹿皮啊，那么珍贵的东西居然被你们拿来挡灰尘。”兽人砸吧了一下嘴巴，惋惜的说道。

        “这位兽人好眼力！”甘曼绽出一个微笑，一双桃花眼水盈盈的看着兽人，兽人先是一愣，而后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我、我是猎户出身，自然知道这些。”

        接下来，甘曼依旧带着笑容和兽人攀谈起来，鲁夫坐在旁边有些毛骨悚然。甘曼现在的表情和哥哥坑人时的表情同出一辙，哥哥只要一笑，和他做交易的人就会倒霉，莫非甘曼得到了哥哥的真传？

        “你为什么不把东西摆出来？”兽人问道。

        “好东西自然有人来寻，用不着在别人眼皮子底下过。”

        “说的好，”兽人点点头，“我拿这个交换你的好东西，可以吗？”兽人将背在身后的兽皮袋撑开，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些草药，甘曼不懂草药，但见兽人小心谨慎的态度，便按兵不动，静静的等着兽人。

        “这是山参。”甘曼听兽人介绍，便拿了一棵过来仔细的研究，那东西和植物的根茎没什么两样，沾着泥巴的样子更像是随意就能从土里刨出来的老树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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