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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老猎人


卡拉巴克见自己无法直接扯下那金星,低声说道,“你在挑战我的耐心。”随即故技重施,将右拳插进弄臣的腹部,果然,那弄臣微笑着,他略微外凸的肚子变得如同橡皮泥一般,将卡拉巴克的右臂牢牢锁住;虽然弄臣本身就是一名两米高的壮汉,但面对卡拉巴克,他还是略显瘦小,卡拉巴克弓腰试图抽回右手,但巴拉波显然不会让他轻易做到这点。

  弄臣自始至终没有进攻过,现在他出手了:弄臣那戴着十枚白色珐琅质戒指的双手抓住了卡拉巴克被禁锢的左前臂,猛地发力,手臂被瞬间抽出,卡拉巴克险些仰面栽倒,幸亏他核心力量很强,凭借腰部支撑,稳住了阵脚;彼时,弄臣找准时机,对着卡拉巴克胸甲上没有倒刺的位置奋力一推。

  “该死的,”卡拉巴克咒骂一声,赶在弄臣推倒他之前,用左手再次抓住那金星,稳固了重心,“你这跳梁小丑啊……真是让我火大!”他似乎真的生气了,握紧星星,试图用单手捏碎它,但发觉那玩意的手感和橡胶无异,随即改变策略,驱使左臂拉扯着,弄臣的帽子又被拽得长长。

  卡拉巴克借助身高优势,甩动被他拉长的兜帽,在它收紧的前一刻,将那皮筋般的帽子一圈一圈缠绕在了巴拉波的颈间,并用右拳砸向弄臣的咽喉;这一招确实巧妙:如果弄臣试图收紧帽子,就会勒断自己的脖子。

  果然,弄臣一时乱了方寸,他向后退了一步,将帽子继续拉长,同时躲过了卡拉巴克的锁喉。

  “你就不会用法术吗?”弄臣嘲笑着;虽然那帽子收紧了,却没能如愿勒死弄臣,而是将他的脖子裹成极细长的状态;为此,卡拉巴克也后退一步,两人之间的帽子已经有五米长,可它仍在不依不挠地延展。

  那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帽子了,而是一种红色的条状物,细长而富有韧性;卡拉巴克的左手不曾放开,将不断收紧的条状物缠在了右臂,一层一层裹住了那些锋利的尖刺,滑擦声随之而来,他臂甲上的倒刺纷纷膨胀,试图用蛮力撑断那帽子,夺走星星,可惜迟迟未能成功。

  “你就不会堂堂正正地和我较量吗?”卡拉巴克反唇相讥,能够看出,两人的战斗方式截然不同:卡拉巴克喜好斩钉切铁,巴拉波则善于死缠烂打。

  “不会。”弄臣哈哈笑道。

  “那我教你!”卡拉巴克将双臂折在前胸,拉扯起双拳间那一小段条状物,发出压抑的怒嚎,三下心跳后,那兜帽软乎乎地变回了原状。

  “怎样?”卡拉巴克出手很有分寸,他本可以碾碎手心里已然失效的星星,从而快速结束战斗,但他并没有那么做,而是伸开右手,任由那金星滑落在地,“还要打吗?”

  弄臣丝毫没有惊讶,“你拿去玩好了。”他大大方方地从裤子口袋中掏出新的一颗星星,装在了头顶兜帽的尖端上,“你莫非以为那是丑角金星?别傻了,那就是一个塑胶玩具,用来逗孩子玩的。”

  莫尔一脸诧异,(阿勒法,你不是说那星星……)

  阿勒法忍不住笑意,解释道,*那就是丑角金星,看来巴拉波买了不止一颗,水镜的弄臣头子就是有钱啊。*

  卡拉巴克沉不住气了,“是吗?这可是你逼我的!”他回头对律师递了个眼色,律师心领神会,用意志叫来了后排的一名不归者。

  不归者出列,迈着坚毅的步伐走向队首,郑重地将怀中长长的猫递给了卡拉巴克。

  “不过是道具罢了,我也会用。”卡拉巴克握住猫的前腿,将猫头对准巴拉波,那橘猫的肚皮贴在他带刺的手臂上,不安地扭动着,“我数三下,然后开火!”

  “停。”巴拉波立即收敛了先前的神态,耸着肩说道,“好了,玩笑到此为止,”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金星,放入口袋,“你们进去吧,但不能把喷火猫带进蓝塔,我担心那玩意会走火。”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卡拉巴克把猫递回给不归者,“我把猫交给你的人保管,注意不要喂这它们吃固体,不然你就得下岗了。”

  二人沉默了片刻,各向前一步,握手。这场各显神通的打斗就此结束,万幸没有人员伤亡。

  交出携带的猫后,咆哮守军代表列队通过纪念碑上的拱门,短暂的步行后,正式进入了水镜国会的领域:蓝塔。

  蓝塔,又名国会塔,占地超过三百公顷,塔高约六千米,共有楼层一千一百七十三层;因为此塔实在过于庞大,楼梯如同摆设,仅电梯就设立了几百部,但与一般的电梯不同,蓝塔的电梯不会提供全部一千多层的选项,而是只提供若干个毫无关联的楼层按钮,如果不熟悉此处的电梯分布及其提供的楼层选项,一般人绝无可能抵达自己想去的楼层,卡拉巴克一行人因而需要有国会成员带路。

  负责带路者是一名穿着黑白格子兜帽衫的弄臣,但当卡拉巴克声明,他们想见的不是别人,正是水镜自由联邦总统:索洛蒙·戴维时,带路的弄臣露出尴尬的神色。

  “我的上司让我为你们带路,但那不代表我有权带你们见到总统,”弄臣畏畏缩缩地解释,“这样吧,我带你们去见玛瑟琳大师,她有办法见到总统本人。”

  “那就麻烦你了。”卡拉巴克回答。

  弄臣伸出一根手指,小声说,“战车领主,还有一个问题:你们的人太多了,而这里的电梯至多携带二十五人同时上楼。”卡拉巴克表示理解,他当即命令二十四名不归者以及四名队长在一楼休息室待命,弄臣这才喘了口气,带着剩余的五人走向十一号电梯。

  就这样,在轮换乘坐了三次电梯后,卡拉巴克等人来到了蓝塔第七百层。

  “我先行告退了,大师就在门内等你们。”弄臣深鞠一躬,迈着小碎步退回电梯内。

  四名领主以及莫尔来到电梯正对的大门前:此门乃是木制,漆有金红色花纹,两边的门环上雕着水镜的吉祥物——海滩白狼,大门微敞,露出门后淡蓝紫色的灯光。

  卡拉巴克率先推门而入,他看到门后长凳上拄着长弓休息的那人,一时愣在了原地。

  “为何不进去?”律师从他身后探头看向门内,立即猜到了此刻的局面,露出不甘的苦笑。

  那须发已斑白的男人,居然是前猎人领主:“猎兽者”唐纳德;老猎人坐在长凳上,正用右手抚摸着长凳旁绿植的青翠叶片,疲倦的眼神注视着惊愕的战车领主,嘴角略微抽动,最终发话。

  “叫赌徒领主进来,我有话对他讲。”

  ……

  序号为127的文献(下部):

  气氛达到了最高点,兰戈最后的大吼只有两个字,简单而直接。

  “开火!”

  我们谨遵命令。尽管猜到后果如何,我们还是狂热地开火了,我们有选择吗?

  我认为,当一个理智的人面对死亡,倘若有一线生机,不论要付出何种代价,他都会拼命将之攥住,即便这暴露出他的自私与懦弱,让他显得无能而颓丧,但那是无可奈何的;人都是自私的,如果一个人毫无顾忌地奔向死亡,那他只能是一个渴望死亡的人,别无其他可能,此人并不是多么坚忍的勇敢者,而只是不能保有理智而已。

  而我们不同:我们迎接死亡前,并未有人施以逼迫、威胁,我们怀着极大的恐惧对那怪物开火,向死神挑衅,以这种自杀的行为证明着自己的勇气;正是因为恐惧,才萌生出勇气……那么,这是否是一种愚行呢?

  我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开火的瞬间,奇苏米被吞没在火焰当中;那火焰,该死,多么红啊,我从未见过那么鲜红的火焰,好像把太阳切下一块,用坩埚融化后,洒在了天地间;那红色的火焰席卷八荒,像一只雄狮昂首前行,将沙滩化作气体,燃尽它脚掌下的海水,并将由此诞生的蒸汽一并分解、吞食——谁曾见过海水燃烧?然而那火焰做到了。

  随着海滩一同蒸发的还有我们。每一个被火舌触及的士兵都蒸发了,甚至来不及尖叫,我想,那是最好的死法:连痛苦都追不上你。当火花散去,他们留下的只剩离地面最近的断肢,液态的、发出难以言状的恶臭。

  这开火持续了十五下心跳,蒸发了近四分之一的同伴。

  我之所以能够清晰地看到这些炼狱般的画面,只因为,我没有开火;我愣在了原地,思考着,我们的牺牲究竟有何意义。

  但我愿意用我拥有的一切发誓:我当时宁愿被蒸发掉。

  我宁愿无痛地死去,也不愿亲历那接下来的一切。

  我丢下了猫,也丢下了自己的理智,身旁,我的同伴们毫不知情,他们高喊着,丝毫没有注意,兰戈抽出自己的双刃剑,那把赤红色的“曙光”,冲进了鲜红的烈焰当中。

  在我的同伴一一蒸发时,兰戈持剑站在火中,站在那个怪物的面前。

  两者相距不过一臂。

  奇苏米仍在继续它的自娱自乐,和我料想的一样,那火对它而言,不过是一只随时可以被碾死的萤火虫发出的小小星点。

  两者相距不过一臂。

  我跪在沙滩上,脚旁,那只属于我的猫被擦过我面颊的一道火舌吞杀,而我面部传来扎心的刺痛,维持着我最后的清醒。耳中除了那烈焰翻涌的轰鸣,还有一种低语,我听到……

  两者相距不过一臂。

  但兰戈无论如何跨越不了那一臂之遥。

  他面前有一面半球状的屏障,发出黯淡的紫光,使火焰散向四周,为它形成了一个不含氧气的空穴,那些偶然间擦过的火苗奈何不了它。

  兰戈孤注一掷,消失在火中。

  火焰依旧雄雄,唯独我面前没有那鲜红的火光障目,我因而成为了唯一一个看清现实的人。

  在奇苏米的空穴后方,火焰本该向两侧散开,现在却凝结成一个长方形,长方形一闪而逝,兰戈出现在火门当中,挥舞他的剑刃,横劈向怪物的颈部。

  奇苏米的头颅落在了沙滩上,并没有蒸发。

  我几乎重拾希望,但却被眼中的一幕彻底击垮:它的头颅仍在笑,它的躯干仍在抽搐,什么都没改变,尽管它已然身首异处,它的身躯却转向后方,背对着烈焰,将一只爪子插进了兰戈的胸膛。

  兰戈的血洒在沙滩上,在短暂的寂静后蒸发殆尽,而那怪物,它将挣扎的兰戈提起,丢尽了余烬当中。兰戈的剑落在它脚旁,我看得一清二楚。

  我是唯一一个看到这一切的人。

  火渐渐退去,我转身逃跑。

  团长注意到了我,*你在干什么!*他连上我的意志问道。

  我没有回答。

  我逃向一滩似乎松动了的沙子,顾不上自己穿着盔甲,趴在沙堆上,用四肢疯狂地拨动沙子,将自己尽可能地掩埋,靠头盔上的眼孔勉强维持呼吸。

  火焰彻底熄灭。

  奇苏米,我透过团长的眼睛看去,它提起自己的脑袋,蹒跚着走向幸存的部队。

  当它意识到自己正被一群无畏的战士拿剑削砍时,它拎着头颅,甩向幸存者,没有谁能完整地接下它的攻击。

  被烧成绿色琉璃状的沙滩上,我同伴的血肉四溅,而我忘记了呼吸,也忘记了断开意志,眼睁睁注视着那一切。团长不肯闭上眼,他倒在了不远处,已然奄奄一息,仍面朝着战场。

  不,这不是战场;这不是战争,这是屠杀。

  突然,一个人的上半身飞到了我旁边。

  我用意志偷窥着这位将死之人的面容,才发觉,此人就是团长。

  “别说话,孩子。”他轻吐出这一句,便死去了。

  终于,当一切都静下来,海滩上还站立着的,理应只有奇苏米。

  它在干什么,我不清楚,我不在乎。

  我听着它的呢喃声,度过了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一个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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