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朱海从北京出差回来，给朱烨带回了她梦寐以求的索尼耳机。

        “谢谢爸爸！”朱烨激动地当场紧紧抱住朱海撒娇，朱海揉乱她头发，笑眯眯道：“宝贝喜欢也不枉老爸挑了这么久。”

        金女士一面拆着礼盒，一面看着眼红，语气酸溜溜的：“送女儿就是精心挑选，送我就是随便敷衍。”

        “嗳”朱海打断她，开玩笑道“这包你不喜欢？不喜欢我拿回去退了再给你好好挑。”

        “那还是算了，你挑的大同小异，这个福气还是给珠珠吧。”金女士嫌弃的咦惹了声，继续美美欣赏。

        朱烨见状，没插话，只笑着摇摇头。

        那时算是华语乐坛巅峰，金曲频出，许嵩汪苏泷徐良并称扣扣三巨头，大街小巷都播放着《素颜》《七秒钟的记忆》等等···一首首顺下来，光是在下载列表的歌就是一百打上。

        微信刚出，但大多数人还是在用着扣扣。朱烨还是悄悄在年级大群里找到了元扬的扣扣号。头像纯黑，名字也在一群“旧街凉〓风”“守着沵到永远╭≥”的非主流网名不同，就是简单的元扬二字。空间任意可见，发的内容倒丰富，不是吃喝玩乐就是在吃喝玩乐的路上。

        和他一样，张扬又明显。

        突然想起有浏览记录这件事，朱烨忙往上滑，眼神里的光一下暗了。也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落，20+的浏览记录，她在里面根本不起眼，这不，才愣了会儿神，数字就直线飚三。

        犹豫又犹豫，纠结再纠结，朱烨还是没敢点下添加好友的摁键。反正不加好友也可以看他的空间，没有必要。

        二零一三年四月中旬。

        一模结束，育英顺势放月假。朱烨这次发挥失常，作文离题，满分60，她只拿了一半不到的分数。

        卷上语文老师红批的“离题”格外显著，朱烨盯着作文题目发呆。

        [梭罗说：“一个人越是有许多事情能够放得下，他就越富有。”

        放下是一种智慧，一种境界、也有人认为，不放下是一种坚守，是一种精神。

        请以“放下”或者“不放下”为标题。不论文体。]

        很简单的题目，切入的角度也很多，可偏偏朱烨还是离题了。

        陈怡这次发挥得不错，正要和朱烨炫耀一下，斜眼瞥见那两个字，忙打住了动作。

        邓希语文一向是弱项，她重重叹息了声，习惯性的转过来找她们说话。

        邓希：“你们这次多少？”

        陈怡隐晦朝她摇摇头，邓希却误解了她的意思。

        邓希歪歪头：“陈怡你这次又没考好啊？没事啊，我也没！”

        陈怡捂住额头，不搭话，轻咳两声。

        邓希疑惑看她两眼，好奇地问朱烨：“朱烨，你这次130几呀？”

        朱烨回过神，坦然翻出写着成绩那一面给她看，语气平淡：“作文离题了，九字头。”

        邓希倒吸口冷气，关注点新奇：“你作文离题都九十八，我这次难得才上96及格线！”

        陈怡没管她，担心地看着朱烨：“等下语文课，你怎么办？语文老师不得把你撕了？”

        “该怎么办怎么办呗。”朱烨不在意道。

        一语成谶，语文老师难得从作文讲起，第一句话就是把朱烨离题当众点出来，话说得很犀利。

        “朱烨这次作文就离题了，才25分吧？”她尖锐的眼神直直穿过人群打在朱烨身上。

        朱烨点点头，没搭话。

        “我认真看你的作文了，人家都让你在‘放下’和‘不放下’里面选一个，你通篇九百接近一千字的作文，都在写你纠结的心路历程，全都是废话！这是应试作文，不需要你的真实思考。”

        语文老师脸色十分不好看，言辞用力：“拿高分，才是我们的目的。”

        朱烨低着头，嗯了声。

        她何尝不知道这只是一次模拟考，但她做不到。写作文的四十分钟里，她在脑子里挣扎千万遍，就像凭空蹦出了两个自己。

        一个说自己心里都没有答案的问题，怎么给出一份完美的答卷呢？

        另一个指着她脑袋骂道，她是学生，通过考试才是最重要的。

        最后朱烨也没能选出究竟，二者皆现实，自古难全。

        落寞的情绪一直维续到下午最后一节课，陈怡和邓希以为她还在为离题难过，暗戳戳举了几个例子安慰她。

        朱烨知道她们误会了，撑起笑：“我真没事，你们先回去吧，我等朋友一起走。”

        “那好吧，我先走啦。”陈怡和她道别。

        邓希男朋友也早早等着了，她挥挥手：“拜拜朱烨，周日见。”

        “拜拜。”

        林予舟在下课前就给她发了信息，沈抒繁难得从上海赶过来接她放学，让朱烨一个人回家。朱烨无法，只能自己骑车回家。

        金诗云早早备好饭菜等她，她回家次数越来越少，金女士怕她营养跟不上，恨不得在育英附近租个房每天做了饭送过去。

        朱烨食欲不佳，勉强吃了小半碗就撑不下了，用筷子几粒米几粒米的吃着。

        金诗云放心不下，找了机会又提了回租房的事：“我要不还是租个房？好歹也能有个汤喝。”

        朱烨不愿意太麻烦，而且高三教学楼和大门离得远，来回免不了又是半小时，太浪费时间了。她闷闷夹了筷青菜，婉拒：“不用了，饭堂挺好的。”

        金诗云劝她：“饭堂有什么好，哪天多放点油都谢天谢地了。”她叹口气，放低姿态“而且妈妈也能看看你，你不想妈妈吗？”

        又来了。

        朱烨无来由的烦躁，她耐着性子解释：“这不是一回事。而且我都要高考了，来回太浪费时间了。”

        话落，朱烨放下筷子，说：“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

        金诗云看着回房间的朱烨，瘪了瘪嘴，盯着闷头扒饭装死的朱海，“朱海，你说，饭堂排队不也得这么久吗？我不也是为她好吗？她来回要时间，我来回就不用吗？”

        朱海躲不过，说：“我知道你担心她，但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你要学会尊重和理解，她现在高三，压力也很大。”他把道理掰仔细给金诗云看，见她脸色好转，打趣道，“但你可以煲汤给我送过来，我很有时间慢慢品尝，还能每顿给你交个五百字的美食赏析。”

        “一边去。”金诗云笑骂。

        这茬就算过去了，房间里偷听着动静的朱烨松口气。

        饭后林予舟神神秘秘地来找她，金诗云正好切了盘水果要给朱烨端过去。

        “阿姨，我拿进去吧！”林予舟笑眯眯道。

        “也好。”金诗云递给她，交代几句“别聊太晚啊，熬夜对皮肤不好。”

        朱烨还在纠结着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算法，林予舟猛然从背后蹿出搂住她，朱烨吓了一跳，差点就要叫出来。

        “你怎么胆子突然这么小了？”林予舟稳当当的放下果盘，疑惑地看她。

        朱烨拿沈抒繁侃她：“怎么不陪沈老师来找我啦？不会又生气了？”

        林予舟从口袋掏出两张票递给她：“我之前拜托沈老师帮我订票去了，五月天的，正好高考完可以去看。”

        林予舟和朱烨一样，都是五月天的歌迷。这次正好碰见巡回演唱会，林予舟眼疾手快忙让沈抒繁代抢。

        “这样，我又可以见到沈老师，又可以和你一起去演唱会，多好。”林予舟仰躺在床上，乐得眉飞色舞。

        “你想得挺美啊！”

        “那不然，人美想得自然美！”

        “不害羞。”朱烨把票放好，“票我拿着了？”

        “不一直是你拿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丢三落四的。”林予舟打了个滚，用力嗅了下“珠珠你的被子好香嗷！好喜欢好喜欢！”

        朱烨凑过去，“这洗衣粉不是我们一起去挑的吗？”

        “有吗？那为什么我的一点味道也没有？”林予舟摆出大字型，耍赖道，“你下次洗带上我嘛，我也想被子香香。”

        朱烨拿她没办法，嗔道：“那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找谁给你洗被子？”

        林予舟下巴一扬，像只骄傲的孔雀：“我爸找人算命了，说我以后肯定会很有钱。到时候我就把我隔壁买下来给你，我们就又能在一起了！”

        朱烨也笑：“那可别，我可要一个人潇洒。”

        林予舟不可置信的看她：“你舍得吗？！不看十几年的交情，也看看我这张脸！”

        没等朱烨出声，林予舟继续自说自话：“反正我是要赖着你的，你绝对甩不掉我。”

        朱烨噗嗤笑出声，“那沈老师怎么办？他听到可要伤心了。”

        “嘿嘿他再说吧，肯定是你重要的嘛。”

        “啧啧啧我才不信，重色轻友。”

        黄金八点钟金鹰独播剧场正播着《百万新娘之爱无忧》，肥皂剧刚结束今晚的剧情，金诗云还有点念念不忘，“家庭伦理剧就是好看。”

        朱海从厚厚的文献中抬头，认真扶了扶眼镜：“你爸说‘做戏傻，看戏懵’，叮嘱我少让你看些没营养的电视剧。”

        金诗云冷嗤声，“你少管我。”

        十几年的婚姻早让朱海明白夫妻相处之道，他紧闭嘴不再接话。金诗云觉得无趣，视线扫了圈四周，最后落在朱烨的房门。

        “两个小姑娘在聊什么？还没聊完？”金诗云好奇地问。

        朱海回她：“你少管孩子的事，到时候得生气了。”

        “啧”金诗云盘腿坐在沙发上，托腮摸了摸还算平整光滑的脸蛋，“我像珠珠这么大的时候，都开始谈朋友了。”

        聊起这个，朱海不赞同地打断她：“谈什么谈，珠珠还小，不着急。”

        “小什么呀，你18岁的时候都上我家里见家长了。”

        “这怎么一样呢，我们那时候18岁都有人当家长了，现在时代不一样了，还是得让她自己选。”

        盘腿坐容易腿麻，金诗云换了个姿势，一时半会儿不知还怎么接话。朱海以为她要休息，翻页的声音都小了。

        倏忽，金诗云开口，嗓音清淡。

        “谈不谈朋友都好，她开心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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