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邱铭丞睁开眼，拳头就停在他鼻梁骨前一点，那阵被破开的风都带着戾气吹动了他鬓角的头发。
　　“......还有吗。”他听见秦顾沙哑的问。
　　“还有，”他坦然的承认了这一点，“但这一点是沈淳的意思，如果真的要告诉你，也应该是她亲口告诉你。我不能说。”
　　秦顾沉默片刻，移开了拳头。
　　他默不作声拿起外套挂在手臂往外走，却被邱铭丞叫住：“如果她告诉你了，你就通知我一声。”
　　让我死心。
　　秦顾不知道他的意思，但还是冷硬地回复：“嗯。”
　　门口风铃响了一下，人走了。
　　邱铭丞坐下来重新喝了一口咖啡，苦到他心间去了。
　　跟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一样。
　　这段时间他想了特别多......从沈淳那天拒绝了他的邀约开始。
　　他不是没有想过跟所谓的小说男配角一样强取豪夺，跟秦国栋那种人一起害死秦顾以后得到沈淳。
　　可是他一直没有忘记沈淳，或者说他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他喜欢至死不渝从始至终只爱一个人的向日葵，喜欢无数次飞蛾扑火之后还坚韧不改的钢铁。
　　以他这么多年的了解，秦顾已经退让很多了，而且以沈淳的聪明也很快就能看破其实他们两个人是还有可能的。
　　在这种情况下，她深沉的爱意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消失拒绝。
　　向日葵自始至终只会跟着太阳的方向走。
　　她心中已经有了这完美无瑕足矣照耀她一生的太阳，又怎么可能还容得下另一弯遥遥悬挂的月亮呢？
　　“唉，”邱铭丞煞有介事轻笑着感叹，“叶圣陶说得对啊——心如槁木不如工愁善感，迷蒙的醒不如热烈的梦。”
　　可惜的是他已经见过如此坚韧震撼人心的向日葵了，眼中已然有了一片不死的春，或许往后就容不下另外的花了。
　　“我要向你道歉。”
　　他编辑讯息发给沈淳：“我曾经自作主张隐瞒你抹去了你的病历，所以秦顾今天才知道你有过胃癌。”
　　解释完了以后，他就直接删掉了之前和沈淳的所有聊天记录，连同自己这段错误的感情寄托一起。
　　只留下一句：“我已经明白你的心意，所以......不要有负担，也不必觉得亏欠，记得每年复诊——还要记得还钱。”
　　......
　　沈淳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是在回秦宅的路上。
　　心里感到讶异的同时也觉得无端的放松了许多，好像心里的担子终于被卸了下来。她笑盈盈的回复了一个：“我不怪你，反而要谢谢你，铭丞。”
　　这信息来的时间实在是太凑巧了，也恰好打消了她许多的疑虑，在这个时刻无疑是增添了更多待会面对秦顾时的勇气。
　　她又一次踏入了秦宅。
　　原本她还是怀揣着一颗活蹦乱跳不安的心，可是转了一圈都没发现秦顾的痕迹，又觉得自己回来得实在是不是时候。
　　正准备暂时离开去接沈望放学，一走到门口，却发现门开了。
　　秦顾穿着一身凌乱的西装，打好发蜡的头发都塌下来了，俊脸上弥漫着红晕，下巴上都还有没剃干净的胡茬。满身的酒气站也站不稳，一看见她就把她抱住。
　　“老婆......老婆......”
　　一声声磁性的呢喃混杂着酒味，叫沈淳听完只觉得自己也快要喝醉了。
　　多久没有听见这个称呼了呢？
　　等她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才退出秦顾的怀抱，家里没有佣人帮不上忙，她连忙把秦顾扶住：“怎么喝这么多，跟谁学的卖醉？”
　　秦顾还沉浸在梦里似的，整个人昏昏沉沉，面前出现的身影和无数次梦里的都一样。
　　他心里头很难受，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学着那些他平时最看不上的人跑去酒吧卖醉然后被代架送回来。
　　“我好想你......”
　　你看着他还要继续说胡话，整个人都不清醒，沈淳实在是没办法，只能把他扶着慢慢往沙发上躺，然后转过身准备去给他烧水。
　　原本想着好好说开呢......这都什么事儿啊。
　　还没离开呢，又被人扯住衣袖，转过头是秦顾红通通的眼眶，平时凌厉的眼下垂起来有些像大狗狗：“老婆，你要去哪？”
　　三十岁的人了还这么......世风日下！
　　沈淳用手背蹭了蹭自己发烧的脸颊，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愿，想甩开他的手又失败了，反被他扯下来。
　　秦顾是练过的，这些年也没怎么懈怠，他力气大，一下子就把沈淳拉下来禁锢在怀里，顺带感叹这次的梦境实在是无比现实：“为什么......老婆......好想你......”
　　他这样一叫沈淳，沈淳就觉得好像回到了五年前那段她此生最难忘的时光。
　　她神色微微暗淡，试图推开秦顾又失败：“我不是你老婆了，别这样叫我......”
　　秦顾喝多了，哪里听得进去她的话，只知道人想逃离自己，抱得更紧的同时胡言乱语也越来越奇怪，除了“老婆”“好想你”好多了许多肉麻的话。
　　沈淳被他闹得满脸通红，只能任由他把自己当抱枕。
　　过了十几分钟，酒劲似乎缓过来一些，秦顾的手慢慢松开了。
　　沈淳借机捏了一把秦顾的脸“报仇”，听见他似乎在呢喃着什么梦话，觉得好奇，便把耳朵过去听。
　　“对不起......老婆......”
　　她听见不可一世的男人在梦里寻求她的原谅。
　　“我好爱你......别离开我......我错了......”
　　像握着了一块烫手山芋，沈淳几乎是瞬间直起身，闭上眼片刻狠狠推了他一把，带着抽噎的意味怒道：“你懂什么是对不起，你从来就不觉得你错了！”
　　说完看着他迷茫毫无防备的神情，又觉得心里头发酸，忍不住把头靠在他胸口，听着与五年前如同一辙的心跳。
　　“你懂什么是爱啊......你才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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