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对不起，妈妈。”沈望站在原地，眼泪包在眼睛里不让掉下来。
　　老师围观了全过程，她半蹲下来与沈望视线持平，眼中是深沉的海：“沈望，你现在不应该哭。”
　　“你妈妈很伟大，你却给她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老师看着红着眼睛的沈望：“你知道你现在要怎么样做，才能够让你妈妈轻松一些，没那么大负担吗？”
　　沈望有些懵地看着她，她继续说：“你现在要继续努力学习，不要再和别人打架，不要和别人起摩擦，和大家交朋友。”
　　“这个学校里的小同学大多数不比你早熟，家境也和你不相同。但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走得更远。你知道为什么你被针对吗，因为你太高调了。”
　　老师叹了口气：“你知道你的前桌吧，考试考得并不好对吗。但他妈妈当初私下带他来入学考试做卷子的时候，他是满分。”
　　“家境不好不是你的错，你的错是不懂藏拙，不懂隐忍。你锋芒毕露，就是树大招风。优秀不是你的缺点，但会为你带来很多麻烦。”
　　这一席话简直是说的成人社会，奈何当今本如此，身处环境不同，自然培养出来的人也会有所不同。
　　从小学开始，就会有人光芒万丈，从此平步青云。而有人却与之背道而驰，在压力下溃不成军。
　　沈望并不能完全懂得，当很多年后他真正懂得这个道理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很多人触不可及的世界。
　　那时候他才发现，良师也许并非只传授学业，还会带给他成长数不尽的指点帮助。
　　“......谢谢老师。”不过现在的他还不懂，但不妨碍他察觉到老师是想帮助他的，至少没有帮着权势所在。
　　刚满六岁的沈望明白，自己不能再凭着心意做事，不能再给妈妈添麻烦。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学习，以后才能站在更高更远的地方。妈妈不需要再辛苦，他也不需要再看着妈妈为他鞠躬道歉。
　　虽然这一次并不是他的错误，但付出代价的是妈妈。也不知道妈妈是不是生气了，好在今天是星期五，下午可以回家。
　　吴意看着沈望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希望他懂得自己的苦心，懂得他妈妈的苦心。
　　......
　　“妈妈，”沈望攥紧书包带子，“对不起。”
　　沈淳没有接受这个道歉，也没有帮他背书包。像往常一样牵着他的手，一点一点往家走：“为什么道歉？”
　　“我不应该去打人，也不应该给妈妈添麻烦。”沈望声音小小的，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委屈。
　　沈淳停下来，看着他头发顶上的旋儿：“你并不是，我的宝贝。”
　　“你错在三个地方。”
　　她在沈望惊讶的目光下继续说：“第一，先动手打人。你哪怕不知道他的家庭条件，但你明明知道他个子比你高，还人多势众，为什么要和他打？”
　　“第二，你受伤了。妈妈说过，任何情况下不能让自己受伤。你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受伤了妈妈是最心疼的。”
　　“最后，”沈淳摸了摸他的头，“你不需要和妈妈说对不起，妈妈知道你不是故意打人的，是有原因的，对不对？”
　　沈望听见这句话红了眼，但他关于爸爸的一个字都没说，他怕说出来让妈妈难过，所以就只说了他们讲沈淳不检点的方面。
　　“嘴长在别人身上，你何必跟他们计较呢。”和沈淳猜得八九不离十，她声音轻柔，安抚着孩子受伤的心。
　　沈望没再说话，他拉紧妈妈的手，像握住了自己的全世界。
　　......
　　再见到沈望是秦顾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一开始并没有计划要特意与谁相遇，来这里也只是为了一笔生意。
　　再者说，他原本的打算是冷落沈淳一段时间，未曾想今天刚好看见沈望隐忍的一幕。太眼熟了。
　　好像曾经的他自己。
　　沈望似乎是在同学聚餐，其他几个小男孩小女孩穿的都是名牌，小小年纪就有了上流社会的恶劣品行，一个两个都有意无意排挤着穿着相对普通的沈望。
　　不过沈望很聪明，他记得老师说过这是因为他成绩好又不愿意帮助别人，所以他一定要多交朋友。
　　扎着丸子头的小女孩恶声恶气：“沈望，你怎么来了，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呀，只想学习，不想参加聚餐。”
　　“就是，”上次和他打架的小男孩满脸奚落，“你看看你脸上被我揍的，你要是今天再来惹我生气，小心我揍扁你。”
　　周围的小孩儿发出一阵爆笑，只有一个穿着最华丽的小女孩满脸不屑，但也并没有帮哪一头说话。
　　沈望垂下眼睛，隐藏起来自己的愤怒和脆弱，跟着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好像根本听不懂谁的嘲笑：“学习什么时候都可以学，但是大家都很忙，好不容易一起吃饭的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的。”
　　他的语气很和善，从前和他无冤无仇的小男孩小女孩都面面相觑，觉得传言似乎并不是全部都能相信的。
　　“今天一起吃饭，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有什么题我们可以一起讨论，争取一起升初中高中。”
　　势利眼都是从小培养的，在座的小朋友都知道以后自己是要通过自己努力考上去的，所以听见这句话一下子就对他印象好起来，想着有不懂的可以问。
　　一个小女孩软乎乎问：“沈望，那我如果不懂的题目，我也可以找你问吗？我数学很差，很多内容都不会。”
　　沈望一副毫无芥蒂的样子：“当然可以，倩倩，你今天穿的新裙子吗，虽然我是男孩子，但是也觉得很漂亮。”
　　倩倩脸一下子笑开了花：“真的吗！这是我妈妈昨天给我买的香奈儿限定，你是第一个夸我的人。”
　　一群小孩儿看见有人倒戈，也跟着嘻嘻哈哈揭过刚才那一茬儿，沈望嘴抿着跟着笑，拳头却捏得紧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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