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春祭（中）

甘曼接过山参,拿在手里来回研究,兽人也不着急,自信的挺直腰板，站在摊位面前。甘曼研究了半天,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向旁边的贝尔兽人求助，那兽人接过看了一会儿,也遗憾的摇摇头,表示从没见过这东西。

        既然大家都不知道，那甘曼也不纠结在山参上，虽然不知道这草药究竟有何神奇功效，但以眼观眼,从兽人的体态看得出，他对给甘曼的东西十分有信心，甘曼默默的在心里一估量，再想想自己藏在那块兽皮下的东西，立马爽快的答应了兽人的交易。人群见这边做成一笔交易，立马围过来，将甘曼的摊位和兽人围在中间。

        “是我来揭，还是你自己来？”甘曼将山参小心的收进兽皮袋里，询问道。

        “自然是我来。”

        兽人回以一个自信的笑容，但伸出的手却在微微颤抖，看得出来他很紧张。周围的人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纷纷屏住呼吸，将身子往前倾，好看清楚那兽皮底下的是什么好东西。

        兽人手指刚一摸到兽皮，脸上的紧张便有所缓和。他最担心的是那块兽皮的真伪，倒不是说甘曼作假，万一是他自己看错了，将寻常兽皮当做麋鹿皮，那山参就真的是白白送人了。好在，兽人呼出一口气，兽皮摸起来柔软细腻，的确是麋鹿皮没假。兽人撩起兽皮的一角，却被甘曼伸出的手制止。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幕，除了鲁夫以外的人都吃了一惊。一般的交易讲究的都是你情我愿，就算在没有看见物品模样的情况下，只要有人愿意交换，物品的主人也愿意交换，那交易就算完成一半了，只要把物品一交，无论哪方觉得亏都不得纠缠，只能自认运气不好。甘曼作为占据有利的一方，却在关键时刻叫停，众人包括兽人在内都觉得不可思议，但兽人心里的犹豫却被这句话彻底打的烟消云散。

        一定是里面有好东西，他舍不得换给我，才故意这么说的，兽人暗自想道。

        见兽人继续动作，甘曼便将手挪开，面无表情的看着兽人揭开兽皮，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惊讶，随后渐渐被失望占据，最后又回归常色。而周围的人群则表现的更加明显，大家在看了底下的物品之后，三言两语的问起兽人用的是什么来交换这一堆东西，听见兽人回答说是山参之后，擅长药理的波尼人纷纷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兽人。

        “他的山参算是白送给那个雌性了。”一个波尼雌性遗憾的说道。

        “我还真以为会有什么好东西呢，原来不过如此。”另一头的兽人说道。

        交易经历跌宕起伏的过程，总算是完成了。包围着甘曼和兽人的人群渐渐散开，兽人还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兽皮底下的一堆手工艺品。甘曼面带歉色的说了句抱歉，虽然一开始他就设计好这种交易方式，也设想过对方看见这些东西会有怎样的反应，但实际看下来，他心中的自责远比喜悦要来得多。

        “算了，这是你情我愿的交易。”

        兽人弯□子，兽皮打了个卷儿塞进兽皮袋里，然后将手伸向那堆草编的腰带上。那些腰带不过是雌性们日常穿着的腰带，没有什么特别的，若是知道兽皮底下是这个，别说用山参，就算是用肉干，兽人也会拒绝交换的。兽人抬起头，正好看见甘曼低头看他，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挑，长长的睫毛投下一抹歉色，粉嫩的嘴唇动了两下，似乎想说什么。兽人心中一阵悸动，他抬起手放在胸口，感受到有什么情感正从中溢出。

        “你不必说抱歉。”明明处于劣势的是自己，看见甘曼这种表情，兽人反倒安慰起甘曼来。

        “我……”甘曼欲言又止。

        兽人在一堆腰带中随手翻弄了一下，拿出一条深浅交替的腰带递给甘曼，开口说道。

        “这个送给你。”

        甘曼呆滞的伸出手接过腰带，兽人没再说什么，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带上一堆腰带和一块兽皮离开了。在离开之前，他留下了他的名字。

        “你可以叫我尼克，甘曼。”

        鲁夫和甘目送着尼克的背影淹没在人群之中，鲁夫收回目光，有些激动的挥动拳头，他们终于完成了第一笔交易，没想到，甘曼居然能想出这样的办法，用一堆腰带换来貌似很厉害的草药。想到这里，鲁夫转过头，却看见原本应该高兴的甘曼，居然一脸落寞的坐在摊位面前。

        “甘曼，你怎么了？”

        “没什么。”甘曼一边说着，一边无意识的抚摸着兽人送给他的腰带，目光看向刚才兽人消失的地方。

        甘曼作为贝尔商队里的唯一一个雌性本就受到许多关注，他用区区几条腰带换取珍贵的药材之后，众人更是对他刮目相看。奥克利坐在椅子上，指节无意间敲打着桌面，听费南把甘曼的事情说完之后，奥克利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睛低垂，似在思考什么事情。

        “甘曼也好，鲁夫也好，都是有意思的孩子。”

        “说起鲁夫，克莱一开始似乎对他很亲热，现在则是视而不见。”费南把晚宴看到的事情一说，再对比之后克莱的态度，发现事情有蹊跷。奥克利听后，略微沉吟，没过多久，奥克利突然轻笑出声。

        “这事一点都不奇怪，”他的指节在桌子上敲出了轻快的旋律，“克莱一开始以为夏会派鲁夫来做些什么，就跑去套那孩子的话，但是一无所获，随后就疏远那孩子了。”节奏一顿，“但是，克莱套不出话不等于这孩子就什么都不知道，还要亲自问问才能确定。”

        “的确，那我现在把他找来。”费南说道。

        “也好。”奥克利收回手，拢拢宽大的袍子靠在椅背上。

        鲁夫怎么都没想到，一连两天会和克莱、奥克利单独见面。昨晚见过面之后，今天在路上偶遇的时候，克莱对他的态度大相径庭，昨晚还那么温柔亲切，今天就完全视而不见。正好应了哥哥说的那一句，克莱对与他利益无关的人事物，向来冷漠，只有和他利益相关时，他才会采取行动。和他利益相悖的，他会往死里打击，和他利益相连的，他会极力讨好。

        真是个小人，鲁夫不屑的哼了一声。

        至于奥克利，哥哥也曾说过，如果说克莱是小人中的小人，那奥克利就是小人中的君子。在他一视同仁的态度下，其实分了三六九等，奥克利既然邀请鲁夫，那就说明他料定鲁夫和他的利益相关。这个时候，鲁夫直接说明夏的目的便可。

        只要说了，奥克利就会和哥哥联手了，鲁夫一想到自己的任务就快圆满完成，舒了一口气。

        “鲁夫，今天请你过来是为了问你一个问题。”奥克利请鲁夫坐下后，缓缓开口。

        “请说吧，奥克利先生。”鲁夫坐直身子，严阵以待。

        “关于你哥哥——夏，他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我知道他在离开波尼之后，为了火木交易的事情找过克莱，现在他没有动作是死心了吗？”奥克利将问题抛出，似乎在他面前的不是还未成人的鲁夫，而是让人捉摸不定的夏。

        “哥哥对火木交易的兴趣依旧，但他说了，一切取自您的决定。只要您和他联手，就算您不接受瑞德的火木，他依旧能保证波尼有火木可以用，而且不用那么多东西交换。”薄利多销，是夏对火木交易的策略。

        闻言，奥克利捧起茶杯。夏说的倒是轻松，奥克利照他这么做，从只让瑞德供应火木到不接受他们的火木，必然会刺激瑞德。其次，招待瑞德的晚宴上，克莱已经说过了贝尔商队必须经过瑞德的领土才能进入波尼，只要克莱动动手脚，让贝尔城供应火木简直是天方夜谭！他还以为夏会为他带来什么好消息，没想到不过如此。

        “我知道了，鲁夫再次欢迎你来到波尼。”奥克利站起身。

        “等等，您还没说会不会和我们联手呢？”鲁夫惊讶的看着走出门外的奥克利，站起身慌张的喊道。

        “你在这里玩多久都可以，回去以后告诉你哥哥，原谅我在这件事情上无法和他联手。”奥克利长袍一甩，将门关上。

        为什么……鲁夫愣在原地，满脑子都是奥克利的拒绝，他没有理由拒绝啊，一切都如哥哥料想的那样，他也一定会答应才是，到底是哪里不对？

        奥克利刚一走出红塔，就看见克莱站在门前。克莱好整以暇的看着奥克利，似乎在这里等待了他多时。在听了夏的话之后，奥克利意识到他只有一条路可以选，就是任由瑞德利用火木，剥削整个波尼城的财富。他紧绷着表情，走过克莱身边。

        “见到鲁夫了吗？”在擦肩而过时，克莱淡淡的问道。

        “嗯。”奥克利顿住脚步，眼睛直视前方。

        “夏说了什么？”克莱直接问道。

        “他想和我联手，拒绝瑞德的供给。”奥克利简单的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克莱。

        “真是可笑啊。”克莱哼了一声，轻蔑的笑了出来。奥克利斜眼瞟见克莱的笑容，想了想说道。

        “我没有答应。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如果瑞德再这样利用火木，肆意换取我们辛苦劳动的成果的话，波尼人就算不用火木，也不会容忍你们这样下去！”奥克利转过身，严肃的说道。

        克莱收起笑容，抬手指向远处的祭台，那里的火种在熊熊燃烧，象征着波尼人的信仰永不磨灭。

        “你别忘了，你们的火神，靠的是我们的火木来供奉的。换句话说，你们的信仰，如果没有火木也只不过是空谈！”

        克莱的每一个字如同一把把刀，一次次的捅入奥克利的胸口，他苍白着脸，朝火种看去，火种在风中摇曳的身姿，如同火神华丽的衣摆一般动人。克莱走后，奥克利依旧站在那里，耳边响起了每日对火神的祈祷词。

        “哦，群山之上的烈焰，请用心守护你诚恳的子民，若黑暗覆盖了苍穹，请永久守望波尼的子民……”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的祈祷词改自霍比特人2的主题曲《I  see  fire》，有兴趣的孩纸可以去听一听，是作者的心头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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