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秦叔叔，你把我放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的。”走出办公楼，沈望拽了拽秦顾的袖子，示意自己要下去。
　　秦顾递来一个笑眼：“沈望，你这行为要是在古代，是不是应该叫做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沈望瘪嘴：“我本来就能自己走。”
　　其实两个人都察觉到此刻的气氛比起从前更多了几分随意，旁人看来到真是有几分父子情深的意味在了。
　　秦顾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半蹲下身看他青青紫紫的脸：“怎么不知道躲？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打不过就别打。”
　　“才没有呢，”小屁孩拿手拍了拍自己的身上，“我身上一点都没伤到，只是这样看起来比较惨，给别人看的。”
　　那倒是挺聪明，秦顾想。
　　随后他抬起沈望软绵绵的手，摘下手帕后眼看着那些血线止步于此，问他：“那你刚刚算什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沈望把手扯回来，他脾气也硬得很，不习惯和旁人有这么亲密的接触：“不管怎么样，他不应该骂我妈妈的。”
　　“是这样不错。”
　　秦顾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包括今天处理李子杰。想来，你从今往后在学校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如果我要做第一名呢？”沈望抿着嘴：“秦叔叔，我知道我应该忍耐，可是我凭什么要忍耐呢，第一名我实至名归，为什么要等到小升初再努力，这不公平。”
　　秦顾没有回避这个话题，似笑非笑看着他：“傻小子，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你得到就必须失去，你妈妈不是这么跟你说的吗。”
　　他这话与其是在回答沈望，不如说是在反问沈望。
　　“妈妈是这样说的，”沈望捏起拳头，“可是我为什么不能得到全部？虽然我知道我没有背景，可是我......”
　　他眼神重新坚定起来：“我偏要什么都得到又什么都不付出，偏要让他们后悔现在对我的所作所为！”
　　真正威慑力强大的从来都不是一个小屁孩的豪言壮语，而是他骨子里不服输的气节和眼神里的坚定寒芒。
　　年纪虽小，但已经锋芒毕露，因而也难怪树大招风。
　　秦顾屈指弹了弹面前小孩儿紧紧蹙着的眉头，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个回答并不完美。”
　　“不过我喜欢。”
　　这份独属于幼年雄狮的狂傲与曾经年幼的他当真是万分相似，他实在是太喜欢这小孩儿这副模样了。
　　“你说你没有背景，”秦顾与他面对面直视不希望，“这句话从今往后不必再提了，因为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背景。”
　　沈望愣住了，看着这座高山向自己伸出援手，有些动摇却不乏坚定：“秦叔叔，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你帮我只是因为我妈妈。”
　　“不。”
　　秦顾挑眉，欣赏他的谨慎和敏锐：“或许一开始的确是，但从今天开始就不是了。”
　　“我看人向来很准，”他勾了勾小孩儿的头发丝，“我是生意人，我不喜欢亏本，也不喜欢说大话。”
　　“我说你以后有成就，而且是大有成就，你信不信？”
　　沈望其实也和秦顾小时候不一样，秦顾的谨慎来源于自卫，来源于想要变强。但沈望什么都没有，他只能匍匐前进。
　　但此刻，秦顾给了沈望一个站起来成为天之骄子的机会。
　　他愿意相信自己的亲生父亲吗，或许不会。但他愿意相信一个商业巨鳄，相信一个有勇有谋杀伐果断的伯乐。
　　沈望决定抓住这个机会：“我相信。”
　　“秦叔叔，你给我一个要求，给我一个目标，给我十五年时间，我二十岁的时候一定会成功，会做到你的期望报答你。”
　　他分明一无所有，可眼神如此执拗，叫人觉得他好像什么都有了。
　　“哈哈哈哈，”秦顾忍不住感到畅快发笑，“好，那我的要求就是，从今天开始，除了学校的课程，我会在外面给你找其他有关金融或军事等等其他课程的老师来教学，你要兼顾所有学业且保持前三名的位置。等你升上S高的时候告诉我你以后究竟要做什么。”
　　“在那之前，每一样，你都必须掌握。”
　　他站起身俯视沈望：“每一年我会对你进行考核，如果有一样不过，那我们的合作到此结束。”
　　“而在那之前，生活上任何问题你不需要担心，我会对外说你是我资助的学生，我会把你捧到最高，没有人敢再明里欺负你。”
　　沈望眼中充满向往，他仿佛通过这一席话看见了自己光明的未来：“谢谢秦叔叔，我可以做到！”
　　秦顾却没有贸然同意，他笑了笑：“先别着急答应我，你要想清楚——还要跟你妈妈说一声。”
　　沈望沉默下来，直到跟着他上车也没再开口。
　　其实他不是担心妈妈对爸爸的感情这方面，他的妈妈从来不是那种意气用事的人。
　　只是他也不敢肯定妈妈会不会答应他如此冒险，如此大胆的选择。
　　暗箭难防。
　　等他被资助的消息公布出去以后，会有无数人上赶着来讨好他，也会有无数人暗地里盯着他想害死他。
　　当一个人天赋异禀或者怀璧其罪的时候，他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公示天下，把一切暴露出来让别人不敢接近。要么就是一开始就夭折，被人暗害在摇篮之中。
　　默默无闻是根本不可能的，他深知这个道理。
　　沈望看着窗外飞驰的景色，觉得自己刚刚火热跳动的心都跟着凉了下来。一切没有那么简单，他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可低头看看手上的伤口，又想起那些人毫无顾忌肆意辱骂自己的妈妈，看自己的眼神像在看一块恶心的垃圾。
　　车缓缓停下，他看向秦顾，发现对方也含笑在看他，似乎很期待他的选择。
　　或许爸爸是对自己抱着很大期待的。
　　即使他不知道自己是他的孩子。
　　“我愿意，秦叔叔，我愿意赌一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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