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分明满怀怒气，却要故作开心和他们打作一片。
　　秦顾远远看着，忽然觉得感慨不已。他扭过头看站在身侧的高尧，声音带着些怀念：“他和我当初像吗？”
　　和秦五爷像，这倒真是至高无上的评价了。高尧面不改色：“五爷从前不需要隐忍。”这也是实话，秦顾出生就注定是天之骄子。
　　可当事人却笑着摇摇头：“不，隐忍不一定是这样。”
　　他从小就不能表露自己的喜好，因为自己还没有足够的势利，贸然暴露任何的喜欢讨厌都会给别人机会。
　　说到这儿，秦顾忽然想到以前那只黑猫，从记事起就一直跟着他。猫死在与往常没什么不同的一天，死因是吃了一口他最亲近朋友端来的糕点。
　　人总是这样，得到很多就注定要失去很多，但对于秦顾来说这是值得的。那些所为普通人羡慕向往的生活对他而言毫无意义，枯燥又低级。
　　他沉沉望着沈望的方向，好像可以透过他坚韧的眼神去看见那在许多年前无能又狂妄的自己。
　　“是很像的。”最终他喃喃，心里觉得奇怪，又觉得似乎合情合理。
　　......
　　那边很快结束，秦顾正在和刘总谈生意，服务员上咖啡的时候刚巧对上了门口沈望如同小猫儿一般探查的小脑袋。
　　眼睛好了以后看上去精神多了，他暗暗想。不过脸上的伤......
　　“怎么，五爷认识？”刘总是生意场上的老滑头了，最会察言观色，这会儿秦五爷对那个小孩多看一眼也在他的视线下。
　　秦顾沉吟片刻，对他点点头，话确实跟高尧说的：“去把他带过来。”高尧自然是应下。
　　沈望被领着走过来的时候第一个念头是，爸爸原来长这个样子。
　　剑眉不怒自威，眼形狭长，鼻梁高挺，嘴唇很薄。海一般深邃的眼，在看着他的时候却有几分温柔。
　　“秦叔叔。”他准确无误地叫出了秦顾。
　　“小朋友，”秦顾似笑非笑地看他，“你怎么知道我是你秦叔叔，万一我是你爸爸的朋友呢。”
　　你不就是我爸爸，沈望暗戳戳想，但他不能说，只能装作天真的样子：“我也不知道，但是一看见您，就觉得您是个大人物，和秦叔叔的气势一模一样。”
　　那头刘总最有眼力劲儿，见这情况就知道秦顾看得上这小孩儿，语气带着些抬举：“哟，五爷，这个小朋友是您哪位朋友的呀，可真聪明，会说话。”
　　秦顾面不改色，揉了揉沈望的头：“刘叔叔夸你聪明。”这话就是不准备回应前半句问题了。
　　沈望也懂得看眼色，立马乖巧看着刘总：“谢谢刘叔叔，您在和秦叔叔谈生意吗？那我就先回家啦。”
　　“不用着急着走了，”秦顾在刘总开口之前止住沈望要走的动作，“过来坐坐，待会我送你回家。”
　　沈望是想走的，因为妈妈还在家里等着他，而且妈妈也说过不想再和秦叔叔有任何联系，他不想妈妈伤心。
　　他想犹豫，但秦顾没给他这个机会，抬手把他抱到自己身边坐下，随后转头看向刘总：“希望刘总不介意。”
　　“五爷说得哪里的话，”刘总当然不会介意，“这个小朋友可爱得很，我看着也喜欢，坐在这儿不碍事。”
　　这下走不成了。
　　沈望没再说话，眨眨眼老实巴交坐在那听他们谈话。
　　进入状态的秦顾与面对沈望时完全不同，虽然刘总不是什么大角色，但小鬼难缠，他又灵活会说话，从他手上拿利润可不容易。
　　“五爷，”刘总笑得狡诈，“四成已经是最大的限度，再多些......小的还要养家糊口，实在是不行了。”
　　秦顾表情不变，仍然温润笑着，但眼中露出的寒光足矣看出他现在心情的烦躁。
　　这笔交易他等了很多天，手底下的人也磨了刘总很久，这老狐狸一直咬死了三成，如果不是今天他亲自来，恐怕也只能如此。
　　“刘总就不再考虑了？”
　　忽然秦顾轻笑一声：“也别怪我不给面子，那块地王氏已经看上很久，如果今天我拿不下就不要了......但王氏那边可不会像我这样让利。”
　　刘总顿了顿，然他毕竟老江湖了，还是很懂得人情世故，他先笑着喝了口咖啡，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五爷，既然我还没跟王总谈过，又怎么知道他给的价格？”
　　要是真让他去跟王氏那边谈，可就当真没有回旋余地了。王氏万一同意五成就是王氏，不同意也能保住四成。
　　正在两人无声用眼神对峙时，沈望忽然软乎乎插了一句话：“咦，刘叔叔，我是不是见过你呀。”
　　刘总还挺喜欢小孩儿，他手上带的黑绳就是他儿子的头发做的。因为小时候他儿子身体不好，又听见有人说这样能为孩子挡灾，就毫不犹豫买了。
　　虽然似乎没什么作用，毕竟封建迷信，好在是孩子好起来了。
　　所以此刻对着这个漂亮的小男孩也多几分耐心，恰好趁这个机会缓和气氛：“哦？那小朋友，你是在哪里见过我？”
　　沈望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他没理会秦顾投来的目光，小脑袋左看右看，最终视线一亮停留在前台：“叔叔，你和那个好像。”
　　刘总笑眯眯跟着他视线看过去，是一座弥勒佛像。
　　“刘叔叔和他一模一样，”沈望也跟着乐，“大耳朵，有福气。妈妈说这样能招财进宝，财源滚滚。”
　　“哟！”
　　刘总乐开花：“那你妈妈还说过什么呀？”没有哪个生意人不喜欢别人祝福自己招财进宝，更何况从来只有人说他是老狐狸老油条，还没人说过他像弥勒佛。
　　小孩儿却说不知道了，他摸摸下巴：“对不起叔叔。我记性不好，很笨。”说完发觉对面笑嘻嘻好像看不起他。
　　赶紧补充：“但是我成绩好，他们都想借我的作业抄，不过我一直没给。”
　　“沈望，你脸怎么了。”秦顾看着他，眼中分明带着笑意，嘴上却忽然不带感情的吐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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